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从头颅的眼眶和嘴里流下来, 源源不断,像那颗头颅里装着浓烈的血浆。
罗珊震惊地望着那颗极度熟悉的头颅,又僵硬地转头看向水水。
水祝和她对视一眼, 罗珊蹭地站起来, 抡起手里的饭盒向流血的头颅砸去。水祝错愕一瞬, 迅速往旁边闪开。
抛上去的饭盒在空中抡个圈, 被血水染红的饭菜洋洋洒洒落下,向罗珊兜头罩去。
罗珊反应不及时, 被扑了满头满脸的红色饭菜。
“草!”罗珊抬手拂下头顶的饭,又将肩膀上的饭菜抖掉。
“珊珊!让开!”水祝大喝一声。
罗珊条件反射地窜到一边。
嘭!
饭盒砸在罗珊跑开前站定的位置,一同砸下来的还有那颗和水水一模一样的头颅。头颅从脖子折断, 连接在一条手腕粗的蛇颈上。
头颅带着蛇身体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动几圈,停在水祝脚边。头颅被砸开的嘴大张, 里面是一颗蛇头, 和头颅下的蛇身是整体。是一整完整的蛇, 从头颅断裂的脖子钻进去,往上钻, 滑过喉管,爬进嘴里,藏在口腔里。
那源源不断的血, 就是从隐藏在头颅口腔里的蛇头冒出来的。
水祝盯着那颗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头颅,一股恶心涌上喉咙,让她泛呕。
她死死咬住舌尖, 吞下想要呕吐的反胃感觉,后退几步,偏过头,不再看。
小蛇愤怒地竖起眼,立在水祝的肩膀上,狂颤蛇信子。
缩在一边的黑曼巴飞速跃上去,缠住地上像死尸一样安静的蛇身拖走。尾巴缠上去,刚向远处爬远一点,被缠住的蛇尾巴瞬间像稀泥一样烂成一滩水。
蛇皮混着汩汩冒出的黑水滚在地上,瞬间肮脏了树叶。
小蛇气得飞起来,一尾巴抽在地上,那颗头颅连带着仅剩的不多的烂尾巴被抽飞出去。头颅撞在粗壮的树干上,破开成两瓢,一股鲜血混杂黑水,喷溅四周。
他立在地上,盯着破开的头颅,气到肚子发鼓。
那颗头颅,是很久之前在回廊下面,他咬死的那个赝品。
死就死了,竟然还被做成这样丢给枕头看,把枕头吓得声都吱不出来。
真烦,赝品还事多。
小蛇鼓起肚子,飞回枕头的肩膀上,伸出小尾巴,像她抚摸他那样,一下又一下梳理她的头发,抚摸她的头。小脑袋凑上去,蹭她冰冷苍白的脸。
水祝瞬间回过神来,压下喉咙里的恶心,抬手拍拍小蛇的头。
“水水,被吓着了吧,那就是假的,不要怕。”罗珊走过去,随便捡起一片看起来干净的叶子擦脸上的残汁。
水祝摇头,“没事。”
她紧捏着手里的饭盒,怎么也吃不下饭。不吃,留到晚上也不能再吃了,倒掉又特别浪费。
“小蛇,吃吗?”水祝悄声问他。
小蛇看着冷成一团的饭菜,嫌弃地甩尾巴。
本就难吃的饭菜,再冷成这样,更加难吃,难吃几百倍。
他才不要吃。
小蛇摇尾巴,不吃。
水祝没有强迫他,只是心疼地拿起饭盒盖子,准备盖上。
小蛇看她那副模样,于心不忍,飞上去趴在她手腕上,蛇信子探进饭盒,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地快速吞下里面的饭菜。
她不爱吃,作为另一半,他应该帮助她吃完剩下的。
书上是这样说的。
真是害人,害蛇的书。
吃番茄的时候,他很乐意和枕头一人一半,一人一口,就算她咬掉又吐出来,他也愿意吃。
可是这个饭菜真不好吃,极其不好吃,比枕头煮的白水粥还要难吃,和茼蒿水一样难吃,简直就是专门为折磨他的蛇信子而生的。
等他有人类的金钱了,他一定要买一个会种很多好吃种植物的种植人,还要买一个会做很好吃食物的厨师。
一盒饭被他囫囵吞枣,蛇信子像沾了茼蒿水加辣椒水一样难受,他颤着蛇信子,尾巴尖戳枕头。
他要喝水。
水祝盖好饭盒盖,拿出水瓶喂他。
小蛇吸溜几口,终于将蛇信子上的难受味道冲淡不少。
他吞下水,瘫在枕头肩膀上不想动。
他要休息,很长时间的休息。
水祝放好水瓶和饭盒,摸摸他的头,等着春幼幼和陈欣吃好饭后,再次上路。
小蛇瘫在肩膀上,时不时点着尾巴尖在她的手臂上画下路线。
一路走得风平浪静,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的错觉。
不到下午三点,森林逐渐黑暗下去,暗得前方两米开外都是昏暗。
水祝预料出错,按照外面艳阳高照如□□月的大热天,她估摸着最早也得下午四点开始黑,没想到黑得如此措手不及。
她们还没有找到适合晚上休息的地方,等找到住处,明天的行程要做些变动。现在这样,一天下来,行走的时间很长,路程却很短,就算有小蛇的帮助,也无法在两三天到达海边。参照Nake的话,她们是能够在两天内达到海边。
像她们这样耽搁,两天时间真的是奢望。
水祝摸出手电筒,往前方晃一圈,回头对春幼幼几人说:“珊珊垫后打手电筒,你们走中间,距离不要隔太远,以免走散,注意四周,看看有没有合适晚上过夜的地方。”
“哪种地方合适啊?”罗珊打开手电筒,白色光线瞬间将她身前的路照亮,走在她前面的人也可以看清楚自己脚下的路况。
水祝想了想,说:“大概是有屏障,又可以扎帐篷的地方吧,我带了一个帐篷。”其实她从没有在野外过过夜,并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合适,她不过是在听小蛇的话,按照他说的地方走而已。
小蛇是能长成人的蛇,有聪明的小脑瓜,感知能力比人类强悍,跟着他走总不会有错,肯定能走捷径到达海边。
“水水,姐姐有个疑问。”陈欣突然说话。
水祝疑惑地看向她。
陈欣说:“从海边到城堡有一条公路,为什么不顺着公路边的森林走?只要一直走,脚不踏出去,都算活动在森林里。”
“……”水祝呆滞。
“对啊!”罗珊附和道。
水祝低头望向小蛇,似乎是想从他那里寻求答案,然而小蛇眼珠一翻,拒绝看她。
水祝小心翼翼地说:“大概……是因为……公路太绕远路,走森林里比较近吧……”
又开始胡说八道。
小蛇翻回眼珠,又翻一次眼,留下两个空荡荡的眼眶。
全体沉默,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胡扯,却不揭穿她。
水祝手指绕着头发尖,扯来扯去。她知道一直呆在森林边界等着两个月的时间到,肯定是不行,于是完全遗忘了还有一个可以试试的方法,就如陈欣说的,走在公路边的森林里,只要一直顺着公路的边走,一定不会迷路,视线也会很开阔,也极大的可能并不会出什么事,毕竟她们一直在走,没有守株待兔在那里。
她想调整的明天的路程安排,又要再一次调整。
几个人继续往前走,小蛇戳戳水祝的左边肩膀,水祝便往左边走。
小蛇戳戳她的右边肩膀,她就往右边走。小尾巴尖在左边肩膀上面画个圈,水祝便知是绕过那棵树,走树后面靠左边的道。
他点点尾巴。
水祝立马停下,手电筒灯光缓慢移动,将附近景象全部纳入眼底——一颗参天大树倒在地上,横截一面的路,六米粗壮的树干横躺在地上,像一面坚.挺的城墙。
树干的一面是延绵不断的杂草,足有人高,一头扎进去,能瞬间被淹没。另一面,是一片宽阔的,微微有些坑洼的泥土地,地上散乱着树木的残根断枝,又干又脆,随便捡几个都能燃起火。
“就这里吧,你们觉得如何?”水祝站在倒地的树干边问她们。
“好地方啊!水水你真厉害,这都能找到!”罗珊兴奋地赞扬她,脚踢着地上的树枝拂到一边。
周开开、春幼幼和陈欣也点头说可以。
如果没有那人高的杂草,真的是个极棒的地方,又高又密的杂草是她们视线的弊端,看不透那里面的情况,越是看不清,越害怕里面潜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但是一路过来,又没有一个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春幼幼和陈欣背靠背坐在树干上,一人观察一边的情况。
水祝、罗珊和周开开开始清理场地,小蛇探出蛇信子,指使春幼幼她们的蛇帮忙卷走地上的枯枝残叶。
没一会儿,便清出一大块地方。
水祝取下捆在背包上的帐篷,放在地上,小声问:“可以烧堆火吧?”
周开开有点不放心,“刮风的话,不能点吧……”
风一刮,可能整座山都要没了。
水祝歇了烧火的心思 ,把几个手电筒分开架在树干上,让光线范围变得更加大。
几个人绕着帐篷折腾,都是没有搭过帐篷的人,又没有说明书,一时间手忙脚乱得很。
小蛇凝眼看了一会儿,想要飞到帐篷的另一端去帮忙,被水祝眼疾手快抓住。
搭帐篷可不是轻松的事,她们都不会,哪里有蛇会的?
水祝把他放到肩膀上,继续摸索。
小蛇缠上她的脖子,蛇信子探进她的耳朵里,悄声说着什么,尾巴尖在她的后背上画着画。
水祝秒懂,立即照着小蛇教的做起来。
翻腾好一会儿,帐篷摇摇欲坠立起来。
几个人绕着固定好点,终于挨在树干边完完整整搭成。
看着成型的帐篷,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正想坐下休息一会儿时,黑曼巴带着阿呆几条蛇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一块大石头,扔在她们面前。
“闲得慌啊你!”罗珊脚蹬上石头想要踹开。
水祝忙拦住:“等等,珊珊。”
她蹲下身搬动石头,将一个个石头叠起来,绕成大圈。
陈欣说:“找个宽敞的地方,往土里刨个坑,就可以烧火了。”
“草,真有你的啊陈欣,这都懂!”罗珊拿铲子刨土。
黑曼巴几条蛇又搬来石头,等坑挖得一般大时,水祝将石头绕在坑边,捡了枯枝架进去,翻出背包里的打火机,找几簇枯草点燃塞到枯枝下面。
枯草上的小火苗在触到泥土时,瞬间熄灭,变成橘黄的火点,升起浓厚的烟雾。
烟雾直冲水祝的脸,眼睛被熏个正着,呛得眼泪直流。
小蛇看得翻眼,早知道她连火都点不燃,他就不叫黑曼巴去找石头,都把她给熏哭了。
他伸舌头舔掉枕头的眼泪,不仅仅是温热,还有烧枯草的熏味。他颤颤蛇信子,吞下去,盯着枯草发呆。
怎么才能点着?
“给我,烧火这种事怎么是小妹妹做呢,小妹妹肉嫩皮滑,这种粗活还是让姐姐来。”陈欣从树干上滑下来,缓慢地走到水祝身边,两指不知道用什么巧劲,一下子就将水祝手里的打火机抽走了。
她往坑里塞些枯草,抓起一团枯草抖成蓬松状态,点燃,嘴巴对准燃起的橙黄火星呼呼呼吹几口,火星骤然变成明黄的大火,将枯草烧得“吱呀吱呀”响。
在火苗窜得老高时,将燃烧的枯草扔进坑里。火苗烧燃下面的枯草,火势瞬间变得更大,直接卷上架在上面的枯枝。
陈欣又往上面扔了几截枯枝,让火烧得更大。
徐徐热气从火堆开始蔓延,阴冷的森林都开始变得温暖。
“要烤什么,赶紧的。”陈欣用木棍掏着坑里的枯草。
水祝忙把早上煮熟的土豆拿出来,“热一热吧。”
陈欣接过,直接将土豆扔进枯草灰烬里埋起来。
她又说:“周开开,拿个盆来,烧点热水喝。”
周开开架锅上去,将水瓶里的水倒进锅里,火苗包着锅沿,慢慢加热。
几个人围坐在火堆边,橙黄的火光将她们的脸颊映出暖黄的温晕。
晚风刮过,竟也不觉得凉。
水祝拿出闹钟,调好明早的起床时间。
她看眼她们,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去海边,看看Nake说的第一名奖励。”
“我也去啊!”罗珊接道。
春幼幼拽住水祝的袖子,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水祝拍拍她的手,牵着她冰冷的手放到火边暖手。
“嗐,谁不是去海边啊。”陈欣说。
周开开也点头:“我也想去看,说不定又是春柚柚那样的机会。”
水祝有过这样的猜想,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可以出海。
“既然都要去,那我们调整一下明天的路程。”水祝说,“陈欣说的绕着公路走,这个办法可以试一下,如果不合适,我们还是继续走森林,从中心直穿海边。”
“你有指南针,还是地图?”陈欣疑惑地问。
水祝摇头,这两样一个也没有,她靠小蛇找路。
“那怎么确保我们走在森林里的路一定是正确的?”
唔,好难回答。水祝揪着头发拉扯,咬牙拼了:“我有一个异能。”
所有人神奇地望着她。
“鼻子比狗灵,找路第一名。”
“???”
作者有话要说:小蛇震惊:这是在骂我狗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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