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夜幕在眼前拉开, 轻而易举地捕捉到眼眸深处如繁星闪烁的眸光。
那眸光掠过心房, 令人心悸又使人不自主贪婪, 想占有, 想探手去摘, 想捧在手心珍藏。
无需表达，它自个便像夜幕上的星星从遥远深处向你奔来。
眸光与眸光碰撞的刹那，喻忻与它产生共感, 感受另一个未知视角观察到的画面。
那画面跨越无尽时空铺展开——
穿透黑暗, 于至深处, 单薄的少女背影纤纤而立。
不知从哪吹来的风，将少女绯红的及膝长裙轻轻吹拂起, 乌黑长发顺着风同裙摆飘扬。
纤细脆弱的脖颈泛着微冷的光, 暴露在森然的黑暗里。
视角微微晃动, 又尝试拼命将眸光聚焦在那背影上，却莫名变得锋利, 像要将少女轮廓钉死在黑幕上。
黑暗中的少女察觉视线，微抬下颌，侧头后看, 眸色干净纯粹，积着好奇。
似是看清视线主人, 扬起大大的笑颜, 展开手臂欢喜奔来。
冲破重重黑暗与迷障，终于站定身前。
视线垂下，落在少女毛茸茸的发顶, 划过小扇子似的睫毛，沿着小巧的鼻线，坠在积着笑意的鲜艳欲滴的唇瓣上。
声音似乎被画面遗忘了一瞬，只看见唇瓣启阖。
像是在说，“大哥哥，好久不见！”
在澄澈眸子期待下，视线主人迟迟没有回应。
只有共感下的喻忻感觉视线愈渐模糊，像水滴轻轻打在玻璃上。
带着几分逃离狼狈，视线抬起看着无尽黑暗，水滴顺着角度滑下，玻璃恢复通透。
视线晃了晃，重新落在少女身上，见她拉着视线主人黑色大衣衣摆，小心翼翼地张了张嘴询问，“大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视线下，少女轮廓镶着一层光边，是视线宛如实质的描摹。
看她眉眼耷拉，看她眸光失落，看她神色却是无所谓，紧接着递上纤细的葱白小手，煞有其事的张嘴说话。
“我叫忻忻，大哥哥曾在佛特山唱歌给我听，还教我做布偶娃娃。”
许久，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触碰上小手。
画面中终于有了一丝声响，是通过视线主人的骨膜颤抖记录下来的、极度克制而沙哑的声音。
他说，“我叫封挚。”
他顿了一会，又说，“我记得你。”
视线中的少女弯起眼眸，笑意从月牙眼里溜出来，“太好了，你记得！”
“快来帮忻忻做娃娃吧。忻忻又忘记五官怎么做了。”
等不了回应，少女拉着视线主人向前奔去。
脚步迈开的刹那，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褪去，长街喧闹从四面八方骤然涌起。
他本就站在长街上，只是起初那背影不由分说的抢夺了所有视线。
视线在长街飞快地穿梭而过，走来走去的人群化成了晃影抛飞在视角边缘，眼下满满都是撩起的鸦羽长发。
在神恩庙前，少女回首瘪嘴抱怨，“封哥哥肯定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尝试，可是忻忻太笨了都没有成功。”
她说着推开大门，却被突兀投射来得众多不善目光吓得扑进视线主人怀里，视线低垂，满满都是少女受惊的小表情。
“疯子？”
“封挚，你还活着！”
“不对，疯子，你怀里抱着是谁！”
“……”
种种语言攻击而来，夹杂着疲惫与恐惧。
但视线没有丝毫偏移。
他见少女扬起透白的小脸，撒娇道，“封哥哥，我们不管他们好不好，来教忻忻缝人偶五官呀。”
而同一时间那群人疯狂的喊道，“封挚，你……你是不是把‘鬼’带回来了！”
视线仿佛受针刺了下，一瞬间出现皲裂又极快复原。
血丝在视角边缘蔓延起，视线慢慢抬起盯上疯狂的人。
却见那人扔出两个人偶娃娃。
少女惊叫，“你怎么可以扔我的娃娃。”
她奔走去，心疼的将人偶娃娃搂紧怀里，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灰。
那是两个不知什么材质的娃娃，应是一男一女，女娃娃穿着和少女一模一样的衣服，披着同样的长发，只是五官却可怖的用鲜血淋漓的人类器官代替着，而另一个男娃娃穿着一身黑色、踏着军靴、头发短寸，但全没有面孔。
“封挚，你自己看看，这个阴魂不散的红裙娃娃是不是就这少女的样子，之前死人的线索是不是指向她！”
视线里血丝攀爬成蛛网，仿佛下一刻就无法抑制地爆裂开。
少女却无助地走到眼下，她揪着对方衣摆，举着两个娃娃说道。
“忻忻真得问过了，问他们能不能借眼睛给忻忻，试试可不可以做娃娃眼眸的。是他们说让忻忻自己有本事去拿；还有的直接扑上忻忻，让忻忻直接生出娃娃代替好了，忻忻不太喜欢就借用了。”
“一点都不好看。忻忻只是想试试。”
少女说着，眼泪一串串的流下来，“都怪忻忻，要不是把用哥哥皮做得人皮纸人落在佛特山，也就不会想着另做个和哥哥一样的人偶娃娃来弥补了。”
“你看，哥哥人偶娃娃的五官一直没有做，忻忻不想弄脏的。”
其他人忍无可忍，“封挚，你还在等什么，她自己都承认了，这就是个冷血的杀人魔，是游戏场的‘鬼’！”
“动手啊！”
“杀了她！”
“……”
那些催促残虐的语言像千剑万刀刺来，夹带着人类社会的道德、三观与伦理，激得视线的主人紧紧阖上眼，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颤栗。
他在话语中跪下。
跪在少女身下，将少女揽进怀里，在极度压抑下克制地说，“哥哥知道。哥哥教你。”
那声音轻微，轻到少女都不知彷如充耳不闻。
他从腰后掏出刀，刀面白光晃开。
有人在身前冷笑，有人抱臂旁观，有人咬牙解气。
却不想那刀在半空转了方向扎向他的眼。
鲜血交织黑暗蔓延了一只眼。
他生生刮下眼珠，郑重地放在少女手里，“用我的眼。让哥哥永远看着你。”
“疯子！你真的疯了啊！”有玩家惊吓呼喊。
“封挚，你他妈在做什么！成为‘鬼’的裙下臣吗？！”
“封挚，再不杀她，你就别想回现实了！”
“封挚，你他妈就不配做个人！”
“呵——”视线主人冷冷一笑，抛弃一切。
他只用血染的模糊视线窥视着少女，手掌摸索地包裹捧着眼球的小手上。
轻声哄着，“乖，别哭了。哥哥陪你好了。”
少女扬起眸子，咬咬唇，眸色晃动，“疼吗？”
强撑着，视线低垂，“没事。”
“哥哥骗人。”少女捧起他的脸，轻轻吹着他血淋淋的眼窝，“每次你都说不疼，每次都要好久再遇见。忻忻会让你不疼的！”
只见少女抿着笑，干净至极。
但血色的视线下，少女长发无风而起，阳光刺破层层雾霭散落，无数纷飞的发丝在光下褪去颜色沾上生机，包裹视线主人，那些嵌在骨子里的痛、那些皮囊上的伤、那些血色的眼窝生机再现。
“你——”他想问话，却问不出口，只觉身后有强劲的吸力拽着他。
看着少女又一次遥遥半跪在远方，在光下，在刚才怒骂人被长发撕裂的背景下，，在无数长发褪成无色流动的线下，她朝他扬了扬笑。
……
视线再次归于黑幕，黑幕将喻忻从共感的视线中抛离。
一滴血泪从喻忻眼角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这章是女主通过小怪物的眼睛、看到曾经男主视角下的自己和某些事。。。感谢在2020-04-07 22:02:25~2020-04-08 23:4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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