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骨爪划过咽喉那是如置刀尖起舞, 危险又惊心动魄。
那么这双穿戴着护甲的手掌以冰冷与粗糙抚摸过脖颈, 就是放肆与撩拨。
喻忻似乎在画里, 站在画中血蔷薇城堡的制高点, 可她也成为了画中的纸片人, 说不得动不得,视线永远直视前方。
而前方是梦境里的骑士。
他依旧全副武装,近距离下透着几分违和, 似一片片甲胄拼成的人形强撑站立, 但他却带着战场上侵染无数次的杀意与血腥, 仅凭这般压力便能致人胆颤。
但喻忻微微眯眼,她很享受, 就像沐浴在和风细雨中, 甚至有一瞬理解了瓦尔夫人浸泡在血液里的快感。
骑士挑着她下巴凑近自己, 微微屈身,头盔贴着她鼻尖, 视线交汇。
那双黑眸恍如深渊里的恶龙,危险、凶狠以及癫狂。
此刻这只恶龙正在缓缓吞噬她的身影。
喻忻想,这是多么迷人的眼睛啊, 它让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孤单,我是有同类的。
她想回应骑士一个甜软而认可的笑, 可是她并不能动。
只能听着骑士在她耳边控诉, “我的蔷薇公主,您刺得我可真疼啊,可每疼一下, 我就想您一分。”
“这锥心的疼让您的骑士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您的归来,迫切地让我来找您。”
这是喻忻第二次听到这声称呼,每一次称呼时都伴随着骑士信徒般的虔诚与尊敬,让喻忻的心微微颤抖。
骑士捧着她的脸一次又一次辩认,又轻轻地嗅过她发间、耳畔、脖颈以及留存她气息的地方。
“我的公主,您换了一幅美丽的皮,我险些都不敢与您相认。”
“不过,它真是令人满意,它的触感一定光滑又细腻。”
他无比的痴迷,可依旧不曾脱下他的铠甲,用冰冷的铠甲贴着喻忻身体小心又眷恋地磨蹭,隔着铠甲如同饮鸩止渴,最后他喟叹声伏在喻忻胸前。
这太有趣了,喻忻想,她新奇与刺激并存的体验,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配合骑士的演出。
可是,她要怎么告诉骑士,她可以扮演他的“公主”呢。
喻忻想了想,于是,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骑士仰起头来,双手虔诚地接住她那滴眼泪。
“我的公主,您怎么哭了呢?”
那双清澈的眼眸蒙上了泪水却依旧倒映着他的铠甲,骑士捧起她的脸颊,慢慢贴近,他用冰冷的头盔贴了贴喻忻脸颊,恍若轻吻着安抚。
“您是想解除禁锢吗?但,我的公主,您的骑士并不能那么做。他太害怕了,您肯定不记得他在这里等了您多久了。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他快疯了。”
“您就永远禁锢在骑士身边吧。这样您就再也没有机会任性抛下您的骑士了。”
喻忻眼角渗出的眼泪更多了,仿佛在说“放过自由吧,我是你的公主啊,你不能这么放肆的。”
眼泪顺着骑士的铠甲慢慢渗进胸口的伤口里,刺痛感从心口处传遍骑士全身,肉|体微微颤栗。
“我的公主啊,您怎么总是让骑士难办呢。”
“唉——”
他长叹一声,“骑士永远对哭泣的公主狠心不了。”
喻忻以为这位骑士鬼到底是心软了。
却出乎意料的,骑士拉着她的手按在手术钳柄上。
喻忻发现她手指能动了。
“我的公主,如果您不满的话,就再一次狠狠地刺下来吧,来,发泄您的不满。”
虽然解不了禁锢,但这命中红心的主动邀约让喻忻眼眸泛红,指尖颤抖,是激动的。
是同类呢,最了解对方最满足什么样的体验。
她乖顺的依着骑士的力道,一点一点凌迟般刺下。
骑士埋在喻忻颈项中却深深享受。
冰冷的铠甲寒光印在余光里,喻忻在新奇的体验中忽而缓过神来,对了,她要找东西的。
她慢吞吞地贴着手术钳触碰到破裂的铠甲,倏忽一下,扯下了骑士半面前胸盔甲。
可下一刻,眼前忽然一黑。
她只看到一抹刺目的红转瞬即逝,虽然没辩认出是什么,但仅仅那红色便绞的她心脏疼痛,很疼,疼到浑身每个毛孔都在灼烧。
骑士喟叹,“您怎么这么任性呢,您要是想看我的身体,您乖乖在等几日,等您的骑士换身干净的皮来侍奉您好吗?”
他顿了顿,附耳听了听,指尖压在喻忻唇上,“嘘!有人来了!”
疼痛让喻忻失了配合的兴致,她迫切的想要确认一眼到底是不是她的遗失物,这种感觉不似初见李石时那种雀跃,也不似一眼扫到骷髅时的兴奋,她要亲眼辩认。
喻忻猛烈的挣扎,指尖闪过一丝血线,瞬间撕破周遭的场景。
骑士不见了,血蔷薇城堡不见了,而她在尖塔中央踉跄了一下,她能动了,她能说话了,环顾四周,只剩那面暗沉的油画。
“骑士哥哥?你去哪了。”
她冲到油画前试图寻找。
“我的东西在你身上,你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呀!”
依旧没有回应,喻忻踢踢油画,伏在油画上委屈地哭了。
她连塔下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
“喻忻?”
直到有人喊她,才辩认出是瓦尔夫人。
喻忻几乎忘记了是自己吸引瓦尔夫人过来的,她抽泣着转身看瓦尔夫人。
瓦尔夫人冷静优雅,没有隔窗相对时的暴躁。
她迟钝地想了想她要找瓦尔夫人做什么来着?对了,她要和瓦尔夫人商量不要标记她,她不想引来‘鬼’面对麻烦。
等等!引来‘鬼’!
倏忽,她眼眸一亮。
喻忻猛地扑向瓦尔夫人,把瓦尔夫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避让,却惊觉根本躲不开。
喻忻一把抓住瓦尔夫人的手往自己脸上蹭了又蹭。
破涕为笑说道,“瓦尔夫人,您真好,您真是太好了,怎么会有您这么善良、乐于助人的夫人呢!”
瓦尔夫人已经完全懵了。
许久,她僵硬地扯起嘴角,“呵……呵……是啊,夫人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不过,我可爱的客人,你怎么可以到这里来呢,这里很危险的。”
“来,夫人带你下去。”
“好。”
喻忻几乎完全黏在瓦尔夫人身上,恨不得全身都蹭上瓦尔夫人身上的香水味,末了她还不满足地请求,“夫人,您身上的香水味真好闻,您能给我一点吗?我可以给您捏肩捶背,也可以给您做鲜肉丸哦。”
瓦尔夫人一僵,她缓慢地出声解释,“那可不是鲜肉丸,那只是沾着蔷薇花汁。如果你尝试去绞碎我们城堡的绿蔷薇的话,你就会发现我们城堡的绿蔷薇汁是非常艳丽的血色,那可不是鲜血哦。看来瓦尔夫人似乎让你误会了呢。”
她说完,喻忻还是用一双小鹿探究的眼神盯着她。
盯得瓦尔夫人心头虚的很,她眼神乱晃,看到长廊尽头走过的刘俊一行人,头一次像遇到救星般,连忙把喻忻送过去交到几人手上。
“夫人?我的香水?”喻忻喊道,可瓦尔夫人加快脚步消失在拐角。
“唔——”喻忻泄气的叹了声。
“怎么了?你不是怀疑瓦尔夫人是‘鬼’吗?怎么还和她走那么近。”刘俊调侃道。
“哪有?”喻忻猛烈地摇头,“瓦尔夫人是最好的人。”可以让她能遇见她想要找到的骑士鬼。
刘俊笑了笑,没再接话,只是说,“正好我们要去城堡后面,跟我们一起吧。”
喻忻乖顺地跟着,不时地深吸衣摆上的香水味。
太棒了,这么浓的标记晚上一定能把骑士哥哥吸引来。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晚上可能亲眼见到自己遗失物的兴奋中了,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刘俊几人绕到了城堡后。
喻忻后知后觉的问,“刘俊哥哥,我们去哪里?”
刘俊道,“我们查到了陈薇昨天下午来了这边。我们怀疑她遇见什么。”
“……哦。”喻忻兴致缺缺。
直到他们在城堡后看到了一座九人骑士雕像。
这座雕像应该是当时用来纪念英雄的,他们全身包裹着铠甲,仅凭身材曲线能分辨出有男有女,当各个威武挺拔,仰望去能感受到那股战场上所向睥睨、生死不顾的压迫感。
喻忻眼前一亮,飞快地跑过去,盯着正中央的一位骑士。
奥斯特和两个新人早就在这里了,见着几人过来,奥斯特指了指面前的雕像。
“有人看见,陈薇找人打听到了这座雕像的传说,学着别人也在这骑士身上划了一刀。”
他们指的就是喻忻正在看的那位骑士,他处在最中间位置,本该是一众首领,是最威武、最受人敬仰的对象,但他的身上却被划上了各种放肆的刀痕。
这些刀痕并没有干扰喻忻的观察,她在透过这雕像对比刚刚分开的骑士鬼。
似乎是同一人,又似乎不是。
如果说那骑士鬼身着的铠甲不过是每个甲胄的堆砌,那么这位就是将铠甲完完全全撑起,把铠甲每一处细致与冰冷体现的淋漓尽致。
喻忻有点懵了。
其他人反而清醒一分,他们从这刀痕表达出的气愤情绪中,几乎断定这被破坏的雕像就是骑士鬼本人。
几人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半响,刘俊说,“这是个有用的线索。我可以打听打听这座雕像的来历。说不定能知道那骑士鬼畏惧什么,当然如果能知道他生前守护着什么,说不定我们可以直接找到祭品下落。”
的确是个很好的思路,大家都同意了。
刘俊微微松了口气,有线索就有希望了,他扫过众人,很满意这次的队友,都挺配合,但他一眼扫过,顿了顿,问道,“本田森呢?”
进来的所有人,除了死人,就只有本田森没有出来。
“他一整天都锁在房间里了,一直没出来。”程生答道。
有新人担忧,“会不会出事了?”
“没,我看到他接了仆人送过去的早餐。”
“算了,不等他了。”刘俊蹙着眉决定,又回身叫了声滞留在雕像前的喻忻,“走吧。”
几人在附近寻了几个仆人打探,非常容易就得到了消息。
一个老迈的仆人坐在长椅上悠悠一叹。
“那是蔷薇王国的守护者啊……”
那是一个沉重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几百年前,蔷薇王国本是一片和谐与安宁,直到一天蔷薇公主出生了。
一夜之间,城堡的蔷薇花褪了那层质朴的绿,变得鲜红如血。
许多人说公主是不祥之物,她身上带着魔鬼的诅咒,她的存在会使王国覆灭。
但她依旧活了下来,从此蔷薇王国变得动荡不堪,不断有外来的侵略者侵犯。
有一天王国的大臣从外面请来了九位骑士,他们英勇无敌,战无不胜,击退了无数的侵略者。
频繁的战斗让城堡里的人民疲惫不堪,他们把矛头指向了公主。
——蔷薇公主一日不死,城堡一日不得安宁。
于是,九位骑士决定杀死公主。
他们尝试了很多次,损失了几名英勇的骑士,却惊恐的发现,公主是杀不死的。
她是真正的魔鬼,她用血浇灌蔷薇花,她用美丽的眼眸勾人沉沦。
终于,有一位骑士背叛了。
但上帝是眷顾骑士的,他们找到了杀死蔷薇公主真正的方法。
老迈的仆人边说边叹,仿佛亲身经历过那场昏天黑地的斗争。
“所以,背叛者就是那满身刀痕的骑士喽。”喻忻撑着下巴坐在老仆身下听得格外认真,见老仆停下赶紧提问。
老仆肯定的“嗯”了一声。
“那后来呢?”
“后来,骑士们杀死了蔷薇公主,背叛者被骑士们带走了。”
喻忻睁大眼睛,原来骑士哥哥和蔷薇公主分开了呀,难怪骑士哥哥会认错人。
刘俊却觉得奇怪,他愈加肯定背叛者就是夜晚杀人的‘鬼’,他明明活动在城堡里,为什么会被……
“带走?”
老仆感恩一笑,“这些英勇的骑士们从来不属于蔷薇王国,他们受感召而来,使命完成本就该离去。那个背叛者也是,虽然他背叛了大家,但骑士总是心怀大义,想让背叛者尘归尘土归土吧。毕竟,他那时可能都已经死了,据说被拖走的时候,全身血肉模糊快不成.人形了。”
刘俊咽了咽唾沫,这可不就是血尸吗?
程生接着他的话问,“那老伯你知道那背叛者害怕什么吗?或者守护着什么。”
“害怕?那可真不知道,没有背叛前,他是九位骑士中最英勇的骑士,没有什么会使他畏惧。至于守护,他都臣服蔷薇公主了,肯定是守护公主了。我对他了解的不多,你们可以去请盖斯管家帮你们找找他的记载。”
老仆睁着混沌的眼思考了很久,“哦,对了,其他骑士好像叫他——Feng。”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前,喻忻:我怕麻烦,我要警告瓦尔夫人。
一天后,喻忻:瓦尔夫人,您真香。
骑士:笑而不语.jpg
骑士:听说我有名字了?
作者:可能好像应该并没有。
谢谢支持~
非常卡文,有时间会把字数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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