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
季青岑垫着脚, 直接掐上了楚少琛的脸这件事, 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一时间静默。
楚少琛垂着眸,看着她神色逐渐懊恼,眼底渐渐晕染出压抑的笑意来。
季凌云战战兢兢地问:“小姑, 你和小叔之间, 是有什么特殊的见面方式吗?”
这种掐脸见礼的方式, 他真的头一次见。
季青岑沉默。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觉得自己自从与楚少琛重逢之后, 每天都在受到惊吓。
她掀起眼来怒嗔了楚少琛一眼,尴尬地松开手,镇定地绽开一个笑容来:“好久不见,阿琛好像瘦了些啊。”
“是啊。”楚少琛眸色沉沉地应了一句,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思念成疾, 自然会消瘦了。”
季青岑一瞬间血流上涌,脸色爆红。
她慌乱地看一眼身后的祖孙三人,险些一脚踢在楚少琛腿上。
楚少琛满意地看他的小姑娘被他逗得面颊绯红, 恼羞成怒,这才倒出空来去跟季凌云打招呼。
直到基本的寒暄结束,她都没从那种羞赧和恼意中缓过神来。
季凌云扯了一下不知怎么又气呼呼的季青岑:“小姑, 上马走了。”
“等一下,我不骑马。”季青岑侧眸去瞪楚少琛,口中却是无比担忧的语气:“我跟阿琛坐马车,他受了伤,得有人照顾才行。”
她得提前把话跟楚少琛说清楚,要是在家他也这么放肆, 她可怎么办!
楚少琛唇角勾着,看季青岑自己入瓮了。
季青岑一进马车,便一脚踢了过去,怒道:“楚少琛你是不是要疯!”
她不解气,又掐了过去:“你在阿爹兄长和凌云面前,叫我的小字!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干嘛是不是!”
楚少琛嘶了一声,抬起漆黑的眼眸无辜道:“我说了不会再叫你阿姐了,我得说到做到。”
“不行!”季青岑果断拒绝:“你要是敢这么干,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楚少琛眉梢轻挑:“那我现在就去跟父亲求娶。”
季青岑被他气的一哽。
他为什么越来越无赖了?
她乖巧听话的小奶狗去哪儿了?
季青岑深吸一口气,妥协一步:“至少在家里人面前,你不能这么叫。”
“当然没问题。”楚少琛一本正经道:“我只在你面前叫你。”
说着他凑过来低低叫她:“婠婠。”
距离太近,季青岑下意识往后一仰,楚少琛立刻伸手勾住她腰,将她往身边带,季青岑望着他眼中叠加的光,意识到自己又掉进楚少琛给自己挖的坑里了。
“楚少琛!”她气的握拳去打他,但只一下,便看见楚少琛唇角落了血。
“你……”季青岑立刻扶住他肩膀,心一下揪了起来:“怎么回事?我去叫阿爹。”
“别叫……”楚少琛拉住准备掀开车帘去叫季白的季青岑,趁机把头埋在她怀里,低低喘息:“婠婠,我疼……”
“你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
他尾音带着颤颤的痛,一瞬间击中季青岑的心脏,仿佛他的痛传染给了她,让她也随着震颤了起来。
她沉默一下,揽住了楚少琛的肩。
照顾病人而已。
是个病人,她都不会忍心放任不管的。
更何况是她养大的小崽子。
楚少琛得逞地把她搂得更紧,偷偷在她纤细柔软的脖颈上细细密密落下轻轻的吻,那种酥麻感叫季青岑瞬间轻颤起来,她有些难受地别过脸,小声道:“你别蹭了……”
蹭……哪儿啊?
楚少琛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深深嗅着季青岑身上的甜香,将她推向自己。
季青岑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空间太小,温度也有所升高,她轻轻喘息着去推他,却又不敢用力,怕不知又推到他那里的伤处,楚少琛听着女孩儿在他耳边的腻腻甜音,如今满脑绮念,全靠强大的自制力去控制。
“婠婠……”他满足的叹慰,感觉到只有回到她身边,他才算真正活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季青岑,季青岑面色绯红地去瞧他,她水眸颤颤,樱唇润润,楚少琛险些控制不住要再度压上去。
“小姑,小叔,到家了。”
直到外面传来季凌云的声音,季青岑才清醒过来。
她有些迷乱地颤着长睫,慌乱地掀开车帘跳了出去。
季凌云接了一把险些没站稳的季青岑,歪头看她:“小姑,你脸好红啊。”
季青岑把他甩开,瞪他:“你脸才红!”
季凌云迷茫地看着她逃似的进了门,回头去看扶着肩慢慢下了马车的楚少琛,又诧异道:“小叔,你眼睛为什么这么红?”
楚少琛拍拍他肩,唇角勾着弧度,也进了门,把一个懵逼的季凌云留在门外。
季青岑快步回了屋,迅速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迷惘又懊恼地趴在床上。
说好了要铁石心肠,要不为所动的!
她为什么总是狠不下心来!
季青岑自暴自弃地在被子里卷了一会儿,决定少去见楚少琛。
不见他还不行吗?
然而她心理防线刚刚筑成不到半天,就又被推翻了。
是被季白亲手推翻的……
季青岑从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从前用在季凌云身上的招数这次用在了自己身上。
练大字,静心。
她写了半打纸,门便被敲响了:“婠婠,是阿爹。”
季青岑给季白开了门,季白看见满桌的大字,诧异道:“怎么练上字了?”
季青岑不知说什么好,生硬地笑了一下:“只是好久没练了,突然一时兴起……”
季白嗯了一声:“练练字也好,我和你兄长,还有凌云这边经常忙,有时候看顾不到阿琛,你在家的时候,多看看他。”
季青岑本来是在垂眸绞着自己的袖子,听见季白说话,霎时难以置信地抬起眼来。
她艰难道:“阿爹,要不把竹修叫回来,我去替他?”
季白疑惑看她:“婠婠你不是对阿琛最上心了吗?怎么这次反倒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季青岑哽了一下。
她怎么跟季白说?
她总不能跟他说楚少琛就是个狼崽子,她要是去他身边,恐怕就要被吃干抹净了。
但她如果真要是断然拒绝,更会被季白看出端倪来。
季青岑内心苦苦纠结,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点了头。
季白笑着摸摸她头:“我叫凌云去请了大夫,晚一点会过来,你帮忙看顾着,府衙那边这几日就不用来了,嗯?”
季青岑生无可恋地应下,把季白送出了屋。
她回头看看一桌子大字,觉得自己白练了。
楚少琛到了广阳的时候,长平公主却还没有走出并州地界。
她欢欢喜喜来祁山追夫,却又无比狼狈的被赶了出来。
她一众护卫皆折在楚少琛手中,没人照顾尊贵的公主,走得格外的艰难,外面下着雨,马车磕磕绊绊走在泥泞的路上,晃得长平公主头晕脑胀。
梦中情郎在眼前破灭,她由爱生恨,长平公主恨恨咬牙,口中诅咒着季青岑和天狼。
然她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些。
马车颠簸,她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疼痛让长平公主的意识又一瞬间的清明,她脑海中浮着楚少琛冷漠凶煞的模样,似乎与她从前某个记忆悄然重合。
仿佛是在两年前。
御花园中。
她失手打碎一碗热汤。
身体僵直的猫咪……
长平公主一瞬间抓住了身前的案几,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对啊,对啊……
季青岑的养弟……
祁山匪首天狼……
两年前的武安侯遗孤……
都是一个人啊。
她被嫉妒心冲昏了头,以至于根本没有将这一桩桩一件件联系在一起。
但众所周知,武安侯遗孤,早在两年前的大理寺牢狱中尸骨无存了!
所以当年他根本就没有死!
在这一瞬间,长平公主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她咬着牙,抖得更加厉害,天空骤然降下一道霹雳,她惊恐万分地抬眼,顺着被狂风卷起的车帘向外望去,看见一个断臂男人立在路边。
他浑身被雨水浇透,身上血迹斑斑,血水顺着他断臂处滴滴答答落下。
男人唇齿一张一合,茫茫雨帘之中,长平公主竟看清了他的唇形。
她一字一字,喃喃念道:“长平公主……你难道……不想复仇吗……”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霹雳落下,季青岑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揉揉耳朵,对前来问诊的大夫温和道:“刘大夫,今日天色不好,不如先在季府歇下,等明日天放晴了再回去吧。”
刘大夫抬眼看了看天色,犹豫了一下道:“也好,那今晚就先麻烦季小姐了。”
“没关系。”季青岑笑笑:“竹修,你去给刘大夫安排一间客房。”
竹修应下,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道:“小姐,一会儿我还要回小公子那边帮忙查看河堤,送完刘大夫我就直接过去了!”
说完他便急匆匆要走,季青岑哎了一声叫住他。
竹修有些疑惑地回头,季青岑眨眨眼:“要不,你来照看他?我去看河堤?”
竹修难以置信看她:“小姐,您开什么玩笑呢……”
竹修匆匆跑进雨帘去了……
季青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袖子又被揪得皱成一团了……
她闭了闭眼,给自己打气。
他再狼,不也是自己养大的崽吗,有什么好怕的!
季青岑侧眸过去看楚少琛,正对上楚少琛幽深的眼眸。
他躺在床上看着她,就看她什么时候回头来看自己。
楚少琛伤在右肩,整条右臂都不能大动,伤口黑黢黢一片,不知道是毒素还是砸烂的药沫,季青岑盯着他的伤口,虽然她未曾见证,但却觉得他中箭时的痛楚一瞬间直抵心口。
剧痛。
她刚想问一句疼不疼,便听见楚少琛软着声音开口道:“疼……”
季青岑:“……”
他有什么读心术吗?
季青岑瞪他一眼:“少跟我装乖,自己当初什么狠样子自己忘了?”
楚少琛无辜道:“那还不是被你气的?”
他垂着眸,低声委屈道:“要不是你要让我娶别人,我能对你发狠吗?”
季青岑:“???”
她忍着气道:“那你的意思,反倒是我的错了?”
“婠婠当然没有错。”楚少琛一瞬间抬起眼来,黑漆漆的带着光:“我错了,我下一次轻一点好不好?”
他目光盯在季青岑的唇上,想起上一次他把这双水润饱满的蜜唇折磨得红红肿肿,只觉得心跳再次乱成一片。
季青岑茫然怔了一下,什么下一次?
她顺着楚少琛灼灼的视线一路顺过来,突然反应过来,手里的帕子朝着楚少琛砸了过去。
楚少琛,你自己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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