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们绕着火堆坐成一个大圈, 叽叽咕咕相互说话,声音尽显疲惫。
水祝拿出一瓶水给罗珊,“洗手。”
周开开把锅放到地上, 另外拿出一个稍微小一点的盆, 架在火堆上, 开始烧热水。
“啊!你们哪弄的水!”罗珊震惊地问。
水祝指着水源的方向, 说:“那边,一直过去。”
原本有想法的女生在看见远处漆黑的夜色时, 瞬间打消了想要去装水的念头。
水祝提出四串红果子分给春幼幼她们,把剩余的给那些女生自行分配。
红果子从盆里提起来,淌下一串串冰凉的水珠, 清澈的水像夏天里冰棍,让人瞬间变得舒爽起来。
她们提着红果子的梗,没有动。
水祝笑道:“洗干净了, 没毒, 我和开开都吃过一串了。”
女生们依旧没有动。
良久, 有个女生小心翼翼地问:“水水,可以给我们一点水洗手吗?”
她们爬山, 浑身是泥,脏得一塌糊涂。
“当然。”水祝乐于助人,现在的水多又方便, 她不介意当好人。
她将罗珊和春幼幼她们用剩余的半瓶水递过去,女生们忙把红果子放回锅里,接过水, 围在一起洗手。
当她们洗好手,将瓶子还给水祝时,她正坐在火边,捧着一串红果子吃得特香,自己一口,趴在她大腿上的小蛇一口。
是真能吃呢。
她们抓起果子,毫不犹豫吃起来。
水祝吃了几颗,发现双花花独自坐在那里走神,全身上下尽是伤。
按理,双花花接好春幼幼扭伤的脚踝,还会固定摔断的手臂,极有可能是学医的学生,或者是正从事医疗相关的工作人员。
她怎么,就不知道看看自己的伤呢?
当真是医者不自医?
水祝将手里的红果子分成两半,递给双花花。
“谢谢。”双花花没有迟疑,接过一颗一颗吃。
水祝笑笑,揪着果子喂小蛇。
“今晚有谁愿意守夜吗?”水祝问。
忙着碾压肚子里的饥饿的女生们楞了一下,随后抬头望向水祝。
她们都不想守,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谁也没有这个精力,但是,守夜能得到好处,尽管她们现在有红果子吃,却还缺少水,缺少装水的工具。
“我!”
“我也可以!”
“我我我,我来守!”
……
女生们纷纷表示自己可以。
水祝扬起大大的微笑,她数了数她们到底有多少个人。
“不能都守夜呀,大家都累了一天,总要休息,明天才能继续赶路。”水祝说,“这样吧,你们六个人商量,分成两班或者三班,谁守上半夜,谁守下半夜,可以保证每个人都可以休息。”
女生们互望一眼,点头同意。
“你们还要吃果子吗,我去摘。”水祝站起身,抱着锅往树下走。
周开开想跟上,被水祝拦下,“你休息吧。”
周开开也知道自己该休息,双脚的腿肚子都在颤抖,再硬撑,明天是真的走不动了。
水祝在众人眼里,轻轻松松爬上树,摘了满满一锅果子,被小蛇用尾巴勾住锅柄稳稳当当放在地上。
坐在火堆边的女生们惊奇地望着她。
她们突然发现水祝真是个神奇的人,不仅毫无疲惫之色,还精神活力,爬树摘果子,摸黑去找水洗果子。
为什么她的体力会那么好?
“水水,你不累吗?”女生憋不住自己的疑惑,到底问出来。
水祝从树上跳下,抱着一锅红果子坐到火堆边,倒水进锅里洗。
她说:“累,但是比起饿肚子,我愿意先吃饱再睡觉,睡觉也很消耗体力的。”
说得一本正经,让人无法反驳……
春幼幼拿过碗装好红果子,递给旁边的女生传下去。
不管吃饱还是没有吃饱,都很乐意接受。
水祝倒掉水,说:“吃好了就睡吧,十二点了。”
她拿出闹铃,翻转给她们看。
水晶屏幕上,显示十二点零三分。
不用给她们看时间,她们也撑不住,眼皮早开始打架,一直靠吃东西硬撑。
女生们快速解决掉手里的果子,找个舒坦的位置,扯起衣服半罩着头睡觉。
天坑里,不比山巅,有风,却不大,在炙热的火堆边,风中的冷意被烤个精光。
水祝打个哈欠,其实她也有困倦和疲惫,很浓厚,每一天都很累,但是睡过一觉便变得生龙活虎,而今天,更甚,一整天没有休息,也没有十分明显的疲倦,一切都是小蛇的功劳。
她可以百分百肯定是小蛇在暗中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珊珊,来搭把手。”水祝把帐篷抽出来。
周开开知道要搭帐篷,也起身来帮忙。
几个人合力,帐篷搭的很快。
“你们进去睡,几条蛇守外面。”水祝拉开帐篷门,让春幼幼进去。
“小妹妹又要去哪?”陈欣进去前问她。
真是瞒不过陈欣的眼睛。
水祝直接了当地说:“洗澡。”
“你要去河里洗澡吗?”周开开疑惑道。那河里的水,不是一般的冷。
“唔,可能是在外面烧水洗吧,河里挺冷的。”水祝纠结地皱了一下眉,随后,神秘兮兮凑到她们身边。
几个人在帐篷门口蹲成一团。
水祝说:“走了一路,我发现这里面没有摄像头。”
“啊!没有——”罗珊震惊道。
陈欣一巴掌摞在罗珊嘴上,捂住她的嘴。
“至少我没看见,见不着大概就是真的没有,Nake不屑于偷怕。”水祝说。
陈欣思考一瞬,赞同地点头,“那你意思是……”
水祝神秘一笑,在她们满含期待里,陡然“咯咯咯”笑起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可以为所欲为地洗澡。”
想听惊天大喜事的罗珊立即歇菜。
陈欣嗤了她一声:“我以为你要逃呢。”
水祝罢手:“逃来逃去,还是在岛上,只要在这片区域里,都逃不出去的。”
“我们消失在他们的监控里一整天,为什么没来找我们?他们有枪支弹药,有飞机,随便一架直升机飞在空中就能把我们逼出去,为什么没来?”水祝顺了一颗红果子放嘴里。
陈欣说:“不怕我们跑呗。”
水祝点头:“嗯,我们只是他们眼里偶尔一次躲起来不出洞的老鼠,老鼠能一辈子不出洞吗,不能,所以他们放任我们进这里,否则,在爬上山巅的时候就会被阻拦。”
“水水啊,那我们爬过来装几瓶水吃串野果又爬回去啊?”罗珊在旁边疑惑地问。
水祝凝眉认真地想了一下,她说:“不回去。你们先睡,我去洗澡换个清醒的脑子。”
“你个人危险啊,要不我陪你吧!”罗珊站起身来。
水祝摇头,她鼓励似的对罗珊说:“珊珊,这里只有你最厉害哦,你要留在这里保护她们。”虽然罗珊才是会被保护的对象,但是这么一说,珊珊准能很高兴。
果然,罗珊精神抖擞地应了:“好!水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可能等着等着去见周公了。
水祝没有戳破这一点,而是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颇有一副“我看好你哦”的意味。
然后她们看着水祝背着背包,拿着手电筒,端着锅碗越走越远。
瘦小的背影在昏暗里越来越模糊,模糊的影子逐渐缩小成一个点点,最后消失在黑暗里。
陈欣望了一会儿,躺进帐篷的最里面。
*
水祝穿过河岸边的一簇簇垂吊下来的树丫,顺着河岸,往上游走。
刚来的时候,她隐约看见瀑布水流的后方,重重叠叠的绿树林里,若有若无飘出一缕缕烟雾,像天空的云一样洁白,从河岸的上游更上之处飘起来。
河两岸之间,并未生长花树,河面却飘着花瓣,花瓣鲜嫩,如同刚从树上被风吹拂落下来。
能飘在没有花树的河面,便只能是从上游漂浮下来的。
她有点儿好奇,河岸上游的树林后面是什么。
人间仙境?
还是惊悚恐怖吃人怪物?
“小蛇,你说那里有什么?”水祝侧头问。
小蛇探了下蛇信子。
是她喜欢的。
然而他保持沉默,没有告诉她。
女生都喜欢神秘感。
书上说的。
水祝站住,没有继续走。
她有点儿疑惑,小蛇不告诉她是什么,是因为他不知道还是懒得告诉她?假如有凶悍的东西在前面,遇上打不过怎么办?
想了不过几息的功夫,她抱着锅往前面走。
小蛇不可能对危险一无所知,他就是懒得告诉她而已。
水祝拂开树丫,猛地将锅扔进去,锅砸在地上“嘭咚”一声,翻滚几圈,停下来。
水祝在树丫后面站了许久,没有再听见任何动静,才撑起身钻进去。
烟雾缭绕在整片空间,迷雾里,一颗颗高树开起粉嫩的鲜花,花瓣随着雾气飘落而下,铺出一地的花路。
水祝扒着花树绕过去,里面是一汪极大的水池,水池里,粉红的花瓣随着泉水荡起细浪,飘飘扬扬。
泉水热气腾腾,冒着缕缕白烟,散发的水汽里夹着花的香。
她震惊在原地。
当真给她猜中了——人间仙境!
水祝蹲在水边,伸手去拂温热的水。
细小的水波被她打散,扬起大片水花。
空气都是温暖的潮湿味。
水祝捧起水拍在脸上,舒服地发出叹谓。
她洗了把脸,抹掉脸上的水,把小蛇提下来:“洗澡吗?温泉哦,很舒服的。”
小蛇在她手心里翻个身,纵身一跃,跳进水里。
水面溅起不大的水花,他沉进水深处,变出自己的大尾巴,在烟雾缭绕的泉水里,游来游去。
大尾巴扬起泉水,在空中拍起一片惊浪,浪花在空中扬起,又“哗啦啦”洒下去,将平静的水面击打出细碎的波浪,浪潮夹着花瓣沉沉浮浮。
小蛇翘起尾巴尖,温暖的浓雾里,尾巴亮光点点,在昏暗里,泛出莹亮的泽润。
他摇摇尾巴,又一头扎进水里,往最深处潜下去。
水祝见他玩的开心,转身看见不远处的一颗花树后面生长了一株低矮的果子树,树丫乱窜,窜在花树上,红果子一半隐在绿叶里,一半藏在粉嫩的鲜花里,煞是好看。
她有些馋,泡澡怎么可以没有吃的呢。
水祝扬声对水里的小蛇说:“小蛇,你不要跑太远,我去摘果子。”
说着,捡起地上的锅,抱着往果树去。
手电筒的光从水面消失,整个泉池变得深幽又神秘,青烟袅袅,颇有种半夜鬼湖的错觉。
突然,水面掀起轩然大波。
小蛇从水里窜出,下巴搭在双臂,浮在浪花上看往远处走的枕头。
漆黑里,他的视线格外好,清楚到能看清枕头鞋上的脏泥,衣袖上的血迹,从头巾里散出来随着她走动而飘扬的发丝。
小蛇眯了眯眼,抬手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一个白眼翻上天。
他生气地甩着大尾巴抽在温暖的水里,哗啦哗啦,将整池水搅得天翻地覆。
烦,他要头发。
嘶!
远处的枕头爬上了树,把锅卡在树枝缝隙,用刀割下一串串的红果子放进锅。
只装半锅,她便跳下树,一手抓着树丫,踮起脚尖去拿锅。树丫被她拉得乱颤,卡在缝隙里的锅跟着颤抖的树摇摇欲坠。
眼看着那锅就要翻倒下来。
小蛇立即从水里跃起来,“刷啦”两下就游到水祝身后。
水祝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心头大跳,直接松了手里的树丫,打着手电筒转过身来。
树丫被突然放开,树枝剧烈地震荡,锅滑出卡住的缝隙,向她兜头罩下。
小蛇一手捂住手电筒的光关掉,一手接住锅,将洒出来的红果子原封不动地装回去。
他单手端着锅,把手电筒插进枕头背包的侧兜,牵上她的手往池边走。
走了两步,水祝陡然回过神来。
她停下脚,拽了拽小蛇。
小蛇回头。
漆黑的夜里,没有光,面对面站着,水祝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最显眼的,是他像注进水一样明亮的眼眸。
水祝呆在他莹亮的眼睛里,片刻后,她拍小蛇裸露的手臂,说:“怎么变身了,如果……”
“没有。”小蛇说。
没有摄像头,没有生物,没有枕头以外的人类。
等水祝反应过来小蛇的两个字是这些意思时,她已经被小蛇牵到一滩清泉边。
他放开她的手,软倒尾巴,坐在池边洗红果子。
修长的手指拂过果子,鲜艳的颜色衬得他的手指异常白皙好看。
看起来比红果子还要诱人。
水祝不由地吞咽口水。
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响,可她并未发现。
认真洗果子的小蛇顿了顿手,将红果子一颗颗摘下来,放在手心,摊到她嘴边,就像她喂他吃东西一样。
唇边的手,骨节分明,肌肤是从未沾染阳春水的细嫩,指梢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红果子安静地躺在荡着少许清水的手心,映得那双手分外秀色可餐。
水祝下意识地舔唇,舌头滑过嘴角,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手侧,湿润又滑嫩的触感瞬间从舌头蔓延整个口腔。
她愣了一下,凑上去含住他手心里的红果子。
温润的呼吸喷在手心,柔软的舌头擦过他的手心,温润的呼吸喷在虎口,小蛇僵了手,一种麻意钻心而起。
他微微曲起指尖,紧紧绷住,地上的大尾巴无力地软在草丛里,酥麻的痒意弥漫在全身,尾巴酥软到无力。
小蛇紧抿嘴唇,目光炙热地盯着在他手心吃红果子的枕头。
明亮的黑眼睛渐渐变成竖瞳,浮现出墨绿的丝线,蛇鳞在水面折射出点点波光,粼粼的光影里,那墨绿的瞳孔逐渐染上红色。
他认真地盯着手心里的头,仅仅是看着漆黑的头顶,也不愿意挪开一分一秒。
水祝将最后一颗果子含进嘴里,果子包在左边牙齿尽头。
她鼓着脸,凝视着眼前凝聚在指尖的水珠,圆润的指甲壳不知道因为什么,正在变成粉红。
粉里透白,好看得耀眼。
舌头不过脑子,她舔掉了挂在小蛇指腹上的水珠。
冰凉的,清水的味道。
顺着吞咽的力道,未咬的红果子顺势往喉咙滑去。
水珠吓得使劲憋住,红果子堪堪卡在喉咙那,她弯腰咳了两声,红果子又滚回嘴里。
水祝急忙三两下嚼碎,吞下去。
果子入腹。
她直起身来,一眼撞进小蛇通红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正牢牢盯着她,将她整个人都罩在瞳孔里。
水祝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她伸手去摇一呆不动的小蛇。
小蛇瞬间回神,咬住在嘴里乱窜的蛇信子,他转身坐在池边,闭着眼睛洗红果子。
一串一串,洗干净装进锅里。
洗完半锅的果子,他睁开眼,眼睛又恢复成以往又大又亮的黑眼睛。
小蛇摊开自己的手,左手手心还残留着枕头温润的触感,他的指尖在她嘴里像抽去筋,又软又痒。尾巴也痒,酥酥的,提不起力气,明明她又没有舔他的尾巴。
小蛇呆呆坐了一会儿,摇摇尾巴,端着锅立起来,伸手去牵枕头。
水祝跟在他身侧,走两步便侧头瞄他。
变成人蛇的小蛇特别高,想看他的脸,得仰头,视线平行过去,她只能看见小蛇赤.裸的胸膛,还有胸口上半圆的疤。
很久了,伤疤没有淡下去。
水祝望着那道疤痕,“好不了吗?”声音带着沉重的压抑。
小蛇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一眼。
他说:“能。”
就是不想好,好了就忘了。
他要每天都记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团团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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