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结局

    姜之舟两次错过事业发展的黄金期。

    第一次是《九歌》播出后爆红, 影视邀约蜂拥而来,她推了所有电视剧,完完全全摒弃流量路线, 专注李泽的电影《寒山》, 不料一场车祸, 让她的事业直接跌入低谷。

    第二次是加入泊舟娱乐后, 凭借《九歌》积攒下来的国名度,江清梦采用娴熟的营销手法,以流量造星的方式, 令沉寂的姜之舟再度翻红, 事业重新进入上升期。后来江清梦因为那场事故远走他乡,姜之舟接手她在泊舟的工作, 导致自己的演艺事业陷入停滞,乃至下滑。

    这辈子没上辈子那份一飞冲天的运气,重生的第三年, 娱乐圈迎来影视寒冬,姜之舟在圈里起起落落, 只混成了一个三线小明星。

    前世的十七岁, 她凭借电影《惊蛰》红遍大江南北, 打败一众前辈夺得金马奖最佳新人奖和最佳女主角;前世的二十七岁,她凭借《梦蝶》一举横扫国内各大电影专业奖项, 还夺得柏林国际电影节影后。

    前世的成就,也许将成为她今生难以逾越的巅峰。

    曾经抽签算命时,店老板也给过她批语——“姜小姐天资聪颖, 成就不凡,但需历涉艰难、遇上贵人提拔,名利方遂意,只是其终不如其始。”

    姜之舟一度以为李泽同样是她今生的贵人,后来发现并不是。

    他对她的知遇之恩止步于前世,今世今世,两人再没多余的联系。

    重生的第三年,姜之舟还清所有债务,已不再执着于追名逐利,此生如果不能逾越前世的高峰,虽有遗憾,但不会成为执念。

    她的执念,唯有江清梦的眼睛。

    钱债易还,人情债向来难还。

    若江清梦这一生都无法重见光明,姜之舟不知道要拿什么赔她。

    姜之舟对江清梦向来存了一份愧疚感和亏欠感。

    从前,姜之舟愧疚自己遗忘了她,心疼她八年来独角戏一般爱得炽热,爱得不顾一切、不求回应,所以想加倍地对她好。

    后来,姜之舟愧疚自己连累她生病。她也曾是一个温柔的小姑娘,开心时眉角眼梢都蕴着清澈干净的笑意,难过时会红着眼眶,哭得像只可怜的小兔子。因彼此的这一段情,激出她内心深处的敏感多疑,姜之舟亲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阴郁偏执,无能为力。

    再后来,是愧疚自己亲手把她推向那个剧组,发生了那样不可挽回的意外,连累她双目失明,事业毁于一旦,自己却连最基本的陪在她身边都做不到……

    这份愧疚感和亏欠感日渐厚重,几乎快要压得姜之舟喘不过气。

    白天有工作可以分散注意力,夜晚,家中空荡荡,姜之舟在一片寂静中,时常陷入突如其来的自责情绪。

    她无数次想,若没有重生,就在那场车祸中死去,断不至于连累温洵死去,也不会连累江清梦失明……

    蚀骨的思念,无法陪伴的愧疚,连累他人的负罪感,加上工作的压力,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常扰得姜之舟夜不能寐。

    精神压力极大时,她需要借助药物才能入睡,有时还会依赖酒精,有时短暂地睡着了,却会突然惊醒,然后辗转反侧到天亮。

    她甚至会纵容自己被负面情绪裹挟、淹没,借以感受江清梦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只是,所有负面情绪只在深夜滋长,白天,她需要把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捞出来,带上面具,不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最初的半年,姜之舟从未想过要开口倾诉,只是默默承受,自我消解。

    她也不知道要向谁诉说。

    这世上知晓她过去的,除了那两个神神叨叨的陌生人,一个已经逝去,还有一个,远在异国他乡。

    她从未想过要和江清梦倾诉。

    最初的那段时间,是江清梦最痛苦的时光,姜之舟不敢、也不忍心再向她倾泻负面情绪,每天只挑轻松的话题聊,希望能够缓解她的心理压力。

    相隔千山万水,却是江清梦先察觉到姜之舟的情绪不对劲。

    那时两人分离长达半年有余,江清梦的心理问题日渐好转,眼睛还是老样子,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已逐渐适应失明的日子。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从细节末节里察觉到姜之舟低落的情绪。

    姜之舟的话题内容很少围绕社交,不像从前那般喜欢逛街、出游,对工作好像失去了积极性和主动性,很少主动和她谈论喜爱的事物,如电影。

    江清梦试探她,在国内的深夜或凌晨时分,拨一个电话过去,姜之舟从来都是秒接。

    江清梦便猜出:她大概和从前的自己一样,整夜整夜地失眠。

    分离前,江清梦把泊舟托付给姜之舟,不仅是信赖她的能力,也有其他考虑在:一是担心姜之舟陷入自责内疚的情绪,想用泊舟分散她的注意力,她的秉性一向是公私分明,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二是想利用泊舟的平台,让姜之舟直接对接有话语权、决策权的股东和投资方,比她当演员更能积攒人脉,长远来看,利大于弊。

    当泊舟娱乐重回正轨,姜之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失了部分精神支柱,就好像失了一个赎罪的机会,被压抑的内疚感和负罪感重新占据上风。

    江清梦最不愿见到这样的姜之舟。

    这些年,江清梦眼里心里只有姜之舟一人,对她再了解不过,知道以她的性子,出了这些事,会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从而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她那个人,从不会被外来的伤害击垮,只会被内里的认知击溃。

    江清梦曾费尽心机隐瞒病情,为的就是她不被那些负罪感束缚,与自己一同堕入深渊。

    可惜隐瞒以失败告终。

    江清梦隐隐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不多用些手段?若能成功隐瞒,此刻,她或许早熬过失恋的阵痛,专注自己的生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倍受煎熬。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们不曾割离,还是一体,那就有责任、有义务在对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伸手拉一把。

    江清梦开始回想,从前自己陷入抑郁低落的情绪时,姜之舟是怎么做的。

    爱、陪伴、信任。

    姜之舟会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表达爱意,让她知道,自己被深爱着。

    其实,一开始姜之舟也爱得很笨拙,笨拙地躲避视线,笨拙地开口安慰,笨拙地伸手拥抱,后来,懂得收敛所有傲气,越发熟稔地安慰与表达,用一腔柔软,包裹她所有的情绪。

    被人爱着的滋味,温暖,柔软,怦然心动,如此美好。

    江清梦想给予姜之舟这种感受。

    她不太擅长用语言表达爱意,更习惯用行动表达。

    她把自己的狸花猫寄回去,代替自己陪伴姜之舟。

    她会姜之舟睡前,督促姜之舟喝一杯热牛奶,弹一些助眠的钢琴曲,温言软语,述说每一首曲子背后的故事。

    她喜欢摸索到后花园,采摘鲜花,每个星期寄一大束回去,直到姜之舟忧心忡忡说:“我觉得你家后花园要被我搬空了。”她才挠挠头,问身边的人是不是真的快被她搬空了。身边人给了肯定的回答,她就收手了,改为种花。

    她和糕点师傅学做曲奇饼干,一开始因为看不见,差点把厨房烧了,后来在旁人协助下,磕磕绊绊做出来了,又丑又难吃,她想全丢了。

    姜之舟却让小艾都寄过来,吃了几块,十分难以下咽,最后硬着头皮就着水吃完,和江清梦说“下次少做一些,我吃不下那么多。”

    她听了,觉得这是在委婉嫌弃,于是有些生气。姜之舟察觉到她的沉默不语,立刻违心道:“一点都不难吃,很好吃,我全吃完了,就是砂糖放得有点多,齁着我了,下次……可以少放一点点,下次你做多少都没关系,我全吃,一天吃不完,就分三五天吃。”

    她被姜之舟的求生欲逗笑。

    实在是爱得很笨拙。

    笨拙而认真。

    后来,江清梦转换思路,和姜之舟说:“我很久没去草原了,你帮我去看一看那里的风景,好不好?”

    姜之舟便收拾行囊,定了机票,飞往大草原。

    她做好旅游攻略,把沿途看到的风景,如数描绘给江清梦。

    草原之上,没有高楼建筑,灯红酒绿,只有碧野千里,牛羊骏马。

    天高地迥,心胸跟着开阔,姜之舟学了当地的民谣,四下无人时,一句一句唱给江清梦听;她还学会了拉马头琴,趁着夜色,一曲一曲拉给江清梦听;吃到好吃的,看到好玩的,就买下来,寄给江清梦。

    她的本性一向如此,爱走爱逛。

    从草原回来,姜之舟又去了沙漠、雪山,国内的名川胜景,她在半年之间几乎都走了一遍。

    旅行途中,有不少人认出她,她大大方方与之合照留影。

    其实,很多时候她会忘记自己是明星,是演员,只把自己当一个普通人,用脚步丈量土地,用目光记录风景,描述给爱人。

    她很久没做一个普通人了,进入娱乐圈的那十年,几乎都是活在镁光灯下,追名逐利;重生后这三年,被债务所困,被感情羁绊,也很少能做自己,更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想走就走。

    姜之舟开始尝试和江清梦倾诉过往抑郁低落的情绪,以一种看似满不在乎的口吻。

    若是常人,很容易忽略,以为她只是因景生情、随口一提,江清梦却明白那是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于是会一字一句,认真安抚。

    就像两只受伤的野兽,不再藏着掖着,暴露伤口给彼此看,互相舔舐,互相慰藉,一同熬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半年又半年,一年时间过去,某日,姜之舟实在被思念折磨得难受,办了签证,买好机票出国,找到江清梦的家。

    她在江清梦家门口的长椅坐了一夜,没有进去,也不敢进去,更不敢看江清梦。

    她只是很想念她,想让自己离她近一些,以慰相思之苦。

    第二天,月落日升时分,她就离开了。

    回国后,姜之舟开始重新规划演艺事业。

    某天,杜衡打电话告诉她,告诉她林海英的身体每况愈下,恐怕时日不多了。

    姜之舟挂了电话后,连夜赶去北京的医院。

    她和杜衡一同守在林海英床榻,陪恩师走过最后一段时光。

    江清梦离开后,逢年过节,姜之舟都会和杜衡一同探望林海英。

    这些事,她没有瞒着江清梦,尽管明白江清梦会介意杜衡的存在,她也不打算隐瞒。杜衡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只把她当朋友看待。她也确实需要借助杜衡朋友的身份,去探望自己的老师,否则,名不正,言不顺,解释起来太麻烦。

    江清梦确实十分介意,嫉妒心短暂地折磨了她一会儿。

    可她没有多加干涉,也没有胡思乱想,给予姜之舟最大的信任,将浓烈的占有欲,转化为淡淡的醋意。

    她会在姜之舟去找杜衡时,生闷气,好一段时间都不肯弹琴给她听。

    等姜之舟好言好语哄一阵,才肯冷哼一声,揭过这茬,不多计较。

    时至今日,她已经无所畏惧,再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要是从前的姜之舟想离开,早在那天病房争吵时就该离开,要是现在的姜之舟想离开,她也会放手,不会拖着她。

    没有姜之舟的爱,她会难过,但不会让自己崩溃。

    林海英在姜之舟重生的第四年与世长辞。

    人到了一定年岁,就开始不断经历送别。

    加上前世的年龄,姜之舟即将迈入三十大关,父母,师长,一个个离她而去,她只能沉默地送别。

    林海英一生无儿无女,无亲无伴,唯有桃李满天下,操持葬礼的也是她的学生。

    姜之舟在那场葬礼上,见到了不少前世的同班同学,以及业内的熟面孔,其中包括李泽。

    李泽看见她,有些讶异,经由杜衡介绍,方才感慨了一句情深义重。

    葬礼结束后,李泽找到她,顾念上回《寒山》合作失败的旧情,邀她试镜新剧的角色。

    没两天,姜之舟又接到哲滕的邀约。

    哲滕刚从网剧转战电影圈,请不起大牌演员,邀请姜之舟友(低)情(价)出演女一号。

    两部剧的档期撞一块了,姜之舟必须二选一。

    公司所有人都劝姜之舟,选李泽的剧组,帮她分析:名导出手,不缺资金,不缺赞助,只要好好拍,就是冲着拿奖去的;哲滕,一个电影圈的新导演,只有几部网剧拿得出手,一穷二白,拍出来能不能上映都说不准。

    这个阶段的姜之舟,迫切需要一个奖项,让事业更上一层楼。

    让她犹豫的原因是哲滕的电影题材,很吸引人。

    一个讲述未成年犯罪的现实主义题材,电影圈的人不敢碰的题材。

    电影圈流量当道的这些年,现实主义题材,谁碰谁扑街。

    可姜之舟觉得这是个有意义的题材,至少,拍出来,能引人深思。

    时隔多年,她的名利心淡了许多,不仅仅会考虑能不能拿奖,能不能让她事业更上一层楼,还会考虑一部电影带来的社会效益。

    姜之舟和江清梦诉说自己的犹豫时,江清梦心领神会,给她熬鸡汤:演戏是一种表达,电影也是一种表达,表达对时代的认知,对世界的看法,如果你想表达的东西和电影想表达的内容不谋而合,那就可以去试一试。

    姜之舟老实道:“其实我更担心的是过不了审。”

    江清梦说:“我可以让你当关系户。”她们家有政界的人脉,为一部电影保驾护航不在话下。

    姜之舟轻声问:“你的条件呢?”

    资本家立即放下鸡汤,认真回答她:“你确实想拍,我可以帮你,但要让导演和我们公司签对赌协议,泊舟会注资,协助营销,我需要这部电影盈利。”

    在商言商,江清梦是一个商人,很少做亏本生意。

    姜之舟笑问:“亏本怎么办?”

    江清梦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解约了,一辈子待在我身边。”

    姜之舟轻笑出声,语气温柔而认真:“其实,无论有没有合约,这辈子我都离不开你。”

    甜言蜜语隔着千山万水传到江清梦耳边,听得江清梦耳根微微发热,她抿了抿唇,克制着笑意,说:“犯规了,谈生意的时候,不能这么油嘴滑舌。”

    “谁和你谈生意了,我是和你谈恋爱。”嘴上虽是这么调侃,姜之舟依旧老老实实与公司管理层认真协商讨论,安排人做市场调研,出评估报告,一切都按公司的规定来决定是否注资。

    最终,哲腾签下对赌协议,泊舟娱乐注资,姜之舟拿片酬做投资,又拿了不少私房钱追加投资,泊舟的一些演员也几乎都是免费出演。

    哲腾顶着巨大的压力,一遍遍修改剧本,累得进了两三回医院,最终完成拍摄。

    电影完成拍摄时,距离她们分开,已经过了一年零六个月。

    姜之舟笑着和江清梦自嘲:“我比以前黑了点,旅游时晒黑的,也瘦了一点,拍戏时累瘦的,又黑又瘦,你不许嫌弃。”

    江清梦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说:“那我好像胖了一点,肚子上的肉变多了一点,你也不能嫌弃。”

    她记得姜之舟以前说过:胖一点,摸起来舒服。所以,吃饭时就多吃了几口,加上不拍戏,少运动,在家里养了一点肉,回到没进圈时的正常体重,不再偏瘦。

    姜之舟说:“你放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会嫌弃你。”说着,顿了顿,认真问,“清梦,要和我结婚吗?”

    江清梦问:“你嫁我?”

    姜之舟说:“我娶你。”

    江清梦笑着摇头:“不要,除非你嫁我。”

    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她的眼睛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若真永久性失明,她依旧不愿耽误姜之舟。

    姜之舟默了片刻,说:“我嫁就我嫁,你想娶,就准备一份丰厚的聘礼,我很贵的。”

    江清梦但笑不语。

    姜之舟警告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能反悔。”

    江清梦顾左右而言他:“哪有你这么草率的求婚?再说,我还小,才不想那么早结婚。”

    姜之舟明白她是因为什么而拒绝,不再多言,默默地挑戒指去了。

    小姑娘的年龄,确实不大,只是姜之舟会试着把她当同辈对待,有时会忘了她还不到二十五岁。

    娱乐圈内,晚婚人士尤其多,二十几岁的年龄,除非不想拼事业了,否则连谈恋爱都会克制,更别提结婚。

    有些冲动了。

    姜之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挑了一对戒指,下单,买回家,挂到家里两只猫的脖子上。

    先前江清梦怕姜之舟一个人在家孤独,把狸花猫寄过来陪她。

    姜之舟又怕自己外出时,留一只猫在家里,它太孤单,于是某个失眠的夜晚,她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碰到一只被抛弃在马路边的小橘猫,就捡了回来。

    谁料猫这种生物的排它性太强,狸花猫见姜之舟有了别的猫,冲她龇牙哈气,好一阵子不肯给抱,还会暗搓搓用爪子拍打小橘猫。

    与它主人秉性如出一辙。

    姜之舟暗自失笑,正打算把小橘猫送走,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却看见它俩在窝里滚做一团舔来舔去,好上了。

    两只猫都做了绝育,不至于弄一窝小猫出来,只是姜之舟需要多雇一个助理,拍戏时专门负责照顾它们。

    她的微博除了宣传工作,写一些影评,最多的,就是晒猫。

    每发一张图片,她都会配上大段大段的文字描述,她知道,江清梦会关注她的所有动态。

    这些微博与姜之舟往日言简意赅的画风很不相符,底下评论的粉丝纷纷嗷嗷叫,问姐姐是不是谈恋爱了?变化这么大。

    演员谈恋爱,相较于流量爱豆粉丝会宽容些,不多加干涉,姜之舟早前追求转型,不走流量路线,也是考虑到了这点。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必告诉全世界,但若有必要,她也可以大大方方公布恋情,不亏欠任何一方。

    不比从前的江清梦,时常会有异性绯闻,还会配合剧组炒CP炒热度,姜之舟几乎是绯闻绝缘体,重生至今,没有一条异性的绯闻,唯一一条同性的,和江清梦的,也不算绯闻,而是确有其事。

    和江清梦确定关系后,姜之舟会照顾她的敏感情绪,有意识地和圈内异性保持距离,狗仔想捕风捉影也无从下手,偶有几次被借位抓拍到暧昧的照片,通稿还没发出,就被江清梦的团队拦了下来。

    这辈子,她被江清梦保护得很好,无需操心外界舆论,只需专注演艺事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彼此的思念不曾减淡,与日俱增。

    姜之舟将日历纸一页一页撕下,默默计算分离的时间。

    离约定的时间越近,姜之舟越忐忑不安,她频繁联系小艾,询问江清梦的眼睛是否有好转的迹象,每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姜之舟便减少了询问的频率。

    她开始做其他打算。

    若江清梦的眼睛无法复明,她必须要做好其他规划。

    她计划息影,不再做演员,提前转向幕后。演员的工作聚少离多,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根本照顾不了人。

    她们没有经济负担,不做演员,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只是,她将放弃一项热爱的事业。

    姜之舟写下这些计划时,正准备进入下一个剧组,拍摄一部谍战电影。

    她隐约把这部电影当做收山之作,几乎整日整夜待在片场,同剧组工作人员打磨每一个细节。

    她下定了决心,若江清梦的眼睛无法复明,这将是她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

    分离后的第一年零八个月,清晨,江清梦一如往常起床,穿衣,摸着墙壁去洗漱。

    刚失明那会儿,她做这几件简单的事,要花费近一个小时,如今不到三十分钟,就能顺利下楼换药、吃早餐。

    她摸索到浴室,习惯性开灯,眼睛忽然感受到一团刺眼的光亮,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捂住,眼睛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用指腹擦去,然后再度睁眼,又被刺得闭上眼睛。

    她连忙关灯。

    在昏暗里适应了好一会儿,江清梦才睁眼。

    眼前不再是一团浓雾,而是一些模模糊糊的物体,那是……

    镜子、洗手池、牙杯……

    江清梦伸出手,看清自己的十指,纤长,白皙,微微颤抖;她低头,看着模糊的白色瓷砖,小心翼翼迈出一步,脚步了落到实处。

    她不敢用手揉眼睛,只是用力地眨了眨,眼前的景象清晰了几分。

    她走到镜子前,镜面也是一团模糊。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自己的脸庞。

    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江清梦伸手抚摸镜面,镜面一片冰凉。

    她打开水龙头,泼了自己一脸冷水,然后再度抬头,望着镜中湿漉漉的面孔,牙根止不住地发颤。

    她看了几秒,抹去水珠,轻笑出声。

    她疾步走回卧室,因为走得太快,还跌了一跤,她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走到床边,拿起手机,先看了一眼手机桌面的图片。

    模糊的容颜,日思夜想的容颜,令她瞬间流泪满面。

    她笑着抹去泪水,给姜之舟发讯息。

    指尖实在颤抖得厉害,短短几个字,她删了打,打了又删,用了好几分钟,才拼写正确,成功发送出去。

    分离后的第一年零八个月,夜晚,姜之舟惯例在睡前撕去一页日历。

    一年零八个月,整整分离了一年零八个月,她的小姑娘,是否可以重返光明?

    姜之舟不敢问,每一次问,得到的都是失望的结果。

    她已经忍受了无数次的失望。

    姜之舟关了灯,穿着睡袍,带着蓝牙耳机,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热牛奶,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自上而下,俯视江面的点点灯光。

    这个点,她的小姑娘应该已经起床,准备洗漱,然后下楼吃早餐,再接着,就到乐厅,走到钢琴架前,弹琴给她听。

    她每晚都会等候江清梦的琴声,有时就着琴声安然入眠,有时在琴声中翻看一篇小说,有时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夜色里,用耳朵倾听旋律。

    今晚月色很好。姜之舟在心里默默盘算,想让江清梦待会弹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又想会不会太老气,显得彼此有代沟,要不要换一首年轻点的,活泼点的……

    床上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姜之舟转身回望,望见手机屏幕亮起。

    她开了语音助手,可直接通过语音下达指令,读取收到最新消息。

    姜之舟张了张唇,想下指令,却停顿了片刻,似有所觉,亲自走过去,拿起手机,阅读信息。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卧室,姜之舟微微低着头,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碎成一片。

    姜之舟睁开眼,抬头望着月亮,目光湛湛。

    一轮明月当空挂,月光如银,如霜。

    今年的中秋,她可以邀请江清梦,一同欣赏月色。

    作者有话要说:修补完了,增加了两千多字,先停在这里吧,剩下没解决的问题放番外。

    对了,简单科普几点——

    一,文中所涉及心理疾病的描述,可能有些读者读到某些症状就觉得非常严重了,但比起现实真正的疾病,其实还算轻描淡写。真正的疾病,更折磨人。

    二,现实心理疾病的确诊,需要通过一系列的检验检查,还需要完成很多评估量表,不能单一地依靠几个症状就下诊断(ps:不要盲目轻信网上某些付费机构的评估量表,不太靠谱)

    三,严重的抑郁、焦虑、偏执障碍需要经过专业、漫长、持续的治疗才能缓解,特别是现实的偏执障碍者,挺难相处的,也没那么容易矫正,可能伴有暴力、自残倾向,我在小说中有美化的成分,大家要注意区别哈。

    四,针对心理类疾病,文中可供参考的,有以下三点:1.自救意识,主动意识;2.自我认同,正视疾病;3.运动、音乐、倾诉、与外界接触,这几项可以缓解抑郁情绪。

    最后,谢谢大家的陪伴,从明天开始更新番外内容,抱住大家,挨个么么哒,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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