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黑暗里, 水祝看不清它的模样,但那双闪闪泛光的眼睛告诉她,它很期待, 非常的期待。

    水祝用两根手指夹起它, 仔仔细细打量, 实在想不明白小小的蛇是上哪儿去学的这坏毛病。

    小尾巴在空中欢快地翘啊翘, 兴奋地等着她叫爸爸,它还没有当过爸爸呢。

    水祝勾唇笑得特别温柔, 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说;“欸,叫爸爸什么事,你做错什么了?说出来, 爸爸原谅你。”

    小蛇呆滞:???

    随即,猛地龇牙,对水祝狂吐蛇信子。

    眼看信子要弹到水祝脸上, 水祝“咯咯咯”笑着将它丢进被窝里, 卷起被子把它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翻身下床,跑进浴室。

    小蛇翻呀翻, 就是挣扎不出来,气汹汹的一尾巴抽在被子上,小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臭女人。

    占它便宜, 占它便宜,占它便宜。

    看它不抽死她,狠狠地抽死她!

    *

    水祝洗个冷水脸, 整个人变得精神抖擞。

    她掀开被子,小蛇肚子朝天躺着,小小的白肚子气得一鼓一鼓,蛇信子在嘴边乱颤。

    连她扑过去,都不愿意看她,漂亮的眼珠一翻,露给她空荡荡的眼窝。

    “起来,走啦,咱们出去逛逛。”水祝戳戳它鼓起又扁下去的肚子。

    小蛇收回信子,闭紧嘴,眼敛一嗑,不搭理她。

    坏,成天占它便宜。

    “不起来吗,那我走了哦。”水祝说着,一手提起它揣进衣兜。

    拿起镰刀,和营养液,去三楼给种子浇灌。

    有几颗种子已经发芽,嫩绿嫩绿的小芽,看起来分外舒服。

    她蹲在那里,摸了摸小芽,看许久,才站起身出门。330房门关上,森蚺的尾巴从上面掉下来遮住。

    半夜的城堡只亮着几盏壁灯,壁灯打下不大的橙黄光晕,昏暗得只能模糊看见一些影子.

    水祝搓搓脸,没什么困意,回去也睡不着,于是提着镰刀谨慎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叫黑曼巴和阿呆。

    随着轻轻的呼唤,四处蔓延出“嘶嘶嘶”的蛇声。她握着镰刀,继续前进。走了大半圈,看见不少蛇,却没有一条是黑曼巴和阿呆。

    不知道是跑进森林里,还是它们总和她错过,或者被佣人关起来不让她们轻易找到。

    不排除最后一种。

    水祝打个哈欠,准备再叫一声就回去睡觉。

    声音刚飘出去,角落里探出一颗灰黑灰黑的蛇头,张大黑色的嘴吐出黑色的信子。

    角落里的黑曼巴晃晃脖子,正要向水祝爬去。

    突然一声清冷短促的嘶叫,黑曼巴肚子一软,趴下立起的身体,爬回角落里,缩成一团。

    兜里的小蛇吐信子,敢占它便宜,哼,再找几百年去吧!

    听见小蛇短促的叫声,水祝以为它蜷缩得难受。

    她知道它最喜欢躺着,衣兜太小,展不开它小小的身躯。水祝于心不忍地把它抱出来,让它趴在自己的手臂上,抻直小尾巴地躺着。

    转过一处拐角,水祝模模糊糊看见前面的光晕旁蹲着个什么东西。

    手不由自主摸上镰刀,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那团东西似乎有所感觉,转身过来,橙黄的光晕打在脸上,水祝看清楚那张精致得像P出来的脸。

    章汐汐。

    她站起来,脸上挂着瘆人的笑,左手提着正滴血的死老鼠,老鼠半个身体被撕裂。

    章汐汐向水祝走来,走进光晕,突然从她身后的阴暗角落跃出一条手臂粗的蛇,蛇嘴一张,咬住她手里的死老鼠整个吐下。

    那条蛇很熟悉,水祝曾经亲手杀死过它,还被它的尾巴打过肩膀。

    是铁头蟒,章汐汐找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铁头蟒。

    一模一样。

    水祝莫名地想吐,她又想起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生,控制不住地泛呕,胃里一阵一阵地翻滚。

    她死死掐住喉咙,吞下恶心的味道,一张脸被短暂的窒息呛得通红。

    “怎么?你也想要老鼠,它敢吃吗?”章汐汐戏谑地盯着水祝手臂上的小蛇。

    那条蛇,真是除了有毒以外,什么都没有。

    当初她一叉子插过去,一点反应都没有,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还不如罗珊那条黑曼巴。

    没用。

    喝血都嫌血少,剖胆都嫌没味。

    耗费那么大的精力,结果抓来的是条没用的废蛇。

    真是浪费她的时间,但是看见她们对铁笼里的苏文静无能为力时,她竟感到格外兴奋。尽管她能杀死铁头蟒又如何,对苏文静依旧束手无策。

    不知道面对那样的罗珊时,她又会怎么样。

    真是期待。

    章汐汐挑唇笑,走进黑暗的角落里提出金丝笼,笼子一动,“吱吱吱”的声音炸响,六只老鼠在里面窜来窜去的想要奔出牢房。

    铁头蟒昂头立在笼子前,信子往笼里钻,吓得老鼠们“吱吱吱”得更疯狂,灰色的鼠毛炸得竖起。

    章汐汐丢掉金丝笼,笼子“咕噜咕噜”滚到水祝脚前,笼门被砸开,六只老鼠“哧溜哧溜”窜出来,“刷”地跑没影。

    铁头蟒朝它们逃跑的方向追去,一口吞下一只。

    “嘶嘶嘶”声在身前身后炸响,不少蛇爬出来活捉老鼠。

    软绵蠕动的蛇身从水祝的脚背滑过,冰凉和腥臭拂过脚踝。水祝按住手臂上立起的小蛇,对讥笑的章汐汐说:“小心你的铁头蟒哦,赝品迟早会被发现。”

    章汐汐冷笑:“是吗,你说Nake知道你杀蛇会怎样?”

    “Nake知道你保护不了自己的伙伴,会怎么样呢?”水祝反问。

    “你不是一样保护不了,不然蛇怎么会丢?”

    水祝捞起躁动的小蛇在空中转个圈,“咯咯”笑起来:“我们家小蛇很乖哦,从不乱跑,可你的赝品很容易被佣人发现呢。”

    “好啦,我们不打扰你找蛇啦,希望后天还能站着见面。”水祝嬉笑着冲她挥手,转身上楼。

    章汐汐愤恨地甩掉手里的鼠毛,她一直想的是再找一条铁头蟒就好,反正她已经把死的那条喂了蛇,佣人肯定不会知道是不是同一条,但忘了水祝,忘了这个曾经胆小如鼠的女人。

    她怨愤地嗤一声,提脚去追铁头蟒。

    *

    床上的小蛇很烦躁,滚来滚去的不舒坦。

    “为什么不能咬死她?”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用叉子卡过它的脖子,阻止它蜕皮,它差点就被她害死。

    为什么不让它咬死她。

    嘶——

    水祝摸摸它的头,一口咬死太便宜,哪能解恨?每次想起半蜕的蛇皮挂在它身上,被她用力撕扯时,流出的粘液里淌着丝丝的血迹,每撕扯一下,她就怕把它的新皮一起撕碎。那时她想,要是新皮一起撕掉,它会死吧。

    它痛得那么厉害,嚎得那么沉重。

    怎么能一口咬死就完事,太便宜了。

    水祝收回思绪,眨眨酸涩的眼,轻轻地问小蛇说:“想咬就咬铁头蟒吧,见一条咬一条。”

    嗯?

    小蛇不解地歪头,雾蒙蒙的眼睛瞬间变得雪亮。

    它诡异地望着身旁的人,那张脸单纯得紧,没想到心却是黑的,比黑曼巴的嘴还黑。

    装,成天到晚的装,焉着坏。

    小蛇舒坦了,躺着她旁边开始睡觉。

    小公举终于不再折腾,水祝看眼时间,凌晨四点,得赶紧睡。她拉上被子,眼睛一闭,睡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传出来,小蛇睁开眼敛,从被子里钻出来,悄悄拉开门,往大厅飞去。

    “嘶——”它站在黑暗的拐角里,叫一声,黑曼巴抖着肚子滚出来。

    “去把那条又呆又蠢的找回来。”小蛇对黑曼巴吐信子。

    黑曼巴扭两圈脖子,才反应过来它说的是谁,然后缩着肚皮去了。

    小蛇甩甩尾巴,游回去。

    躺在枕头上,两眼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它突然想起,自己有很久没有美滋滋睡过长长的觉。

    自从被人甩在她的肚子上以后,每次刚磕上眼,就被莫名其妙地闹醒。

    嘶,它当初为什么要去大厅睡觉,为什么要被那些蠢女人看见,为什么要爬到她旁边去给她抓住。

    好多为什么。

    曾经它人生中唯一的爱好,睡长长的美觉。

    现在,好难。

    小蛇翻眼,瘫。

    *

    当折断的茼蒿经过一夜的奋斗,再次生长起来时,另两盆种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罗珊蹲在大盆前,恨不得用手把种子捞出来重新撒一次。

    “为什么不长啊?”罗珊叫。

    水祝把还在睡觉的小蛇揣在衣兜里,说:“种子有问题,等会你再去换点种子回来,撒进去。”浇了营养液的土壤,她不想浪费。

    春柚柚擦干净手上的水,三人下楼热身运动,开始跑步。

    连续跑好几天,似乎掌握到不少技巧,比最初轻松许多,除了路程遥远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特别是小蛇时不时鞭策她,那一鞭子一鞭子,莫名地让她有点怵,跑得更加快速。

    一圈下来,水祝竟和罗珊一同抵达终点。

    两人撑着颤抖的大腿大喘气。

    水祝吞咽一口口水,问罗珊:“珊珊,你再想想黑曼巴有什么特征,喜欢去哪儿,叫什么反应最快。我们要抓紧时间,明天的这时候是最后期限。”

    罗珊撑起身,抬脚踹一抹黑土,烦躁地拧眉。

    她真不知道有什么特征啊,黑曼巴不就那样啊,哪来的特征,就操他妈能吃。

    越想越想不起来,越想越气,她以前给它吃给它喝。人家水水的蛇跑出去都知道回来,黑曼巴跑什么跑啊,跑了就跑了,都那么大了,该找得到路回来啊。

    操!

    又一脚踹在黑土上,直接和刚从土里爬起来的蛇头踢个正对,蛇被她一脚掀飞出去。

    她烦躁地碾土。

    水祝见她真想不起,安慰地说:“珊珊,你去那边,我走这边,我们再找找吧。”

    罗珊只好点头。

    两人分头在黑土上搜寻。

    一声叠一声的呼叫散在空中,有好些个女生找到自己的蛇,抱着回城堡。水祝的腰都弯累了,来来回回的蛇都不黑,也不呆。

    她直起身,双手揉腰,哀叹一声,继续唤:“黑曼巴,小蛇。”

    兜里的小蛇翻眼,这真是累傻了,显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那里“小蛇小蛇”的叫。

    它瘫在衣兜里,难以置信,世界上有这么傻的孩子。

    嘴角却不由自主翘起来。

    傻虽然傻,但是看她这么时时刻刻地想着它,它就不嫌弃她傻了。

    小蛇从衣兜里钻出来,立在她的肩膀上,善心地提醒:“我在这里,你叫错了。”

    “嗯?”水祝偏头,疑惑地用眼光瞟它。

    “是黑曼巴和阿呆。”

    “对呀,我就是叫的黑曼巴和阿呆呀。”水祝莫名其妙。

    “……”小蛇瘫,行吧,你自己叫吧,它不管了。

    见小蛇又不搭理她,水祝抬手摸摸它的脑袋继续叫。

    身后黑土翻腾一阵,露出两颗蛇头,灰黑色的脑袋旁一颗呆头呆脑的蛇头。

    两颗头并排地探出黑土,蛇身藏在土里,紧紧跟在水祝后面。

    水祝走着走着,总觉得哪里奇怪,她停下脚,猛地一个转身。

    黑曼巴和阿呆“刷”地藏进土里,一动不动。

    水祝看看周围,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肩膀的小蛇纹丝不动,那更是说明奇怪的感觉只是她的幻觉,不然小蛇早该叫起来。

    她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揉揉被晒晕的头,准备再转一圈就回去吃饭。

    人刚转身走两步,两颗蛇头又从黑土里冒出来,紧随其后。

    小蛇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余光都不留一个给它们。

    找吧,慢慢找吧,看你最后求不求我。好心提醒你,还嫌弃我,睡觉轻薄我踹我,不道歉还占我便宜。

    我让你占,使劲占。

    早晚有一天,要你把占去的便宜全还给我。

    哼。

    *

    太阳越来越晒人,水祝被晒得两眼金光闪闪,她抬手遮在额头上,提脚回去。

    罗珊正在大厅里和女生们勾肩搭背的聊天,一群人欢笑连连。

    水祝直接转上楼,和春柚柚一起做饭,洗米时特意多洗些。

    果不其然,米刚入锅,罗珊“蹬蹬蹬”跑上来说有四个女生愿意换种子。

    罗珊把先交给她的种子扔进盆里,等饭好后率先给人端饭去。

    水祝让春柚柚先吃,把罗珊的饭放锅里温着。

    自从在茼蒿上吃过苦的小蛇,只专注自己面前的白米饭,再也不往菜碗里凑,连水祝夹给它,它也严厉拒绝。

    它不傻,吃过一次亏怎么可能吃第二次亏?

    “柚柚,你的蛇有踪迹吗?”水祝咽下最后一口饭,把碗放到盆里洗干净。

    春柚柚说:“没有。”

    水祝明了了,她把目光投向还在吃饭的小蛇身上。

    小蛇只觉身上一道热切的目光,翻转眼珠就看见水祝明亮亮的眼神。

    它哼出一口气,无视。蛇信子卷起最后一点饭,磨呀磨,吞下,然后飞到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

    那舒服的姿势,看得水祝心生羡慕,她也想躺着睡会觉。

    昨晚折腾大半夜,早上很早起来,又跑那么远,还晒一早的太阳,早已筋疲力尽,犯困。

    她打个哈欠,让春柚柚回去休息。坐在椅子里,趴在桌上等罗珊回来吃饭。

    趴着趴着,忍不住睡过去,刚进入梦乡,罗珊的大嗓门炸响在门口,一惊一乍吓得水祝一抖,下巴从手臂滑下来,磕在桌上撞得生疼。

    她痛苦地拧起眉,抬手揉下巴,模模糊糊地问:“怎么了珊珊,饭在锅里,你自己吃。”

    “嗨!水水你看!”罗珊猛地扑到桌边,从衣服里摸出一包种子,在水祝眼前晃。

    一包种子!

    瞌睡瞬间清醒。

    水祝双手抓过来,迫不及待地拆开。

    罗珊豪气冲天地说:“一周的早饭,咱们包了!”

    “……”水祝捧着种子口袋,呐呐无言。

    “种啊,去撒土里啊。”罗珊一边说,一边端饭。

    等她坐到桌边,水祝把种子口袋倒翻,袋里的东西“咕噜咕噜”滚在桌上。

    灰色的,小指甲壳一半大小的石头在眼里打转转圈。

    罗珊震惊地瞪大眼,随即后知后觉的大骂,“操他妈的骗老子!老子就说他妈的自己不种给我种!给我,我去找她算账。”

    罗珊抓起桌上的石头,抢水祝手里的袋子。

    蓦地,水祝想起那些饿到面黄肌肉,跑步都脚软的女生,微微叹口气,按住罗珊,说:“算啦,这包装袋未拆封,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种子,肯定是看别人种不活自己留着没种。以后注意点,谁拿种子来都当面验收。”

    虽然水水说着算了,但罗珊还是气愤。她答应了给那个女生一周的早饭,饭要端过去,种子还是自己拿回来的石头,怎么想都觉得对不起水水。她吃着水水的饭,却拿回来石头。

    水水就是心地善良。

    罗珊大口刨干净碗里的饭,快速洗完碗筷,飞快地往门外跑:“我再去找种子!”

    水祝笑笑,反锁门,蹲在床边,小小声问躺着的小蛇:“睡了吗?”

    小蛇嗅嗅鼻子,没睡。

    水祝见它没动静,连尾巴都没摇一下,心想它已经睡着了。

    轻悄悄走进浴室,用冷水拍脸。

    床上的小蛇莫名,它向浴室歪头,很不解,怎么问问它睡没睡,就走了,不说别的?

    它不是对她说没睡吗?

    人类真难理解。

    小蛇瘫。

    它不经想,等它变成人,是不是也是这么难理解?

    肯定不是,它肯定很好理解。

    *

    水祝用冷水把自己拍得一点睡意都不剩,小心翼翼地抱起小蛇放到衣兜里,盖顶帽子,出门继续找蛇。

    有一瞬间,她真希望自己能像小说里写得那样有个哨子一类的东西,只要她一吹,蛇就自己跑出来,不用每天早起贪黑,心里念来念去,脑里转来转去都是找蛇。

    那样,她现在应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做美梦。

    越想越困。

    身体被炙热的太阳晒得火辣,她眨眨迷糊的眼,抬手扇风。

    前前后后,到处都是找蛇的女生,有些女生把自己叫哭了,眼泪横流地边走边呼叫自己的蛇。

    那模样,看起来太可怜。

    不远处,江蕙和章汐汐笑意盈盈地说笑着,身后她们的蛇,两条蛇紧随在她们后脚跟,寸步不离。

    江蕙看见水祝,远远地冲她笑。

    水祝瞥眼章汐汐身后的铁头蟒,礼貌地回江蕙一笑。

    她们擦肩而过,水祝隐隐听见兜里小蛇清凉凉地“嘶”一声,江蕙的细鳞蛇猛地跃起攻击章汐汐的铁头蟒。

    铁头蟒挨了一尾巴,迅速弹开,立起上半身冲过去和细鳞打起来。

    水祝闪到一边看着。

    江蕙和章汐汐俱是一愣,随即古怪地望对方一眼,然后纷纷叫自己的蛇停下。

    然而两条蛇不管不顾,两根粗壮的尾巴交缠在一起,蛇头碰撞蛇头,只听剧烈碰撞声响,两条蛇快速散开,来不及吐口信子,又迅猛地冲击上去。

    任是江蕙和章汐汐两个人怎么叫,两蛇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打得愈发凶狠。

    那猛劲像极了前天蛇潮涌进城堡的模样。

    水祝举目四望,四周的蛇毫无反应,甚至杵在黑土里兴奋地围观,不像再次涨潮的情景。

    那怎么就突然打起来?

    她想起那清凉凉的嘶声,伸手摸进衣兜,小蛇翘起尾巴戳她的手掌心。

    醒了,刚才那一声她没听错,是她家小蛇叫的。

    真和她家小公举有关呢。

    为什么它能让它们打架?

    水祝疑惑地挠挠它的肚子。

    小蛇被挠痒了,尾巴抽在她的手背上,翻转身把肚子藏起来趴着。

    两条蛇打得难分难舍,身上都挂了好几道彩,还在凶猛地互相吐着信子咆哮,怒目圆睁。

    江蕙和章汐汐因为唤不回自己的蛇,开始吵起来。

    章汐汐一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铁头蟒,就被江蕙往死里整,还有刚才江蕙对水祝那一笑,不得不多想她们是不是联合起来害她。

    水祝刚从身边过,江蕙的蛇就攻击她的蛇,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一定是水祝指使的。

    她怨恨地瞪向水祝。

    水祝若无其事地站在旁边淡淡地看着,周围逐渐围来不少人。

    两人都是要面子的,纷纷住了争吵的嘴,脸色不是很好看。

    水祝好笑地看一会儿,见两条蛇老分不出胜负,也不是那么好看,抬手给脸扇扇风,继续找蛇。

    当务之急,还是黑曼巴和阿呆要紧。

    一直找到夕阳斜坠,身旁走过一个又一个抱蛇的女生,她连黑曼巴的尾巴都没看见一点。

    天色暗下,夜风袭来,吹歪了帽子。

    水祝裹紧外套,呼唤黑曼巴的声音都被晚风刮得颤抖。

    禾西真是个神奇的地方,白天太阳辣到能烤肉,晚上的风凛冽得能割人。

    小蛇见她实在可怜,从兜里钻出来,躺在她的肩膀上,好心地问:“要不要我帮你找?”

    水祝疯狂点头:“要要要。”非常需要。

    “叫爸爸。”

    水祝翘起嘴角,欢快地答:“欸!叫我什么事?”

    “啪!”一尾巴抽在她的背上。

    水祝“嗷唔”一声,抬手想去揉,小蛇又是一尾巴抽在她的手背上。

    “别闹了!”水祝揉着抽疼的手叫。

    小蛇哼唧一声,收了尾巴。

    别让它逮着机会,不然抽不死她!

    一人一蛇正闹腾时,罗珊的大嗓门从远处传来:“水水,吃饭了!”

    “吃饭了!吃饭了!水水水水!”声音洪如惊雷。

    水祝提高声音回应她,她就像没听见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大喊。

    喊得水祝只好抬脚快速跑起来。呼唤一下午黑曼巴和阿呆,刚又嚎一嗓子,喉咙干哑得难受。

    水祝干咳两声,终于跑到罗珊的视线范围内,罗珊看见她,立即停下呐喊,身边围了好几个女生,正端着碗大口吃饭。

    水祝错身进去,刚走到走廊下,突然一抹影子从天而降,“嘭”一声砸在她面前,血花四溅。

    鲜血飚了水祝一身,她愣怔一瞬,抬头看见森蚺的尾巴从三楼的栏杆处收回去。

    身后响起一连串的尖叫和呕吐声。

    水祝低下头,大面积的鲜血已经浸到她的脚下,向更远处蔓延。

    地上的女生昂起鲜血淋漓的头冲水祝张嘴,已经摔断变形的手,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吊出诡异的弧度。

    她艰难地弯曲膝盖想撑起来,胸口刚离开地面又软绵绵趴下,最后用肚子贴着地面一点一点向水祝蠕去。

    冒着血的嘴开开合合。

    水祝从那模糊的血泡里听清楚一个“菜”字,她想要菜。

    她去了三楼,或许看见过她们进入那扇门,想像她们一样进去拿食物,但被森蚺甩了下来。

    水祝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站在那里,看着佣人将她抬走,她的身上没有蛇,没有找到蛇。

    不是今晚,或许是明天,没有找到蛇的她也会流这一地的血。

    水祝回头看罗珊,她站在女生群里,手臂搭在女生肩膀上,震惊地瞪大眼。然后她跑到水祝面前,问她有没有被吓到。

    水祝摇头,后退几步,和罗珊绕开鲜血,上楼。

    浸透鲜血的双脚,每走一步,就印下一个血印。

    又是一个女生。

    *

    一顿晚饭吃得格外沉闷,三个人都难受。

    春柚柚和罗珊没有找到蛇,又一个活生生的女生在她们面前消失。

    “吃完饭我再去找找蛇,柚柚也去!我就不信黑曼巴它不出来!白喂了几十只老鼠,连路都找不到,操!”罗珊大骂一声,快速刨饭。

    春柚柚点头。

    水祝咬着嘴里的白米饭,紧紧抿了一下嘴,像下定什么决心,仰头对她们说:“我找到了,你们吃完饭回去休息吧,黑曼巴和阿呆一会儿就回去。”

    “啊?”罗珊诧异,“在哪?跑那么久都不回来,看我不揍死它!”

    春柚柚也疑惑地望着她。

    水祝抿抿嘴,轻松地说:“在楼上,我放它们在那里守种子,天亮前就回去。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有的忙。”

    “真的?我怎么没看见?”罗珊使劲想,她还真没在三楼看见过黑曼巴。

    “我会骗你吗?”水祝认认真真地盯着罗珊的眼睛。

    罗珊一时说不出话来,水水从来没对她说过假话。她也不是不相信水水,只是下意识那么问。

    “好啦,我不骗你们,累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水祝收拾碗去洗。

    春柚柚帮忙打下手。

    桌上的小蛇翻眼,她一直都是骗子,谁都骗,连它都敢骗。看吧,现在又在骗人,明明就没找到,看她明天拿什么出来。

    *

    送走罗珊和春柚柚,水祝反锁门。

    望着趴在桌子上的小蛇,抱它去洗澡,香香的泡泡荡漾,小蛇舒服地甩尾巴。

    它好几天没洗过泡泡澡,每晚都是提它冲一下就完事。

    有泡泡,真舒服。

    它在泡泡里荡来荡去,小尾巴甩得泡泡漫天飞。

    水祝抬手抹掉脸上的白泡泡,蹲下身,上半身趴在台边,用手往它身上拂泡泡。

    小尾巴越甩越欢乐,扇得她满头满脸都是白泡泡,头发上,衣领上,一抹一抹的白。

    水祝温柔地抚摸它的小脑袋,深深地望着它,小蛇直觉一阵不好。

    心里翻想着她要做什么坏事,浑身戒备,大眼珠圆溜溜地盯着她。

    结果,水祝软软地问:“今天是你让江蕙的蛇攻击铁头蟒的吗?”

    咦,这人变聪明了。

    小蛇舔嘴,点头。

    水祝瞬间松了一口气,又问它:“你知道摔下来的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吗?”

    嗯?当然不知道,它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

    但是并不妨碍它后来知道。

    小蛇仰头冲天花板嘶嚎一声,上面传来密密麻麻一阵“嘶嘶嘶”,嘶了好一会儿。

    小蛇才转头对水祝说:“偷菜,森蚺没控制住力道。你们人类太脆弱。”弱鸡,摔一下就断胳膊断腿。

    它相信,就算它变成人,一样比他们坚硬挺拔。

    水祝又松一口气,心想它还能和别的蛇隔空交流,更容易找到黑曼巴和阿呆了。

    “三楼,菜熟了。”小蛇心地善良地告诉她。

    然而,她没有像它想象中那么惊喜,还拧着那道细长的眉,一脸纠结又踌躇,她又开始揪自己的头发。

    它观察过,只要她犹豫,就会下意识揪头发。

    犹豫什么?

    正猜想,只见她抿嘴,咬牙,小小的下巴戳在台上,诺诺弱弱地张嘴:“爸爸。”声音小小,颤颤,软软。

    嗯?嗯?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蛇从愣怔变成内心狂笑,它咧嘴,蛇信子欢快地颤来颤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叫我爸爸,叫我爸爸,叫我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蛇在泡泡里翻滚一圈,陡然立起,一尾巴抽在她脖子上。

    “叫大声点,我听不见。”声音清清凉凉,翘起的嘴角却泄露出它的满心喜悦。

    “爸爸!”水祝咬牙大叫,嘴唇紧紧抿住摩擦,羞得无地自容。

    “还有呢?你是不是说漏什么?”小蛇故作高深地问。

    水祝羞愤地抿嘴,双手紧紧绞住发尾扯得头发生疼,在它又一尾巴抽在脖子上时,疼得“嗯哼”出声。

    双眼水盈欲滴,她闭眼,心一横,大声叫:“爸爸,我错了!”心中带愤,陡然拔高的声音震耳欲聋,穿墙而去。

    小蛇却很享受地颤颤耳朵,欢快地立在泡泡里转圈圈。然后躺进去翻滚两圈,用尾巴扇她一身的白泡泡。泡泡在空中蒸发,留下淡淡的白色痕迹,一圈一圈,落得她满头满身都是。

    “我叫了,你帮我找黑曼巴和阿呆吧。”水祝垂着头,小小声地说。

    双颊生红,耳垂滚烫,她感觉自己呼吸都是炙热的,她从来没有这么羞过。

    “好啊。”小蛇站起身,尾巴翘起一抹白泡泡扔到空中,然后飞身去舔。白泡泡往水祝脸上飘,细长的两根信子打在水祝唇上。

    只觉唇上一阵湿软,水祝浑身一震,软倒在地上。

    小蛇收回信子,在嘴里卷了卷,味道有点儿香,还想再来一口。

    躺进毛巾翻滚,将自己从头到脚擦得干干净净,飞到水祝怀里。

    水祝赶紧抱住它,撑起身往外走,她要抓紧时间。

    刚打开房门,迎面碰上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正抬手准备敲她的门。

    水祝疑惑:“请问有事吗?”她记得这两个女生是她的左右邻居。

    两个女生看着她满身的痕迹,尴尬地别开眼,神色别扭地说:“那个……能不能小声一点……”

    “嗯?”水祝迷惑。她怎么了?

    另一个女生拉拉说话女生的手,两人默默地转身,快速回自己屋。

    怎么了?

    水祝低头想问问小蛇,猛地看见自己脖子胸前满是白泡泡留下的白色痕迹,联想刚才在浴室里发生的一切,再想到女生的话。

    瞬间,脑袋炸成一片空白,呼吸闷在喉咙变成嗝。

    她揪着发尾,羞得面红耳赤,双眼通红,水盈盈的似要滴出水来,贝齿死死咬住粉唇。

    她羞愤地松手,一把丢开小蛇,委屈又气愤地叫:“去吧,爸爸!”

    猛地后退两步,“嘭”地关上门。

    反锁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上清脆响亮。

    小蛇趴在地上,一脸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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