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最终那封信, 苏林还是老老实实地放到了祁年房间的桌子上, 然后在第二天并不大意外地看见它出现在垃圾桶里, 看着垃圾桶里的那封眼熟的信,苏林看了一眼正在吃早餐的祁年, 默默给对方预告了一段日后的追妻火葬场剧情, 敢把女主的情书扔垃圾桶, 日后你不追妻火葬场, 还有谁追妻火葬场呢?

    吃过早餐已经快八点钟了, 考试九点钟开始, 虽说时间是绰绰有余的充分, 但是王叔和王婶都显得有些紧张, 频频回头看墙上的时钟, 反观当事人, 依旧一张看不出什么情绪的Bking脸。

    王叔和王婶的紧张维持了两天, 一直等到高考落幕, 两个人地心才安定下来,午餐和晚餐的花样也多了起来。

    高考结束后,高三教学楼人去楼空,闲下来的原高三级任课老师,除了被抽调过去高考阅卷的,全都开始帮忙盯竞赛,其中因为数奥就在七月举行,所以苏林和张睿被盯得尤为地紧,在全年级紧锣密鼓进行总复习的档口, 硬是说服了级长和年纪主任,在出发前往美国数奥的前一个星期,苏林和张睿开始停课专心准备数奥。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真正跟老瞿和其他四个小伙伴一起坐上前往美国的飞机时,苏林和张睿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机舱里却响起了六道叹气声,六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看来这最后一个星期,谁也过得不轻松。

    数奥虽然向来是华国的强项,但是却也不是总能拔得头筹,这次不知道是苏林运气太好,还是顾易真运气太欧,在她那本名不见经传的习题册上,竟然神奇地有三道题与国际赛上的题型撞了!要知道整个数奥竞赛持续两天,一天三道题,总共六道题,撞了三道题型,这概率着实有些可怕,为防止作弊,同一个国家的参赛选手都会被安排在不同的考场,第一天考完出来,发现撞了一道题,苏林他们几个人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感叹运气好。

    等到第二天,直接撞了两道题,考完出来后,除苏林外的几个人看老瞿的眼神都不对了,被自己的学生这样看着,老瞿还以为是考得不好,很是大气地安慰道:“没事没事,不要那么大压力,现在不比以前,这个赛事没以前那么重要了,就算没答好也没关系。”

    几个人依旧不语,只是看了老瞿一眼,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苏林默默自己的鼻子,也跟在他们后边回房间了。等到结果出来,面对团体金奖和个人奖的时候,老瞿倒是高兴了,几个学生那种自己的奖牌,总感觉有种难以言喻地心虚感,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异常的谦虚有礼。

    六个人当了一路的闷葫芦,一直等到回国的飞机落地,张睿他们几个才开始追问老瞿,新年的时候拍照让他们做的那些习题是从哪里找来的,是不是.....,把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一遍的老瞿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几个兔崽子言语里未尽,却在眼神中显得悠长的意思,被自己的学生怀疑自己作弊,是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了,冲着几个人的额头一人来了一下,老瞿偷偷看了一眼苏林,表情严肃:“小小年纪,心里别那么阴暗,没事多去晒晒太阳,这世界上买彩票的人那么多,还不许人家中彩票怎么的。有这运气,你们就偷笑吧。”到底没有把题是从苏林这里来的的这件事说出来。

    张睿他们几个也就是少年气盛,眼里容不得沙子,看见老瞿的反应,心里顿时安稳踏实了,磊落大气的少年可以接收幸运的降临,却无法忍受某些“人为”的幸运,那大抵是一个少年独有的骄傲和自信的底气。

    等下了飞机,老瞿偷偷落在了后面,走到苏林旁边,表情有些欲言又止,苏林自然明白他想知道什么,但是,这一点她真的没法解释,难不成要她说习题是从顾易真那里要来的,八成又是女主光环在发挥作用吗?

    想了想,苏林面无表情地撒谎:“题目是我弟从一个地摊上收来的。”

    老瞿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苏林依旧面无表情地补充:“他前些日子刚刚中了一注彩票。”

    老瞿继续点头,苏林继续面无表情地放大招:“三千万!”

    老瞿的脸色顿时就有一言难尽了,但是苏林还不想放过他:“他说随便买的。”

    老瞿的面孔有些扭曲了,苏林还不想住口,继续说:“他也不知道会中奖,然后周围的人都知道了,原来的地方也没没法住了!”女主光环的存在没法解释,这不幸好她家还真有一个名副其实的欧皇嘛。

    一时之间,老瞿有些不是很清楚她话语中透出来的那点情绪到底是嫌弃还是炫耀,但是有一点他还是很肯定的,他问得很认真:“你弟能借来用一下吗?”

    苏林:.....

    回到祁家,顾惜和祁立言难得都在,正在商量着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一下祁年成了S省的理科状元,听到苏林拿了数奥的金奖,顾惜笑得开怀,一拍掌,定下了暑假一起去海边度假,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缺席,顾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看着祁立言,显然对方是个放鸽子的好手,祁年却是坐在沙发上,微微偏了一下头,看了一眼正在给家里人分礼物的苏林,而后很快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苏小七发现苏小八一直盯着祁年看,忍不住推了他一下,朝祁年那边看了一眼,好奇道:“你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

    苏小八无法直视苏小七过于单蠢的表情,在祁年看过来之前把脸往旁边一扭,道:“没什么。”

    回到家休息了一天,隔天便是周一了,从奥数国际赛凯旋归来的苏林还没享受到几分老师对于凯旋而归的好学生的关爱,就先迎来了老师们对准高三生的“高要求,严标准”。

    之前高二的老师就开始狠抓做题细节和考试卷面,曾经以神仙作业闻名整个高二级的苏林,成了重点关照对象,一是她本来文科底子就薄弱,二来是理科卷子啥都不怕,就怕像是苏林这种思维跳跃不同常人的,常常从第一步跳到第三部去,这步骤一跳,分数就没了一截。只是有数奥这块免死金牌压着,各科老师都只能是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好了。考试结束,整治起来自然就不用束手束脚了。

    时间进入高二第二学期的尾声,本就是学生提分的关键时期,小芳和小梅开始紧迫盯人政策,紧盯苏林的语文和英语,虽然不敢想她考个一百三十四十几分,但是,也要务必稳定在110到120这个阶段,不然高考要是给整出个九十多分来,他们两个人真的就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这边小芳和小梅开始给苏林开小灶,针对她的问题,每天三篇语文和英语阅读,两天一个大作文。那边李建国他们也一点不含糊,一点一点开始纠正苏林写大题跳步和思维过分跳跃的问题,因为高考属于一般常规考试,除了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问之外,其他的题型大多属于常规套路,要是按照苏林那种天马行空的方法来解题的话,以高考的阅卷强度,很容易被误判,所以他们现在的问题就是,必须得让她习惯这种套路化模式化和标准化的解题思路。

    七班的老师双管齐下,苏林整个高二后半段的时间过得相当的水深火热,祁年偶尔半夜下楼都能看到苏林房间的等还亮着,隔天却又见她撑着起来上课,因为彼此隔着一个年纪,祁年并不知道,苏林的早上始终都是用来补觉的。

    七月走到尾声的时候,从国外浪了一圈回来的邓文琦来找祁年回校打篮球,男生右手兜着球进来,王婶正在客厅里收拾着卫生,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王婶您还是这么年轻呀。”

    王婶知道邓文琦的性子,也没多说什么,笑眯眯地问他:“来找小年的吧,他在房间呢。”

    “好,那我上去了哈,晚上在这蹭顿饭,我都好久没吃过您煮的菜了。”邓文琦托着自己的篮球上楼梯上到一半还不忘给自己晚上蹭点福利。

    王婶乐呵呵地答应了,看了一眼时钟,三点半,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邓文琦进来的时候,祁年刚刚发完一份邮件,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事就说。”男生抛了两下手上的篮球,刷了两下帅,在一旁坐下,“没什么,就是太无聊了,约了几个同学回学校打球,你去不去?”鉴于祁年以往的表现,邓文琦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也就是被那帮家伙催得急了,才例行公事地过来找一下他。

    他一副心神都在手里转着的篮球上,也就没有看到男生骤然在键盘上停下来的手,于是等到对方真的答应下来,他自己反倒愣了一下,在祁年率先走出去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捞起自己的篮球,大跨步跟了出去,还不忘在后头追问,“你真的去呀?我没听错吧!”

    临近学期末,一中的体育馆里并没有什么人,最后一个三分球落入框中,邓文琦喘着大气躺倒在地上,身上的球服大半已经汗湿,抬眼看向站在身旁只是出了一身薄汗,呼吸稍稍急促了一些的祁年,费劲地抬起手指了指站在篮下扶着膝盖大喘气的几个男生,气哑道:“你说你们,没事干嘛非要找他打篮球,这不是给自己找虐吗?”

    赵子琪平静了一下呼吸,从篮下走过来,伸出手,把在地上躺尸的邓文琦拉起来,笑了笑,眼睛却是看向祁年的:“这不是高三都要结束了,以后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同班三年,约出来打一场球,不算过分吧。”

    邓文琦闻言也只是笑笑,没有在说什么,拉着李子琪伸出的手站起来。

    顾惜的电话过来的时候,祁年正在换衣服,白色的T恤衣摆恰好遮住一晃而过的好看利落的腰线,邓文琦用手指转着篮球站在更衣室外面等他,见他久久不出来,忍不住走进去,表情探究:“阿年,你这段时间好像有些不对劲呀,难道有情况?”

    祁年刚刚把电话挂上,凉凉地看了邓文琦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把放在储物柜里的东西略微收拾了一下,道:“我等会还有点事,你们先走吧。”

    邓文琦来回打量了祁年好一会,默默在他旁边站定,一点不见外地无赖道:“没关系,那个,刚好我待会没有什么事。”

    祁年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略微偏头抬眸定定地看了邓文琦几秒。

    不一会,邓文琦举手投降,一边倒着退出去,一边表示:“啊,我刚刚想起来了,我等会还真的有事,先走了,先走了。”

    嘴里说着先走了,邓文琦离开的速度却堪比乌龟,祁年一点不为所动,把背包单肩斜背在左肩上,靠在储物柜边,静静地看着对方表演。知道祁年是认真的,邓文琦耸了耸肩膀,有些好奇,随意挑起一个话头:“刚谁的电话呀?”

    祁年沉眸合上柜门,思绪思及那个名字,刚刚平复下来的心绪似乎又有了翻滚的倾向,心头的躁意丝丝缕缕地累积着,男生的头微低,大半的面容掩在了影影绰绰的光线里头,气质清贵,一双眸子沉冷克制得像是深冬的夜。

    邓文琦没有注意到发小的不对劲,依旧兀自捋着虎须,“我上次听我妈说,苏林现在在你们家住,你们两?”

    “没什么,走了。”没有再理会邓文琦的耍宝,男生的声音比以往来得更沉,更冷,像是在极力抑制着什么。

    邓文琦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看着祁年从门口离开,一时之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打从他认识祁年开始,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种表情,作为四个人当中的面瘫脸,祁年的表情越是平静的时候,往往说明,他的心情越是起伏。

    更衣室里边瞬间安静了下来,邓文琦靠在柜子上,看着祁年离开的方向,想到还在体育馆外面等着的赵子琪他们,认命地准备给祁年收拾手尾,正主虽然走了,但是场面还是要圆过去的。

    七月的江城已经是盛夏,落日绚烂浩大,深深浅浅的橘色铺陈烂漫,光线在教学楼间的回廊中曲折,折射出层层叠叠的阴影,苏林站在廊桥上右手抱着一沓子试卷,左手手蜷起来的小指动了动,神色有些尴尬地听着对面陌生的男生的表白,几次试图打断,都被对方涨红的脸色和过于诚挚的眼神给噎了下去。

    在男生看不见的背后,从外面回来,准备去年级组盯自习却在中途撞上这么一出告白戏目的发哥脸色分外好看,警告似地看着想要给男生做提示的苏林,看着男生的目光就像看一头想要拱自家好白菜的猪。

    已经七月底,暑期将近,再过一个多月,这一届高二就要上高三了,在这样的关口,高二级的老师尚嫌复习的时间不够,那里容得了学生玩早恋这一套。对于年级里长得出挑成绩好的学生,更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以这样的心情,看跟苏林表白的男生,可不就是一头想要拱白菜的猪吗?

    男生一无所觉,磕磕碰碰地说着自己的欢喜。偌大的空间里头静悄悄的,只有男生稍显青涩的紧张的声线在空气中震荡。

    苏林望天:......我已经努力了,奈何队友太菜,带不起,带不起。

    眼见发哥的脸色越来越青,兀自沉浸在自我思绪里头的男生对于环境的变化全然免疫,苏林的眼神开始发飘,余光瞥到祁年的身影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视线很自然而然地又飘到其他的事物上去了,权当打发这段有些无聊地表演时光。

    大概是受了高考过后,高三空荡荡的教学楼的刺激,高二的同学们好像突然意识到了高三对于她们来说不仅是人生的节点,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它还是人生的岔路口,可能,跨过这一步,很多人,就再不复相见了。

    被这样的心情驱使着,那些被压抑着的、懵懂的感觉开始像野外的蔓草一样狂野生长,给高二老师的打击初恋小分队增加了不少业务量,发哥想抓典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奈何,大部分一中的学生在跟老师们的斗智斗勇当中,变得贼精贼精的,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愣头青,想也知道发哥不会轻易放过。

    祁年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男生那一句“我喜欢你”,心头升起的烦躁更甚之前,他从小跟着祁伯山长大,情感向来克制淡薄,偏偏天资出众,家世不凡,和众人有壁,日久天长,更加添了十二分的凉薄。

    从这一方面看,祁伯山对于祁年的教育无疑是失败的,他教出了一个完美的高高在上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老人的孙子,一个父母的儿子;但是他也是成功的,除了过分冷漠,祁年身上有着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应该有的所有品质,担当、果断、冷静、克制、坚定,天生的领袖型人才,他已经优秀到,只要他站在那里,就能够让人忽视他的年龄、外貌,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在他的身后。

    这样一个继承人,除了过分优秀,优秀到作为长辈的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能力去约束他之外,再没有别的毛病了。

    对于祁年来说,这样的心情反复体验,让他有些新奇的同时,更多是不受控制的烦躁,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男生定定地站在对面,过分绚烂的夕阳在他脸上刻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一张俊脸显得越发轮廓分明,让人摸不清他的情绪。

    苏林眼神发飘,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男生磕磕碰碰地把话说完,身后听了全场的发哥突然自背后冷哼了一声。

    高二的学生对于发哥的声音,都具备了独特的辨认技巧,苏林眼见着男生的脸色“刷”一下变了,战战兢兢地回头,蓦然对上发哥那张骤然放大笑里带刀的笑脸,整个人都要不好了。那场面,老实说有些辣眼睛。

    发哥向前倾了下身体,把自己的身高拉低,本意是传达自己平等交流的作风,但是在男生看来却有着大头放大的惊悚效果,一中的学生都知道,一中的老师喜欢玩“民主”那一套,以学生为民,做他们的主,那种“民主”。

    为了最大程度降低学生的逆反心理,在这项“民主”过程中,通常都伴随着一场言语battle,一中的学生都一致认为,他们的老师要是有哪一天在教育界混不下去了,都可以适当往辩论界发展一下。

    大约是发哥往日的“丰功伟绩”太多,男生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语速贼溜,仿佛跟刚才磕磕碰碰告白,死活看不见苏林暗示的不是同一个人:“那个老师,我们刚才在排练新的话剧,怎么样演技还不错吧,啊,对了,刚才化学老师说找我有事,我先走了,拜拜!”

    说完也不管在场的两人是什么反应,脚底一抹油溜了,发哥大约经验比较多,很快反应过来,追了上去,留下苏林一个人在风中凌乱,这样的告白,虽然没得灵魂,但是莫名很符合一中男生的人设,比如说最近被化学老师追着狂补题和实验死活没胆子告白的朱钧敏。

    果然,一中的男生活该单身,此句苏林引用自方安安语。

    把一直用右手抱着的试卷换到另一只手,苏林对着那个不知名的男生和发哥离开的方向感叹了一句,正准备回去教室把卷子整理一下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暗,手上的卷子就被人接了过去。

    “经常被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16年的时候去了一趟南京,应该是农历七月十四前后,因为至今仍记得那次晚归傍晚河边暗淡苍凉的火光和纷飞的灰屑;去了南京江东门纪念馆,没敢多呆,也许就像常说的少年不知愁滋味,当时在馆里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觉,像是补充历史知识,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态太过冒犯,立刻就低头出来了。

    然后今天公祭日,看到南京鸣笛致哀,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想再去一次江东门纪念馆。

    有些语无伦次,词不达意了,希望我们的国家越来越强大,和平永存!对生命的敬畏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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