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 你残害大师姐修为尽失的事, 师傅已经知道了,待会你去慈恩殿少顶嘴, 多向师傅求饶,或许师傅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还能饶你一命。”
为首的男子侧身对身后的女子道, 而后推开了刻着繁花珍兽的浮雕的大门。
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老气横秋地穿着一身黑衣黑裙, 听见师兄说话,眼里仍旧古井无波,半丝波澜起伏都没有。
青衣男子见少女这般模样, 不由在心里暗叹了口气。
整个门派里谁不知道,大师姐自小就是被师傅当掌上明珠疼爱的, 平日里大师姐一皱眉头,师傅都急得团团转,更莫说现在大师姐被师妹陷害修为尽失。
如今大师姐落到这种地步, 师傅不生吞活剥了师妹才怪。
穿过一道又一道长廊, 二人终于在一座庄严巍峨的府门面前停下来。
男子推开门, 却不进去, 少女迟疑了一下, 准备提脚迈过门槛, 男子突然发声:“师妹...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师妹害得大师姐这样,活着回来的机会已然不多了,即使男子在心里也责怪师妹此番着实做的太过火,也还是忍不住心软。
若师妹临终前还留有什么遗憾, 作为师兄替她完成也是应该的。
少女顿了顿,摇摇头:“没有了,师兄。天色晚了,早点儿回吧。”
男人眼里略有哀色,他不懂师妹向来温和守礼,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残害大师姐?
说完,沉重的门扉便向外阖上。
长长的廊道无声亮起青铜的雁足灯,在长约百米的宫殿尽头乃是重重数不尽的黑色牌位,而她的师傅正负手背对她而立。
殿内一时之间只有葳蕤的烛火燃烧的声音,少女跪在地上,乖顺地低着头,眼睛凝视着亮堂地板上的人影。
半晌,人影转过身,沉甸如实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简垚,为师当年真的瞎了眼,不该顺着月华将你从死人堆里给救出来!这些年月华待你如何,你扪心自问!你倒好!日日惹她生气也就罢了,如今,你怎没敢趁她闭关时坏掉她的修为!”
简垚从顺如流地将头磕在地上:“简垚知错,愿打愿杀都随师傅!”
“哼!你想得倒好,一死前尘往事尽数了结!可月华自修为尽失之后,她白日强打精神告诉我不要怪你,夜里却掩被哭泣,此番若是直接取你性命,简直是便宜了你!如今你害月华有多惨,我要数倍地讨要回来!”
看事情没按自己所想地那般发展,简垚难得皱起眉毛。
果然,男人接着说道:“我要将你封入无上法境,受尽折磨,想生不能想死不成,日日绝望,以慰藉月华的痛苦!”
简垚脸色大变,死她倒是不怕,这些年她死得多了,反正最后都能从各种炮灰的身体里重新复活,可她极为怕疼。
所以她突然站起来,急声道:“等一下,师傅,我有话要说。我并没有残害大师姐,我到那她就成这样!”
男人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要嘴硬!这段时间月华用来闭关的玉虚宫除了她和你便再无他人进入,此番她在里面出事,不是你还能是谁?再说了,若是冤枉了你,为何你早先不说,偏偏到了这个关头才开口?”
说罢,甩了甩衣袖:“无耻之尤!”
可不冤枉么?
简垚看过原书,月华这次修为尽废就是她自己弄得,然后栽赃给师妹,让其理所当然地被盛怒的师傅杀了领便当。
作为反复炮灰又反复重生的简垚,她自然知道原书人物的结局注定不能改变,于是也懒得辩解,只想如死鱼般地躺倒领盒饭然后重生到另一个身体。
哪想到这个神经病师傅竟然不干人事,想将她关进无上法境里!
无上法境是何地?据玄天宗的师兄师姐们说,那是祖师爷专门封印各种霍乱天下妖魔的地方,里面鲜血为溪,白骨为林,各式妖魔层出不穷,总之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修罗之地。若是简垚这种废柴被关进去,大概率就是被那些妖魔先玩死然后再撒上孜然烤成肉串吃入肚腹。
想想都疼...
于是被按在砧板的死鱼简垚垂死挣扎:“师傅,您想想,我修为这么废,怎么有能力迫害大师姐?师傅,求你看在这些年我们师徒的情分,就给我几天时日,让我好找出真正的凶手,为大师姐出气好不好?”
男人听后,似是意动,眉目中带了些怜悯,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简垚近乎爱怜般地抚了抚她的脑袋,温柔道:“不论那凶手是不是你,只有你死了,想必月华才能走出心结,所以...”
昏昏欲暗的烛火打在他的侧脸,让简垚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必须死。”
下一秒,脚下的伏羲八卦阵顺着黑白双鱼的缝隙刺出青色的光,黑红炙热的深渊无声大开,简垚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吸食了进去。
“啊啊啊——”
简垚来不及唾骂这个傻缺舔狗师傅,便在流火乱蹿里的世界不停地下坠。
直到砸在一个略软的地面,简垚才捂着屁股慢慢躯身坐了起来。
入目,整个世界像是烈焰般的红色,天空是压抑不见穹顶的黑,地上是绵软但摸上去有些粗涩的灰色,周边倒没有师兄师姐们说的血溪骨林,但是阴风阵阵从耳朵后刮过来,格外瘆人。
简垚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的胳膊,四处打量了一下。好像目前并没有什么危险,其实吧,她也不怕死,早在她去师傅那儿之前便给自己烧了几柱香还有纸钱。毕竟死的次数多了,她就开始从容起来,还有心思给自己提前做一点儿身后事。
但是她怕疼。想想自己这身细皮嫩肉要被锋利的牙齿咬噬,简垚背上便起了一层白毛汗。这是老天看她死的太舒坦,所以故意玩她的吧?
简垚有些想哭,但是很快便将鼻腔间的酸意给吸了回去。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回报以歌。
个屁啊!
所有的心灵鸡汤在死亡的阵痛前都是狗屎!
简垚伸出中指对无上法境之上的男人比了个中指,活该他这辈子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发泄后,简垚的心情好了不少,却发现周边的阴风越来越大...而且还越来越近。
甚至还有一缕贴着她的头皮往耳朵里钻。
霎时,简垚全身的立毛肌进入工作状态,她僵硬着躯体,慢动作的回头,而后瞄了一眼骂了句卧槽。
无数跟乌黑的触角张牙舞爪地从地上拔根而起,“唰唰唰”像要串羊肉一样向她刺来。
啊啊啊!该死的触角PLAY都走开!
简垚穿书之前喜欢吃羊肉串,但是这不意味着她喜欢看自己被串成羊肉串,是以她边跑边分神掏向自己的乾坤袋。
黄纸钱、白香烛、烤肉调料、珠花*10、点心干果若干。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也不怪她身上没带任何法器,作为知道原书炮灰结局的她,一早就如同被浪花打上来死鱼一般挺在沙滩上,一点儿挣扎都不带。谁知那个狗逼师傅偏离剧情将她丢到这个里面?
这次大概真的要死了。
简垚奔跑的速度慢慢降下来。
反正她也死了这么多回,又不是不能重生,只是这次疼了一点儿嘛,也许下回她苦尽甘来能在一个锦衣玉食的炮灰身体里重生呢。
阿Q精神迅速占据脑海高地,简垚准备停下来把自己送给那些触角作盘中餐。
谁知那些触手也做好了开食的准备,顶端长出森白的牙齿,黏腻绿色如同鼻涕的涎水贴着简垚的后背滴在地上。
不行,不行,真的好脏。
死在这种鼻涕的粘液中简垚再做多少心里建设都不行。
该死的洁癖杀我啊!
简垚只能怀着悲愤的心情马不停歇地逃命,直到触角地吸盘攀上自己的肩膀,简垚才在灰色地面看到一汪荧蓝色地深潭。
管不了那么多了。
看我死鱼入海。
“咣——”荧蓝色地河水溅到躲避不及的触角上,须臾便将它烧成了灰烬。
简垚捏着鼻子往河水里下潜,自然没看见岸边的情形。她游了会儿之后,后知后觉地感觉这水下实在是太安静了。
周围什么都没有,唯有河水散着荧蓝且冰冷的光,而那些触角却没有跟上来。
简垚当然不会认为那些触角都是旱鸭子,而是这水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更觉得害怕。越想,简垚心里越慌,也不敢在水中多呆,潜伏了一会儿便冒了上来。
钻出水面,已是另一个世界。
地下是坚硬黑色的花岗岩,头顶的红光如同霞光一样点缀在一座精致华美的瓦楞上,房间的门窗大敞着。
简垚哆哆嗦嗦地上岸,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没有触角怪,也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生物。
就一间几乎算得上空荡的三进大屋矗立在一望无尽的荧蓝色河水边,扶栏未染纤尘,看样子近段时间应该住着人。
简垚狂跳的心稍稍归位了点。怎么说在这法境里人形怪物应该比奇形状怪的妖魔要安全的多...吧?
她捏了一个清洁诀,把狼狈的自己整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探头探脑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去探查。
“那个...有人在的...么?”
直到最后一个屋子,简垚才看到了人。
空荡的房间里,从地上长出一段黑色沥青的东西,纠结成一把椅子的模样。一个白衣墨发的男人双手自然垂在椅侧紧闭双目。
简垚细细凝视着他,心跳几乎静止。
他的肤色对于人类而言实在太白了,不是现代新娘婚纱裙的白,而是丧事的时候挂在棺材上白绫的死白。
让人感觉到不详。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我又重新写了开口还有设定...
(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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