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万。】
【左手换左腿, 无麻。】
特体字浮现在屏幕。
护士立即在女生的左手臂和左腿上,搭建导管,血液抽出, 深红变成稀薄的红色。
手术床上的女生在痛苦中一次次晕厥, 又一次次被药剂强迫苏醒。
嚎破的喉咙沙哑到撕裂, 发出粗犷的惨叫。
医生启动切割机, 护士麻利地拔掉导管,准备溶液。
机器的嗡鸣声持续不断, 骨头断裂,左手切断,浸泡在溶液里, 护士迅速包扎伤口。切割机未歇,架在完好无损的左腿,轰隆作响, 腿骨咔嚓咔嚓, 血肉夹着骨渣飞溅。
砰嗵!
左腿断在手术床上, 护士双手抱起溅血的左腿放进溶液,捞起浸泡的左手处理切割面。
清理好伤口边缘的血肉, 将手臂的断裂处衔接在左腿的割裂处,穿针引线,一圈一圈, 缝合好。
女生的两条腿被双手取代,手心面下,手背向天, 十根手指朝床尾。整个人诡异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身体疼痛到失去知觉,脸上的鲜血被护士擦净一遍又一遍。
站在侧边的旗袍女人微微一笑,面朝镜头,说:“二次做标完成。”
“第三次竞价,开始。”
竞价时间在墙上倒计时流走,这一次,包厢沉静许久,谁也没有摇铃,似乎已经对二号实验体失去兴趣。
倒计时三十秒。
三十七号包厢摇铃。
【六十五万。】
倒计时十五秒。
四十二号包厢摇铃。
【七十万。】
倒计时三秒。
【九十万。】
滴,倒计时打响最后一秒。
旗袍女人转向十一号包厢,“十一号顾客,请做标。”
【电鳗,嘴。】
没有过多的描述,仅凭医生自己寻思着操作。
这样的手术,他们做过无数次,该怎么样做,如何做,才能最大化满足包厢里人的需求,是再清楚不过,做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一个正方形的箱子滑上高台。
麻醉注射进女生的口腔,医生用开口器扩开女生的嘴。
护士取出箱子里电鳗,将电鳗的嘴撑开到最大的角度,仔细检查口腔。然后一刀从电鳗的脖子切断,只留下头部,交给医生。
医生合上电鳗的嘴,断裂口往女主嘴里塞进去,腥臭的血液顺着女生的咽喉滚下,女生目光呆滞地像个痴儿,麻醉蔓延喉管,毫无知觉的口腔感受不到满嘴的腥血,只能用那双浑噩的双眼看他们将电鳗的头部放进她的嘴里,再用扩张器撑开电鳗的嘴,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
然后将电鳗的嘴沿着女生的口腔缝合起来,让它们的口腔紧紧长在一起,紧紧生在一起。
扩张器和开口器取出,女主大张的口腔是电鳗张开的嘴,她的牙齿紧挨在电鳗的皮上,一人一鳗,两个口腔重叠在一起,密切的牙齿里,是弥漫着血的深渊。
在医生脱掉橡胶手套时,旗袍女人走上去,伸手抚摸在女生的胸口,感受到微弱的心跳。
她说:“三次做标完成,二号实验体状态良好。”
“终极竞价,一百二十万起,开始。”
旗袍女人的话音落下一分钟,整个镜头里,只有小推车离开的声音。
倒计时两分钟的时间“嘀嗒”流逝。
没有人出价。
倒计时三十秒,依旧没有人摇铃。
倒计时三秒,每个包厢寂静得宛如空置。
旗袍女人的表情一如最初,礼貌标准的微笑。
在倒计时的终铃里,她向镜头抬手。
白点在四面八方闪烁,对准手术床的女生狂拍。
三十秒后。
正对所有包厢的墙上,挂上一幅幅画,刚拍下的照片,被装进相框里。
三百六十度,每一个角度下的女生,畸形的女生,用双手代替双脚,嘴里生长电鳗的二号实验体。
每一幅画框的左下角,刻着顺序编号,足足三百张。
“叮铃。”
包厢的摇铃响起。
【一百三十万。】
【两百万。】
【五百万。】
墙上的金额高速翻滚,最终停在【一千万】。
旗袍女人面向出价一千万的包厢,“恭喜一号顾客,一千万成交,请选择标本。”
【087。】
一串数字浮现在屏幕,墙上第087号画滑下来,剩余的二百九十九张画瞬间燃烧,变成灰烬飘荡在地上。
三百幅画,只出售一幅,用高价买一帧独一无二的场景。
二号实验体不完美,买回去养不了几天,死后处理较为麻烦,但是定格下来的画面可以永久珍藏。
可珍藏的,有时比实验体的价高处几百倍。
他们,总喜欢纤尘不染地做鲜血淋漓的事。
旗袍女人高举第087号画,向一号包厢近距离展示十秒,交给候在高台下的人送进包厢。
在这几瞬的功夫,高台被清理干净。
“三号实验体,可做标五次。”
这次,是一个人,一个女生,穿着白色长裙,看起来完好无损,鲜活的女生,从打开的墙壁走出来,走上高台,迎着明亮的灯光,光脚踏上去。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
仰头看投影的女生们久久无法回神,不知道是谁,狠狠呕出一声,蹲在座椅旁,吐得稀里哗啦。
酸臭散发,熏回了身旁女生们的神。
左右女生们迟钝几秒后,抬手扇扇身前的空气,捂住鼻子起身躲开。
一直宛如木头一般站在墙边的佣人,拿着抹布和桶来清理地上的呕吐物。
呕吐的女生被搀扶在座椅上,虚弱地抱着椅背深呼吸。
水祝瞥一眼,看向另一边墙上的春柚柚,她还在飞机上,还是那个姿势,紧紧盯着柚柚的春幼幼也并没有被刚才的所有影响,甚至是她根本就没有看一眼墙上投影的是什么。
水祝想起被做标的女生,又望向正定格在墙上的身穿白裙的女生。
不知道等她自动走上去后,会被包厢里的人或是鬼的东西做成什么样的标。
可做五次标。
五次。
能改造成什么样,真的难以想象。
水祝完全想象不出来。
“好看吗——”Nake的声音陡然出现。
还在被呕吐物熏到犯恶心的女生,在听见他声音时,瞬间起了身体反应——弯腰跟着呕吐出来。
“呵呵呵,似乎你们对做标很感兴趣,那么,现在试试?”Nake冷笑,“标体选谁好呢——”
“不!不不不!不想!不想!”呕吐的女生双手捂住嘴,将嘴里的残留物吞咽下去,张嘴大叫。
她的呕吐遭到Nake的嫌弃,标体,百分之九十会是她,她不想像刚才的实验体,任人做标。
尽管标体不是她,因为她呕吐引出来的做标实验,不管标体是谁,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怨恨她。
一个人面对所有人,她会死的很快,在都已经缺失人情和心的人群里,死亡,要么是一分钟的时间,要么是漫长的煎熬。
不管哪一种,她都承受不起。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吞咽下去的酸水又开始往喉咙冒,她一手捂嘴,一手卡住喉咙,在酸水涌上喉咙漫进嘴里时,死死憋住,吞下去。
那模样,那恶心的吞咽,消灭了Nake的兴致,满身都是烦躁的厌恶。
他蹙紧眉,厌弃地关掉投影。
从女生喊出那句话后,城堡寂静得只余彼此间急促不安的呼吸声。
女生们或坐在椅子里,或跪在地上,俱是惶恐不安,满面惊悚,颤抖着身体害怕Nake选自己做标体。
很久,Nake都没有发出声音。
墙上消失的投影再不复出。
佣人站在墙边,一动不动。
女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Nake是不是正在盯着她们,从她们中间选取标体。
水祝扫视一圈,猜想Nake应该消失了。
否则这么长时间,就算不说话,也会用他难听的“呵呵”嘲笑她们。
既然Nake已经走了,佣人也只是充当木桩子的存在,那么就没有必要规规矩矩坐在这里。
水祝起身走到春幼幼身边,她手里的黄瓜已经吃掉,搁在腿上的餐盘空了一部分。
嗯,还是知道吃饭,不笨。
她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大厅。
身旁的女生们惊惧地盯着她,震惊又害怕——她们也想走,她们也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们也想离开这里,不想再看什么投影,也不想做什么标体做标实验。
但是她们不敢离开,Nake没有出允许她们离开……
当水祝转上楼梯,背影消失在转角,才有人回过神来——Nake已经消失,她们可以离开。
于是,一个女生爬起来,追着水祝跑上楼。
墙边的佣人没有阻止。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二十个女生爬起来急速冲回自己的房间,将自己死死锁在屋里,哪里也不肯去。
水祝找到干净的大水瓶,洗干净,烧水烫过后,装满一瓶水,用毛巾裹住,拿着水杯抱着下楼。
她倒上一杯水,放成温热,递给春幼幼。
春幼幼接过,凑到嘴边,快速仰头喝下,那双熬夜瞪到通红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墙上的春柚柚。
两杯水下去,她干涸的嘴唇终于恢复一点水润。
水祝看她喝得自己也渴了,分给罗珊和201一个杯子后,先倒一杯吹凉喂小蛇。
小蛇伸出蛇信子,几口喝完,探探蛇信子,表示还要。
水祝舔舔嘴,又倒一杯,吹凉喂他。
看着他一杯接一杯,一大瓶水瓶水被他喝掉大半,水祝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说过,要抽时间好好和他谈谈——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孩子,吃饭睡觉喝水洗澡该自己动手了。
在他喝完不知道是第几杯水,还探蛇信子时,水祝一杯子盖在他头上,说:“够了,你已经长大了,要喝水自己动手。”
水杯比小蛇胖很多,杯子直接将他的小脑袋罩在里面,温温的水珠顺着光溜溜的脑袋滑下来。他晃晃蛇颈,顶着玻璃杯歪头。
是她在一直给他喝水,他并没有想喝,只是不忍心看她因为自己不喝水而难过,才在她端来一杯就喝下一杯。
为什么会变成他主动要喝水?
不,这不是重点。
他是个成熟的大孩子?
他不赞同这句话,按照人类的一年一岁,那么他有几万岁,甚至是十几万岁,已经不在大孩子的范围内。
还有另一句话。
为什么大孩子要自己动手?
他是蛇,没有手,怎么动?
“欸,水水,它是蛇啊,哪来的手啊?水水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出现幻觉了,还是刚才看割手的看出阴影来了啊?”罗珊说完最后半句话,恨不得一巴掌刮死自己。
昨天,水水为救她,砍断了何秀的手,当时水水吓得丢了魂,才过一晚,她作死提什么提啊,烂嘴巴,缝起来!呸!
罗珊端起杯子,猛地一杯水灌进嘴里,滚淌滚过舌头,烫得她差点把水杯扔出来,水杯使劲放在板凳上,蹲下身捂住嘴“嘶嘶嘶”气起,舌头被烫得又麻又疼,卷在嘴里疼,咬住疼,探出来吸口冷风,也冷。
草他妈的滚水!
“珊珊,没事吧你?”水祝弯腰凑上去看她。
罗珊挥手,吐出模模糊糊的声音。
水祝一个字也没听懂。
“珊珊,你回去看看,休息休息,我在这里陪幼幼。”水祝说。
罗珊点头,飞快地跑了。
黑曼巴跟在身后窜成闪电。
“你也回去休息吧,一直守在这里,辛苦你了。”水祝对另一边的201说。
“好,我晚上来换你。”201撑着晕乎乎的头,起身离开。
水祝坐在春幼幼身边,看一会儿春柚柚,又望向挂在墙上的画。
如果这些照片,保存下来带走,是不是可以作为证据,证明这里发生过一件又一件人为的惨案。
她挑着上面的照片,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想办法拿一张,在第三场游戏带在身上。
“水!”
水祝正沉思着,被春幼幼一把抓住,大喊“水”。
她以为幼幼要喝水,伸手去捞水瓶,手还没碰到瓶子,又被春幼幼猛拽一下,“姐姐!看,姐姐到了!”
水祝震惊地转回身,墙上的春柚柚正对着镜头告诉她们,她到了。
春柚柚提着自己皮包,在佣人的带领下,走下飞机,镜头一直追随在她身侧。
她每从飞机通道里挪动一步,水祝的心脏就跟着提起一点,她怕,怕春柚柚去的不是祖国,怕被带去另一个所有人闻所未闻的地方,成为不知道第多少个实验体,春柚柚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非人经历,在Nake眼里算是残缺的一类人。
直到春柚柚走出通道,熟悉的简体字出现在镜头里,头顶悬挂的指路标牌。
出口,出口,出口。
走出第三个出口,佣人止步,春柚柚独自前行,跟随在她身旁的只有摄像机和举着摄像机的人。
又转出一个出口,稀稀疏疏多起人来,一张张熟悉的黄皮肤亚健康国人脸。
祖国的土地,和她们的同胞。
真的,回去了。
她真的,回家了。
回她自己的家,安全地回去了。
水祝咬紧舌尖,手指紧紧扯住自己的头发,头皮扯得崩起,她却感觉不到疼。
肩膀上的小蛇翘起尾巴,轻飘飘将头发从她手里解救出来,缠在自己身上,不让她再扯。
再扯,就扯成秃头了。
她现在的头发很好看,秃头不好看。
*
镜头里的春柚柚一边走,一边回头对镜头笑。
木讷的脸,变得喜眉笑眼,看得出来,她特别开心,特别欢乐,特别兴奋。
恐怕,连她自己都以为回家是假回家,一路胆战心惊。
现在,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她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她是真的回家,真的回家,回自己的家。
春柚柚说:“幼幼,我回家了。”
春幼幼骤然哭起来,哭得双肩颤抖,一边哭,一边点头说:“知道,我知道,姐姐,我看见了。”
春柚柚听不见。
她们走出机场,随手打辆计程车。
镜头晃动几转,春柚柚和摄影师一起坐进计程车里。
计程车向春柚柚报的目的地行驶。
水祝望着墙壁,望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色,悬在喉咙的那口气,终于松下一半。
机场离市区很远。
路上的车辆减少,风景从蓬勃繁茂变到稀疏,到最后越来越凄凉。
水祝刚松下去的那口气,猛地又提起来。
她急切地问幼幼:“这是你去机场的路?”
春幼幼拧眉,蠕动嘴唇,垂下眼。
这一刻,她放弃看春柚柚。
她摇头。
“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你们以为我没有二更吗,不,我有!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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