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一更)

    楚少琛自己冷冷清清地呆了几天, 阿姐和表哥们出去了, 季凌云有时候也去凑热闹,整个驿馆里的小辈们只剩他一个,楚少琛突然有种与季凌云互换了身体的感觉。

    前几天季凌云还在驿馆里被关着, 现在他也在驿馆里关着了。

    虽然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比如帮阿爹处理事务, 习武, 看书,但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他靠在房檐上发呆,没有阿姐的日子,过得真的很无聊。

    楚少琛侧眸看向驿馆门口, 那里空荡荡的, 楚少琛觉得自己心也变得空荡荡的,风一吹都能听见响儿。

    他丧气地将视线转回来,听见围墙外面传来高兴的笑声, 他侧眸望过去,正对上孟凡君吊着的眼梢。

    孟凡君眉梢挑了挑,又去掐季青岑的耳朵, 逗趣儿道:“小婠儿,你闻没闻到一股酸味儿?”

    季青岑掰开他手,哼他一声道:“那是你方才吃饺子蘸醋蘸多了吧。”

    说着她推开门,正看见楚少琛躺在屋檐上,立刻高兴道:“阿琛!”

    楚少琛侧眸看她,心中觉得酸涩。

    都五天了, 这是阿姐第一次过来叫他的名字。

    季青岑提着裙子奔过来,就看见楚少琛细长的眼眸幽幽看了她一眼,就撇过脸去了。

    她唇角勾起点笑意来,哄他:“阿琛,今晚我们去郊外的镜湖玩吧。”

    楚少琛嘴角微微上扬,但他立刻就压抑下去了,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叫阿姐软声软语一哄,就按捺不住了,他这几天过的这么冷清这么难过,阿姐都不知道。

    他索性闭上眼,嘟囔了一句:“我……不去。”

    季青岑歪了歪头,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倾斜而下。

    她想了想,笑了出来,一定是因为这几天她在忙,没顾得上他,现在这个小崽生气了。

    真可爱。

    想再哄哄他,然而季青岑还没说话,便又被孟凡君截了胡。

    孟凡君玩着个扇子欠嗖嗖道:“小婠儿你别费力气了,表弟这不是不愿意去吗,晚上表兄我在镜湖便给你们摆个酒,凌云那小子不是还馋我从家带的老酒吗?今晚一并带上。”

    说完他一手揽着季青岑,直接把人带走了,末了还给楚少琛递了个眼神儿。

    “别来啊表弟,千万别来。”

    楚少琛一翻身坐起来,发现刚才还闹哄哄的院子里又空无一人了。

    他闭了闭眼,往兵器架上扫了一眼,琢磨着孟凡君和血淋淋的刀口子挺配。

    季青岑走后,楚少琛在房檐上越躺觉得越冷,他坐起来,直接从驿馆跃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就随意在街上逛着,路过一个糖果铺,想着阿姐喜欢吃糖蜜饯儿,便买了一包。

    他盯着手里的糖蜜饯儿,灰心地想,阿姐又不在,糖蜜饯儿给谁吃?

    楚少琛把糖蜜饯儿揣进怀里,内心有些赌气,但腿却很自觉的往城郊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镜湖周围的小林子了。

    他淡漠着脸,看着面前的小林子,抬脚走进去。

    反正也走到这了。

    不如……过去看看。

    楚少琛成功的说服了自己,顺着林间小路穿梭,但没过一会儿,他便觉得自己似乎被跟踪了。

    楚少琛微微蹙眉,渐渐放慢了脚步,在一个拐角处闪身,随后身手敏捷地跃上了树梢,四处观望。

    然后他便看见了那个一直在身后跟着他的人。

    是孟家的五郎,孟凡彬。

    孟凡彬是几个孟家的郎君中身手最好的,但他还是把楚少琛跟丢了。

    楚少琛冷眼看着孟凡彬要干什么,孟凡彬跟丢以后,四处搜寻未果,便朝着镜湖掠了过去,楚少琛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然而孟凡彬刚动,楚少琛就看见树林那边渐渐泛出些光亮来,他微微蹙眉,加快了跟着孟凡彬的脚步。

    这几个孟家的表兄,惯会作妖。

    楚少琛越往镜湖方向,那光亮便越盛,在他走到林子尽头,终于看见波光粼粼的镜湖的时候,脚步却戛然而止。

    那几乎是他一生都会刻在记忆中的画面。

    整个湖上都是低低飘飞着的孔明灯,似乎是刚起飞不久,这些孔明灯燃烧着,在气流的涌动下,带着人间最美好的祝愿和希冀,飞入沉沉的夜色,与繁星争辉。

    而灯火辉煌之间,是他思之如狂的女孩儿。

    她在忙碌着,指挥她的仆从,她的表兄们把这些准备了很多天的孔明灯点燃,送上天空,她在寒冬里忙碌出微微的薄汗,孟凡君晃着纸扇大声笑道:“小婠儿,不用担心了,我就说他一定会来吧。”

    楚少琛看见她转过身来,神色中流出惊喜,她放下手里的灯,向他走过来,在漫天灯火繁星中向他走来,无数陆续被点燃的孔明灯在她身后升起,气流带起她的衣袂裙角,带起她身后披着的玫红色斗篷,带起她乌浓的长发,仿佛她在向他奔来,无比明媚,无比灿烂。

    他看着她走来,在他面前站定,眼角眉梢都是欣喜的笑意,她仰头看着他,红唇弯起:“阿琛,十七岁快乐。”

    “今天是你的生辰啊。”她笑:“你喜欢阿姐给你准备的礼物吗?”

    今天是他的生辰啊。

    他自己都忘记了许多年了,然而阿姐却记得。

    她在忙碌,在为他庆生,她从没有忽视过他,相反的,她从来都把他放在了心上。

    她回身指给他漫天银河,漫天星汉,每一颗星都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每一颗星都是她美好的祝愿。

    漫天繁星落在他眼中,化作他面前的女孩儿。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抑制不住的颤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在血管中脉动,他的喉咙无比酸涩,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抑制不住的想要拥抱她。

    季青岑转过身来,笑着去看楚少琛,她在他如夜色般幽深的眼眸中看见燃烧着的火光,看见湿润的水汽,还有无比热烈的情绪。

    那种情绪如海浪般涌来,如排山倒海般向她扑来,一瞬间似乎要将她吞噬一般。

    季青岑心脏猛地一震。

    她怔了一下,茫然地眨了眨眼,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

    她惊叫一声捂住了双眼,楚少琛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阿姐,你睁开眼。”

    季青岑抖个不停地从指间缝隙往外看,看见她被楚少琛揽着,跃向高空,屋檐,树梢,都在他脚下成为他的垫脚石,最终在一座高台上停下。

    那是京都最高的建筑,浴煌台。

    季青岑紧紧抓着楚少琛的手臂,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她颤巍巍地向下望,看见台底围绕着的深深流水。

    “阿姐,看那边。”

    少年揽着她,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整个京都的万家灯火,看见井字形的街道,看见无数攒动的人流,整座京都在他们脚下,头上繁星与灯光争辉,而他们在这其间。

    “真美。”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世间万物,看着这座最古老,大齐最繁华的城市,赞叹。

    而身边的少年在看她,女孩儿的发丝被风扬起,勾着他的肩膀,脖颈,还有他的心脏和魂魄。

    他痴痴地看着她,不忍打破这片刻只属于他们的时光。

    他龌龊无.耻,他狼心狗肺,那又怎么样?

    他的喜欢是干净的。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啊。

    那个人那么美好,那么温暖,遇见她,能够在她身边,是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啊。

    他笑了一下,扶着季青岑坐下来,他们坐在高台的边缘,季青岑小心地抓着身旁的栏杆,抓着楚少琛的手,极目远眺繁华的夜景,楚少琛看着她的手指,她的指尖红红的,是放灯的时候被烛火烫到的痕迹,不小心碰到,季青岑的手便轻轻一缩。

    是疼的。

    他捧起她的手,轻轻吹了吹,季青岑侧头看他,楚少琛抬起眼来,眼睛亮亮的问她:“阿姐,还疼吗?”

    季青岑逗他:“还疼呢,要不你再给我吹吹?”

    楚少琛深深看了她一眼,俯下头去,季青岑眯着眼,一面看向远处,一面感受着指尖的风凉嗖嗖的,突然什么柔软温暖触碰到她的指尖,季青岑诧异地回过头去,楚少琛正将她的手放回袖子里。

    “怎么了阿姐。”

    他声音有些哑,季青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笑道:“没事啊,阿姐不疼了。”

    可能是错觉吧。

    繁华辉煌的京都城内,群星闪烁,银河倾泻,京都城门依然人流涌动,一辆小马车经过了重重检查,终于冲破人流,往京都中央驶去,一路驶过十字街,来到皇城门口,递了腰牌,进了皇宫,过了许久,这辆小马车才从皇宫中返回,去往宗人府。

    宗人府牢狱内,萧泽依然一身翩翩白袍,但头上的锦冠却已经被摘下,他负手而立,望着小窗外面,夜空中如银河倾泻般的孔明灯。

    他望得很出神,连身后牢门被打开,都没有听见,直到来人轻轻叹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转身望过去,笑道:“舅父,你来了。”

    白允宥深深地望着他,半晌,他闭了闭眼:“小泽,你为什么非要回到京都来?你不知道你母亲的遗愿是让你在广阳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吗?”

    他咬牙道:“京都有什么好的,好到让你费尽心机也要回来?”

    离广阳听学不过过了数月,当初的白先生,头发竟已经白了大半。

    萧泽低低笑开:“舅父,我为什么要回来您不清楚吗?萧景鸿把我们母子二人扔在个小山村,还能心安理得的在京都坐拥无上权力三千佳丽,我凭什么不能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属于你的什么?”白允宥难以置信道:“小泽,你太贪心了。”

    “我贪心?”萧泽抬起头来,眼底赤红:“舅父,贪心的到底是谁啊?”

    “当年我娘身怀六甲,难得萧景鸿那个狗皇帝还能想起我娘来,想要把她接回京都来,但是常贵妃,那个太子的好娘亲做了什么?”

    “她假借天象之说,说我阿娘与大齐国祚相克,必须远离京都才能化解,最可笑的事,萧景鸿居然信了,他就这么把我们母子硬生生拖在外面十余载。”

    萧泽笑出了泪来:“舅父,你知道我娘死的时候什么模样吗?骨瘦如柴。”

    “你总劝我放下,我放不下!”

    “你放不下又怎样!”白允宥胸膛急促起伏着:“你做的这一切有谁在乎?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赌!”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私盐案的罪魁祸首是太子吗?他迟迟压下不谈,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决断吗?”

    萧泽唇角勾勒出一个惨笑来:“是啊,我都知道了。”

    所以他一开始抛弃了我娘,现在又要来抛弃我了。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成百上千只孔明灯也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楚少琛望着身边已经疲惫得睡过去的女孩儿,眸色暗沉。

    尽管寒风刺骨,但他的心是滚烫的,血液是沸腾的,少年注视着女孩儿姣好的容颜,握着她的手,无比虔诚的在她掌心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闭上眼,睫毛划过女孩儿柔嫩的掌心。

    少年沉浸于心上人送他的欢喜之中,好半天才从那种上瘾般的沉溺中脱身出来,将女孩儿打横抱起,纵身跃入深深夜色之中,往驿站方向掠去。

    京都的夜晚依然人声鼎沸,季青岑在风声中醒来,夜色繁华,总不能辜负,两个人就在京都的集市中随意逛着,看见周围总有高壮魁梧的北戎人经过。

    崇德帝的万寿节,北戎照例也要派左贤王来祝寿,这几日北戎人在京都街头愈发多了。

    楚少琛对北戎人有着天然的敌意,他皱着眉把季青岑往自己身侧拉了拉,还没等说话,便听见有马蹄声传来,那马狂奔而至,刹那间已至眼前,眼看要撞了上来,楚少琛只来得及把季青岑往旁边一推,一个旋身抢住缰绳,一推一拉之间,便把狂奔的马掼倒在地,马上的骑手也狼狈不堪地被马压倒。

    楚少琛回头去看季青岑,见她无事,才松了口气,但此时那马上的骑手已经爬了出来,气急败坏道:“哪个胆大包天敢拦老子的马!”

    他大齐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一听便是北戎人,楚少琛皱眉看他:“入乡随俗,入齐便要守齐国的规矩,你可知京都不得当街驰马?”

    那人也是个脾气爆的,被楚少琛摔了以后恼羞成怒,更加听不得劝,直接打了过来,楚少琛闪身让开,皱眉道:“要打你自己回去打。”

    他不想惹事,只想赶紧和季青岑回驿站去,但那人却不依不饶,非要逼他出手,看他躲闪之间还在护着身后的漂亮女孩儿,他索性换了个方向,五指成爪,伸向季青岑,楚少琛神色一凛,掌风掠了出去。

    那这一掌用了五分力,意在把这人逼走,不要再纠缠,但那人仿佛是个武痴,遇强更强,见楚少琛出手,发现他是个武学高手,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缠了上来,非要逼楚少琛亮出真本事来。

    季青岑眼看附近人越聚越多,紧紧咬着唇,再这样下去把执金吾惹来了,楚少琛就藏不住了。

    她焦急地四处扫了过去,正好看见孟家的几个表哥也来看热闹,她神色一喜,冲着他们高声道:“表兄!救命啊!”

    孟凡君皱眉看向场中情形,扇子一敲身边的孟凡彬:“老五,替一下小表弟。”

    孟凡彬无语看他:“大哥,你怎么不去?”

    话虽然这样说,孟凡彬还是去了,但把北戎人对后来的孟五郎一点兴趣也没有,还是缠着楚少琛,非要他亮出全部实力来才肯罢休。

    季青岑越看越不对劲,这人难不成,就是要拖着楚少琛,直到执金吾来?

    她心中一紧,挤到孟凡君身边:“大表兄!”

    孟凡君也看出点不对劲来,他把季青岑往身后一推,也加入了战局。

    那北戎人三对一,显然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人群中不乏有北戎人在,一看见三个齐人打一个北戎人,顿时冲上来,场中顿时混乱一片,成了群架斗殴。

    最后一群人全被执金吾带走了……

    季青岑与执金吾交涉未果,只好请季白和舅父出面,把孟家的表兄们和楚少琛从执金吾那里救了出来。

    但这几个郎君在京都是彻底出名了,北戎人来京都后,扰得京都的百姓苦不堪言,奈何官家又懒得管事,这次他们当街逞凶,百姓们口口相传,连宴席的请柬都多了起来,楚少琛把请柬推得一干二净,全让孟家的表兄代为出面,但来自皇室的宫宴,可是实在推不动了。

    季青岑无比担忧地问季白:“阿爹,阿琛非去不可吗?”

    她总觉得心里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让楚少琛出现在众多亲贵权臣面前,也许是东阳公主对他的过度关注让她有些心慌了。

    季白安慰她:“无妨,你们的席位不会太靠前,只要没有什么大动作,那些人不会注意到你们。”

    季白这样说,季青岑也只能安慰自己,同大家一起去参见万寿节的宫宴了。

    万寿节的宫宴来的人要格外多,除了京都的亲贵大臣,地方归来的要员,还有北戎来的使者,亭台楼阁,金银宫阙中,众人与天同庆,欢聚一堂。

    季青岑这些小辈被安排在最下面的席面上,楚少琛坐在她身后,她小心的侧过头去看他,少年脊背挺直地端坐,他手里把玩着半满的酒杯,目光落在远处的崇德帝身上。

    眸色冷然,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她有些奇怪,悄悄挪了挪身子,挡了挡楚少琛的视线。

    本来就叫他低调,他还敢盯着皇帝陛下看!

    楚少琛被季青岑挡了一下,迅速收回了视线,掩饰般的抿了口酒。

    他身边坐着孟家的表兄们,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当布景,听前面那些有头有脸的亲贵权臣一句又一句地唱祝酒词,维持着表面的海晏清河。

    季青岑抬起眼去看端坐在高台上的崇德帝,就在几天前,私盐案刚刚落下帷幕,崇德帝以贪污和蒙蔽主上的罪名处置了晋阳太守,把晋阳王萧泽打回了晋阳封地。不光为太子找了个替罪羊,也是对萧泽的警醒。

    毕竟万寿节之际,北戎来朝,储君一动,总会引人猜忌。

    但太子也并未因此而逃过一劫,崇德帝收回了他手中一些权力,剪了他一些羽翼作为警告,私盐案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揭了过去。

    季青岑垂下眼眸,大齐的这位皇帝陛下多疑成性,阿爹说得对,此时此刻,还是越低调越好。

    但偏偏有人不想低调,宫宴过半,季青岑便看见北戎来的左贤王出来为崇德帝祝寿了。

    她这里距离远,听不太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但他说完之后,却是全场一片哗然。

    孟凡君凑过来道:“好像是北戎提出,要和大齐和亲了。”

    这话对季青岑没什么影响,毕竟她只是个官家女,但对于公主们和宗室女来说就不妙了,季青岑瞧着那边的女郎们一个个神色惶然,生怕那左贤王一个嘴瓢,就指到头上来,不仅要背井离乡,还要忍受北戎恶劣的生存环境,这些女郎们纷纷低下头,一个个不敢作声。

    和亲一事,崇德帝压根就没想过,这两年有季家在边境守着,北戎老实了不少,但还有些野性难驯,把大齐的女儿嫁到北戎去,除了助长他们的气焰以外没有任何好处,崇德帝冷笑一声,并未回应。

    但那北戎左贤王却不依不饶道:“大齐陛下不必担忧,本王看上的并不是皇帝陛下的女儿,而是另有其人。”

    说着他目光在季白身上落了一刻,回身道:“本王想娶的,是季白将军的女儿,季青岑。”

    作者有话要说:我累死了,我要求鼓励!

    宝贝们你们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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