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琛这一出手, 便是毫无保留, 他要以最快的方式解决这个麻烦,他一脚把这个狗皮膏药似的武士踢了下去,力道之大, 直接将他踢到下面的擂台场上, 一声巨响, 将擂台砸出一个坑来。
紧接着楚少琛把季青岑往身侧的孟凡君身边一推, 纵身跃了下去,还没等那北戎武士反应过来,道道掌风刀剑般劈了出去,隐隐有雷霆之势, 压得那武士不断后退, 直到擂台边缘。
那武士脚狠狠一踏地,怒吼出声,重振旗鼓, 提着铁钵大的拳头朝着楚少琛冲了过来,楚少琛毫不犹豫,旋身而上, 双脚卡住他头然一扭,直接将他掼倒在地,头狠狠磕在地面上,砸的他额角汩汩流血。
在楚少琛手脚麻利而又狠厉果决的处理这个凭空出现的麻烦的时候,崇德帝带着自己的几个御前侍卫,没有惊动任何人, 也悄悄到了校场。
虽然比武对外只是个娱乐活动,但是崇德帝却也格外关注着这边的情况,虽然他没在校场,但当他听到京都的郎君被北戎武士轮番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还是有点坐不住了。
他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楚少琛一脚把北戎武士踢得一飞三丈远。
崇德帝看了一会儿少年郎君凶悍凌厉的身手,侧眸问陪在身边的户部尚书常启儒道:“这孩子是谁家的?好像没见过?”
常启儒正是常贵妃的嫡亲兄长,也是太子的舅父,他找了个小太监去下面询问了一圈,不一会儿那小太监便跑回来道:“回陛下,据说是云陵季太守家的养子,名叫楚少琛的。”
崇德帝“嗯”了一声,语调淡淡地赞了一声:“不错。”
常启儒笑道:“季太守看中的孩子,自然是不错的,臣看这孩子颇有些面善,倒和丞相家的罗公子有几分相似。”
无端被点名的罗昆正是崇德帝带来的御前侍卫之一,崇德帝带他们来的打算,就是如果京都这些世家子们真的不堪大用,便叫这几个他身边的好手下场去,他身边的贴身侍卫都是从京都世家子中选拔.出来的,比那些二世祖们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罗昆本来是在认真观战,提前熟悉一下北戎武士的招式套路,冷不丁被点了名,他便迅速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眸。
崇德帝侧眸看了一下身边这个沉稳的郎君,再将目光投向擂台上的的楚少琛。
他目光冷决地看向对手,微微上挑的眼梢,和罗昆确有几分相似。
崇德帝扫了一眼常启儒,知道他话里有话,但崇德帝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还是因为太子的事。
太子走私盐,与北戎做交易,其中少不了常贵妃和常启儒的教唆,但现下北戎来访,内政不易动荡,暂且先放到一边,等北戎走后,秋后算账。
崇德帝按下心中的不快,冷着眼眸继续观战。
京都繁华安逸,儿郎们沉溺于酒色盛宴,早就忘了居安思危,只是几个北戎武士而已,一个个像是被吓破了胆似的,反倒是常年随军的边境子弟,无论是从武学还是品性上都比他们要强得多了。
尤其是楚少琛,这个少年郎君这个年纪,在武学上居然能有如此造诣。
崇德帝难得对这个少年有了几分赞赏之心,毕竟这样天赋异禀的少年大齐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了,上一个有如此风采的还是武安侯。
想起武安侯,崇德帝突然神色一顿。
他似乎一瞬间变得极为疲惫,揉了揉眉心,罗昆就在他身后立侍,看见他神色不佳,立刻恭敬道:“这里人多,太过于喧闹,陛下如果不舒服,不如去那边坐一会儿?”
崇德帝没说话,只是侧眸盯着罗昆的眼睛。
罗昆俯首而立,垂着眼帘,崇德帝闭了闭眼,郎君上挑的眼梢一瞬间与少年的眼眸重合。
像。
崇德帝回头去看那个在场中大放异彩的少年,眸色一瞬间变得冷冽。
那北戎武士这时候才知道楚少琛的厉害。
之前当街与他过招时,楚少琛只用了半分力便与他平手,但今日的楚少琛是要迅速脱身,根本毫不留情,招招式式不留破绽,不给他反.攻的机会。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看见少年郎君冷锐的目光,他侧身而立,衣角随风,只淡淡看他一眼,便跃入了人群之中。
场内所有的人都怔在了原地,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他们都没有反应的余地,从楚少琛出手,再到无人敢匹敌的北戎武士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似乎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而这一眨眼,那个凶煞而冷锐的少年却又不知所踪了。
少年在女孩儿身边。
他第一时间要回到季青岑身边。
季青岑看见他的时候,脸色近乎苍白,她几乎是扑着去接楚少琛,柔软水润的唇瓣上清晰可见深深的齿痕。
她是真的很担心他!
楚少琛张开手臂去迎接他的女孩儿,将她紧紧锢在怀里,将脸埋在她柔软的脖颈。
季青岑一面担心他,一面被他锢得喘不上气来,不得不伸出手去拍他的后背,这一拍,楚少琛便闷哼出声。
“怎么了?”季青岑一下就不敢动了,她一瞬间想到,那个北戎的武士那么悍猛,楚少琛就算再厉害又怎么可能不受一点伤呢?
“你受伤了?”季青岑想要推开他,但楚少琛却不放手,他靠在季青岑的身上闷闷出声:“阿姐,我疼。”
孟家的几个表兄就在周围,他们一路看着楚少琛狠厉果决如修罗,现如今靠在季青岑怀里暗戳戳的撒娇。
孟凡君皱眉回忆,他从前怎么没觉得楚少琛还会撒娇?
几个表兄面面相觑,看着季青岑无比担忧地把看起来似乎要马上不行了的楚少琛带走,楚少琛一路靠在季青岑身上,靠的那叫一个病弱无力。
孟凡彬茫然看大哥:“他难道是看见小表妹才受的伤?”
季青岑一路把楚少琛扶出校场,送上马车,把试图一起挤上来的季凌云推下去。
季凌云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小姑!你不要我了!”
“没不要你!”季青岑笑出声来:“你小叔受伤了,我先看看他的伤,你上来填什么乱,先跟表叔玩去,坐他们的车回来。”
说完她落下了帘子,把季凌云一个人孤零零扔在校场门口。
无情。
季青岑回到马车上,心疼地回头去看楚少琛:“衣服脱下来,我看看哪里受伤了?”
楚少琛抬起眼眸来看了她一眼,开始脱.衣服。
他总是喜欢穿窄袖掐腰的劲装,他慢慢解开腰带,露出结实的肌理来。
马车里视线昏暗,但仍然能看得清他小腹上紧实的腹肌,随着他的呼吸在慢慢起伏,季青岑看得有些呆,手里拿着的药粉也忘记打开了。
直到楚少琛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姐?”
她才回过神来,揉了揉脸集中注意力道:“伤在哪里了?”
可能是车厢温度有点高,她觉得有一点热。
楚少琛抬起眼,微微看了她一眼,侧过身来给她看自己的肩背。
上面有一大片乌青,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
是方才和北戎武士对打的时候,磕在擂台边缘断裂的横木上划的。
季青岑一瞬间便无比心疼起来,她轻轻地抚摸少年青紫的肩背,赶紧打开手里的药粉,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撒到他的伤口处,便觉得马车突然一颠,季青岑被颠得往前一扑,撞进了楚少琛的怀里。
“呜……”季青岑被撞得轻呜一声,她下巴磕在楚少琛肩上,贝齿把嘴唇都咬破了,她痛的颤巍巍地伸出舌,拭去唇边的血迹。
楚少琛搂着她的腰,感觉到柔软水润的舌尖几次轻轻擦过他的锁骨,带给他无尽的酥麻和战栗。
而季青岑从疼痛中清醒过来的同时,也觉得自己被楚少琛搂得太紧了。
她开始用手去推他的胸膛,只是这一推之下却没推动。
她有一瞬间觉得楚少琛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嵌入他体内一般。
季青岑有些慌,推拒得更用力了些,楚少琛紧紧闭上眼,强忍住自己想要翻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的冲动,松开了锢着她腰的手臂,将她扶起来,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小心点,阿姐。”
季青岑有些无措地站起身来,擦了把痛出来的眼泪,喘息了几声去瞧他,看楚少琛闭着眼,皱着眉,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她压下心中的错觉,赶紧将他的肩扶过来,一点一点的将止血的伤药涂在他伤口上。
楚少琛闭着眼,一点一点感受女孩儿柔嫩的手指在他身上滑动,觉得整个人都燃起来了,他两手死死背在身后,丝毫不敢喘息,怕一动,便惊扰了身前的女孩儿。
折腾了一路,马车总算是停在了驿站门口。
季青岑率先从马车上下来,紫菱伸手去接她,看见她双颊绯红,有些诧异道:“小姐,你脸怎么了?”
“什么?”季青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只觉得有些烫,她深呼吸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车厢里太热了。
她回头赶紧嘱咐竹修把楚少琛扶下来,先找个大夫再来看看,竹修闻声去接车里的楚少琛,只觉得他呼吸有些不稳。
竹修担忧道:“楚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他声音喑哑的厉害,抬眼看见季青岑先进了门去,便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伤。
竹修诧异地看他神色如常地走进屋去,赶紧跟了上去。
楚少琛在校场险些杀了个北戎武士的事不多时便又传了个遍,季白跟楚少琛聊过以后,更加加快了准备回云陵的准备。
但也不是说回就回的,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季青岑也忙碌着,一着不慎染了风寒,就病倒了。
家里忙成一团,这时候自己还生病了,不能帮忙,反而还要惹人担心,季青岑不想被那么多.人轮番过来探视,来一个赶出去一个,叫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到她这里来浪费时间。
楚少琛也是如此,每次想要过来看她,都被紫菱挡在门外,紫菱被他刀锋一般的眼神看得直打颤,抖着声道:“楚少爷,不是我们不放您进去,实在是小姐有命,谁都不放,今早上老爷来了,还被小姐给赶出去了。”
紫菱抬起眼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楚少琛,不知怎么,她从楚少琛一贯淡漠的眼底居然看见几分幽怨。
她眨眨眼,又赶紧低下头去,再抬起眼来的时候,楚少琛就已经走了。
紫菱长舒一口气,但没过一会儿便又有人来了。
这次居然是常羽菲。
常羽菲是随着牧云从幽州过来的,之前是常启儒邀请,夫妻俩才到那边住了几日,今日才刚搬回到驿馆来。
自从常羽菲嫁到幽州,竟然也有小半年了,此番来京都,还特地给季青岑带了好多幽州的特产,听说季青岑病了,常羽菲把自己那边料理完就过来瞧她,季青岑一听说是她来了,精神头也好了许多,当即叫紫菱把人领进来,两个人到屋里坐着说话。
常羽菲坐下来,有些心疼地握着她的手:“瘦了,怎么把自己折腾病了?这几日有没有好一点?”
“都快好啦,你别担心。”季青岑靠在床上笑眯眯瞧她:“别人来了我都不让进,你看我对你好吧?”
常羽菲掩着口笑,她接过紫菱给她的茶,有些犹豫地看了季青岑一眼,两手笼着茶杯,欲言又止道:“青岑……”
季青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再说我不是也没什么事吗?”
常羽菲无比愧疚道:“我也不知道我兄长他……”
她叹了口气道:“我在这里替我父亲和兄长给你赔罪。”
“说这些做什么,这事又跟你没关系。”季青岑拉着她的手笑:“你要再这样说,我可真把你赶出去了。”
“你敢!”常羽菲笑着嗔她,两个人又笑作一团。
季青岑跟常羽菲聊了好半天,从云陵说到幽州,还知道了原来常启仁和常清安从云陵被赶出来以后,无处可去,最终还是得道京都来投靠常启儒,如今云陵常家在京都寄人篱下,过得也不遂人意,尤其是常清安被废了手臂以后,对于常启儒来说,云陵常家更没什么用处了。
也就是嫁到幽州,背靠牧家的常羽菲,常启儒还能给点面子。
两个人说着说着,又说到了万寿节的事。
常羽菲心有余悸道:“之前那个左贤王居然点了你,当时我险些吓晕过去,幸好陛下并没有同意,否则你真的要嫁到北戎去?那也太可怕了。”
季青岑笑着安慰她:“我又不是什么公主县主的,肯定不会去和亲啊。”
常羽菲点头称是,她叹道:“你说你要是早就找个好郎君嫁了,也不至于摊上这一堆破事了。”
她看了看季青岑,有些犹豫道:“青岑,其实有很多好郎君,都很喜欢你,只是……”
“只是什么?”季青岑懒洋洋地玩着常羽菲的手指,散漫道:“喜欢我他们怎么不自己来跟我说?”
常羽菲无语道:“是因为你身边有楚少琛啊。”
季青岑抬起眼来奇怪道:“阿琛在我身边不对吗?他是我弟弟啊。”
常羽菲简直要被她气笑了:“算了你这个小笨蛋,你不要总是跟阿琛待在一起啦,你不觉得你们两个有点过于亲密了吗?而且你总在他身边,他又怎么娶妻呢?”
常羽菲知道季青岑被家里保护得太好,有些事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就有人提前替她解决好了,但这种事没有人能替她解决的。
她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再深说,正好牧云过来接她,便与季青岑道别。
季青岑叫紫菱送两人出去,她靠在床边,看两人挽着手,牧云垂下眸来看着常羽菲的目光炙热而滚烫,仿佛要把身边的女子整个儿融化掉一般。
季青岑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竟然有些羡慕这两个人。
她目送常羽菲和牧云远去后,便收回了视线,重新躺在床上,缩回了被子里。
她说的话有些多,头有些痛,现下不想去想太多事,索性闭目养神,迷迷糊糊地神游天外之际,突然觉得有微凉的手指贴上了她脖颈。
季青岑不由自主地躲了一下,晕乎乎地睁开眼,猝不及防撞进了一道裹挟着灼热和滚烫的视线中。
像极了牧云在看常羽菲的眼神,热烈而放肆。
但又多了几分隐忍而克制。
她被这样的眼神灼得心口重重一颤,继而看清了那道视线的来源。
是……阿琛。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晚上,还不知道几点,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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