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两人才坐了马车回了天延阁。
水云烟看着外面天地具是清朗,心情也好了很多, 转头朝安无虞问道:“君上找你是不是为了羽洛?”
安无虞听到她说羽洛, 伸手摆正她的脸, 漆黑的眼睛像是在看珍宝一样看她。
水云烟被他看笑了,问道:“你看什么?”
“看你脸上的伤。”
安无虞把她抱回来就看到她脸上被人扇了的痕迹, 虽然现在她脸上的红痕已经消了, 但是心里他心口的那口气没有消。
“已经好了。”她微微往后躲了些, 不想他注意这些。
他伸手把她抱住, 不满地蹙起眉:“躲什么?我看看。”
水云烟也不躲了任他看, 卷着头发开口问道:“老族长现在在哪?”
安无虞看她眉梢微扬:“想报仇?”
“问一些事情。”
她已经经历了那五天,按照历代圣姑的历程, 不出一个月她就会怀孕。
若是她还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那么她的命数也将同那些圣姑一样,终结在十八岁。
安无虞看她眼中都是担忧, 眉头蹙起问道:“在担心什么?”
“担心你外甥会等你等哭了。”她移开了视线, 掀开窗帘往外看, 刚好看到易为春站在天延阁着急地张望。
马车这时也停了,两人起身往外走, 安无虞把她给抱下车后, 易为春急忙上前朝他们说:“舅舅可算来了, 再不来这天延阁就要成天坑了。”
安无虞看着外面的重兵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他说完看向水云烟,要易为春带着她去找老族长,自己直接进了天延阁。
水云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推了下还在发愣的易为春:“走了。”
两人到了水牢, 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捂了捂鼻子,跟着易为春一直往前走。
等到了时,水云烟望着已经狼狈不堪的老族长,伸手拍了拍木栏。
老族长听到声响抬头看向她,一双混浊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然后看向她平坦的腹部,眸光亮起,笑了起来:“天不亡我圣女族啊。”
水云烟神情变了变,朝易为春说:“你在外面等着,我跟她说些话。”
易为春有些担心:“你一个人行吗?这个老妖婆很狡猾的。”
“出去!”她冷了眉眼,呵了声。
易为春有些茫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但是还乖乖地走了出去。
一时间安静的牢房内只有老族长的粗喘声。
“你什么意思?”水云烟问道。
老族长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带着如释重放的笑:“你当了圣姑十几年会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水云烟听到这话脸色苍白了几分。
老族长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温声道:“好孩子你怕什么?你不是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其他圣姑一样活不过十八吗?”
她说完又笑了:“不,你跟其他圣姑不同,你会诞下国师一脉和圣女族一脉想融的血脉,这会是我们圣女一族由衰转胜的契机!哈哈,天不亡我圣女一脉啊!”
水云烟看着逐渐癫狂的老族长,冷声道:“你休想!我的命运被你掌控了一辈子,我的孩子绝对不会落到你手里!”
“你太天真了,你逃不过天命的。”
“天命?那算什么东西。”水云烟看着她眼中都是不屑,“我能踏出摘星楼,就能好好地活下去,就算我活不下去,安无虞也不会把孩子交给你,你就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她说完就转身利落地离开,身后传来她残喘的声音:“水云烟,你一定会求我要我带走她的,一定会的!”
她怒极反笑:“那你就等着,十个月后,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期待的一切在我手上毁于一旦!或许不用十个月,你就能看到了。”
水云烟的眼神过于坚定,老族长心里莫名有些慌乱起来,她看着她削瘦的身影,想要挣开锁链把她抓住,但是只是徒劳,嘴里发出困兽般的粗喘。
水云烟走出牢房,看到易为春正焦急地在外等候,看到她出来急忙迎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去找你舅舅吧。”
易为春看她脸色不太好,一路都嘘寒问暖的,弄得水云烟有些哭笑不得:“我真没事,你歇歇吧。”
“有事一定要跟我说,你要是出事了,我舅舅会打死我的。”易为春皱着一张脸,像是被他舅舅打过很多次一样。
“放心,他打你我护着你。”水云烟笑着说完,就见有几个人压着人往某个方向去。
“那是干什么的?”她好奇地问道。
易为春有些含糊地应了声:“做错事的人吧,这些事我舅舅会管。”
水云烟看着被拖着那人的湖绿色的衣摆,隐约记起那天羽洛穿的好像就是这样的衣服,她转头看向易为春指了指那个方向,不确定地问道:“是羽洛?”
他嘿嘿地笑:“好像不是吧。”
“怕什么?我又不会救她,去看看热闹吧。”她扯着易为春往那个方向去。
等两人到了正殿时就见很多人把正殿围的水泄不通,她和易为春到了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推开窗悄悄地往里面看。
安无虞听到声响,回头看了眼,一眼就看到水云烟水灵灵的眼睛正尴尬地看着他。
他给两人递了个快走的眼神,但是水云烟抿着唇,一脸不肯,他也没再强求。
殿中,君上正在慷慨激扬地斥着安无虞残忍。
安无虞听完后嗤笑一声:“君上你大概是忘了,你的地位靠谁能坐的这么稳妥的。既然你忘了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他手轻轻一拍,本来安静被气势骇人的脚步声打碎。
水云烟好奇地看向门口,想看看安无虞找的哪个援军。
只见上次那个小白脸正带着人,把君上的那些人全部抓了起来。
安无虞看着这样碾压的局面,似乎失去了兴趣,靠在椅背上有些漫不经心:“羽尚你跟圣女族一起打我的主意早该想到你的后果,哦,还有你的女儿,带进来。”
他的话音一落,已经不成人像的羽洛就被拖进来,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尤其是那张脸红肿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鲜红的手印看起来有些瘆人。
“你的女儿比你的罪孽重些,这一张脸我瞧着眼睛疼,你亲自毁了吧,还有她的手也给我砍了,这样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羽尚一听,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怒瞪着他:“安无虞你欺人太甚!”
安无虞神情一冷,手中的茶杯直接砸到他头上,眼中是滔天怒火:“我欺人太甚!我的人安安稳稳地在我身边,乖巧懂事干净,不害人不耍阴谋诡计,只因为她挡了你们的利益。
你跟圣女族的里应外合,把她带出去,让她陷入绝望的境地。若不是我到的及时,我想她现在就死在我的怀里!
所以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们心狠手辣!”
羽尚看他起了杀意,急忙跪了下来,哀求着:“国师,我错了,我动手你饶我一命吧!”
安无虞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扬了扬下巴:“动手吧。”
他说完也不看他,走到窗户边,伸手敲了下正探头看的水云烟,沉声说:“外面等着。”
他推着她的脑袋出去把窗户一关,隔了殿内的血腥。
水云烟在外等了会,安无虞就走了出来,缓步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回去了。”
她仰头看他,一把握着他的手:“小公子可真是英勇神武啊!”
安无虞唇角扬起,丝毫不见不好意思:“自然。”
“那你快娶我!”
他听到这句话,笑了出来:“麻烦请这位闺秀矜持些。”
“安无虞!不许说我不矜持!”她怒瞪着他,安无虞却低头轻轻地吻在她眼角的泪痣,“三个月后就娶你。”
*
三个月后。
安无虞凭一己之力推翻羽国,扶持新帝登基。
与羽国覆灭的还有庆国的圣女一族,摘星楼一夜之间被烧的干净,只有束光阁完好无损地立在那一片废墟里,有人还说在废墟里看到圣女族老族长的尸体。
大家纷纷猜测这一切都是国师一脉给圣女族的天谴,毕竟庆国国君昏聩无能,酒肉池林导致民不聊生,圣女族也是功不可没。
一时间国师一脉的荣威无人可以撼动,各方势力纷纷猜测是什么原因让羽国和圣女族三个月就覆灭。
坊间传闻均是怒发冲冠为红颜。
安无虞忙了一天,推开门就看到抱着李子啃的开心的红颜。
“你回来啦。”水云烟听到声音回头见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埋头看自己的东西。
安无虞洗了手坐到她身旁,将她手里的书扯掉,丢到窗外,长指捻了个葡萄塞到她嘴里:“这几日你就差把李子树抱在怀里啃了,吻你就是一嘴的李子味,吃点甜的。”
“你嫌弃我,”她咬破嘴里的葡萄,得意地说,“不过你嫌弃也没有,我都是你的人啦。今天可是我们成亲的第十天。”
她说完就感觉一股甜味腻在喉咙,恶心感就涌了上来,急忙下了榻抱着盆就干呕了起来。
安无虞见状走到她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墨黑的眼眸有些过分平静。
他怎么也没想到,水云烟年纪轻轻的在梦里居然想生孩子。
一般来说梦里除非是梦境之主自己想要生孩子,才有可能怀孕的。
这一遭真的让他懂了什么是惊喜。
“去,温些羊奶来。”他看她吐完了,抱起她放到床上,朝下人吩咐了声。
水云烟摇头:“我喝点茶就好了。”
“你想喝,孩子不想喝。”
水云烟诧异不已:“不可能啊。”
上次从牢中出来,她听了老族长的话去诊了脉,并没有怀孕,她明白过来是老族长故意扰乱她的神智。
后来安无虞信守承诺,把圣女族的摘星楼都毁了干净。
顺带把老族长带过去,要她亲眼瞧瞧自己的心血被一把火烧了干净后,是怎样的心情。
虽然圣女族毁了,但是她还是不放心,那个月都会要人每天诊脉,但是都没有。
一直坚持了两个月过后,她以为一切都脱离了原定的轨迹,没想到现在一个猛击。
把她击的有些支撑不住了:“怎么会呢?前两个月都没有的。”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想了?”安无虞问道。
水云烟想了想,脸色更白了,她上次看到一个小女孩特别可爱,就想着自己要是能个漂漂亮亮的小孩多好啊。
没想到她只是想想就有了,后悔地一头栽倒他怀里:“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安无虞抓着她的手按着她还平坦的腹部,“我在,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水云烟听到他的话,抱紧了他,眼中都是信任:“嗯,我信你。”
安无虞第一次面对即将来到的孩子,身上的戾气和冷意消融了很多,眼中的笑意也逐渐多了起来,对人都有了几分和善。
尤其是看着水云烟渐大的肚子,他身上的锋芒似乎敛尽,不再管朝堂中的事,国师之位也丢给了易为春,天天陪着娇妻在山庄内玩乐。
但是玩乐那是外人看来的,安无虞除了陪水云烟的时间,都在研究圣女族的事。
尤其是最近他明显感受到水云烟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主要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在疯狂地汲取她身上的圣洁之力,这对她来说是致命的。
安无虞翻了很多书,跟水云烟实际的情况一结合就知道为什么以前的圣姑十八岁就死,就是因为腹中的婴儿汲取了她们的精力,导致十八岁的身板支撑不住生命的消耗了,才活不过这个年纪。
水云烟醒来看到他还坐在桌前,扶着腰走了过,伸手把他的书拿走:“别看了,给我念念书。”
“坐过来。”他扶着她坐到自己身上,她身子娇小,怀孕后不显臃肿反而多了些女人的风情。
安无虞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拿出几本书任她挑:“想听什么?”
“听你说话。”她把那些书丢到桌上,抬头看他。
安无虞手放在她拢起的肚子上,轻轻地安抚着:“给孩子取的名字选好了好?”
“要她自己选,我辛苦怀她还要给她选名字,头疼。”
“自己懒还这么多借口。”安无虞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那就听你的,要她自己选。”
可能两人的话被肚子的孩子听到了,不满地踢了踢,他感受到小孩的力道,低笑着教训调皮的孩子:“别闹你娘,敢欺负她,我隔着肚皮也能打你。”
肚子里的孩子听到这话更是闹得厉害,水云烟倒吸了口气,急忙拍着他的手臂:“你可别说了,她脾气大着呢,跟你一个臭德行。”
安无虞不知怎么想的用灵力想去逗闹腾的小孩,刚输出一缕灵力就被吸进去,他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他知道怎么办了,他可以输灵力给水云烟养护她,这样既能保护小孩又能保护她了!
*
安无虞按照这个方法养护了一个月,见水云烟的精神确实逐渐好转,气色也好了很多,这才松了口气。
深秋不知不觉来了,天地间具是暖风习习。
在产房外等候的易为春已经却冷汗湿遍全身,不断祈祷:“一定要平安啊,要不然舅舅会疯的。”
枯等了几个时辰,屋内总算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安无虞打开门手里抱着孩子,一张脸冷漠的像是冰雕刻成的。
易为春看了自己舅舅十个月的笑脸,乍一看他重新冷漠的神情,还愣住了,颤着声问:“舅母呢?她没事吧?”
“当然没事。”
易为春有些懵:“那你还一脸不高兴?”
安无虞伸出湿漉漉的手说:“这个小东西尿我手上了。”
被尿第一次就会被尿无数次,安无虞当了爹感觉自己算半个尿布了,小东西被他一抱准尿。
水云烟在一旁看着他一天换几套衣服都觉得辛苦,要他休息但是他却乐此不疲,舍不得放手。
她趴在床上看着他低着眉眼,专注地给小孩擦脸,唇角扬起,问道:“阿虞,当时我垂死的时候,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梦,你说的是真的吗?”
安无虞当时把自己身上的灵力全部传给了她后,见她依旧奄奄一息,不知所措了才会这么说的,现在被她一问一时还没想好说辞,只能沉默。
刚好下人端着写着名字的玉牌走进来,水云烟把玉牌接过,要他们退下朝安无虞招了招手:“抱孩子过来抓名字了。”
安无虞把孩子抱到她怀里,犹豫了半晌才如实说道:“是,这一切都是梦。”
“这梦真好,我都不愿意醒了。”她把玉牌散在床上,要小孩自己去抓,“阿虞,既然是梦,我还想问你那个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当初你吻了我后,说要疼我,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都是认真,“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吗?”
小孩子的手抓到一个玉牌的穗子,嘴里吐着泡泡喷在安无虞的脸上,他接过小孩紧紧拽着的玉牌,看到一个安字,听到她的问题抬起头,伸手碰到她的脸,眼中的情绪深切而浓烈:“喜欢,很喜欢。”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世界猛地一沉。
他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人,倏地睁开眼,熟悉的装饰落入眼帘。
安无虞茫然了片刻才缓了一会,看着躺在自己怀里还在安睡水云烟。
又扫了眼四周,发现这里没有孩子,自己手里也没有玉牌。
那个美好的梦终究还是醒了。
那么他现在需要消除水云烟关于所有梦的记忆。
安无虞伸手凝聚了灵力点在她的眉心,却迟迟不动,看着她熟悉的眉眼,眼中闪过犹豫和不忍,最终他一闭眼还是动了手。
水云烟感知到他的手中的灵力,握紧了被子下的手,安静地躺在那里,等听到他起身离去的脚步声才缓缓地睁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水云烟:万万没想到,安无虞他居然拔diao无情,
回到现实了,毕竟一段感情总不能不能靠做做梦就能圆满的,咋们还是要勇敢地面对现实的考验!
冲鸭!!
我们师祖X小徒孙的祖孙恋,披上失忆的马甲要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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