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看到顾易真, 祁年的眼神在苏林身上多停顿了两秒, 苏林低头装傻看题, 耳朵却竖起来,听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
“祁师兄, 你好, 不好意思突然来你家打扰, 但是这道题我想了很久都解不出来, 只能过来找苏林帮忙了, 这是我爸妈做的家乡的小吃, 听说我要过来, 特意让我带给顾阿姨的。”顾易真从沙发上站起来, 从包包里掏出一个乐扣盒子, 递给祁年。
苏林咬着笔悄悄歪头快速看了他们一眼, 原来他们两个的还是挺有渊源的嘛, 这样想着, 苏林就彻底放心把心思放在了顾易真拿来的题目上。
能难道顾易真的题目果然不大好解,她堪堪解完三个问,正想要跟顾易真讨论一下,顾易真已经一脸尴尬地坐回了苏林旁边,然后很快跟苏林说了再见之后,忙不迭地离开了,另一个当事人倒是老神在在地往饮水机那里接了水,从苏林身旁走过的时候,还瞄了一眼她面前的草稿纸, 施施然道:“第二个小问算错了。”然后姿态悠然地上了楼回了房间。
留下苏林一个人右手还握着刚刚用来解题的笔,对着画满了的草稿纸,一脸茫然,这,在她没注意的时间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呀?
歪了歪头,看了眼刚才祁年说的算错了的地方,苏林觉得,她一条咸鱼就别管那么多了,重新埋头算题。
顾易真走得匆忙,留下的习题册没有带走,苏林翻了一下,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习题册,里面的题型大半是苏林没有见过的,要知道经过这么两个月来不间断的刷题、刷题、再刷题,连冬令营里头专营奥数的老师到了后头,也只能让他们回家每天维持一定的题量,别让脑子生疏了,更多的开始啃理论和夯实基础,而不是再给他们刷题就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要找到一道苏林他们没见过的新题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了,更何况是这么大半本。
苏林不喜欢吃独食,更何况,刷题这种事情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打电话问过顾易真之后,得到了她的同意,苏林把那本习题册拍照发到了冬令营带队的瞿老师,年后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估计也是他带他们出国比赛了。
事实证明,苏林的眼光不错,她前脚才刚把习题发给瞿老师,后脚那些照片就出现在了奥赛小群里头,到出国比赛这十几天里头用来练手的题有了。
苏林和张睿住在江城,离得近,有些外省的同学这会应该还没有到家,看到老瞿发在群里的照片,纷纷哀叹,让老瞿大过年的麻烦做个人!显然老瞿并不打算做个人,发完图片之后,特意编了一条信息发到群上:从今天开始晚上9点至11点群视频,讨论一下就这些题各自的解题思路。
苏林:.......突然想把习题照片全部撤回!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觉得时间还早,苏丽继续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了一会题,窗外斜阳透过小窗照进来的光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朝着茶几上进发的同时,天色也渐渐暗下来,祁年从楼上下来,看见的便是一片昏暗的薄暮里头,女生身上的一抹斜阳成了唯一的一点光源,她倾着身体趴在茶几上,一头长发顺着她的姿势散了满背,有种莫名的绮丽,对于渐渐黑掉的天色,女生似乎一无所觉,他站在她身后看了两眼对方正在写着的卷子,然后“啪”一下,把客厅的灯都打开了。
猛然亮堂起来的光线让苏林瞬间从自己的世界里头脱离出来,抬头看见站在旁边的男生,一眼瞅到外面黑魆魆的天色,苏林才想起来,王叔和王婶回家过年,两人的晚饭现在还没着落。
苏林拿起手机打算叫外卖,但是却忘了现在临近年关,连着打了几家店都表示,因为人手不足,新年期间不提供外卖服务。这就有些小尴尬了,她把手机放下,回头看向祁年,“那个,要不卫生我弄,做饭你来?”
说完这句话,她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或者你可以接受西红柿挂面,排骨挂面什么的话,也可以我来。”说来有些惭愧,虽然帮着苏小七打下手打了那么多次,但是,她的烹饪技能点还是没能点上,做出来的东西,也就是勉强能入口,苏林自己是没什么所谓的,就是不知道祁年能不能接受。
走进厨房的前一秒,苏林忍不住再次回头跟祁年确认,认真道:“我不是谦虚,真的我做的东西只能入口。虽然没有外卖,但其实,我们还可以出去吃。”
祁年没说话,只是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十分钟后,苏林端着两碗排骨面从厨房里出来了,排骨是王婶临走之前处理好的,苏林做的就是把它们和挂面一起扔进了电饭锅里头,除了不好吃,完全满足了简单、方便、快捷这三个优点。
把桌上的那碗排骨挂面吃完,祁年把碗筷收拾进厨房,“以后还是出去吃吧。”
苏林夹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嘴巴里,闻言忍不住低头偷乐。
吃过晚饭,收拾了一下厨房,苏林照旧回房间码字,她的作息一直不大好,做任何事情已进入状态就很容易沉迷下去,平常的日子里头因为要上课,守着学生的那一套作息,所以看不大出来,现在家里没有大人管着,她码字一直码到凌晨三点,到了四点实在熬不住了才睡去。
祁年今天被邓文琦他们几个约着出去打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一进门,看见苏林推开房门下楼,整个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表情有些惊异:“刚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苏林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祁年对于自己的态度的变化,虽然算不上多友好,但是总比之前好了一点,身在屋檐下,她也懂得礼尚往来,闻言点点头,还煞有其事地解释了一句:“昨天睡得比较晚。”
一边熟练地扯开话题,拉开冰箱门,回头问对方,“你中午吃过饭了吗?要煮你的份吗?”
祁年:......
“不用了,我吃过了。”
看着男生从客厅离开上楼的背影,苏林微挑了挑眉,转回厨房去煮面了,等待面煮好的间隙,拿出手机扒拉了一下小绿江的后台,到现在为止,她第一本小说已经V了有六万了每天日更三千,进账二十到三十不等,嗯,说来惭愧,确实是还比不上苏小七和苏小八他们之前去送牛奶赚得多。磕了一个鸡蛋加进面条里头,苏林默默叹了一口气,想来这个家除了苏小八,最穷的就是她了,突然心累。
虽然不知道自己图啥,但是苏林却没有生起过一点放弃的念头,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的相当不可思议。要知道,作为一条咸鱼的基本功就是放弃,干脆利落地,有时候甚至是没有一点理由地,放弃。
大约这就是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和想要做的事情了吧,果然,自己喜欢和想要做的,跟自己擅长并习惯做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两码事,看了一眼今天18.75的进账,苏林望了望天,看来还是要给自己找点副业,免得真的变成了一条饿死的咸鱼。
一直到祁立言从国外参加完最后一个会议回来,和祁年苏林他们一起赶回老家过年的时候,苏林的每日进账依旧每日稳定在20到30之间,副业的影子遥遥无期。连日来昼伏夜出的生活,似乎让她看起来更苍白了一些,至少在祁年看来是这样的。
等到几人出发,苏林才后知后觉,祁年他们说的会老宅过年是指回老家的老宅,祁家老家=顾家老家=苏家老家,那个原主从小长大,而后被苏大友接走之后,再没有回去过的老家。
因为要和祁立言会合的关系,苏林他们是年二十九才从江城出发,所以顾惜和苏小七苏小八他们倒比他们早来一天,临城是个和江城迥异的南方小城,无风,亦无雪,青黑的瓦片映着白墙,群山延绵。
顾惜和苏小七苏小八他们在机场等着她们,见到三人出来,在人群里头一阵猛招手,和顾惜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看上去有些脸生的中年男人,看见苏林,男人愣了将近一分钟,才从眉眼间依稀的熟悉将苏林认出来,指着苏林问顾惜:“这是,阿叶吧。”
顾惜右手搭着苏林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点点头,“嗯,长大变漂亮了认不出来了吧。”
男人笑着对顾惜说:“是认不出来了,人老了。”然后仔细看了眼苏林,道:“阿叶也认不出我了吧,我是周叔,小时候我家那臭小子还跟你打过架,被你打得哇哇哭一路从学校哭回家,别提多丢人了!”
自称周叔的男人这么一句话,刷刷刷三道目光就落到了苏林的身上,祁年的目光只是一瞬就移开了,苏小七和苏小八倒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林不放,似乎对于她大人的事情表示出了十二万分的好奇。
对于周叔所说的这件事,苏林隐约有一点印象,尬笑了下,喊了声周叔,道:“小时候不懂事。”
祁家的老宅是一座三进的大院落,青瓦白墙,回廊曲折,不似江南园林的巧思细致,倒是带着几分大开大合的豪迈之感,门口的银杏树落下满地金黄,几位老人家正在树下下棋,看见祁立言和祁年回来,相互打了个招呼就各自散去了。
祁伯山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看见他们一行人回来,首先却是招手让苏林过去,苏林呆了呆,被站在她旁边的顾惜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祁老爷子早年间从上面退下来之后就回了老家定居,日子虽然久了,但是身上威严不减,被这样的老人家拉着手叮嘱日常,着实是一个新体验,苏林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放在火上烤的栗子。
老宅除了祁立言一家人,还有祁立信、祁立文两兄弟一家人,听到门口的动静,知道祁立言他们回来之后,都往外走,一句“大哥大嫂今年怎么这么迟”还没说出口,祁伯山就先把苏林招到了身边,连从小在老人家身边长大的祁年都没这待遇,顿时各种目光就刷刷刷落在了苏林身上。
祁立言和祁立信祁立文兄弟两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祁立言的母亲当年体弱,便留在了老家照顾祁立言,只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祁伯山就没了消息,祁立言的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过了没几年就去世了。
说起来,祁立言还是当时苏林还在世的外婆给养大的,两家的交情就此结下,婚约是后来祁伯山跟苏林的外公定下的,只是随着时间流逝,祁家人在外打拼,两家人渐渐联系少了,大约一直等到苏大友又一次无意中重新见到祁立言,才又把这段交情给攀了回来。后面这一段是苏林的猜测,毕竟苏大友这人确实没有什么才干,是那种就算是天上掉馅饼也掉不到他头上的那种平庸无能,能够突然暴富,大约也是走了祁家的什么路子。
苏林的猜测虽然不完全正确,却也猜中了七八分。
要说苏大友这人唯一可取的地方,大约就是那张脸皮了,住祁家的日子,顾惜偶尔跟苏林说起往事,常说苏林的母亲就是被他那一张脸皮给骗了,两个人又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要不然苏林的外公和母亲也不会轻易信了这么一个人的花言巧语,苏林的母亲是独女,苏大友属于是农村人说的倒插门,不过苏林的母亲性子柔和,对苏大友和普通妻子对待丈夫并没有什么两样,两个人初婚时确实有一段甜蜜日子,只是,随着苏林的外公去世,苏家败落,也就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情分了。
一边回答着祁家爷爷的问题,一边顶着各种目光,苏林觉得她今天大概就是个“聚光灯”的命。听着祁家爷爷一边看着她一边回忆起了往西她外公的事情,苏林算是半蒙半猜地解了那个婚约之谜了。
对于老人来说,见到已故战友仅剩下的一根独苗,心情大约有些概叹,看着苏林比一般人要苍白许多的肤色,不禁皱眉道:“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脸这么白,还瘦了这么多。”
祁老爷子这么说着的时候,苏林能够明显感觉到祁年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格外地意味伸长,想到自己前几天昼伏夜出昼夜颠倒的作息,苏林脸不红气不喘,再次把数奥拉出来当万能挡箭牌用。
在老一辈人看来,学习是正事,果然,听到苏林这么说,老人也没再问了,开始关心起祁年的事情来,苏林功成身退慢慢匿了。今天得知的信息量对于苏林来说有些巨大,按照祁苏两家这样的渊源,难怪原书里头祁年这么一个气运所钟的男主角也奈她莫何,硬是让她占了未婚妻的名号,发现自己后台来头颇大,苏林感觉她的腰背瞬间都挺直了几分。
大概是察觉到了某人的某种变化,正在低头跟自家爷爷说话的祁年抽空看了苏林一眼,依旧是那样平淡清正的目光,却让苏林刚刚翘起来的尾巴一下子乖觉了下去。
苏林把这称之为男主角的王霸之气bug。
祁家回老家过年,主要是为了大年夜祭祖的事情,苏林和苏小七苏小八帮不上忙也不添乱,整个祁家,大约最清闲的就是他们三了。清闲归清闲,苏林也乖觉,不敢继续前一段日子那样日夜颠倒的作息,每天安安分分地码码字,刷刷题,晚上跟奥数小组的同学讨论一下题目,日子过得异常充实。
和江城不一样,临城尚处于半开发状态,外来人口少,相对的,年节里头的各种规矩习俗也多,祁家虽然富贵,但是却低调不显,旁的人家在春节里需要亲手干的活,祁家人一点不落都照着做了,因此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家在外面混得稍微比平常人好一点的人家,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苏小七和苏小八虽然曾经去过他们外祖父母家,但是因为各种原因,那段记忆并不让人愉快,除却鲜有的几次回他们外祖父母家,其余春节,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呆在家里,听着屋外的爆竹响,等着苏大友偶尔过来,和寻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在祁家这一次,大约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过年。
自打进了年二十六,年味渐浓,这两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早早醒来,跟在顾惜身后像是两条小尾巴,看她们做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苏林下楼喝水的时候,看见他两的模样,总会忍不住默默慨叹一句,老了老了,然后摇头晃脑地端着水回自己的房间。
会突然想起苏家老宅,甚至兴起了去看看的念头,连苏林自己也觉得很意外,和祁家的宅院不一样,苏家是两间红砖黑瓦的小屋,带着一个小院子,院子的门上挂了一把黑色的小锁,苏林看着门上的那把小锁顿了一下,从脖子上拉出一条用细银链子套着的黄铜色钥匙。
作为一个穿越者,苏林对于原身的感情很复杂,双眼一睁,转换了时间姓名和过往,其实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她遗忘的东西太多,同时被她遗忘的东西也太多,不管以前的自己的姓名是什么,有着怎么样的过往,从她睁眼的那一刹那,一切都不重要了,从前的存在被抹去,现在她的名字叫做苏林,但是,她又不是苏林。
而对于原身来说,被人占据了身体和身份,活成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怎么看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明明双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结果是,她活下去了,尽管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和外表和姓名活了下去,但是,她还活着。只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下意识地躲着和原身有关的事情,不好奇,不探究,远远地观望着,是她的底线,也是给原身的尊重,哪怕现在的自己以苏林的名义活着,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原身不愿任何人去染指窥探的宝藏,就像这枚被她贴身戴着的黄铜小钥匙。
也许是因为多年没有人打理,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已经长得老高了,绿色的枝叶探出了墙头,掩映了那一扇老旧破班的小门。一路走进来,记忆中的人家大约都已经搬离,小巷的角落里透长了绿色的青苔,过往的音笑,已经再不可闻。
院子里积尘如布,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灰白色的鞋印子,墙角檐间挂了蛛网,树下的那张小木桌还在,冬日的阳光越过树荫洒在上面,显得影影绰绰的,过往的记忆在这一瞬间突然就鲜亮清晰了起来。
这里,她学走路的时候摔过一跤;那个树杈,她曾经爬过;那棵桂树下,曾经有个老人时常坐在下面,教她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廊下灶间,曾经有个已经记不清模样的女人哄着她吃饭.....
她的手上还拽着那把黄铜色的小钥匙,像是打开了记忆的潘多拉魔盒,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曾经的她对于自己的过往有过一万种猜测,但是没有一种会是像这样。从始到终都没有其他人,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忘却过往,一无所知地降生;顺着剧情,浑浑噩噩地又活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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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伯山不喜欢雇佣保姆和佣人,所以回来老宅这几天,顾惜和两个面和心不合的妯娌都忙昏了头,不说顾不上彼此之间的口角争锋,早上看见挂历的时候,才猛然惊觉,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上楼找苏林,却发现这几天一直乖乖呆在房间里刷题看书的人没在。
把房门关上,顾惜下楼梯的时候看见刚从外面回来的祁年,顺嘴问了一句,有没有看见苏林。
祁年顿了一下,视线在二楼左边关上的房门上停留了一会,侧身上楼,道:“没看见。”
顾惜也没抱希望他会知道,嘀咕了两句这孩子会去哪了,就下了楼打算把手上的东西快点弄好之后去找人,腊月二十八是苏林母亲的忌日,她这段日子忘得脑子都糊涂了,刚刚才想起来。
原本打算回房间的祁年,听着顾惜的嘀咕,回房间的脚步一顿,转向了二楼的书房,从书架上随意挑了本书,摊开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
临城冬日的阳光透亮,穿过院子里那棵银杏树的树叶间隙,斑驳地在窗台上跃动,红木雕花的挂钟声声滴答清脆,细数着时间的流淌,摊开的书页被临窗的微风吹动,显然看书的人的心思并不在书上面,祁伯山养的那只肥橘在窗台上伸了个懒腰,以一种不符合它体型的矫健身姿跳了下来,迈着漂亮的猫步正打算去碰瓷一下祁年,讨几条小鱼干,就见男生突然站起来往楼下去了。
碰瓷惨遭滑铁卢的肥橘看着男生好看的背影,双目圆瞪:喵喵?
看到院子里半开着的门,祁年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他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一共才两次,第一次是三年前,跟着他爷爷第一次回到临城,从长辈那里知道了那个婚约,一起过来过暑假的邓文琦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看见院门锁了,等半天没见着人,学人家翻墙,差点被当做小偷捆了,那时候苏林已经被苏大友接走了。
那是他第一次到苏家,第二次就是现在,看见女生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愣愣地站在冬日的阳光里头,整个人心神恍惚的模样,男生眉尖微蹙,环顾了下尘封败落的院子,见苏林迟迟没有动作,整个人陷进回忆里头,向来好听微沉微凉的嗓音似乎都带了点温度:“走吧。”
虽然感情淡漠凉薄的近乎于无,但是祁年身上似乎从来就拥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可靠感,像是雪地里清冷的松,挺拔坚定。
被记忆困住的苏林尚未真正回神,顺着声音的方向呆呆地看了男生几秒,下意识地跟在男生后边离开了,心里兀自惊涛骇浪中。
回到祁家,两人一前一后先后进门,顾惜的视线在祁年身上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败给了那张没得表情的俊脸,觉得自己想多了。
因为年二十八这天的这个小插曲,苏林这个年过得有些恍惚,心态一直等到元宵的灯火和烟花散尽,才调整过来,穿越都能接受了,在这样的基础上再重生一次,似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就是偶尔看着上辈子自己苦求不得,死缠烂打的祁年,感觉有些过分酸爽,非要形容的话,她拒绝承认那个人是自己,嗯。
所幸一开年,像是作为高三生的祁年正是进入高考备战状态,虽然,苏林并没有看出来对方和往常有什么特别努力之处,而作为准高三生兼奥赛备考选手的她也被人一股脑塞进了题海里头,在没有旁的心神可以分给其他。
对于准高三的高二年纪和高三年纪来说,过去的这一个新年大约是他们在即将到来的这一年里头唯一一点值得回忆的美好时光,年味未散,甫一开学,一中的老师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不说即将要在六月份迎来高考的高三级,就是高二年级也拿出了准高三的高压严格态势,在兼顾总复习的同时,各种小细节被狠抓严抓了起来,从答题卷面到道题步骤,一中的老师就像是一台最为严格的阅卷机器,一点不含糊地纠正着学生们表现出来的各种大小毛病。
连阮笙这样的乖乖牌学生有时候都忍受不了这般老师近乎找茬一样的吹毛求疵,吐槽道:“再被他们这样弄下去,我都快要不知道该怎么样写卷子了。”
对此,苏林的反应是摊手示意她爱莫能助,数奥国际赛近在眼前,苏林和张睿成了一中全体数学老师的超重点保护对象,除了免不掉的日常刷题任务,暂时得以游离在这种让强迫症患者拒绝强迫的高压态势当中。
于是在一众被一中老师虐得死去活来的同学当中,苏林和张睿两个人滋润得有些过分拉仇恨了,所幸这两人还有点自知之明,心知身上仇恨值太高,等闲不出现在班级以外的地方。
对于朱钧敏冬令营退营的事情,学校的老师好像都采取了冷处理原则,毕竟,是自我标榜民主的学校,心里再多苦再多恨也只能脸色淡然地打碎牙齿和血吞。
时光平淡悠长,在一中的学生和老师日复一日的忙碌与吵闹当中流逝,学校门口那两行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又一次披上的绿衣,六月里的蝉鸣又一次响起,明明是上课的时间,高一高二的学生却都在收拾着自己的课室,为庆祝五四青年节刚刚出好不久的板报被仔细地擦去,各种书籍习题和试卷被塞进教室的资料柜里头,上锁锁好,放不下的也不能再像平日里那样放在外面,大多拜托内宿生暂时放在宿舍。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考场基本布置完毕,高一高二学生离校,学校的老师很有仪式感地在一个有一个考场上书写考试须知,贴上封条,长长的红色大红条幅从实验楼的楼顶落下,上书祝各位考生高考顺利几个大字。
苏林推着自行车在一种校门口看到了顾易真,自从年前那一次之后,顾易真在没有上门找过苏林,她寻思着,祁年大约是跟她说过些什么。看见苏林出来,顾易真捏紧了衣角,深呼吸一口气,直直地走到她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你是祁师兄的未婚妻,我不怪你当初骗我说他是你哥哥,这样的话,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他。”
看着顾易真递过来的信封模样的东西,苏林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喵喵喵?
虽然不是很懂顾易真话里头怎么得出的这个自己应该帮她送信的结论,但是,虽然不是很想承认那个想起来就让她起鸡皮疙瘩的剧情人物曾经是自己,苏林还是点点头把信收好,放进包包里,就当是日行一善了,她抬起头,有些好奇:“你说,我是祁年的未婚妻,谁跟你说的?”
见苏林收下那封信,顾易真心里突然松快了许多,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祁师兄,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同时,她也无比清楚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差距有多大。以至于,他要高考了,很可能高考之后就要离开,她努力的了那么久才缩进了一点点的距离又将,再一次被拉远,甚至会比以前更远,远到,她甚至看不到一丝两人再次交际的可能,但是,就是这样,她也不敢当面对他表白自己的心意,只能借着旁人的手转交。
兀自沉溺在自己的心境当中的顾易真,乍一听到苏林的话,竟然觉得有点刺耳,脸色淡了些,“到了现在,你还想骗我,还想让我出丑吗?可是上次,祁师兄已经跟我说了,他有未婚妻了,是你,你知道因为你,我在他面前有多狼狈吗?”
乍一听到祁年的名字,苏林不是不惊讶的,再听到顾易真的指责,心里并没有什么波动,大概是因为接受了自己也曾经是走剧情的人物设定,对于同样的剧情人物,突然就多了几分包容和理解,确认对方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她歪了歪头做了个拜拜的姿势:“那我走了,拜拜。”
顾易真被噎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地看着苏林,眼里满是委屈和伤心。她们两个站在门口有一段时间了,往来的同学忍不住开始留意起来这边。
注意到别人打量好奇的目光,顾易真抹了抹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来的泪水,转身跑了。
被剩下的人注视着的苏林:.....如果她现在说她也是吃瓜群众的一员,只是吃瓜的距离近了些,会有人相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奉上,谢谢大家的订阅和支持,我会加油好好写的,喜欢你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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