“叮咚”一声,机器人阿江头顶红光闪烁,随后冒出了一个全息人像,正是主管学生纪律的风纪主任。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盘成发髻,黑色镜框里面闪着寒光。女人颧骨突出,唇线锋利,下巴削尖,光看模样就让人觉得刻板难缠。
风纪主任一手插着腰,一手推了推眼镜,严厉地说道:“校园内严谨使用非注册无人机,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基站爆&炸现场还发现了你们三个人的磁粒体活动。请解释一下。”
三个哨兵互相看了一眼,挤眉弄眼的一瞬间,羽冽与彭天丞统一战线,一人一只手按在凤炤背上,把人给推了出去。
“那个——”凤炤一个立正,背部僵硬,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就是......在测试那什么,彭、天、丞同学自己建的无人机。”他特别强调了一下某人的名字。
彭天丞:“......”
突然,凤炤也不知哪根筋开窍了,整个人挺得笔直,嘴上也理直气壮了起来:“彭天丞在准备参加基地的无人机设计大赛,我们作为和谐敬业诚信友善热情的七班同学,利用课余时间帮他调试bug!”
“他新测试的阿姆斯特朗超光速旋转螺旋粒子炮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彭天丞:“......”
风纪主任不耐地皱起眉头:“别唠些有的没的,讲重点!”
凤炤哦了一声:“当时我们不过是在基地花园附近试飞,然后听到了爆%炸声。我们一时好奇,的确去了现场。”
风纪主任审视的目光落在凤炤脸上:“然后呢?你们看到了什么?”
凤炤正要如实回答,背后却被喻白用精神触角悄无声息地戳了一下。他并没有看到小向导的动作,但凤炤就是那样清晰地感觉到了——
一根软软的、凉冰冰的、荧蓝色的精神触角,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
“我们看到了——”
凤炤瞳孔难以察觉的一缩,瞬间改口:“好多浓烟!!!”
风纪主任:“......”
“现场可视度非常低,彭彭的那个无人机也很差劲。我们在浓烟里盲飞了一段时间,然后火灭了之后,好像有人用了电磁干扰弹,”凤炤脸上闪过一丝真诚的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当时噪音非常杂乱,很快我们就掉线了。”
风纪主任点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基站突然爆炸是大事,你们发现的任何线索,或许都对行动部队有用。”
“基站现在怎么样了?”喻白抬头问,“爆炸原因找到了吗?”
风纪主任面无表情地回答:“有行动部队的人目击了肇事嫌疑犯,目前还在追查中。等调查结束了,会有官方申明。关于这件事,你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有!”凤炤连忙伸手指向喻白,“我要举报共犯,一起出门的还有这个向导!”
喻白:“......”
羽冽与彭天丞沆瀣一气,点头如捣蒜。
风纪主任的目光再次落到喻白身上。
小向导乖巧一低头,露出了一脸委屈困惑的小表情,总让人觉得好像被欺负了又不敢还手。
风纪主任立马在心中有了定夺。
“纪律赏罚,都讲究一个证据。首先,现场只发现了你们三个哨兵的痕迹。其次——”风纪主任在空中调出喻白的成绩单,“根据人机训练记录,喻白同学至今都还没能在不掉线的情况下完成最基础的操作,请问他是如何驾驶一架半成品无人机飞到爆&炸现场呢?”
七班众人:“......”
风纪主任伸出一根食指,恐怖片妖婆同款长指甲挨个儿点过三个哨兵脑袋:“行为规范分一人扣十分,同时义工处罚,清扫荣誉陈列馆!今晚不打扫干净,明早餐厅是不会给你们提供早餐的。”
“嘭”的一下,全息人影气呼呼地消失了。
“我会负责监督的,请尽快到荣誉陈列馆集合。”说着阿江肢体僵硬地一欠身,哐当哐当地走了。
顿时,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喻白身上。
说真的,小向导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无人机没有留下磁粒体活动的痕迹。喻白连忙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投向的手势,笑得眉眼弯弯人畜无害:“这真的不怪我啊?”
三道冷冷的目光不为所动。
“喻小白,咱们七班呢,是一个特别团结的群体。”羽冽左边挽住他的手。
彭天丞从右边挽住了他:“组织希望你能更积极地参加集体活动增进感情。”
喻白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和你们一块儿做义工还不成吗!”
凤炤短促地哼了一声,这事儿才算作罢。
七班搞事小分队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往荣誉陈列馆挪动。
走着走着,凤炤从后面一戳喻白背部:“喂,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说现场的事?”
小向导侧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你想过没有,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凤炤一时无语。
喻白轻声说道:“电子基站主控室那么重要的地方,闯进去岂会容易?无论这起爆炸是否与那个加密语音有关,我看基地都有内鬼。”
“那个内鬼是谁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人肯定已经渗透了高层。如果我们现在就全盘交底,不仅会引起内鬼注意,对方若想不着痕迹地骗我们岂不是和耍猴玩儿一样?”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隐藏信息,等官方先公布调查结果。若到时候,他们说的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那就是找出内鬼的突破口。”
凤炤点了点头。
羽冽脑子里没有那么多想法,这会儿听得目瞪口呆:“喻小白,看不出来,你心挺脏啊!”
喻白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摆出一个招牌式乖宝宝微笑:“没有吧。”
羽冽迷茫地抱起双臂:“所以那天你们在禁区里遇到的人,到底是不是格雷呢?”
喻白沉摇头:“这还真不好说。”
彭天丞一提起格雷就眼红,这会儿两鼻孔出气:“爆&炸发生前后,他倒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凤炤叹了口气:“再观察一下格雷吧。”
聊着聊着,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平时无人问津的荣誉陈列馆。这里地如其名,就是一个陈列基地学生历史荣誉的地方。虽说基地内大部分奖章都已经电子化了,但部分最高荣誉勋章还是保留了金银实物的传统仪式感。
大家关于爆*炸事件的评论在机器人阿江面前戛然而止。
阿江已经准备好打扫工具,站在门口等他们了:“要我通过检查才算完成哦!”
彭天丞扫了一圈满地灰尘的陈列馆,对着自己的小心脏一顿猛拍,好像很满足的样子:“还好还好!”
羽冽瞪了他一眼:“好个屁!”
彭天丞怪叫:“真的已经很好了!你不知道,上回我和炤儿被罚去清扫三楼男厕所,哎哟我的妈,那个味道......”
“不过是保洁机器人一小时的事,这种义工可真没意义。”凤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阿江提醒:“所以这才叫‘惩罚’义工。”
机器人像背书一样,用“甜美”的机械音念道:“组织选择荣誉陈列馆,是希望每位同学在反思的过程中,可以在这里学习优秀前辈们的光荣事迹,好好反思自己!”
凤炤用脚尖掂起一根木笤帚,踢到空中用手接住,指着阿江的鼻子怒骂:“你很烦你知不知道!”
绿色机器人摇了摇头:“阿江不知道。不管阿江的事。”
凤炤扭头对着空旷的陈列室大喊一声:“作为全基地打破校规次数最多的男人,我配在这里有姓名吗?”
“不。你不配。”喻白挑来了两个装满水的拖把桶,凉凉地瞥了凤炤一眼,“别嚎了,干活吧。”
“唰”的一下,凤炤手里的棍子就向喻白横扫而来。小向导敏捷地侧身,一脚踩在拖把上,拖把把手猛然竖起,恰好接下了凤炤的攻击。
就这样,两人把手里的“棍子”舞得飒飒生风,招式一来一去之间,两个人竟然还有点上头——笤帚底擦过地面,扬起漫天灰尘。
“看招!”
“就你?”
“啪!”
“呵。”
漫天灰尘里,羽冽一边咳嗽着一边冲上来拉人:“别打啦别打啦我们快点开始干活吧!!!”
喻白这才把拖把一丢,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白色口罩,一一发给同伴们:“灰大,带上吧。”
彭天丞与羽冽顿时感动得嘤嘤嘤:“前辈们说得对,团队里一旦有了向导就是很sweet!”
凤炤别扭地一缩脖子:“我不要,带着口罩蠢死了。”
小向导冷冷淡淡地瞅了他一眼:“刚我从清洁站里拿的,不用浪费。”
然后,喻白不由分说地给凤炤带上了口罩。
凤炤:“......”
喻白冰凉的指尖刮过耳廓,凤炤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蜇了一下。突然间,他又想起方才风纪主任问话时,喻白轻轻戳了他一下的那根精神触角。
脸皮厚如凤炤,莫名在面罩后头感到了一丝烫意。
很快,大家分配好了工作,吸尘的吸尘,拖地的拖地,忙活开了。
每块奖杯前都有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影机,会投射出获奖者的人像以及生平。最早的获奖者大多都已作古多年,一排排的全息投影机几乎看不到尽头。
拿小刷子清扫全息投影仪缝隙里的积灰是一件极度无聊的事,大家刷着刷着都要睡着了,只能靠转移注意力提神。
于是,空旷的陈列室里时不时地冒出一些自娱自乐的嘻嘻哈哈——
“哇这个哨兵的鼻子好像猪,那时候还没有全息医美吗?”
“我靠我找到了阿江的创始人果然是上个世纪的人物!”
“鸟炤鸟炤,我找到你爸爸了!原来你爸当年是全系最优秀哨兵毕业的,还多得了‘Marokintana星球杯’冠军!诶,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不了,麻烦你对他的全息投影仪撒泡尿以示尊重,谢谢!”
喻白蹲在地上,突然“哎呀”了一声:“这个全息投影好像坏掉了。”说着他关闭投影,再次打开,一个模糊的人影“滋啦滋啦”地出现,好像一台失灵的古老电视机。
“要报修吗?”
羽冽和彭天丞好奇地凑了过来。
“等等,只是人脸糊了,记录没糊!”羽冽点开全息影像下的人物简介,大声念道,“博舟,二十多年前毕业,行动部队评级最高的优秀向导,Marokintana星球杯亚军获得者。”
“二十多年前?”凤炤在不远处扭过头,“那和我老爹差不多是一个时代的。那时候的优秀向导,到现在怎么说都应该是军部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吧?怎么我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彭天丞摇摇头:“我也没听说过。”
羽冽火速地上图书馆查了关键词:“我靠,白白,全息投影没有坏。是这个博舟在二十多年前犯事了,被判窃国罪,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所以才被马赛克了!”
彭天丞抬头瞥了一眼博舟的全息影像,忍不住唏嘘地“啧”了一声:“奖杯还杵这儿呢。”
“他干了什么坏事?”喻白好奇。
羽冽眯起眼快速扫了一遍网页:“通告里没细说,听说他从联邦最高等级的实验室里偷了东西还是什么的。大概泄露了机密,或者拿去谋私利了吧。”
喻白垂下头,打扫完博舟的投影仪,又机械性地挪去了下一家。
扫着扫着,喻白背后的汗毛突然下意识立起。他猛然扭头,敏锐地看向博舟——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个人在打量着自己。
然而,打着马赛克的全息投影似乎与刚才别无二致,完全没有什么动作。就在他扭头的一瞬间,那种诡异的感觉消失了。
喻白心道奇怪,难道是今天磁粒体消耗过大,又产生了幻觉?
可他的直觉素来很敏锐,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从来不曾出错过。
而且,那人还是个向导。
这么多林立的哨兵里,为数不多的向导之一。
他似乎能感受到某种共鸣。
“这些全息投影,有带人工智能吗?”最后,喻白受不了心中的小疙瘩,扭头问同学,“我的意思是,他们会和活人互动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着凤炤起身,走到阿江创始人的全息影像身后。
他伸出食指,戳进对方菊花的位置,而全息投影完全毫无反应,脸上依旧笑得春风拂面,岁月静好。
凤炤看向喻白,一脸冷漠地得出结论:“我认为他们是不会和你互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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