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大将。” 身材纤细的少年走到她的身边, 跪坐下来,关切地询问道, “您最近有感觉好些了吗”
“药研。”幸就像是以前每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一样, 道, “感觉好些了。”
然而听这句话听多了的少年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他相信的不是这位不怎么配合治疗的大将的话语, 而是自己的判断。
待到详细检查之后,他不得不面临一个自己不想接受的事实, 不管他更改了多少次药方,依旧没法阻止大将的身体一日日的衰败。
而他甚至连衰败的缘由都找不到。
药研抬起头, 看向还是风轻云淡般的少女,一个在脑中久居的想法赐个终于冒出来, 让他不受控制地脱口而说, “大将,您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幸对此早有预料,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隐瞒这件事情, 她沉默了一会, 在少年愈发寂静的眼神中,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是药研的错, 如果非要说这是一个错误的话, 那应该归咎在我的身上才对。”
本丸的刀剑中精通药理的大概只有药研一个, 所以自从幸“生病”之后, 一直是由药研来看诊配药, 只是,只有幸知道不管什么样的药都无法挽回她逐渐消逝的生命力。
她根本就没有生病,只是将自己的生命作为某一件事情的代价而付出罢了。
而她也知道本丸的刀剑们几乎都知道了她生病的事情,且将大部分的希望放在眼前的少年身上,而少年本人也默认似的这样认为。
幸用手撑着榻榻米让自己可以坐起来,察觉到她意图的少年立刻帮着将她扶了起来,而后又在一旁恭敬地跪坐着。
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体愈发虚弱,所以连带着整个人都柔软了很多。
“药研。”幸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他便抬起来看她,白皙精致的脸上只有眼下的青黑显得格格不入,她用手指触到那一块青黑的地方。
“以后不要再熬夜改良药方或是配药了。”她温和地说,却剥离了少年的最后一丝希望,“不管你怎样做都是没用的。”
面前的少年,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幸从未见过药研哭泣,倒是经常见到药研的兄弟们掉眼泪。
明明都是短刀,他却比兄弟们要成熟坚韧的多。
他的兄长是一期一振,兄弟众多,就意味着一期一振的注意力更容易被爱笑爱闹的兄弟们所吸引,而他成熟稳重的性格又决定了他不会像其他兄弟们一样向着一期一振撒娇。
久而久之,就成了好像一个大家庭里好像是二子那样的存在。
容易受到忽视,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更是常有的事情,只是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因为药研的愿望就是一期哥能够和藤四郎的兄弟们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包容兄弟们的玩闹,哪怕一个人也能独立完成很多事情,却也不会游离在兄弟们之外。
作为药研藤四郎来说,他已经足够优秀了。
所以啊。
“别哭呀。”幸用拇指拭去药研脸上的泪水,“我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会把你惹哭,不然我可是会把嘴巴闭的紧紧的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幸缓和气氛的话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少年一点都没有去管自己脸上还留下的泪水,而是难得“冒犯”地握住了她的手,存着一丝希望,道,“您肯定有办法能够拯救您自己的,对吗”
面对药研的希翼,幸没有迟疑,而是直接告诉他,“没有任何方法。”
“我要是知道方法,就不至于会让自己虚弱无力这种程度了,所以,我才会劝药研你放弃。”幸对着药研眨了眨眼,道,“这件是我和药研之间的秘密,你不能告诉其他人。”
“你要答应我保守秘密。”
这些话自然一半真一半假,幸想要达成的交易还只进行了一半,中途退出也不是不行,只是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更改。
所以,干脆断绝药研想要医治好她的想法,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听完她的话,原本存着一丝希望的少年彻底颓然下来,他用着从未有过的放肆目光看着他的大将,因为生命力流失的缘故,她的肤色变得病态地苍白起来。
脖颈上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尖瘦的下巴,一双眼睛还是以前那样盛着瑰丽的颜色。
人类怎么能是这样脆弱的存在呢他不可避免地这样想到,又有些埋怨自己的无力,可是当她用着略带恳请的眼神看向他,他只能应允道,“我答应您。”
坐着那儿的少女便浅浅的笑起来,道,“那真是太好了。”
“一点都不好。”药研离着她近了些,那一双琉璃紫的眼眸在泪水的浸透下好似破碎的水晶,他道,“您难道觉得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是一件好事吗”
“那只会让本丸里的大家,已经失去过您一次的大家再一次陷入更沉重的悲伤之中而已。”
隐含着愤怒的眼眸好像是一团火在紫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于是几乎要陷在这种美丽中的少女压根没听进去药研在讲些什么。
她的身体前倾,打断了药研脑海中原本已经理好的思路,那些原本要说出的话全都在少女的注视中消失不见。
她的鼻尖几乎是要贴到他的鼻尖,带着些许药味的吐息,“真美呀,药研的眼睛。”
因为她的动作,药研也只能看向她的眼眸,这是他第一次距离这一双眼睛这么近,近到他觉得自己不受控制的被吸引,而后沉溺其中。
该怎么形容呢他好像置身于大海深处那一处微妙的界限,往下看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抬头却又是被阳光照亮的海水,温暖又柔软的水包裹着他,也束缚着他。
让他无法逃离,只感觉自己无法动弹,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最后陷入黑暗中。
幸有些吃力地接住药研往她这边倒过来的身躯,她现在力气小了很多,即使是药研这般轻的体重接起来也很困难。
在将少年平稳地放到榻榻米上之后,幸擦了擦自己额际的汗珠。
“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还要虚弱。”幸握住自己的手,无力道,“不过我半点都不后悔倒是了。”
“是我的一厢情愿也好,怎样都好,我总归是觉得自由比什么都好。”
你们都是我握在手中的刀剑,别说什么只想留在我身边这种天真的话了,自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啊。
药研没有说出幸告诉他的事情,他只是找到了长谷部告知他自己无法治好大将这一个事实而已,关于其他,他都闭口不言。
于是幸就在自己的卧室里迎来了一波又一波探望的刀剑,大部分都是过来之后都控制不住自己哭起来,让幸感觉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迈向死亡。
反而让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其中反应最平淡的反而是鹤丸和三日月。
只是这两振刀剑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干脆把自己的被褥搬到了她的卧室,就近照顾她,原本两个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照顾她这件事情倒是学的很快。
深夜里,幸掰着手指数数,鹤丸凑过来,指着她刚刚数到的那个手指,问道,“您再说什么呢”生怕她说在数还剩下几天能活。
幸被他几乎掩藏不住的焦急逗笑,道,“放心,我不是在数还能活几天,我在数自己来本丸几个月了。”
“一、二、三十。”十个手指数完,幸换了一只手,数完最后一个数,“十一。”
“还差一个月就一年了。”
“是呀,还剩一个月就一年了。”鹤丸坐到她身边,牵过她的手,金色的眼眸一片温柔,“到了一周年的时候大家一定会为您举办一个宴会的。”
“一定会是很热闹,能够让您开心的宴会。”
“是吗”幸笑弯了眼睛,“那我就从现在开始期待吧。”
“嗯。”
最终,她还是没有等到那个鹤丸口中所说的热闹又能让她感到开心的宴会。
幸对于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很清楚,她早在鹤丸说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没法等到那个宴会了,只是能让那些一直因为她的情况而担心伤心的刀剑们有个目标的话,或许还不错。
她快要死的时候,很坦然地将鹤丸和三日月叫到面前来,道,“我很快就会死去,而束缚你们的东西也很快解开。”
“死亡不是我的终点,自由对你们而言却是。”
“不必伤心感怀,如果你们思念我,即使隔着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我也能察觉到,或许也能在什么时候再见面也不定呢。”
“呐,鹤丸,三日月。”
“我要睡了。”
等到幸死后,鹤丸和三日月才知道她口中所谓的自由究竟是什么,不是因为审神者死去而解开的联系,而是他们与时之政府之间的联系。
时之政府使他们被审神者召唤降临于世,以审神者的灵力得以存活于世,作为代价,他们必须维护历史正常进行,斩杀检非违使。
而在此之后,他们不需要审神者的灵力供养,也可以自己吸收灵力,不受任何束缚的存在于世间。
这就是幸口中所说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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