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绝望。
歌声牵扯情绪, 接触石板的瞬间,图腾发生了异变, 那些记载在石碑上的古老神秘的刻图通过图腾解读了出来, 一种奇异的联系与此同时爆发。
或者更加抽象。
一列字符抽离出刻图,围绕着魔力海中的图腾显现。
刻图保存得相当完好, 却没有真正的形态, 像融合进了未知空间中,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在消失之前,不断蔓延的功法渐渐成型,隐约形成了一个古老战技的全篇, 深深印在了图腾的铭文之上。
字符分散漂浮着,大小光华交相呼应, 各自变化。
图腾上缩小版的刻图气势凌然,光辉升腾,镂刻着大大小小的文字不需认识古老文字, 只一眼, 就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既视感涌上心头, 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全部。
太简单了。
简单得有些过分。
当代战技融合了多位大家的改良派系, 无论魔力的输送轨迹还是运行时的元素控制,都需要长时间的练习和对元素法则、魔力规则、以及基础功法的深刻理解。
学起来复杂, 理解起来更加复杂,想要完全练成就必须一个步一个脚印, 老老实实踏在实地上。
尽管如此, 也有相当数量的职业者对许多深奥战技仍处于一知半解状态, 更比不上少数天资聪颖的天才。而刻图字符中所记载的战技简单却传神,和现代战技的派别完全不同。
蝌蚪般浓墨重彩的奇妙字符变化无穷,细细看去,又感到一种无痕的深奥,越看越高深。和第一眼的印象截然不同,实在是异常神奇。
就在阿芙拉心有所想睁眼的刹那,异变突生。
毫无预兆,四周场景瞬时变化,竟然出现在了一个熟悉的环境中。
背后是沉重的青铜门,一名老者立在不远处,似乎等待已久或者说,对方面上也罕见流露出了些许诧异。端详了几眼阿芙拉,喉咙里发出浓痰翻滚的气音。
双方都为对方的突然出现措手不及,定睛一看,也不是什么陌生人。
老者的状态一如既往地糟糕。
杂乱的白发和从未打理过的胡须乱糟糟缠绕在一块,大部分脸都埋藏在了脏兮兮的绷带后面,和那根古老的拐杖一同直立着。
浑浊的眼睛扫过骑士黑长油亮的独角,犬耳长尾,以及古铜肌底的肤色。
低笑出声“这真是稀客,竟然从方盒中出来,你找到通往魔域的路了吗,阿芙拉。”
阿芙拉环顾了周围的景色,确定身处在试练塔的武器库中后皱起眉头“普里特大人”
面前的老者毫无疑问是武器库中驻守的老熟人普里特。
这个名字还是对方在她第二次过来换武器时告知的。
这名驻守在古老工厂武器库的老者,似乎对外界讯息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每当她过来,总会严苛地一遍又一遍让她尝试一把又一把的武器。
“还是砍刀适合你。”说着摇摇头,将巨型砍刀不由分说塞到手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感受到空间相关的传送法则,在感应到石板后,再次睁眼的刹那间就移动到了位于丹加环大陆的位面试练塔中。
位面
等下。
听了普里特平平无奇的话语,阿芙拉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饶是她也不由睁大了眼 。
魔域魔域,位面也连接了魔族居住的地方位面连接着魔族地域
“这不可能”
矢口否认时几乎不可抑制地提高了嗓音。
一个惊人的发现。
无论哪一本教科书中,或赞美或平淡叙述了法神弗蒙的英勇事迹。
人魔大战最后阶段,这位伟大法师在临死前燃烧最后的生命形成了强大的斥反结界,将魔族隔离在了空间的另一侧,人族和丹加环从此恢复和平,再也不同担心凶残魔族的侵袭。
无疑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但谁也没有说过或提及过职业者的聚集巢穴,炼化后的稳定空间“位面”也连接了魔族所在的地域。
“老夫的耳朵都震疼了,叫这么大声干什么。”老者普里特没好气斥责道,跺了跺拐杖,“有什么不可能,位面一直在魔域里。”
“对不起。”
秉持着尊老爱幼心态的骑士下意识道歉,很快又因为最后一句话瞪大眼,傻傻愣在原地,陷入了无尽震惊中。
普里特摇摇头。
他背后那些造型奇特的古老工厂武器映射着淡淡的光纹,仿佛在有灵性地呼吸。这间兵器库中全都是珍贵罕见的古老武器,就隐秘在青铜门和方盒的通道后,等待着新主人再临。
它们等待了漫长的时间,比想象中更加漫长。
“哦,你得到了稀罕的东西。不错,我还以为那篇章消失了。”多看了骑士两眼,普里特平淡地点点头,“之前让你进去还是有些不够格,不过现在应该可以了,跟我过来。”
“普里特大人我不是来换武器的,”阿芙拉连忙道,“请问我该如何返回方盒的通道”
苍老的回答远远传来“不要着急,难得来一次,先挑一把差不多的武器。”
“”
阿芙拉无奈地跟了上去。
跟在老者身后,就像第一次来到兵器库的那天一样手足无措。
古老工厂留下了珍贵造品。
所谓古老工厂,数万年前起就擅长生产一些立于狩猎的危险武器。
如今人族和矮人国的武器大师在锻造技术上的差别却显而易见,鲜少有人还能想起那些曾经耳熟能详的武器大师的名字,好像在某一时间点,所有的痕迹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世隔绝,游离于尘世之外的空间
“为什么不能连接魔族地域”普里特缓慢地往深处走去,一排排兵器柜消失在他们身后,“以前魔族幼崽的武器都是从这里拿走的,我还记得阿诺德家的两只幼崽在同一天就领走了白骨和只手,科克家的幼崽资质不行,却是绝佳的冶炼苗子,当初还从我这拿走了风锤”
他就像普通老人那样念叨着过去,这些话在阿芙拉耳中却听出了不同的含义。
魔族曾经还是位面的常客
尽管从魔族地域的建筑中,隐约察觉到了人魔两族曾经的同盟关系,但听到这样普通的过往,还是有种奇特的微妙感。
至少很难想象当时的场景。
“当然,最了不起的还是克莱夫家的小子,”停在一座孤独的基座前,老者看着空无一物的基座,动容道,“虽然有着一副没有力量的躯壳,但魔力却狂暴到让灾厄剑也雀跃欢呼,直接领走了最为贵重,也是杀伤力最强的兵工厂武器。”
说着,他摇摇头“相较起来,人族的资质可怜多了。比不上以前。”
阿芙拉听到满脸木然。
魔族被隔绝至少有一万年了,普里特平淡阐述着好像发生在数万年前的事,甚至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而且听着一位老人对人魔两族如数家珍是一件奇妙的事,对于体内流淌着人族和魔族血液的阿芙拉而言更为微妙。再说,是真是假也说不太清楚
阿芙拉感知不到普里特特殊的地方。
世上有许多返璞归真的伟大职业者,他们或着平平无奇,或者被某一族群所重视、依赖,如果说面前的老人是一位与法神同阶的无名存在,未免太扯了。
他连走路都拄着拐杖
按捺住内心的不平静,阿芙拉谨慎跟随在普里特身后。
这次的境况和之前到来时完全不同,青铜门牢牢紧闭,所谓的“方盒”入口一无所有,只有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她从未进入过兵器库的最深处。
最深处的兵器库溢满了亮光。
兵器库层层叠叠的武器原本就散发着不弱的光辉,与这里的光量相比,直接被衬托成了无足轻重的米粒。所谓的五光十色,目眩的光芒,都无法与面前的光亮相比较。
最深处是一处洞窟。
或者说像巨大的暗槽。
洞顶上挂着钟乳石,每一支石柱尖端都凝聚成了透明的琉璃,琉璃中游荡着一团明亮的白光,和贵族们喜爱的水晶灯饰相近,却又如星辰般璀璨夺目,盈盈流淌,将下方照得通明一片。
厚重的黑石头叠得很高,最上方的古老神坛看上去废弃了很久。
戴上王冠
石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那些高高在上的基座,或嵌满了华丽的珠宝碎屑,或凌刻上无数斑驳剑痕,或像黑石一般沉稳低调,或亮丽着火一般耀眼的光辉。
十六座基座,其中有两三座基座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其他的基座上,无不或深或浅伫立着森寒入骨的匕首、恐怖波动的法杖、薄如蝉翼的长剑、沉默古朴的巨斧、交相辉映的双刀、霸气腾辉的大刀、白羽碧绿的弓箭、毒辣柔韧的细鞭战锤、长矛、刺枪
以及交谈声。
越来越响亮的窃窃私语。
从四面八方传来,从头顶,从脚下,从前方,从身后;混着些许啜泣,进而演变成哭嚎,弥漫着怨恨和不甘,由远及近,从脚踝一点点爬上头皮。
前方的老者纹丝不动。
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恶意和杀气,阿芙拉眼睁睁看着地面渗出鲜血,一只又一只包着一层皮的手骨从血池中探出。
像要抓住地表奋力挣脱,却又被某种桎梏所禁锢在其中,永世不得翻身。
“克莱门斯”
泣血的啜泣声中,来来回回只提到了一个名字
“克莱门斯克莱门斯”
谁
阿芙拉若有所思。
那些骇人手骨不过是过去残留的幻影,真正的生命早已消失在时间长河的另一端。
强烈的不甘与困惑,竟然将这一幕刻印在了“岁月”的铭文上,这其中所蕴含的怨念和不甘硬生生接近诅咒。
克莱门斯,是谁
首先可以排除法神弗蒙。
法神弗蒙拒绝了赐姓,姓氏是高贵的证明,拒绝赐姓的案例前所未有,这一行为曾经轰动一时,甚至在历史中也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笔。
“克莱门斯”绝不会是他。
“血池”透出的气息更接近蛮荒时代的产物,但“位面”的建立
无主位面在几千年前被法师们寻得。
法神弗蒙在万年前隔绝魔族,几千前寻得的位面中印刻着蛮荒时代的印记,古老工厂可以追溯到数万年前与魔界对抗的战争。
百万年前的诸神黄昏,数万年前的魔界侵袭,万年前的人魔战争,以及只有数千年的“位面”
整间兵器库回荡着瘆人的哭声,这些哭声似乎将几个时代的产物连接了起来。
身前的老人一动不动,对聒噪的背景音置若罔闻。
“你过去,站到那。”他若无其事指挥着,让阿芙拉站到基座包围下的繁复图案中,“快点,别浪费时间。”
这语气几年如一日,让人情不自禁想起当初一把把测验武器的苦痛。
地上的图案和法阵沾不上边,在阿芙拉踏上去的刹那,实质性的杀气猛然爆发,所有的基座都发出震声嗡鸣,站在其中甚至能感到洞穴的明显晃动。
“别动,让它们看清你。”普里特言简意赅。
阿芙拉想询问到底在做什么,还没问出声,盛放着巨斧的基座首先出现了异变。
“听说你碰到了麻烦”
“嘿,小东西,这么脆弱的生命线,你难道不想变强,然后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巨斧凌空而起,挣脱基座,径直飞到阿芙拉身边。
围绕着骑士旋转,从武器中竟然传出了清晰的意识“我一定要说的若无其事,可是见鬼你难道不想在我的引导下,给那些不听话的小混蛋来个骨肉分离吗”
巨斧所爆发的光芒越来越强盛,在近处只觉得仿佛正面遇上了一轮耀眼明日,灿烂光芒中,只有那道孜孜不倦的意识来来回回劝诱着。
劝诱着阿芙拉应下与它的“契约”。
条件诱人不仅有增强实力的机会,还能彻彻底底斩除烦恼。
简直像极了那些在帝都街头徘徊,信誓旦旦推销着坑蒙拐骗的魔法道具现已经普及帝都的法师学徒。
阿芙拉下意识拒绝了“不用,谢谢。”
盘旋许久的巨斧没有料到这样斩钉截铁的拒绝,当场楞在原地,许久后才一个旋斩,凭空返回了基座。
阿芙拉甚至还能听见怪叫声“不知好歹的小傻瓜”
“”
不知道普里特在打什么主意,但这幕实在是过于诡异。
武器有意识这种事根本闻所未闻。
炼金术师,名震一时的背神者图尔斯,也不过是将生物的各个部分结合在一起就震惊了炼金术界,在当时尽管褒贬各异,却已经称得上一位超绝天才。
不少追逐力量的炼金术师心甘情愿追随的神级天才。
在炼金术界尽管有着器物融合的构想,但重构本身就是一件系统性重复行为,这其中“二等身值”的学术论说是里程碑式的奠基石,免去了许多浪费时间的重复行为。
二等身值的主要思想即是没有生命的物品无法赋予同等价值生命。
剑和刀,无论如何精良,都是由金属锻造的无生命体,按照二等身值的思想,根本不可能诞生、或者强行融合进生物意识,更不可能诞生意识。
面对大量超出常识的信息,阿芙拉罕见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了些许疲惫。
自从从安戈洛回来,她曾经学习的许多东西都天翻地覆变了模样。
或许是嘲笑巨斧的无功而返,其他几座基座颤抖着,不多时,又下来了一把剑、一把刀和一把战锤。
它们口才比起巨斧好太多,循循善诱,有进有退,话语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语言陷阱,如果站在这里的事一名不具备沟通能力的骑士,恐怕已经对这些言论深信不疑了。
阿芙拉牢牢闭嘴。
这样的不识趣并没有让武器们暴跳如雷,尤其是那把薄如蝉翼的细剑,比起武器更像一位游刃有余的绅士,闲适潇洒,斯文懂礼,仿佛下一刻还能抽出拐杖优雅行礼。
“王对大法师说,我需要无比锋利的武器,去铲除那些恶神。”
“大法师说,没有合适的剑鞘,又去什么地方替你寻找最锋利的剑呢”
杀神。
要让教国的人听见,恐怕会气到直接把剑掰断。
对武器们的一些言论,阿芙拉有些愕然。
在他们的说辞中,杀神仿佛是一件普通又平常的娱乐活动。
直到现在,阿芙拉还能回想起借由指骨瞥见的时间间隙,那种不以为意,甚至连蝼蚁都不是的漠然,让人由衷头皮发麻。
根本无法想象将那样的存在斩于剑下的时刻。
太扯了
由于武器们话语中的真实度存在极大争议,阿芙拉越发坚定了不开口的决心。
最后三把武器依旧铩羽而归。
这回基座上没有任何反应了,似乎从没见过这样的硬骨头,所有基座一时半会都陷入了沉静。
阿芙拉打算离开洞穴。
这里的武器确实个个上等,或者说她还从未见过那样锋利璀璨的质地。
飞到跟前的武器无论哪一把,都肉眼可见地非同一般。
她的锯齿砍刀本身就用混合了各种各样稀有精金冶炼、精炼了无数回,尽管如此,也根本比不上这些或锋锐或精良的武器。不仅仅是意识,武器中甚至承载了强烈的高等法则气息这根本不可能。
或许有武器可以承载元素法则,承受住至猛至强的攻击,但这些武器本身就蕴含了高等法则。
虽说现在就算听到丹加环和魔族从未隔绝也能做到毫不吃惊了,但她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加上那些惑人心神的意识,骑士深感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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