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忻不知身处何地,鼎内的坠落就像是置身于倒流的时间长河。
无数个画面穿梭而过, 到了喻忻眼中晃成一片片色块, 看不明白。
直到她伸手去触碰, 火红色乍然铺天盖地蔓延开。
失重感消失, 她站在没有天地区分的虚空里,无数纷繁交织的血线在火红背景上浮荡, 血线串联起那些画面, 又在血线交织中形成一颗颗宛如气泡的球体。
喻忻只不过是念头微动, 意识便顺着血线攀爬到球体表面,向内看去,刹那间整个视角被拓展到无限大, 能看到山川河山, 能看到生灵万物,这是一个上帝视角,无数个视线反馈下, 喻忻得到答案——球体里是游戏场, 一个球体包裹着一个游戏场。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想挣脱吃人的鼎冲进后殿抱回她的封哥哥。
于是,她在虚空里妄图挣扎逃离, 可周遭的球体世界随着她的动作而地动山摇。
喻忻顿住, 有什么不对劲, 她张开手掌, 恍然间那些隐匿在火红背景上的血线显现,它们缠绕着她的手掌,随着手掌微动, 牵引着血线扯动球体。
这一瞬,无数个游戏场仿佛是她手中的提线木偶,只要她用力扯掉一根血线,一个游戏场便会如提线木偶般支离破碎。
喻忻沿着血线抽回视线,它们一直蔓延到自己心口,汇成一颗心脏虚影。
她伸手去触碰。
咚——
倏然心脏脉动,整个空间跟着震颤,下一刻,火红世界荡然无存,脚下却意外踏到实处。
那是一座光秃的山丘,山丘下是一处蒙在黄沙里的村落。
天色暗沉,刚走下山便下起蒙蒙细雨,雨水洗刷去面上的血色,将白裙染的红艳。
喻忻在村外观察了一会,几个路过的村民注意到她,脸色从惊讶瞬乎转变成贪婪。
他们走过来邀请喻忻进村,喻忻趁他们不注意溜进了树林中。
她在村外游荡了几天,又偷溜进村子里寻吃的,得知这似乎是几十年前的血墓村落,坠落时经历的倒流时间长河仿佛是真的。
于是她偷听到血墓的下落重新登上了那座山丘,翻到后山血墓所在地,在她离开后,半空吐出几个人落在山丘上。
喻忻并不知道她们的情况,她站在血墓门口,墓门打开,浓郁的腐臭气扑面而来,一双猩红的兽眼隐在黑暗里。
一瞬间,墓道里钻出一道细长影子,极快的缠住喻忻将她拉入墓中。
.
“哈哈哈,老家伙想不到吧,你的继承人还是被我找到了!”
猖狂的笑声让喻忻定神,打眼一扫却是如同翻新后的中殿。
还不待她多观察,突兀的一只可怖的凶兽脑袋蹿到眼前。
它的脖子细长扭曲,顺着蛇形的脖子,喻忻发现原来自己居然是被凶兽的脖子捆着。
“你怎么会找到她?不该的,她不该在这里!”另一个老迈的声音不可置信。
中殿里还有一人,喻忻扭头看,惊讶喊道,“和尚爷爷?!”
在她背后,年轻些许的扫地僧也被可怖的长脖子捆着。
这个怪物有两个头,龟身蛇头,比上古神话里的玄武更多几分狰狞和扭曲。
扫地僧听到她的喊声,眉眼里都是担忧和焦虑,但却不完全针对她的。
怪物得意洋洋,“老家伙,你的力量现在是我的了,只要她在游戏场里,我当然能找到她,是吧,快死了的神明大人。”
这称呼……喻忻下意识看向扫地僧,可扫地僧面色微动。
怪物冷声道,“我在游戏场蛰伏了这么多年,所有生物我要它生它便生,要它死它便死,我明明这么强大,可我为什么还要呆在黑暗里受到你们游戏场规则的限制?你说我是‘鬼’就是‘鬼’,称呼我是‘蛀虫’我就是‘蛀虫’?不,我要吃了你们,吃了你们我就能掌控游戏场,成为神明!!!”
猖狂的笑声回荡在中殿里。
“不可能!”扫地僧强忍焦虑打断,“放弃你可笑的妄想吧,这里从来就没有神明,所有的游戏场都是自成的规律,我们也只是游戏场的守序者。”
“别装了。掌控游戏场万物生死的是你,维护游戏场规则的是你,把人类弄进来斩杀‘鬼’的是你,赋予人类超自然的能力也是你,这不是神明是什么?何必要假惺惺的冠一个人类自谦的名号。”
他似乎不愿在与扫地僧多说,血盆大口撕裂的硕大,张口冲着喻忻脑袋咬去。
“慢着!”扫地僧阻止,“她不是继承人,吃了她你还是成为不了所谓‘神明’。”
怪物顿住,血嘴恢复原状,不屑而狐疑看向扫地僧,“老家伙,你以为你拖延就有用,别挣扎了,游戏场注定是‘鬼’的游戏。而这个丫头,我可一直盯着她。只有你所谓的守序者才能无视游戏场的屏障,不是吗?”
见它其实带着几分狐疑,扫地僧故作平静,耳朵微动听到不远处靠近的脚步。
他眯起眼升起希望,“你见过力量这么弱的守序者吗?”
怪物猛地一惊,左右试探一番,登时气急,“不可能的,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力量,她到底是谁,下一任守序者又到底是谁!快说。不然我就吞了你!”
扫地僧反而镇定了,任由它的撕咬,丝毫不惧。
但怪物却注意到扫地僧眼底一闪而过的心机,“我知道了,你想让我吃了你!你这个快死的守序者,吃了你我只能掌控几天,我还不如吃了她,哪怕她力量不足,但我还能在游戏场中找到新的补充力量的东西!”
怪物一阵怪笑,再一次冲向喻忻,再次张开凶嘴要生吞了喻忻脑袋。
恶臭的口气铺面而来,喻忻甚至能看到他血红的嗓子眼。
下一刻,一把极利的飞刀迎面过来,那刀力道格外重,瞬间将怪物脑袋打偏。
“谁?!”怪物大喊,看到的居然是缓慢走进来的封挚。
他定在千斤闸前,后面的人在甬道里探看几眼有些犹豫,但封挚却并没有等他们而是甩手向后,不知用什么打到千斤闸的机关上,千斤闸轰然阖上,将几个迟疑的玩家隔绝在外。
没有了其他人,扫地僧看向封挚,突地趁怪物不注意挣脱捆绑,一把将喻忻甩进封挚怀里。
喻忻在冲撞中捕捉到封挚的模样,N年前的封挚吗?
她弯眼喊着,“封哥哥。”
封挚抿着嘴角微点头,却突兀地被扫地僧打断,“封挚,趁现在!吞噬了这丫头,成为真正的守序者。”
怪物从冲撞中清醒过来,它盯着封挚,“你才是老家伙挑的下一任守序者?”
它眼里紧张与振奋交织,“好啊,既然一起送上门,那就一起成为我成神的祭品吧。”
它巨大的身体瞬乎膨胀,兽头交织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扫地僧紧张道,“封挚,你还在等什么?你现在的力量没法彻底剿灭这个‘鬼’!”
“谁说我现在无法击溃它?”
他仰起头,整个空间好像重新化作火红色的混沌,无数条血线在虚空中浮动,空间都变得非同寻常,压抑地窒息。
血线从封挚的身上延展开,将他的身体一寸一寸撕碎,又在虚空中盘旋成一圈又一圈的囚牢。
“怎么会?怎么回事!”
怪物绝望的大喊,它被困在囚牢中,所有的行动都被限制了,所有的力量都被禁锢。
封挚漠然,“既然你想成为神,那就感受一下“神”的力量。”
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庞大如山区的身体慢慢石化,它试图从壳中挣脱出来扭曲成一滩烂泥要溜走,却不想无数的血线。
而这一切的代价却是封挚分割成血线的身体。
“封哥哥!”喻忻尖叫。
封挚最后一次触摸喻忻的头,他轻声交代,“记住不要随便杀人,不要杀无辜的人,要乖乖的,要好好活着。”
喻忻仰头看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怪物与封挚的生机消失在规则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或者说这一切发生的过于诡异,就想是生出幻象之中她无法改变任何事,一瞬间陷入无尽的空洞中。
“何必呢?”
扫地僧漠然的叹道,“明明拿回心脏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它弄死,何必同归于尽。”
喻忻僵硬的转向他,眼里没有情绪,空洞的如人偶。
但扫地僧却似乎透过空洞感受到窒息的质问。
他道,“他的心脏在你这,那是他成为游戏场守序者最后未收回的力量。”
喻忻捂着心口,阖上眼又睁开,她咧出一丝笑,五指竖起生生扎进心口。
“不过是心脏。”
“当然不只是你心脏而已。”
喻忻倏然抬头。
扫地僧说道,“我们是游戏场的守序者,执掌着游戏场的一切规则。我们不是神,因为我们也会死。在死前,我们会利用游戏场里具有诡异能量的东西创造新的守序者,也就是玩家寻找的祭品。每一任守序者都像是人类初生的婴儿被投入现实里,再进入游戏场历练,直到他能掌控身体里祭品的所有能量。”
“我就是即将死去的守序者,而封挚就是下一任。只可惜我在创造他的时候,因为疏忽,让他的心脏被‘鬼’偷走了。”
喻忻低头,仿佛在自己心口看见那血红的心脏虚影,莫名的,好像感知到什么,她又一次和扫地僧对视。
扫地僧意味深长的说,“‘鬼’最后被我抓到了,但心脏掉进了一丛血蔷薇里,那血蔷薇即将孕育出‘鬼’,直接同化了心脏的力量,诞生出一个似‘鬼’非‘鬼’的蔷薇精灵。”
“是我。”喻忻轻声,“我整个人都是他的心脏。”
扫地僧仍有不甘,“他刚才就该用规则碾碎你,吞噬你,填补心脏,觉醒守序者真正的力量。”
喻忻神色空白,“封哥哥……一直知道的?”
“不,在你上个游戏场用守序者心脏的力量复原了他。我才告诉他真相的。”
他指得是那段尘封在眼睛里的一段游戏场。
“也罢。”扫地僧许久叹,“既然你融入了他的心脏,那你便能成为新的守序者。跟我走吧,游戏场是不可名状生物的诞生之地,他们有非凡的能量,如果没有守序者的控制,就会有无数个像双头蛇龟这样的蛀虫妄图颠覆游戏场规则,到最后游戏场会崩溃的。”
可喻忻久久未动。
扫地僧疑惑回头,却见她缓慢抬起她,眸底星光黯淡,神色却沉到空洞。
“他还能活,对吧?”喻忻轻声询问,像是再讲什么天马行空的怪诞,可她丝毫不犹疑,而是坚定陈述,“这里是超自然之物诞生的地方,什么都可能发生,哪怕是死人复活,对吗?”
“是。如果他留下什么,一只手、一点血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有可能复活成黑暗里的蛀虫。”
“真好。”
扫地僧怔愣,“你说什么?”
“封哥哥应该活着的。”她抬眼,眸色灿烂。
“你疯了?”
偏生他这话出口,喻忻却抿嘴而笑,手掌轻轻按在心口,微阖眼眸,沉闷的心脏脉动。
咚——
火红色再次铺天盖地,跳动的心脏虚影显现。
她说,“以守序者的名义,以游戏场为代价,诅咒所有支离破碎的不可名状之物,从黑暗中复活,从泥沼中诞生吧!”
一瞬间火红色的背景浮荡如浪潮,不断冲击着气泡下的游戏场,无数不可名状的生物从游戏场里站起来。
“你个疯丫头,你这么做,所有的游戏场‘鬼’都会复活的!连刚才的双头蛇龟都会在囚牢里复活。你是想让封挚白白去死吗?”
无数血线在喻忻身边交织,她失了依撑,无助后仰,“在它挣脱囚牢前,我会带着封哥哥回来的。”
“你不会!你只会成为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类,忘记所有的存在。”
世界在他们争执中崩碎,虚空的囚牢里爬出一只烂泥样的生物。
喻忻仿佛得到一丝安慰,在下坠中微笑。
“我会,我会永远记得。”
.
世界在无尽坠落中分割成两块,一片现实一片过去。
喻忻在坠落中回归时间节点。
原本在血墓的人一个个坠在中殿里。
胡月起身哀嚎,“发生了什么?刚才只是做个梦吗?”
程飞站起来,“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世界怎么可能崩塌呢,都是我们的幻觉。”
喻忻坐在地砖上,眼眸空洞,掩面不语。
其他人茫然环顾四周,十六扇里有四座千斤闸打开。
有人小心翼翼地去门边试探,只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里面全部都是白骨!”
听到这么说,有人狐疑地走向另一处门,又一眼却同样看到满地的白骨。
“怎么回事?”
他们心头涌起一阵惊慌,程飞立刻对乐乐横眉冷对,乐乐窝在叶音怀里说道,“我不知道,没有了,没有了。”
没有线索?众人心头升起一丝恐惧。
胡月立刻便说,“我们要不先退出去?”
其他人还有几分犹疑,只这几分的沉思,他们便见那上扬的香火不知何时沉在地面,浮荡在他们脚边,有种诡异的触碰感。
胡月蹦蹦脚,抱着手臂不能再忍,转身就向来时的千斤闸走去,可刚走到千斤闸前那闸门就轰然砸下,差点没有砸断她半边身子。
她惊恐后退,“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仿佛是某种预兆,气氛凝结,几个人不自主的背靠背聚集在一起,眨眼间那些洞开的门里便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
“小心点,有东西要出来了。”叶音道。
程飞面色很不好,“按大墓的规矩,左右偏殿里葬得应该是墓主人的仆人或妻妾,现在看估计都是被吞噬后的血新娘。”
他难看地向乐乐看了一眼。
叶音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她极其护着乐乐,“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程飞猛地打断,看着无数白骨从门洞里出来,脚下的白雾里也爬起数不胜数的白骨,他吼道,“但是我们会全部为她陪葬!把血新娘送到配殿去!”
“程飞!你别想害乐乐!”叶音在骨爪的乱抓中反驳道,“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乐乐去送死!”
“叶音!你以为她活着能站在神明的面前吗?如果你不想让她死就不该把她带进来!”胡月喊道,“叶音,我们几个人的命还抵不上你妹妹一个人的命吗?!”
不知触动了怎样的开关,叶音骤然僵在原地,她搂着乐乐,看着两个横眉冷对的人,声音颤抖,“你,你们怎么知道?”
“叶音,你表现的太过了!”程飞吼道,“她既然是被扔到游戏场做NPC,她就是受到神明惩处的人,她活该要死!”
“住嘴!”不顾周遭白骨围剿,叶音发了疯一样地扑了过去,扼住程飞像要把他撕碎一般,“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我妹妹,你知道找到已经宣告死亡的亲人有多难吗?我不会让你伤害乐乐的,你去死,去死。”
胡月看这不顾一切的架势烦躁至极,她定睛看乐乐,乐乐瑟缩的躲在叶音旁,叶音大概感受到胡月对乐乐的恶意,她骤然一记冷眼,那目光冰冷,宛如她手下扼喉的力道。
胡月迟疑了,但中殿里的情势却格外不容乐观,无数的白骨从地下、从配殿里钻出来,很快已经把争执的叶音程飞包裹,它们在混乱中撕扯两人的衣裳,还有的已经也爬到了喻忻身边,几乎把她堆了起来。
胡月好不容易逃脱围剿自己的白骨,眼眸一缩,不能在等待了,她眼眸逡巡,最后定在喻忻身上。
对啊,为什么不能用她?
下一刻,仿佛找到新出路一般,胡月从怀中一扯竟然拽出了一件血红的嫁衣。
嫁衣挥开一抹红,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来,叶音厉喊,“是你偷藏了嫁衣,你想做什么?”
胡月吼道,“你会感谢我的。”
说着,那红嫁衣抛向空中,无数的白骨都聚焦在红嫁衣上,最后那嫁衣披在了喻忻背上。
喻忻仿佛才被惊醒,她捏着嫁衣一角,茫然抬头,却见满中殿的白骨都向她爬来。
而其他人瑟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言。
很快,那白骨攀到她的腿边,她的手臂,她的后背。
尖利的骨爪似要划开皮肤,喻忻却慢慢抬起头看向唯一安静的门洞。
她呢喃着,“封哥哥。”
下一刻,一道白影悠荡的出现在洞口,一身寿衣,身量极高却肉|体干瘪的枯尸。
它僵硬一抬头,脑袋不自主地歪斜好像要从脖子上掉下来。
喻忻像个坐在沙地里的孩子,开心地朝它张开手。
其他人惊愕万分,“是,是‘鬼’的本体吗?”
“别慌,红嫁衣在那丫头身上,暂时不会波及到我们身上!”
叶音闭眼叹了一声,为了乐乐,喻忻,她救不了。
那些白骨并没有受枯尸的出现而干扰,枯尸一步步走来,每一脚都踩碎了白骨,白骨碎片四溅,但白骨没有意识,仍然无知无觉地向喻忻聚集。
很快,枯尸走到喻忻身边,他弯下腰回应喻忻的怀抱,它揽起喻忻的后腰,将她慢慢抱起来,攀附在她身上的白骨随之掉落,喻忻坐在他左臂,被枯尸高举,它的头颅抵在喻忻的心口。
她抱着枯尸的脑袋,轻笑着说,“你的心在我这哦。”
她低下身对上枯尸无神的眼眸,“忻忻没有收集到你的血,不过,既然你的心脏在忻忻这,那忻忻的血就是你的血,忻忻就是你的心啊。”
她弯弯眼角笑起,眉眼欢欣,微微后仰,在枯尸的面前暴露出脆弱而白皙的脖颈,颈下游动的血液是最鲜美的邀请。
烟雾弥漫的中殿内,瑟瑟发抖的人类,长牙舞爪攀抓的白骨,如山如松挺立的枯尸,以及坐在枯尸怀里笑意盈盈的少女。
这画面冲击的恍惚世界都停止了呼吸。
只见枯尸的手动了,他修长而干涸的手掌按在少女的后脑,轻轻向唇边送去,白森森的牙齿刺进脆弱的少女脖颈。
鲜红的血液渗进口腔,渗进食道,渗进胃里,再渗进身体每一个细胞,细胞在欢呼,在充盈,蔷薇花代替的心脏微微一震,心脏的虚影慢慢从蔷薇中诞生,它和着少女的心跳微微脉动,遍布全身的花茎融成血管,身体逐渐恢复人的水分和弹性,甚至在鲜血的滋润下,毛发也从焕发生机的皮囊里生长出来。
枯尸变成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
一个完全复活的封挚。
喻忻捧着他的面颊,又一次开心地喊他,“封哥哥!”
“嗯。”
而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
他微微阖眸,将喻忻扣在怀里,身体轻轻一震,震开所有攀附撕扯的白骨,他喃喃道,“我回来了。”
中殿里荡开诡异的能量,所有的白骨皆碾为粉碎,眼看着那股粉碎的力量逼近,程飞等人大喊,“我们是人,我们是无……”
他还没有说出无辜二字,那力量就将他碾为粉末。
其他人绝望至极,叶音只得哀求,“喻忻,求你,看在我之前照顾你的面子上,放过我和乐乐。”
“啊!”在她的哀求声中胡月紧跟着被碾碎。
叶音崩溃,“我刚才没有阻止胡月,你可以杀我,求你放过我妹妹,放过乐乐,求求你。”
喻忻似这才听到她的哀求,她看向叶音,看向叶音极力护着乐乐的模样。
她想起叶音曾经的话,“我有一个妹妹和你很像……我有一个愿望,我必须去见神明……”
她叹气,拉了拉封挚的衣角。
封挚低眸,心灵相通,那碾碎万物的力量定格在叶音和乐乐前,许久,叶音颤抖的抬起头,似乎有了希望,牵起僵硬的笑意正要说声谢谢,身下却陡然一空。
“啊!!!”
她们身下的地砖出现一道无底洞,毫无反抗地坠落下去,尖叫声在中殿里回荡三声便消失了,至于她们是坠入深渊还是坠入现实不得而知。
封挚抱着喻忻转身看向那扭曲的兽形王座。
喻忻笑,“这是和尚爷爷的杰作吗?它想要成为神,就把它的身体扭曲成王座?”
多么讽刺的做法。
封挚漠然,“神啊?那我们去弑神吧。”
.
被光笼罩的大殿里,高高在上的宝座上坐着一道光影。
祂仿佛察觉到什么,身形有几分瘫软,喃喃自语声藏在光里。
“他回来了,他要夺走我的荣誉,他要夺走我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