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琛眼底的那点火光熄了下去。
季青岑没注意到楚少琛的变化, 她拉着他袖子认真地跟他讲:“阿琛, 你后天就走了,趁着今天人都在,你选选看有没有看着顺心的姑娘, 正好就把这个珊瑚送给她怎么样?这是你的战利品, 也很有纪念意义, 要不然你许久也不回来, 云陵的好娘子都被人挑走了,你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季青岑说完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话,感叹了一下自己跟孟氏越发像了,她等了一会, 没听见楚少琛的回应, 抬起头来,便看见楚少琛定定地看着她。
“阿姐,这个珊瑚是我要送给你的。”
季青岑怔了一下, 有点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她诧异地抬起眼,看见楚少琛就这样沉默着,紧紧抿着唇。
“阿琛……”她有些无措地唤他, 楚少琛闭了闭眼,迅速转过身快步往外走。
楚少琛觉得自己胸腔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憋得难受极了,但因为什么难受,他又说不出来。
阿姐有错吗?
没有,他一开始也没跟阿姐说过, 自己下场是为了她,也没说过自己那么要赢常清安是为了拿到来自深海的珊瑚送给她,他什么都没说,又凭什么怨阿姐一定要知道呢?
是他自己误会了而已。
楚少琛走得很快,似乎想甩掉这种负面情绪,但他身后还有人在唤他。
是季青岑。
季青岑从楚少琛情绪不对地往外走开始,就在后面追他。
她觉得她和楚少琛两个人就像是错开了一样,彼此都不清楚对方在做什么,她得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但季青岑哪里追得上楚少琛,等她从东湖演武场追出去的时候,楚少琛已经骑马走了。
她马不停蹄的回到家,发现家里也没有楚少琛的身影。
季青岑刚想派人出去找,就看见季霄进来了,她赶紧抓着季霄问:“哥,看见阿琛了吗?”
“刚看见。”季霄手里抛着个剑穗子:“他自请先行去龙城了。”
说完他奇怪道:“阿琛怎么了吗?我看他状态不怎么对。”
季青岑默了一下,她自己都还搞不清楚到底什么状况。
季霄见她状态也不对,揉揉她头:“你和阿琛吵架了?”
要是吵架倒还好了,还能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问题是楚少琛像是跟她吵架的人吗?
凡事都憋着,扔下一句话就走了,还走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就留下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季青岑越想越生气,把一个更茫然的季霄扔下,自己回屋里去了。
紫菱给季青岑送了杯茶来,季青岑抿了一口就扔在桌上了,紫菱又送了刚出锅的糕点,季青岑撑着手臂,看也不想看一眼。
紫菱没招了,她试探着问道:“小姐,要不您吃个糖蜜饯儿?”
季青岑听见糖蜜饯儿,稍微抬起头来,但一想到糖蜜饯儿还是楚少琛送的,她就又开始生气了。
紫菱也不敢吱声,只好在旁边立着,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季青岑呼地出了一口气,从梳妆匣的抽屉里,把那只装蜜饯儿果脯的匣子拿出来,拿了个甜滋滋的糖蜜饯儿吃了。
紫菱瞧着季青岑咬着糖蜜饯儿的用力劲儿,感觉好像她跟个蜜饯儿有仇似的……
而楚少琛那边,季霄给了他一小队人马,叫他先去龙关了。
跟随他的侍卫们都认识他,只觉得今天的楚少爷气压无比的低,整个人郁气沉沉,谁都不敢说话,就骑马闷头在后面跟,跑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龙城。
季白已经先到了一步,坐在桌案前看季霄给他加急送过来的情报,中间把楚少琛提前过来的消息与他知会一声,他才刚看见,楚少琛就已经进来了。
楚少琛给季白行礼,季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风尘仆仆,垂眸抿唇,无比沉郁,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恹恹的。
他把信收好:“和婠婠吵架了?”
楚少琛蓦然抬起眼来,又垂了下去,低声道:“没有。”
他怎么会跟阿姐吵架,他只是有点生气又有点烦躁。
季霄在信里跟季白说了家里两个小崽的情况,楚少琛当天出城去龙城,季青岑当天也没吃晚饭。
这不是闹别扭了是什么?
季白有趣地瞧着楚少琛,无论何时他都能沉着冷静,少年很强大,很少有这般颓丧的时候。
季白也没当回事,直接给他拿了一堆边疆防卫部署图给他看,看了两天以后直接把楚少琛发配去了龙城附近驻守。
那里是常常被北戎骚扰的乡镇,楚少琛在那里被狠狠磋磨了两天,整日忙得根本没时间颓丧。
他要学着安抚被掠夺的百姓,要学会面对不服气的属下,要真枪实战的排兵布阵,以应对不时会来骚扰的北戎敌军。
等再过两天,云陵的那些郎君们被季霄带到龙城以后,季白直接把他们一股脑发配给了楚少琛。
这帮世家子们虽然来之前已经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但毕竟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腥,在面对北戎小部队的突袭的时候都战战兢兢,但他们一看见楚少琛沉稳有序的调度,看见那个跟他们一般大的少年手持利刃,在他们身前,毫不犹豫割开一个又一个北戎敌军的咽喉的时候,便慢慢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跟着楚少琛,他们有巨大的安全感。
经历了许多天的拉扯,龙城附近来骚扰的敌军终于被打得不敢来犯,季白把这帮新兵蛋子们也拉回了龙城。
这些半大少年们从从军的兴奋,到真枪实战的胆怯,再到已经可以从容有序的经历一场血战,就在这十几天而已。
而一回到龙城,这些少年们就撒了欢了。
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历练,但于他们来说却是迈出了一大步,季白也没拘着这帮小子,让他们高高兴兴地玩一场。
但这帮半大小子一旦没人管,就一定要出事。
楚少琛自然不会像他们一样没心没肺,士兵调度,手续流程都要走一遍,处理完了,楚少琛才到了酒楼。
刘玉清大手笔的包了整座酒楼,楚少琛到的时候,大多数郎君已经都在了,少年们在大厅里推杯换盏,胡扯六拉无所不谈,楚少琛夹在其中,每个郎君都过来跟他敬一杯酒,北方的郎君们喝酒猛的很,等敬了一圈下来以后,楚少琛也有点迷糊了。
他寻了个角落坐下来,避开那些喝酒猛如虎的郎君们,将窗子推开个缝隙透透风,凉风吹得他清醒了几分,但他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是酒喝多了,他这样想,但这种感觉却像是瘟疫一样从他的心口蔓延上整个胸膛,似乎要将这半个月来所有压抑的情绪一股脑的浮上来。
还有一种莫名的,不甘心。
他不由自主的在想,云陵现在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又下雪了?
临近年根了,家里在做什么?准备年货了吗?
还有……阿姐在做什么?
那个珊瑚,她到底有没有收着?
还是……真的送人了?
楚少琛气闷地闭了闭眼,索性又灌了几口酒。
楚少琛正躲着喝闷酒,一口酒还没落肚,便听见大厅中突然响起胡琴欢快的乐音。
方才还痛饮的郎君们也是有些面面相觑,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便看见帘子后面旋出七八个貌美胡姬来。
那些胡姬都是西域女子,衣着与大齐女子完全不同,这些胡姬们只穿着齐胸的小衣,露出纤细柔软的腰肢,轻纱制成的长裙被她们旋得花儿一样盛开,姹紫嫣红般旋近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郎君们。
胡姬们穿的轻薄,这些少年们都还是未加冠的年纪,虽然都各自偷偷看过避火图,但这种实打实的香艳场面谁也没见过,方才还一个个上蹿下跳的猴样儿,此刻皆面红耳赤,连眼神儿都不知道往哪儿落好了,呆兮兮的站在原地。
有胆大的郎君被胡姬所惑,想去勾她们的肩,忽然手腕一阵剧痛,被一只酒杯猛然击中。
那郎君仓皇回头,便看见楚少琛沉着脸走出来:“谁让你们叫的胡姬?”
胡姬们被少年阴沉的脸色吓得瑟瑟发抖,席间瞬间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闻家的三郎走出来,犹犹豫豫道:“琛哥,是我叫的,我也是想让大家开心开心……”
他说到一半,便被楚少琛侧眸盯住了。
他声音极冷,不带一丝温度:“军中无女是军规,你不知道?”
闻三郎被他吓得发抖,磕磕绊绊道:“知……知道……”
楚少琛半天没说话,就在闻三郎抖得快要痉挛了的时候,他才听见楚少琛道:“回去领罚。”
出了这么一场闹剧,酒也是喝不下去了,郎君们三三两两搭伴儿回去,楚少琛跟师曳他们住一个屋,几人洗洗睡下,楚少琛却仰面望着房梁,怎么也睡不着。
他本来就气闷着,又被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搞得心烦意乱,索性出门去练了一套剑法,出了一身汗,才回来。
楚少琛放了热水,脱了衣服整个人浸了下去,热水覆上他胸膛,楚少琛闭了闭眼,两手搭在桶沿上,放松地靠着。
热气蒸得他有些疲倦,楚少琛垂着眸,有些昏昏欲睡,水波轻轻漾着着,轻抚着他的胸膛,楚少琛觉得有些痒,微微掀起点眼,水汽氤氲中他隐约看见一只莹白如瓷的手,顺着他小腹打着旋儿慢慢探了上来。
楚少琛难以置信的睁开眼,便看见季青岑出水芙蓉般从水中钻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想下一章怎么搞才能被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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