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铁珊的酒宴是摆在水阁中央的,精致的纱窗高高支起,从里面望去,恰能从鲜红的桥栏望到一碧如洗的荷塘。
人已然到齐了,宴也就开始了。十炸奇门,红烧马鞍桥,软斗代粉,各色珍馐齐齐摆上,让人目不暇接,这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显然对孩子们的吸引力更大些。
从摆上就让想云停不住筷子,更不要说旁边只管埋头的杨子然。
小军爷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想云跟着藏剑大庄主长大,吃穿用度自是紧着她的。只是这宴上吃食与她以前用过的味道实在相差甚远。
阎铁珊准备的菜品丰富,什么地方的名菜都有一两道。想云是吃惯了江南美食的,如今一变之下又怎会不觉新鲜?
上官雪儿今日里也换了好看的衣服,乖巧地坐在阎铁珊的旁边。另一边是这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还有一名陪客苏少英。
原本还有个马行空的,只阎铁珊实在看不上那人。马行空早前也是个豪杰,三年前被霍天青重伤后便留在了珠光宝气阁,阎铁珊见过他,倒也实在让人唏嘘。
叶英向来不贪这口腹之欲,倒是有些担心想云二人,也不知道幼童的身子禁不禁得住这般。
花满楼拿着酒杯细品,温润的眉眼低垂,端得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旁边的陆小凤却是真真地心虚,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恨不得把自己埋进酒坛子里。
原也没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陆小凤自是没什么好心虚的。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是傻子也知道这里面的事儿没那么简单,更何况他还聪明着呢。
一想起现在西门吹雪说不定已经快到了,他就觉得喝到嘴里的酒都在隐隐发苦。
摸了摸被刮了的胡子,陆小凤就差骂自己自作孽不可活了,有这么坑自己的吗?
苏少英实在是个极好的陪客,他看着年轻又儒雅,比起习武之人更像是个读书人,说起话来也让人极舒服。
只今日里除了陆小凤外,霍天青也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他贯来是个自信又骄傲的人,且也聪明,这世间少有能难到他的。现在虽还是挂着笑,眉头却是微微皱着的。
“师父。”想云拉着叶英的袖子撒娇,却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她吃撑了。偷偷回头看了眼小军爷,却见他还是狼吞虎咽的。不由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鼓胀胀的肚子。
明明看着和小军爷的一样大呀,怎么就是没有他吃的多呢?
就是她不说,叶英心里也大致知晓是什么事了。他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却是轻轻附在了想云的小肚腹上。她吃得实在太多了,摸着都是鼓鼓的。
叶英收回手,摇了摇头道:“你呀。”当真是一刻也松懈不得。又偏头向想云后的杨子然,惊得小军爷一噎,却是立刻放下筷子乖乖坐好。
“你虽较想云年长些,如今亦是当注意不可多食。”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却是觉得这般□□有些失礼,只询问道,“不若带着想云去附近转转,见见这处的美景如何?”
杨子然略有些可惜地瞥了眼剩下的小半碗米饭,他三岁进了天策,之前就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儿罢了。
旁的倒是没留下什么记忆,只有那种的饿极了的感觉,让他直到现在想起依旧禁不住打寒战。
想云可不管杨子然在想什么,拉着他笑盈盈地冲阎铁珊道:“阎爷爷,我和小军爷吃饱了,能去看看荷花吗?”阎铁珊见着孩子便高兴,见到如想云这样可爱懂礼的孩子便更高兴了。
“哈哈,去吧。”他刚展开笑却是猛地想起之前的事,不由叮嘱道,“可不要走远了,不然你师父会担心的。”想云偷偷看了眼不动如山的师父,笑着点头应是。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出了酒宴,沿着桥栏慢慢向前走。
如今恰是一日中正热的时候,想云本就撑得难受,这会儿又热得厉害,整个人都显得蔫蔫地没精神。
小军爷方才也吃得有些多,更是没什么真看荷花的兴头,况且,他也全然欣赏不来那花有甚可看的。
迎着强光他有些看不清,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了下,冲想云不确定地道:“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呀?”想云听到后蔫嗒嗒地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却是一愣。“师父?”
不对呀,师父应该在里面才对啊。疑惑间想云不觉拉着杨子然走近了些,看得也更清楚了。
这人白衣黑发,显然不是叶英,只是不知为何,想云就是觉得他和自家师父像极了。
当初一见花哥哥也觉得他和师父像,如今这人也一定是个好人了。
这般想着,想云一下子就笑弯了眼,就连身上的不舒服都忘了。只微微凑近看着他偏头笑道:“大哥哥,你也是来参加酒宴的吗?”
西门吹雪自然不会不远万里来参加宴会,或者说,他外出,从来就只有一个目的。
如今仍在外面,也只是因为时间未到罢了。
这人不理她,想云微微瘪了瘪嘴,却没有不高兴。她师父就是这般的冷性子,她早就习惯了。
“你一定是个极厉害的剑客!”想云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说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我以后也会成为很厉害的剑客的。”
西门吹雪闻言微微怔了怔,忍不住低头细细看了小姑娘一眼。
她穿得实在奇怪,只是再奇怪,看在西门吹雪眼里也没有她背后那两把剑吸引他。
一轻一重,便是在他看来,亦是怪哉。
这世间,还从未听闻有谁是使这样的剑的。
想云看到他的目光紧紧的黏在自己的剑上,低头想了想随即解下双剑递到他面前,在西门吹雪惊异至极的神情中摸了摸,笑道:“大哥哥,你既想看,那就与你看看也无妨。”
西门吹雪有些微的生气,他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也实在不愿再浪费时间,看也不看面前的想云,扭头就走。
在他眼里,能把自己的剑交给旁人的人,根本就不是剑客。
想云有些委屈,也有些难过。那人一定是坏人!连小孩子都不搭理的,一定是特别坏的坏人!
眼见着想云就要哭出来了,一直站在后面的杨子然上前一步,有些头疼地想着怎么安慰小女孩。
说起来,以前师兄师姐是怎么安慰……
咦?天策有和他一样大的女孩子吗?小军爷认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应该…没有吧?只能暂时放过这个问题的杨子然决定还是照着师兄安慰自己的方法做。
刚满血复活的想云被肩上突然放上去的手吓得惊叫,整个人都差点蹦起来,还微微举着的手一抖,两只剑就一前一后坠了下去。
杨子然听到她的叫声整个人也是一惊,刚准备好的话一下忘了个干净,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想云一反应过来就条件反射地伸手,却只来得及抓住轻剑。
只听砰的一声,重剑瞬间就砸穿了木制的桥,没来得及离开的想云二人直接摔下了荷塘。
没走出多远的西门吹雪脚步一顿,冰冷的面上眉头轻轻皱了下,静站片刻后却是猛地失去了踪迹。
“咳咳!”想云挣扎着仰起脸吐出嘴里涌进来的水,她虽然没学过游泳,但藏剑的池塘是有偷偷溜下去过,这会儿不让自己沉下去还是做得到的。
只是……
“小,咳!…杨…杨子然!”想云只觉得她要急死了,小军爷说过的,他怕水啊!
万幸西门吹雪赶来时并不晚,但等把两个孩子都提上来时杨子然还是昏过去了。
西门吹雪是会医术的,且医术还不低,可还没等他有动作,就见小姑娘跪在男孩旁边做着什么。他凑近了些才发现她正用手按压着男孩的胸口,一下下的,极有节奏,口中还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因为难得的好奇,他侧耳过去,就听小姑娘的声音略带着哭腔:“就是这样啊…唔…小军爷怎么还不醒…小,小军爷…呜啊…”说着说着就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西门吹雪见实在耽误不得了,正准备上前让小姑娘退开,就听地上躺着的孩子竟是噗地一声吐出水,当真转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道理?这下西门吹雪是真好奇了。
杨子然眨了眨眼睛,还略有些迷茫,想云却是一下就扑了上去,抽抽噎噎地哭,停都停不下来。
似乎是过了好长时间,又好像只是一会儿,杨子然慢慢抬起手,有些迟钝地拍了拍想云的背,“别,别哭了。”他的嗓子刚进了水,声音听起来干涩又沙哑。
他一说,想云却是哭得越发厉害了,害得杨子然只能僵硬着身子等她哭够。
突得想起什么,不由问道:“对了,你的剑呢?”
“剑?”想云一愣,摸了摸腰间的青容百花包,满脸肉疼地说,“没事啦,之前的双剑又不是我常用的。”
说着有些怨念地道:“只是我自己亲手铸的而已。”
QAQ还是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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