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朝注视着困在梦魇中的顾归尘:
“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他半跪在那里, 面色怔然, 苍白的脸上血迹点点, 轻声嗫嚅着,反复念着那四个字,瞳孔中一片混沌, 像雾气茫茫的血海。
他的手全然无力般垂下来,落在那滩刺目凄艳的血迹里,如一具空洞到毫无生机的傀儡,可细看,那指尖在轻微颤栗着——像平静的死水泛起涟漪,而无人得知其下的汹涌。
红衣染血, 衣襟、袖口、衣摆……都浸透了已冷到粘稠的鲜血,其深红愈艳,而灵魂的苍白愈深。
洛朝细细凝视着, 有一瞬间, 他的目光再度温柔——那温柔里带着种残忍,并无声叙述着:
阿尘, 你该知道, 所有痛苦都会过去的;
你应当怨我心狠, 可这是你必须受的一刀;
记住这种痛楚吧……最好……永远也不要忘记。
……
于是,他的声音又一次柔和下去,低声念着:“你怎么会不需要呢?”
“阿尘,你看着我。”他说着,再次笑起来, 神情怜悯、哀切、悲伤……可又带着种奇异的温暖,像冬日前夜,大雪过后,天边一道熹微晨光,因这人间太严寒,这点光就显得太炽热——
简直,近乎于……爱意。
他看到对方空茫的瞳孔渐渐聚焦,倒映出自己的面孔,可下一瞬,那眼眸深处,染上更深的茫然与痛苦,双瞳的聚焦点,骤然又涣散了。
洛朝看见对方双目中、自己再度破碎的倒影,默然叹息,他想:
你一定觉得很像吧……很像你失去过的那些人。
这一刻,我应该和他们拥有同样的神情与目光……
但是,再像又如何呢,你忘了啊,我到底不是他们。
阿尘,这是又一场戏罢了。
你看你,又被我骗过去了。
好了,不要怕,不要恐惧,很快就结束了。
你再忍一忍。
……
他再度向人靠近,近到能聆听对方绝望到凝固的心跳,能感受对方冰冷至入骨的呼吸,他与顾归尘目光相对,依旧那样笑着,并在心中默念:
阿尘,让我看一看罢,你那颗冰封的心之下,是怎样一团腐烂模糊的血肉。
他低喃,眸光里尽是温柔的期待:“你怎么能不需要呢?”
“我的傻阿尘,没有我这条命,你怎么去证你的道呢?”
“又怎么摆脱你那蝼蚁一般的命运呢?”
“我知道,阿尘是个好孩子,所以,拿好我的剑吧……你看……我要握不住了……”
话音消弥的瞬间,琅琊“哐”一声落在地面上的血滩中,剑身沾染了刺目的深红。
那把逐渐被血淹没的剑,像是锋锐的钩子,扯开顾归尘重重结痂的心,把掩埋在记忆最深处的某些记忆,重新勾扯出来,这尖利的钩锋,将魂灵撕扯到一片破碎。
顾归尘的瞳孔中,一时惘然更重、绝望更深,他对痛意几乎麻木,却反复在心里道:
一样的,又是一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像……
自尽、握不住的剑、漫天的血、对我笑着的人……
凤娘……凤娘啊……
您像我的母亲一样啊……
阿尘不需要,阿尘宁愿去死!
……
他想到无尽远的从前:
那位温柔笑着的长辈也同样跪在血泊里,她手上捧着一滴血——那滴血闪着赤红的光芒,像冬日的太阳般温暖。
那是无数人想要得到的,涅槃之血。
她说:“我的傻孩子啊,你怎么能不需要呢?”
“阿尘,你还很小……你不该就这样……”
那是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明明在笑,却止不住坠下泪:
“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和阿九、十四……和所有人一起……”
“我的孩子们啊,你们当去很远的地方……”
“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
“阿尘,你是个好孩子,听话……”
“拿好它,我要握不住了。”
……
凤娘啊……可我不需要啊……
我宁愿去死!
……
这一刻,那些重重倾压在顾归尘心头的绝望之情,像终于决堤的洪流,冲溃心防,爆发出来。
他疯了一般,颤抖着手,要从身上找出药来,一面无意识声声念着:“止血……止血……对……要止血……”
他从灵器里倒出许多药瓶,明明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字,还要从那堆药里来回寻找:
“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 ”
“没有……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
……
洛朝默然看着,看着他低头寻觅,从迷茫、绝望、悲切……到愤怒——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他一直在拼命找,可看不清,于是近乎触地般俯下身,努力大睁着眼,将那一个个药瓶逐个摸索过去……
等他终于找到一瓶止血药,那眸光中的欣喜也近乎疯狂扭曲,他死死握住那药瓶,像握住生命里的希望……
他又伸手捂住洛朝胸口依旧汩汩流血的伤口,正要将药用上去……忽而,伴着耳畔一声清脆的裂响——药瓶碎了,粉末撒了一地。
他握得太用力,于是碎了。
他愣住了,下一瞬,竟再度俯身,要用双手,把那些渐渐融化在血液中的药粉,捧起来……
可是那些药,根本握不住,他于是只能看着,那些白色的粉粒,融化……又融化……最后,趋于消失……
他不甘心,就捧着那点手心里的血,要对着伤口敷上去……可他的手腕竟一下被人握住……
同时响起一声低沉而隐忍的叹息:
“阿尘……够了……不要再找了。”
他于是顺着声音抬头,眼神一片死寂的空洞,几乎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他说:
“我找不到。”
洛朝望着他,沉默着。
“我什么也找不到。”
顿了几息,他这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对自己的判决:
“我什么也没有。”
说完这句话,他身体里最后一点生机,也似乎被尽数抽走,像一具僵死的木偶,如果……如果不是他脸上,还有泪水流出,混杂着血迹,成为这个人身上唯一一点温度……
如果不是因为这点温度,洛朝会判定:这是一具死尸。
一具死尸在流泪……
洛朝神情平静地默想着:
顾归尘,你和以前真是不同……
你不知道吧,我看你哭过两次……
那时候,你可不像一具尸体。
我有时候,真是……可怜你啊。
……
他于是低头,抬起袖子,想把对方手上淋漓的血抹去,可他很快发现:
明明是,我自己身上的血更多…… 抹不干净的。
既然抹不掉,洛朝就干脆只是交握着对方的手,像是要给这具尸体注入一点生气:
“阿尘,你看着我。”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在安抚:
“我不会死的,你不要怕。”
……
许久之后,这具僵死的木偶才似乎听到这句话,他一片空茫的瞳孔里,骤然又有了焦点,清澈的眼里映着对方的影,他的泪却一瞬间更加汹涌,声音带了嘶哑的哭腔,他说:
“我看不懂你。”
我看不懂啊……为什么总是那样像呢?
像阿烟、像凤娘、像师祖、像九姐姐、像十四……你为什么那样像呢?
我找了他们那样久……久到我就快忘记这一切,可天地那样大,我连他们的影也寻不见。
可为什么,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看到了相似的影、听到了相似的话、甚至触摸到相似的灵魂。
你为什么,会这样像呢?
我真的看不明白。
洛九陵啊,我看不懂你。
……
洛朝听言,却笑起来,那笑容是无尽温柔的,他将人抱到怀里,轻抚对方的发,低语柔和,仿若在安慰孩子:
“阿尘,不要怕。”
“我不会死的。”
“我不怪你了。”
你看不懂也好,看不见也罢……我都不怪你了。
我本该这样说的:
我该说,你怎么敢不需要呢?
你怎么敢不要我这条命呢?
这天下无数人做梦都想要我死……嗯,你的理由那样好,怎么又不需要了呢?
你若是不敢要的话,不就是又一个废人了么?
你若是个废人,这一世,就什么也不会被改变。
你曾经失去的一切,都将会再度失去。
……
我本该这样说的……但是现在……
算了,都算了。
我收手了。
……
他在对方耳畔呢喃:
“阿尘,不要怕。”
“不要害怕,都结束了。”
“好了,乖啊,不哭了。”
……
你看,我抱住你了……有觉得暖和一点吗?
我想,应该没有……因为我自己啊,也冰冷得像一具尸体。
你看你啊,还在哭。
你怎么就这样傻呢?
这只是一场戏而已。
……
于是他缓缓收拢这个拥抱,又抬手摸索向对方的脸庞——那些泪、既滚烫、又冰冷,像刚才那些血一样,依旧抹不去。
他的意识在过度失血中已经渐渐模糊,可还是能听见对方的几声喃语:
“我看不懂你。”
“我不需要。”
“我找不到。”
“我什么也没有。”
……
反反复复的四句话,像梦魇里逃脱不开的咒语,缠绕在肢体和灵魂上,是顾归尘永远挣不开的枷锁。
……
洛朝也反反复复听着,意识朦胧中,他在心里答: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你不是在对我说话,你也依旧看不到我。
此刻的你,又在透过我,看向谁呢?
你又在回忆些什么呢?
很多时候,我这个旁观者看着啊,真是要同情你。
因为你心上的缺口那样多,瞧着好像一件破烂的衣服——
脏污、破败、可怜。
这件缝都缝不起来的衣服,要找到其中一个豁口,再从那口子将之撕烂、粉碎……
实在是太简单。
顾归尘……诛你之心,轻而易举。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同我一样,孑然天地、无处可归。
我为何这样断言呢?
你看,一个都不肯相信新生的人,好不容易接受了新生的事实,最优先的目标,居然是杀人证道……
而不是,回到你应该回的地方,见那些你应该见、却再也见不到的人。
你说说,这不就是因为,在你心底啊,已经十分笃定:
自己早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早就没有可以见的人。
在这一点上啊,你真是与我相似。
……
不,也许,你还是与我不同的。
你有想回去的地方,也有想要再次见到的人。
只是,过去那样多年了,你依旧这样笨。
你都意识不到,新生,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利用这次机会,去挽回一切。
又或许,你只是下意识固守着,上一辈子,那个最终的执念。
……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这样深重的执念,却是杀了我呢?
……
为什么呢?
我以前啊,真是好奇你的过去,你究竟经历过什么,才到死都抱着这样一个、虚妄而不可能的杀念。
我相信任何人都有让自己重生的理由,人啊,总有或大或小的遗憾和悔恨,无论,他是生前是万人之上,还是卑微蝼蚁。
因此,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获得一次新生的机会后,最想完成的事情,要么是挽救一个人,要么是挽回一件事,而绝不会是……
杀一个陌生人,证道。
在这一点上,你与他人都不同,因此你那样可怜。
可我,又与你不同。
因为,我什么想要挽回的东西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连灰烬也没有。
……
可能,曾经的你如我一样,什么也没有了,所以,只能把一腔执念,那生命里活着的所有期待,都寄托到一个陌生人身上。
以杀人证道为生,你啊,真是可怜啊。
要用这样绝望的方式,吊住尚能支持你活下去的最后一点热气,吊住那颗死寂荒芜的心里、最后一点生机。
真是可悲,我真是,替你悲哀。
所以,看看我吧,阿尘,你看得仔细一点,然后,你就会发现……
我连这最后一点生机,都没有。
我相信这能安慰到你……因为同类之间,总是能互相安慰的……
只可惜,你看不懂。
这真是你我共同的悲哀。
……
我同情你,但你也实在蠢。
你说说你有多笨,盯住我有什么用?
即便证了你那虚妄的道,你又能挽回什么呢?
在这个世界里,强大的力量是很有用,但它不能改变一切,它不是万能的,从来都不是。
因此,你真正该做的事情,不是杀我,不是证道……而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尽力挽回那些还存在的东西。
比如,你若是上一世已经想起来,就去见见你的阿姐吧,莫要再和我纠缠下去了。
算一算时间,她如今应当还在人世。
道途漫漫,尚有一份亲缘存世者极少……你有那样珍贵的一份亲情,好好珍惜吧。
……
你啊,同我一样都活了这样多年了,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蠢得和从前一模一样。
都活了这样多年了,你连藏个心都不会,这可真是……笨啊。
我可早就学会了哦。
或许,你也曾试着学了,只是那藏心的手法太拙劣……
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没有神态,这算什么隐藏……哈,你能确实藏住你表面的反应……
可是啊,你能藏住眼神的波动、藏住你的呼吸、心跳和脉搏吗?
我来告诉你吧,要藏住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直到你自己都分不清,要常常问自己:
我到底是谁?我是我的表演吗?
我,还是我吗?
等你会这样问自己,你就成功了。
恭喜你,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你了。
你看,我不就是这样?
不仅你这个傻子找不到我,那些比你聪明一百倍的人,也一样找不到。
其实本来,你那隐藏自己的手法,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言,已经够用了。
嗯,一个冷漠高傲的剑客,剑法那样好,看着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凶神……
这已经足以让他人不敢来靠近你了,只可惜,你偏偏遇到了我。
哦,不,怎么能这样说呢?
不该这样说,应当说啊……只可惜,你太蠢,非要来靠近我。
你还是太轻视我了,我们纠缠到如今,你怎么就还是不懂呢?
与我为敌,你将被夺去的不是生命;
你将被毁去的,是灵魂。
这是你最可怜的地方:
居然被我这样一个人看出来——你那颗心,破败荒凉的模样。
这可真是不幸啊,太不幸了。
因为,我是那样狠心的人,我不会在意你那心上的伤口是否完全愈合,就要将之重新撕开……
现在啊,我看到了,那伤口一片血肉淋漓……
我真替你悲哀。
……
你看你,竟然还在哭,傻子,你又被我骗过去了……
你的心啊,怎么就那样破败,只是一场戏,就要濒临崩溃了。
其实我都知道的,这怪我,因为我是如此残忍。
我应当能猜到的,你会受不住的。
阿尘,你看不懂我,可是我啊……
早就读懂你了。
因为,你眼中的执念从来那样重,哀也好,怨也好,不甘也好……一切都从未掩饰。
所以,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一定有人像我现在一样,在你面前死去过。
你这样既幸运、又不幸的人啊……我猜你生命里失去过很多重要的东西。
那些我从未有幸得到过的东西,你得到后,又失去了。
一时也真说不清,我与你,谁更可怜。
从前,大概有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如我一般,同样跪在血泊里,用这样温柔的目光望着你。
我当然不是他们,我也不需要了解他们,不需要得知他们姓甚名谁。
我甚至不需要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死的、又为什么而死。
我只需要,用同样温柔的目光看向你。
你就会……从脉搏、血肉、骨骼……一直到灵魂深处……统统倾盘崩塌、输到溃不成军。
只因我有幸看过相似的场景:
人为爱而牺牲,因为亲情、爱情、友情……甚至为了一句话,甘愿去死。
因此,我也有幸得知,那个选择牺牲的人,眼神里还应该有什么:
有哀悯、期望、无悔……还有最重要的……爱。
对终日活在虚假里的我而言,这不难演出来,只是对你而言啊……
再度经历相同的场景,承受相似的失去,骤然重新回忆起那一切,可真是……太残酷了。
你一定很痛苦吧?
想起曾经的种种无力、悲哀,既挣扎不出、又无法遗忘……
你一定既绝望又痛苦。
但是啊,不要再哭了……
傻子,你又忘了……无论我演得多像……
我始终都不是他们。
你不该为我哭的。
你该怨恨我的,因为我是如此残忍。
哦,你看,我竟也忘记了,你看不到我。
所以,你其实不是在为我哭。
我怎么也犯蠢了呢?
下一次,不会了。
没有下一次了,真的,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
我曾经一度很想知道,你对我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
但现在不必了,到此为止吧,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我曾也想从你身上获得点什么,比如,一个变数,一个真相,一个逃离此世的方法。
但现在,我不需要了。
你已经这样可怜到一无所有……我若再从你身上榨取些什么,我下不去手。
或者,我自己也受不了,我自己也受够了。
阿尘……我累了。
就先,不陪你玩了。
不,不该这样说。
应当说,以后……以后也不会了。
我们啊,又不是什么傻乎乎的孩子。
都活了这样多年了,天天在这里角色扮演、玩过家家……
骗你也骗我自己,有什么意思呢。
结束了,真的该结束了。
又或许,早就该结束了。
……
顾归尘啊,离我远一点罢……
离我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来靠近我。
……
不,应该说……你给我滚开。
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因为我不想恨你,也不想杀你。
无论是诛心还是杀身,我现在,都不想朝你下手。
你这样一个人啊,可恨又可怜……我应当恨你的,只可惜我见过太多人太多事……
我清晰地看见你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我知道你有多苦,我真的不想恨你。
……
顾归尘啊,赶快变聪明一点吧,然后你就该知道了:
你早应当离我远远的,越早越好,越远越好。
你自己傻到不躲的话,就只好由我来亲手推开你了。
今天的痛苦够刻骨铭心吗?
记住这些痛,不要忘记它。
连猪都知道,不要靠近那些会伤到自己的东西……野兽也好、屠刀也罢,都不该靠近……
你固然蠢,也该比猪聪明一些……现在,你已经明白我是怎样残忍的人……
所以,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
记好哦,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已是我对你最后的同情。
这之后,你要是依旧犯蠢,傻乎乎地非要靠过来……
就千万别期待我,再次手下留情。
下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你了。
……
阿尘啊,你在听吗?
你记住这些话了吗?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哦,我怎么又忘记了,竟然又犯蠢……这些话,我根本没有对你说出来。
因为,不需要了。
你不肯走的话,我会走的,只因我不愿恨你。
我真希望再也不会遇见你、看到你,而你,也永远不会看到真正的我了。
我不会给你那样的机会。
……
阿尘啊,你怎么还在哭呢?
不要哭了,乖啊。
好了,不要怕了,都结束了。
阿尘,真的都结束了。
下一回啊,可千万不要再被我骗过去了。
哦,还有……
把你那颗心,藏藏好。
……
哈,我怎么……我怎么也在哭呢?
这要怪你,都怪你。
我本不应当哭的,哭了只是因为……因为我同情你。
对,只是因为我同情你。
我可怜你,你同我真像啊。
可你啊,到底还是比我好些。
你比我幸运一点,虽然,这多出来的一点幸运,也无法拯救你那颗荒寂的心。
但至少啊,你曾经拥有过一些东西……而我,从未有过。
阿尘,曾经的你几乎失去了一切,和我一样,一无所有。
可你不知道、你也看不懂……
我从来都是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字大章,四舍五入昨天的断更补上了?
本来作话还要唠叨一下,揭示本段剧情的主题,但是由于蠢作者要赶作业去了(八面A4数学作业,就问你怕不怕)
所以,主题揭示留到明天~~
明天的作话要好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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