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 弗兰德斯。
如果一切按照审判游戏中的情节发展下去，几百年后，弗兰德斯的历史书上面，一定会记录这样的一天。
这一天的天气并不算好, 明明阴云密布、雷电交加, 却硬是没有下雨。
一看就属于那种极其标准的……“重大事件发生之前”预兆一般的天气。
环绕着面积并不算大的弗兰德斯城, 平民与贵族, 展开了一次“空前”……或许也会是“绝后”的合作。
这其中，参与战争的, 还包括了权昕四人。
“能力者”毕竟只是少数, 甚至“持枪者”都不能说是很多。
更多的人依然用的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长刀、矛和弓箭。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君九正混在人群中，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以前在各种纪录片中，他看到的基本都是俯视视角的战争场面。
就算偶尔给一个人物特写, 那也是以一敌众、骁勇善战的人物形象。
但当他真的身处战场的时候, 他发现, 那感受和旁观的时候全然不同。
“我应该怎么区分敌人和自己人？这些人长得都一个样子，刚才分队明确的时候还好说，现在, 完全分不清啊……”
君九抹了下脸上的血液说道。
远处，能力者们的交战区中，已经闪起了耀眼的电光。
强风呼啸，飞尘卷起。
君九简直难以相信，这些人在攻击的时候, 真的能看清身边的敌人是谁吗？或者说，真的能看清敌人在哪里吗？
不会是能力随便释放……只求自保吧？
牧碳侧身避过一次攻击，回身时手指微抬，对方半个头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的伤势依旧挺严重的，好在，基本的攻击已经不成问题了。
牧碳给君九递了一个眼神，说道：“你只要保证你自己不要攻击错了人就行，凡是弗兰德斯城的人，都会在头顶缠上一圈类似绷带的东西，作为自己的标志。”
“这样也能算是标志？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头盔和面盔，谁能看见头顶上缠了什么东西啊？”
“咣当！”
碰撞声响起，牧碳再次挡下一次攻击。
由于他攻击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动作，也不会有什么外在表现，所以其他三人也一直不知道，牧碳的“武器”是个什么原理。
就好像是凭空拦下来的一样。
仿佛无形。
“所以，希望你能有一个合格的视力。”牧碳说道。
君九又说了什么，但很快，他的声音就被淹没在……兵器碰撞的声音、偶尔响起的枪声、以及周围那些人发起攻击时，一定要发出的“嘶吼声”中。
内外两圈弗兰德斯的队伍，就如同弯成弧形的夹心饼干一样，将外邦的军队挤在中间。
……
作为平民和贵族的指挥……
酒侍与城主正“悠闲”地站在城口的指挥台上，从他们那里，可以清楚地看见敌我双方的人数变化。
而混在人群中的牧碳四人，则是通过系统时而响起的“死亡人数提示”，来判断整体的局势。
【当前死亡人数：73】
【当前死亡人数：74】
……
此时，权昕旁边，一个负责举旗的士兵身亡，旗子也跟着倒下。
权昕低了低身子，躲过被火烧起来的旗帜。
“火焰能力者”其实并不常见，不过，弓箭手们还是可以很轻松地制作出“火矢”这种东西的。
因而，弗兰德斯城的四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被火焰团团包裹。
权昕撤退两步，恰好碰到了牧碳的肩膀，她随口说道：“我觉得，你计算的误差会很大。”
牧碳如实说着：“已经死亡二十多人了。”
权昕感觉得到周围炽烈的温度。
这个“冬季”，早就不是一个冬季该有的样子。
反而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
君九此时也来到了这边，不安地说道：“现在这样的场面，并不像是很快就能停止下来的啊……”
牧碳解释道：“昨天的核算中，其实还考虑了另外一点。”
“什么？”
“敌人不会一攻到底，在死伤达到一定数量之后，他们会选择谈和。”
牧碳说的没有错，甚至敌军产生退缩心理的时间，比设备预测得还要早。
在他们正午时分看见弗兰德斯城的平民与贵族“里应外合”的时候，就已经打起了“投降”的念头。
君九不解：“可是，他们还是战到了现在，是因为野心和不服输吗？”
“当然不是，我猜，是他们的指挥官因为害怕回去以后会被革职，所以强行继续进攻。”
“他试图用那些士兵的命，来为自己的失误买单。”
……
战争持续了整整七个小时，当战场上变成一片荒凉、双方谈和撤兵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乌云散去，夕阳抖落在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兵器之上，显得有些凄凉。
战争从来都不是开玩笑的。
【当前死亡人数：93】
这是第六天最终的结果。
“果然，又是你仪器误差之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啊。”权昕坐在城墙边一个隆起的土堆之上，说道。
牧碳说道：“如果最后一天的死亡人数超过七个，我们就该担忧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权昕单手拿着卡组，此时的判定卡组上，凝固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液。
在斜阳之下，卡组带上了几分金属质地特有的冷冽。
隔了几秒钟，牧碳又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石上合不解，问道：“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刚才双方指挥官谈和的时候，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石上合回忆着：“少了点……什么？你指的……”
牧碳道：“塞维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场，无论怎样，这也是十分异常的情况吧。”
权昕摆弄判定卡组的手指也停顿了一下。
“他会在哪里？”
“他既然说了今天弗兰德斯城会有73人死亡，而现在死亡人数是42人，那你们觉得，剩下的31人，他会在哪里补上这个缺漏？”
权昕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伤员营地？”
牧碳点了点头：“没错，塞维极有可能利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完成他的预言。而最好的偷袭地点，就是伤员营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需要额外注意。”
“为了表现出双方合作的诚意，城主和酒侍今天晚上都会在伤员营地居住。”
权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头问道：“城主也在那里？”
酒侍会出现并不意外，但是城主也在，是不是就有点古怪了……
牧碳解释道：“这是酒侍谈判中的一条。”
君九皱眉，他有点惊讶，又觉得那里不对：“我们之前讨论的，应该没有这一条吧……”
城主会出现，其实就相当于公开承认这一次的合作以及……
表明他会兑现谈判中做出的承诺。
虽说酒侍会有这样的要求也无可厚非，但好像……
有点异常。
……
黑夜将阳光吞噬。
伤员营地中，幸存者们刚刚举行了“战争胜利”的篝火盛宴。
虽说是盛宴，其实也不过是一群人围在一起，举起酒杯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城主只在最开始的时候露了个脸，一如既往、不厌其烦地讲了他那一套女神庇护的言辞。
随后，就缩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他实在不适应这样的“平民”环境。
酒侍对此也没有过分强求，他作为这次盛宴的“核心人物”，穿梭在人群中，享受着属于他的那一份“荣誉”。
从根本上说……
这场战斗，是属于弗兰德斯城的胜利。
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应当为其感到快乐。
所以，也就没有人会计较那些微不足道的瑕疵了。
……
第七日，凌晨。
在营地的人们还在沉睡之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牧碳四人和塞维正面相碰。
【当前死亡人数：97】
伤员中，有几个治疗无效，没有挺过昨天晚上。
塞维对于牧碳几人的出现，似乎并不惊讶，反倒像是验证了某些东西。
塞维说道：“你们不是预言之内的人。”
“从七天前，我在酒馆之外，遇见你们的时候，其实就隐约发现了，你们并不属于这里。”
“你们和其他人并不一样。”
“很多人察觉不到。他们只是觉得，你们带着一种外邦人的气息。但实际上，同样不是弗兰德斯人，你们和林安带给我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牧碳问道：“你和林安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概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盯上我这个人了。不过，真要说认识……或许是外邦军队打算侵略的时候吧。”
塞维回答了一句之后，将话题又转了回来：“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说的没有错吧？”
这是一种很敏锐的洞察力，或者说，是异想天开的产物。
“没错。”
当牧碳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塞维仿佛突然间有了什么觉悟一般。
这种“觉悟”，就好像有一天……
突然有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告诉你其实你以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别人写好的一本书一样。
你没有努力挣扎的余地，因为你的任何努力，其实也早就在书中被写得一清二楚了。
你虽然知道这一切很荒唐，却也同样明白，对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这大概就是塞维此刻的心理状态。
一个NPC察觉到自己是NPC时的……心理状态。
他突然将手中的一叠报纸抛到了空中，双目无神，目视前方。
下一秒，塞维的胸口，飘起了青色的火光。
火焰从内到外，一点点扩散，直到他的整个人，都消失在空气中。
风吹过，灰尘微微卷起，四散在伤员营地的每一个角落。
仿佛塞维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里一样。
由于塞维不是弗兰德斯人，所以，他的消亡，并不算在死亡人数之中，系统的声音也没有响起。
无声无息。
……
第七日，夜。
最后一个夜晚。
【当前死亡人数：100】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已经临近结束，没有任何波澜了。
此时此刻，城主的房间内，正在进行着异常紧张的较量。
酒侍手中的枪指着城主，而牧碳手中的枪，抵着酒侍的头部。
“你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要取代城主的位置吧。”
“那么，你想要试一下，谁的子弹更快吗？”牧碳冷声说道。
酒侍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会在这最后一步出现差错。
没错，谈判就是个幌子，酒侍自始至终，就没有和贵族和平共处的打算。
他想的，其实只有让城主倒台，自己取而代之。
而这一切，被虚伪地挂上了“替平民谋求利益”的牌子。
所以，在谈判中，在原本不存在的内容里，酒侍额外加上了一条——
要求城主在“伤员营地”中，住上两天。
不是为了证明这一次的友好合作，而是想要引诱城主从他原本的住处里出来……
从而方便下手。
权昕捏着拳头，她的手指间沁出了一丝冷汗。
她知道，他们根本不能像牧碳所说的那样，比一比谁的子弹谁更快。
现在屋内这两个人，酒侍和城主，一个都不能死。
任何一个出了差错，都意味着弗兰德斯的死亡人数会超标。
距离审判游戏时间结束，还有五分钟。
场面僵持。
……
与此同时，场面同样在僵持着的，还有系统监狱中，303号和304号牢房中的两个人。
符子豫和塞维。
这二位正隔着栏杆四目相对。
符子豫笑着说道：“你就放弃吧，在王位继位仪式结束之前，你是绝对不可能从这里出去的。”
“这也是考虑到，你和易凝儿的势均力敌……哦不对，说势均力敌太委屈你了，你甚至是占据优势的那一个。”
“所以，就更加不能让你出去了。”
塞维手指微动。
这个动作很快被符子豫察觉。
只见他斜靠在椅子上，将桌面上的枪口，缓缓对着塞维的方向转了过去。
仿佛是警告塞维不要乱动。
“对于王族的人来说，如果你们两个都到场，他们还是会挑上一挑的。但是，如果你人都不在，那就是自愿弃权，绝对没有任何机会了。”
“当然，我也不否认你的实力，如果只有莫旅守监狱，那你的确有强行突破的可能。”
“但是，现在我和莫旅两个人都在这里……”
“你想要出去，除非，你赌上自己的性命。”
符子豫的话很多，反观塞维，这么久才终于说出了第一句。
“你出现在这里，是预言之外的事。”
符子豫笑道：“你的预言基于智术师的辅助，所以你应该也能猜到，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了。”
“林安输了。”
塞维冷着声音说道。
符子豫摊了摊手，表示你猜对了。
塞维无法从监狱出去，终端通讯也被屏蔽。
这场“缺席了一个人”的继位仪式，随便想想，也能够知道……
胜者，将会是谁。
……
营地，城主的房间内。
牧碳平静地说道：“你如果现在开了枪，取代了城主，也只不过是步上了他的后尘而已。”
“最终的结果只是贵族和平民身份上的互换，本质上，却没有任何进步。”
酒侍似乎并不想要放弃：“我为了这个目标，已经准备十多年了。”
“那现在就是你放弃这个目标的时候了，如果你觉得实在不能放弃，我可以帮你一下。”
“你可以放心，就算你的动作比我快，能够在我杀了你之前杀了城主，我也不可能让你活着离开这个房间的。”
“到时候，你的目标，一样不会实现。”
酒侍情绪突然间有些激烈：“所以，我带着平民掌权，有什么不对吗？你为什么要拦住我，你和贵族应该没有任何利益瓜葛吧？”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制度，只是让城主换了个人的话，那在十几年之后，又会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酒侍’，像你今天杀掉城主一样……”
“杀掉你，取代你的位置。”
酒侍抿了抿嘴。
时间还有十秒。
9，8……
事实证明，“交谈”是拖延时间最有效的办法。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奉行理想，而不是屈从野心。”
牧碳的话音落下，酒侍缓缓放下了拿着枪的手。
时间归零。
……
权昕的眼前，终于再次出现了那熟悉的“传送白雾”。
刹那间，这七天来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
因为弗亚切河水而蔓延开的诅咒，试图得到诅咒配方的酒侍，莫名闯入的报社和恰巧遇见的帕里斯……
燃起青色火焰的医院，公民集会，赌场的赌局……
试图离开弗兰德斯城的迪亚，预言报纸，外邦侵略的阴谋……
权昕莫名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
她盯着周围的白雾出神……
而当她重新回忆了一下，最开始“审判游戏”的内容要求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所有的夜晚，都适合狩猎。】
这句话，好像没有在游戏中有任何体现。
他们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小心谨慎，不在夜晚出行。
可是后来，好像全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
而且神奇的是，这件事也确确实实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威胁。
……
游戏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啊……
当权昕的传送结束以后，她没有立刻去注意审判空间内，真正的受审者“迪亚”。
而是向牧碳问出了这个疑问。
令权昕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只是很平淡地回忆了一下，说道：“哦，在那天晚上让弗亚切河水消失的同时，还顺带清理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因为诅咒而死的冤魂。”
冤魂？
指的应该就是……如同车夫米维、或者米维的邻居那样，明明没有因为“河水”而死，却死在了青火之中的人吧。
权昕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但是她觉得，这似乎并不是“顺带清理”……这么简单的事啊。
系统的声音在审判空间之内响起——
【恭喜各位玩家通过游戏。】
【当前游戏C位受审者：迪亚。】
【当前游戏存活玩家：权昕、牧碳、君九、石上合。】
【下面进行审判环节。】
【首先进行现实场景回放。】
听见熟悉的“场景回放”提示音，权昕一瞬间有点恍惚。
她们经历的审判游戏，虽说时间、地点、人物完全一致，但其实是他们“干预和改造”过的世界线。
真正的现实场景，恐怕比他们经历的，要残酷得多。
……
恐慌、内战、入侵、荒芜。
一直身处游戏中的他们几乎快要忘记了，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而这所有的一切，仅仅开始于，帕里斯和迪亚给城主的一个“看起来很有效”的建议——
发动诅咒。
最终导致了一切的毁灭。
“所以，弗兰德斯最后的结局就是毁灭……”
权昕莫名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他们努力地试图改变、试图拯救。
但是最终，真正在现实中死亡的……那些人的命运，永远都不可能被改变。
权昕喃喃道：“只是一场游戏。”
而审判系统似乎听到了权昕的话，在【现实场景】本应该结束的位置，晃过了一个镜头。
那个镜头很短，但是权昕看清了。
那是一所学校，在废墟之中，幸存者们没有建起市政厅、也没有建起警厅，而是用仅存的资源，建起了一所学校。
他们依然古板地给这个学校命名为……弗亚切学院。
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还是看到了进步。
……
看见这个场景，牧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系统有这种……画蛇添足式的行为。”
这样的镜头，就好像是在安慰权昕的情绪一样。
废土中的希望。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响起了一道……仿佛是“人类”的声音，并非原来那种干瘪的机械音。
【事实证明，那场侵略，推动了原本无知的弗兰德斯人开始追求智慧。】
出乎“系统”意料的……
权昕却并没有因此而转变情绪。
她只是平淡地回应道：“无知？以系统的智慧，应该不至于推崇受害者有罪论吧……”
她对于自己的观念，保持着异常的坚定：“弗兰德斯城的人民或许无知、或许在技术还不能满足他们探求世界真相的时候，选择了相信神明，选择了顺从和盲从。”
“你可以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对这些进行抨击。”
“在利益无关的时候，你想怎么评价，都没有关系。”
“但是，这不应该成为侵略者侵略的理由，更不能作为生灵涂炭的契机。”
“侵略者的侵略，从来只是为了自我利益而已。在他们的眼中，可从来不会有帮助别人追求智慧这一条。”
几秒钟的沉默后……
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
【看来，在那边待了七天，你对于弗兰德斯城已经有了感情。】
权昕皱眉说道：“这显然与感情没什么关系。”
【是吗？那或许，对迪亚的审判，能够让你好受一点。】
权昕没有回答。
她也感受到了系统的异常。
怎么……这系统和以前不大一样？
不过，系统也并没有继续“交谈”下去，而是又换回了原本的机械音。
【审判内容：请受审者喝下面前的液体。】
【审判时间：1分钟。】
权昕几乎可以猜到，那应该就是……掺了药的河水。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浓度是多少。
迪亚听闻此话，有一瞬间的惊讶，他没有想到，审判的内容竟然会这么“简单”。
他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现在却只是让他喝水吗？
要知道，那诅咒根本不会致死啊……
这个审判内容，让迪亚几乎能够笑出声来。
迪亚毫不犹豫地将透明液体一饮而尽。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他倒了下去。
然而，一切并没有就这么结束……
并不是三天之后，就会安然无恙地醒来……
在迪亚昏迷之后，他沾上“液体”的衣服突然燃起了青色的火焰。
火焰逐渐蔓延，最后竟然完完全全充满了整个审判空间——
青火终将燃尽一切。
迪亚的身体被烧成了灰烬，而残留着的……某种类似于魂魄的东西……
也在火焰和刺耳的惨叫声中……
全部消失。
……
石上合看着眼前的场景，问道：“智术师不是锻炼过自己的身体，不会被青色火焰燃烧吗？”
牧碳平静地说道：“审判空间的东西，可比智术师的高级太多了，无论是火焰，还是配方。”
权昕的注意力并不在迪亚身上，她依旧想着刚才那个“人”的声音，道：“刚刚和我对话的，是哪个判官吗？”
“不是判官。”牧碳摇头，“我记得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
经过牧碳的提醒，权昕突然想起来对方似乎说过……
审判游戏中，只有“陪审玩家”是由判官决定的。
其余所有，都来自系统本身。
“所以……”
“我们从来都不知道系统对面是什么，是人，还是什么其他东西……不过，像你刚刚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你是说，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交流？”
“嗯。”
在权昕感到疑惑和惊讶的时候……
传送再次发生。
周围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
当塞维离开监狱，重临旧王族的时候……
王，已经是易凝儿了。
他再次出现在旧王族的大殿中，显得格格不入并且甚至令周围人有些尴尬。
不过真要说起来，他并不是以“旧王族”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在塞维知道无力回天的时候，就直接放弃了“旧王族王位”这么一个东西，果断加入了智术师的组织。
他顶替的，恰恰是林安的位置。
易凝儿依然带着她那种天生的“贵族”气质，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在王座之上，静默的看着下面的塞维。
易凝儿身边站立的，是贾作明。
虽然贾作明的言行举止处处透露着一种“不大聪明的样子”，但在易凝儿继位以后，他还是混到了一个……几乎可以算作是“丞相”的位置。
究其原因，大概是……
他是唯一一个在易凝儿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能够做到……以命换命的人吧。
这在系统之中，尤其是在如今的旧王族中，不得不说是非常可贵的品质。
易凝儿微微歪着脑袋，王族的权杖被她随手横放，搭在双腿上。
“你是来炫耀自己投靠新主的吗？杀了旧王族十九个人，带着他们的人头，证明自己从今往后……效忠智术师？”
“不。”
“那，你又想要，干什么呢？”
塞维往前迈了一步。
王族的侍卫们架起了枪。
贾作明向前一步，想要挡在易凝儿身前。
却被易凝儿抬起手，轻轻拨开了。
塞维面无表情地甩出了一张崭新的报纸。
报纸在空中打了几个弯，最终落在了易凝儿的脚下。
“新的预言降临，‘替代’之令无可阻挡。”
塞维的声音在旧王族的大殿中响起。
易凝儿双指夹起了那一张报纸，看见内容时，她只是微微一笑：“是吗？我很期待呢。”
下一秒，塞维没有停留，转过身，黑雾蔓延身体，他很快消失在了黑雾之中。
这和之前林安退场时候的动作，一模一样。
“你真是很好地融入了那些人之中啊……但是，当黑暗侵蚀身体的时候，你不会感觉到恐惧吗……”
易凝儿空灵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仿佛是喃喃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到这里结束，还是首先感谢一直追下来的小可爱们~
感谢上善小可爱昨天的14瓶营养液~
另外，因为希望这本书每一卷都要有进步，所以在这个位置，稍微总结一下第二卷存在的问题。
写到后期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剧情安排上面，有点过于密集。
后期节奏推得比较快，这导致主线和游戏之间的转场，也跟着变得频繁。
现在的第二卷大约是十一万字，如果这部分内容用二十万左右的字数来写，应该会更加饱满，也更加流畅一点。
虽然不能回头去改，但是节奏问题会在第三卷里尝试改进。
第二卷高潮点在六十二章，六十二章也是全卷写得最嗨的一章……（瘫倒）
关于第三卷，目前的构思里面包含两个游戏，一短一长。
主线还会继续前推，但是比起第二卷，主线的量会减少。
从第二卷来看，主线人物和游戏人物如果重合太多会造成一些混乱……
所以第三卷的重心，会重新放回对游戏本身的刻画上。
最后，在写第三卷之前，会稍微停几天更新，理一下大纲。
小可爱们如果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在这章的评论里面留下来，理大纲的时候也会参考大家的建议。
在逐渐改进的过程中，还是很需要大家的反馈。
感谢！（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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