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社会性死亡

    姚迟立在那里, 修长皙白的手指轻微蜷动几下。

    仿佛是想要做什么, 又硬生生克制住了冲动。

    隐忍二字向来与他无关,除非是受到了什么条件限制。

    “他们来找你的做什么”他倒退两步,偏头看向身旁人。

    肖澜央“有人要他们来找我消灾。”

    姚迟龇出两颗犬牙尖“消灾人死了, 灾就消了。”语气阴森森。

    说得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那几名协警也不是吃干饭的,既然闹事方都动手了, 他们就有理由直接先把人给拘走。

    别管最终伤到的是谁,先带到警务室再说。

    正常情况下, 肖澜央作为事件当事人也是需要跟着去的。

    校内协警不瞎, 看得懂事态, 依现在的情势。

    那些个教授、院士和校方领导撑腰来了, 警务室都是校方主动联系的, 在他们眼皮子下面领人走, 那是自打家人脸。

    干脆借口不耽误学生学习,走前还不忘轰肖澜央回去上课。

    今天的课几乎是满的,姚迟随着肖澜央坐了一天, 无聊的紧,伸手去扯拽肖澜央的袖口。

    肖澜央拿着笔, 正在书上圈画, 袖子让猛地一拉,笔尖唰的一下子在一页书纸上划拉出老长的一道子。

    没辙, 捞过记事本, 撕下空白的页脚。

    见他不搭理自己, 姚迟愠怒,正欲开口时,让肖澜央一手捂住了嘴巴。

    一张纸条递到他眼下,写着潦草的几个字。

    不许讲话,最后一节,下课陪你玩。

    肖澜央要收回手,没想到手背会被摁住。

    啾

    细不可闻的轻响落进耳中,伴随着手心凉丝丝的湿濡,猝不及防地被啄了一小口。

    脑内轰的一下子烧灼起来,肖澜央惊愕地扭过头,耳中嗡嗡隆隆的,也听不清课讲到哪儿了。

    戏弄完了,姚迟松开手,往那边挤了挤,黏过去淘个没完,让人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等到放课以后,负责讲课的老师走出教室,肖澜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住姚迟,卷起书在他后背连连抽了好几下。

    卷成筒状的书砸在身上响声大,不见疼,倒是把其他人给吓着了。

    趴在课桌上的男生缓缓眨眼,歪头看着肖澜央,在想要怎么个玩法才不会伤到那么弱的玩伴,能被摁倒,纯粹是放水。

    “以后你不能用那些方法闹人。”肖澜央捡起桌面上的东西往拉开口的背包里填。

    姚迟直挺起腰身“哪些”不像明知故问。

    肖澜央环视一圈,教室内余留的人连忙偏移开目光。

    他压低音,靠近了些,和姚迟小声说“舔,咬人还有动不动扑别人身上,都不行。”

    姚迟用行动表示有什么不行的

    两个人都已经站起来了,肖澜央背上一重,让趴过来的人压得脚下一崴。

    “哪有别人,舔过的就你,还有我自己。”当然扑咬过的,那是多了去了,人魔鬼怪都有。

    肖澜央挡住耳朵,无奈地瞥向他“你跟我相处,多少试着用正常人的互动方式我也是在尽量迁就你。”

    “喜欢你,不行”过于理所当然,还是轻描淡写的语气。

    灌进耳中,快将他给溺到窒息,险些就跌落陷阱。

    一瞧姚迟的眼神像是在看可怜的东西。

    紧接着抛来的话又将他给砸醒了“那些得宠的妖崽,都是这样受照顾的。”

    也就养了这么一个,新手上路,模仿曾经看来的那些,东拼西凑,有样学样地施加在这半路捡来的小崽身上。

    肖澜央没再吭声,如鲠在喉。

    姚迟让他忽略了几乎一天,不喜他沉默“你还没说呢,谁让他们找来的”

    肖澜央“何仙姑。”

    说罢,他品味出不对来,什么人的话这么好使,能鼓动一大家子人出动

    什么仙姑何什么

    肖澜央说“让他们住到家里来,说是可以消灾。”

    姚迟饶有兴趣“哦,那就让他们住进来啊。”

    向来是对他人怀有极高攻击性的人,竟然表现出明显赞同,欢迎那些人入驻的反应,必定少不了猫腻。

    看来那两家人的无理要求,还有回旋的余地只不过对他们而言,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搬得急,宿舍里还落了不少的东西。

    衣物什么的可以重新买新的,但书本资料都要带走。

    宿舍里有四名仁兄在忙活,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键帽都要飞出来了。

    门一打开,就听到其中一人的吆喝“我米粉里加醋了没这把马上完”

    吼完后感觉哪里不对劲,扭头一看,一声“卧槽”飞出口。

    旁边的室友冲房门外的人抛了个媚眼“你还知道回来啊阿央”

    澜央抓了抓短发,干笑道“嗯,回来拿书。”那三人的态度让他倍感好奇,补问,“出什么事了吗”

    沉迷游戏的男生忙里偷闲回答“你火了,你不知道吗”

    另一人插句嘴“我昨天刷微博看到的时候,以为你要进军娱乐圈了。”

    表情转眼变得深沉,掖着嗓子说“大家好,我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练习生。”嗓子不大舒服地清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先前的欢脱,“不得来次这种开场白”

    以前有肖澜央在,寝室里从来都是干净整洁的,东西摆放的井井有序。

    这开学没两天,少了个打理的人,风奔放了不少,乱成了男生宿舍该有的模样。

    姚迟打量一圈“好窄。”视线再次悠回到肖澜央身上,更怜爱了。

    肖澜央边收拾东西,边和舍友闲聊。

    几个大男生聒噪极了“还有那什么,校内论坛从昨晚炸到现在。”

    “论坛炸了”肖澜央还没想出跟自己有什么关联。

    他舍友说“啊,你不是发过一个招租贴吗”

    肖澜央这才恍然悟到点上“是有这么一回事,我给忘了。”

    他掏出手机登录论坛,只见那个贴子飘在首页,回帖量惊人。

    “是吧,我还上去观摩了一番。”一把游戏结束,三个人开始专注聊天。

    说话的人笑到鸡打鸣“最开始的回贴不都说你是骗子吗你再看,恨不得给你磕头爆哭求房。”

    “那啥,卫清者真住进去了”刺猬头的男生还是不敢相信,“能给张签名照不那是我心动对象。”

    肖澜央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我帮你问问吧。”

    对方双手合掌,对他祈祷“学神,我的右手下半辈子的工作就指望你了。”

    肖澜央应付着三个人,无意中把姚迟冷落了。

    等他们从宿舍楼里走出来,肖澜央和他说了几句话,没听见回响,以为是人没跟上来,扭脸看到他就在自己身边走着。

    神色肃静,端着架子,情绪明显比来时要低落。

    肖澜央搭上他的肩膀,凑过去低语几句。

    男孩间关系好勾肩搭背是常有的事,不稀奇,投放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大多是被人物本身给吸引的,与举止无关。

    今天下午那一遭事没搞明白,肯定是和何果果脱不了干系的,姚迟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清,很难让人不去在意。

    回去的路上,肖澜央在微博里私信何果果,要问个究竟,两个鬼东西到底瞒着他搞什么名堂。

    三桥大厦你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

    衣服越粉骂人越狠惊当你面没干过大事,背着你干了几千年,你指哪件事鸭

    三桥大厦你说呢何仙姑。

    衣服越粉骂人越狠噢,我在想办法给你挣钱鸭,你不是缺资金搞项目嘛。

    三桥大厦没见到钱,被恶心了一把。

    衣服越粉骂人越狠行,你等着。

    肖井两家人从局子里被让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他们是头一遭来京川,完全不熟路,跟着手机导航走。

    走了没多久,察觉出不对。

    宽敞的人行道不知打什么时候起,成了褊狭的胡同。

    这条路他们认得,来过几次,大多是满载而归,每次走在上头,心里大多呈的是得意与兴喜。

    而现在,心境完全翻转。

    他们在道路尽头看到了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却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挤搡着奔向前方。

    嘴里还大声唤着“何仙姑”

    生怕那个身影会丢下他们。

    小径的拐角,何果果穿着身道袍,等那些人离近了,收起看傻子的表情,端正姿势。

    她扬手指给几人看,装模作样道“我看你们真是不知好歹,去,再醒醒神”

    所指方向,正是肖澜央老宅的街门,破败的大门是敞开的,正等着人进去。

    井思杰“那是鬼宅啊,不能进吧。”

    何仙姑说“以前进少了吗不差这一次。”甜腻的声音也是飘飘忽忽的,听起来阴森诡异,让人怵得慌。

    哪怕是那几个没见过血的,在此之前还横得不行的人,到现在也感到邪乎了。

    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最终都在何果果的忽悠下踏进了门。

    院内铺的青石砖上,干涸暗红液迹发腥发臭,涂抹的歪歪扭扭,一笔一画构成四个字。

    看得那些人不禁连连吞咽口水,哆哆嗦嗦地问“仙、仙姑,什么叫我死早了”

    何果果挠了挠脸,有点儿不好意思。

    光顾着故弄玄虚了,没注意细节。

    她深吸一口气,悲天悯人道“人鬼有别,鬼作诗,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维逻辑去解读,按照阴间的顺序排列来看,这句话其实是我早死了。”

    两家人现在对何果果是深信不疑,说什么,他们信什么。

    他们又问“那这是是谁写的”

    何果果“当然是”她摇摇头,抑扬顿挫地说,“肖澜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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