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谁也不是

    张小严的容貌依旧,只不过半黄半黑的杂毛褪尽, 露出他原本的纯黑色发丝, 烫成弯曲的时髦卷, 在脑后扎个小揪。

    还是那张永远不会老的娃娃脸,但是眼睛里沉淀的色彩, 有点狠厉。

    “小严!”曾楼迦简直大喜过望, 遇见渣男的烦心荡然无存, 一把搂住张小严。

    “这些年, 你可过的好吗!”

    唉, 他快变成一个善哭的男人,眼圈说红就红。

    张小严用力回抱着, “吃香喝辣怎么可能不好,倒是迦哥你瘦了,也高了, 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兄弟两个人还没深情拥抱一分钟, 张小严的手下慌张地返回来, “张哥,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 本来想拖着那个家伙扔出去, 结果被另一伙人截胡了。”

    “嗯?”张小严一横, “这傻逼究竟招惹了多少仇家?”

    “是我让人截走的。”

    赵铳双手插着兜,踩着狂浪的乐点,像莅临凡间的王者从天而降,李勋然一并跟着, 桃花眼在看清张小严的一瞬间,慌促得有些铮亮。

    “阿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曾楼迦想起了李勋然说的,好戏一般入夜才上场。

    原来如此。

    赵铳先没作回答,锥子的目光逼向张小严的手。

    放开。

    张小严紧搂住曾楼迦的腰。

    才几年,忘了我是你该讨好的小舅子吗?

    火光电石一瞬。

    赵铳的单手一把托着曾楼迦的后颈,五根长指揉进发丝,霸道地含住他的嘴,在他的唇齿间训话。

    “你被人渣搂住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一语多关,日天日地日月星都含沙射影喷了一遍,顺嘴惩罚了某人的舌头。

    张小严对手下说,“这儿亲热着呢,没什么好看的,都滚蛋吧。”

    又朝着将自己生硬挤开的禽兽赵良心建议,“我才摸了我哥一分钟,你至于嘛,赶紧开房去吧!”

    曾楼迦一拳锤开碍事的赵傲天,抹抹嘴上的口水,“小严,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今晚去哥那儿睡吧。”

    张小严看见赵铳的腾腾杀气,从高凳跳下来,“睡什么觉,今晚我做东,场子交待一下,咱们宵夜去。”

    李勋然张嘴想说句什么来着,张小严麻溜儿地往嘴里叼一支烟,抬手打响打火机,差点燎了对方的眉毛。

    明火通烧,李勋然借光看见张小严变饱满的白润脸蛋,小鹿斑比的长睫毛下掩着疏冷的光点。

    没有若即若离,只剩远离。

    “用我帮你叫两个可以带出场的公主吗?”

    咖啡味道的烟香喷了李勋然一脸,他微咳着,“留着你自己用吧。”我可是正经商人。

    手下小弟给张小严的肩头披了件薄外套,里面有个叫黄彪的长得挺帅,人高马大一表人才,他立起手在张小严的耳畔嘀咕几句。

    张小严叮嘱,“你留心,注意安全。”

    距离之近,关系之亲昵,令人发指。

    李勋然竟想,你们才该开房去呢。无意识翻了一下白眼,单眼皮转成双眼皮。

    张小严的小弟都训练得极好,眼力见比针尖还细微,大哥才露面,泊车小弟把S680双调典藏版迈巴赫擦得闪闪发亮。

    李勋然心里瞬间怒了:张小严的迈巴赫居然比他的贵两百多万。

    不可忍。

    小弟给张小严递车钥匙的时候,张小严耸耸肩,“其实我并不是一个物质的人。”

    李勋然冷笑,“这几年你卖bing毒发家致富呢?”

    张小严吸一口烟,有人帮他把烟蒂掐灭,“老子本来就有的是钱。”

    李勋然真烦他这种有钱就得瑟的样子,赵铳无情把他往副驾驶一塞,环着曾楼迦坐在后面要严刑逼供。

    赵铳问:刚才那人摸你哪儿了?

    曾楼迦:就搂了一下肩,我原本准备给他一个分筋错骨手。

    赵铳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一口,痛得曾楼迦嗯嗯轻叫,你下飞机不是有运动症吗?怎么不晕了?

    赵铳继续:他怎么不缠别人,就缠你?

    曾楼迦无奈:我哪儿知道,我就舞池里跳了两下。

    赵傲天生气了:你居然学会跳舞,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扭屁股。回家站床头柜给老公裸跳一个,不然这事儿不能算完。

    曾楼迦烦他:你的语气高高在上,我不想说了。

    赵铳更气,揉着曾楼迦的腰就开始惩罚他嘴。

    后面两个闹得不可开交,前面两个板着棺材脸。

    张小严一拍方向盘喇叭,打断车里一切诡异氛围,“老子实在不想开下去,累死了,就这儿的地边摊吃。”直闪右灯停车靠边。

    夏夜的小吃摊热闹非凡,张小严点了一大桌子海鲜摆在桌面,几个人衣着光鲜亮丽地坐在马路边上,很快就被当成是娱乐圈哪个明星出来吃宵夜的八卦传播开去,引起一阵小范围的持久性骚动。

    李勋然强调:我穿的可是阿玛尼,你把我们骗出来,就吃这?

    张小严回嘴:我这双袜子也是阿玛尼,说得好像谁是穷光蛋似的。

    李勋然微叹口气:我不吃海鲜,你忘了?你真是个鸡的记忆力。

    张小严掏出第二支烟:你t啊,我认识你吗?

    赵铳已经开始向曾楼迦保证,再不乱吃醋,对两个别扭的人说,“咱们这都有几年没认真吃过防腐剂地沟油苏丹红阿斯巴甜,正好重温旧味呗,我老婆饿了,赶紧吃完撤退,我们小别胜新婚,你们懂吗?”

    李勋然只好另外点单。

    曾楼迦避开赵铳的纠缠,跟小严坐在一起,“我回老宅找过你,但是宅子里留下的佣人说你们搬家了。”

    张小严也试着偷偷想找他来着,但得防着张兴民,那个东西越老越变态,时常把迦哥和妈妈挂在嘴上喋喋不休,叫人特别不放心。

    “其实也不是搬家,是一些不能给人说的理由,我们被迫把那边的生意关了,来这边拓展新的市场。”

    随性地弹弹烟灰,“迦哥你最好别再把自己掺乎进来,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是张家人的事情,你早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赵铳满山跑。”

    “我们只是同居。谢谢。”曾楼迦并不介意他的直白,小严从小就黏着他,依赖他,他现在看着小严有难不说的样子,心里心疼弟.弟得紧。

    “那你呢?”握着张小严的手,“你什么时候能脱离那个家?脱离那个人?”

    记得小时候,来家里玩的人都是一些吃喝嫖.赌的社会渣zai,就连张兴民私下养的那些个流氓,人品和背景都颇具问题。

    “国家现在整治得非常厉害,”曾楼迦大约能推测出张兴民领着张小严挪窝的意图,“其实如果你愿意,哥哥能帮助你。”

    “暂时断不了,还不到最好时机。”张小严摇了摇腿,满不在乎来掩饰内心。

    “迦哥,你也知道,做生意分很多种,像我们这种带白沾黑的首先要讲个义字,跟我的小弟家里都需要养家糊口,我得先保证自己的饭碗,大家才都饭吃。”

    曾楼迦的表情逐渐凝固。

    张小严弹掉手里的烟蒂,撒娇状得搂住曾楼迦,“好哥哥,这个夜总会是最干净的地方,我会安排好自己,也会安排好兄弟们,不会做违法犯纪的事情,小弟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了,绝对会保护好自己的。”

    情亲放送一个人畜无害的天然表情。

    曾楼迦只好先作罢,张口要小严的电话和住址,张小严反过来说,我四海为家哪儿都住,你别找我,电话也尽量少打,如果有需要,他会去找曾楼迦的。

    隔着张兴民,兄弟两个始终不能正常联系。一晚上聊一聊各自目前的生活,难得恬淡地分享彼此的心事。

    酒足串饱,赵铳的私人保镖来接两人,张小严没好意思多问,说自己是夜生动物,准备回夜总会看看,跟三个人分道扬镳。

    李勋然说车在夜总会停着,叫赵铳夫夫俩回家打情骂俏去。

    把腻歪死人的狗粮套组送走,李勋然又叫了一扎啤酒,对准备披外套走人的张小严说,“拉菲喝多了,赏个脸灌点黄汤呗。”

    who怕who!

    三瓶五瓶入肚。

    张小严说,“赵铳有点怪,怎么走哪里还带着保镖,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是怎么的。”

    李勋然翻他一眼,“你自己屁股后面不也带一串儿,跟母鸡领小鸡似的。”

    “他能跟老子一样吗?老子不带足够的人耀武扬威,万一被人砍了怎么办?”

    张小严褪尽了稚涩的表情,有点认真,有点随性,或许更多的是与脸蛋不相称的早熟举止。

    他微咬着指甲盖,新点的烟在细指间袅袅,“倒也不至于被砍,”换了种较为和蔼的说法,“就是乱七八糟的什么人,会跑来找麻烦的时候,我能保证三拳两脚内把他们干死,驯服,或清理。”

    表达能力不强,反正就那么个意思。

    李勋然被逗乐,解释说了赵铳当年被安成捅了三刀,差点跟世界saygoodbuy,他妈妈就一直害怕再出意外。

    赵铳倒也不甚拒绝,自己花钱雇佣保镖,随机调动这些人,平常都潜伏暗处,一般发现不了,不阻碍生活质量。

    张小严听后颇为震惊,他以为迦哥和赵铳一直在一起,谁知道也是才重逢不久,轻声叹气,“我们三个也是够倒霉的,一群非酋,镶金戴玉都改不了破命。”

    刻意把顺风顺水的李勋然剔除在外。

    李勋然耳朵尖着呢,有意无意说,“我命也不好,本来家里给安排了一个未婚妻,结果订婚之前,才知道那女的肚子里带了别人的种,差点把绿稀屎扣我头上。吓得我再不敢近女色。”

    言下之意,他也单着。

    张小严毫无反应,冷语相向,“你跟绿稀屎不是绝配吗?”

    李勋然说:“你要非这么比喻自己,我也没办法。”

    “可能你有点误会,”张小严绷了脸,“我只稀里糊涂地贱过一次,人总会有学着不贱的一天吧。”

    我早不会缠着你了,因为你早谁也不是。

    向晚的风,拂湿了他的眼眶,烧烤摊的烟太大,熏着谁的眼睛都朦朦胧胧。

    沉默。

    李勋然清清嗓子,“其实当年我去火车站找过你,十几个火车站一个接一个……如果当时有找到你就好了,那个……”

    “我听说你爸爸……他虐待你……你真的还好吗?”声音渐小,有意而意,随着肉串与火炭相触,散发着滋滋的椒香。

    因怜悯而起的关注吗?

    张小严从脖子上捻起一粒蓝牙耳机,塞入右耳接通电话。

    嗡嗡嗡嗡。

    李勋然的话脱口而出,像坠入悬崖的断河,连自己也很难把握失控的方向。

    张小严认真听了一下内容,从骤然拧紧的眉弓猜出应该有急事,居然没有爆粗口,而是沉稳地叮嘱,“怎么会这样?难道不是今晚出货?好吧,我们回去再谈,不要打草惊蛇。”

    抬眼问,“我得走了,你一起?”

    李勋然起身,“肯定一起,我车还在你们夜总会停着……”随性提问了一下,“挺神秘的,什么人啊,凌晨两点还打电话?”

    “噢,没谁,”张小严扯掉耳机,单手扫了扫耳畔的垂落的发丝,娇小的身躯因微乎其微的动作,显出一种久经风霜的熟透感,意外地诱惑。

    “就一个炮.友,半夜想我了,叫我今天去他那里睡。”

    “依你意思,火包之友还挺多啊。”李勋然摸摸鼻子,挑起眼尾扫人,莫名有点火大啊,刚才烤腰子有点糊,他的心头火就没灭下。

    “你也想来?能接受3P?”张小严掏车钥匙,一脸玩笑。

    “我免了,您自娱自乐。”

    李勋然回身一把抢过车钥匙,“咱们都喝过酒,不能开车,酒驾抓住拘留十五天。”

    举止即内涵,再坐会儿呗。

    张小严“哦”一声,“那委屈李总,自己打的回家吧。长夜漫漫,我没有让人等的习惯。”

    自己披着外套扭头就走,连一丝丝想多待一会儿的迹象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小严不会是坏人,大家放心,

    这本书也快写完啦。

    好人和坏人的结局都安排得好好的,我会尽善尽美地完成整个故事。

    爱你们哦,爱书的小天使,没有你们我恐怕没这么勤快码字。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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