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罗宾的海上列车顶上,此时,正坐着三个男人。
山治点了一根烟,夹在食指间,一点红光落在漆黑的夜色中,明明灭灭。
他背靠烟囱管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面前是一个已经挂断的电话虫。
车顶上,弗兰奇趴在那哭哭啼啼的:“呜呜呜哇啊——好感动啊——”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真是岂有此理呜呜!那个叫妮可罗宾的是怎么回事,不都说那个女人是个特别冷酷无情的魔女吗!怎么会有那么深厚的同伴情谊?!”
他已经完全忘了之前自己被抓来时的目的,是想亲眼看妮可罗宾被处决,能够浑水摸鱼杀了她更是再好不过。
山治懒得理这个只穿三角内裤飙眼泪的变态,吐了一口烟雾,在和乌索普说话:“……那时候罗宾姐对于梅利号以及路飞和你争吵的事情,都还不知道呢,所以,她是为了救包括你在内的我们,而牺牲自己……”
弗兰奇还在那抹眼泪,他内心经历着剧烈的心理挣扎,终于还是改变了原来的决定:“不管了,先帮他们把妮可罗宾救出来!反正落到世界政府手里她要是被拷问出什么也很麻烦……如果之后发现妮可罗宾或者草帽这帮人人品不太可信,再对付他们好了!”
*
阿澈还被困在意识幻境的江底水牢中。
一旦意识到了之前自己存在的思维盲区,思路就豁然开朗了。阿澈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份几乎明晃晃放在自己眼前的答案——既然同为穿越者,那么,那天晚上袭击自己、又和自己一起丧生江底的男人,无疑有着最大的嫌疑。
这到底只是一个猜测,她还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她心里对雷德的杀意已定。
雷德必须死!不管他是不是那晚袭击自己的男人,在知道他选择对草帽海贼团出手的时候,阿澈就知道这个人必须得死。
他有对剧情的记忆,知道未来的发展。这样一个人却想对罗宾动手,甚至和世界政府联合起来对付草帽海贼团。简直是一个最可怕的隐患。
而自己跟在索隆身边,早晚也会被他猜到身份。又或者,他特意派手下的人冲着她来,就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其实阿澈还有很多问题没想明白;比如雷德的剧情记忆为什么没有被规则限制?雷德又为什么要对主角团动手?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一时想不明白也无妨,早晚有一天她都会搞清楚。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自己识海里的麻烦——
阿澈和这两个家伙纠缠的也够久了,称呼杀意和剑意为“两个家伙”好像不是特别合适,毕竟恶魔果实帮助它们和自己的灵魂合|体以后,它们也已经成为了阿澈的一部分。
但是这两个家伙太过桀骜不驯,不管是嗜血的杀意,还是锐利的剑意,即使合|体了,也不肯轻易屈服。剑意倒还好一些,因为有着索隆的引领,它大多时候都非常安静,随着阿澈的成长和她慢慢交融。
但是杀念就不同了,从来不放过她心智不稳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抓住机会,想要把她变成一个只知杀人的嗜血怪物——就如同三代鬼彻对历代主人做的那样。
索隆告诉她,要学会征服给你力量之物。但是却没有具体点出何谓“征服”。
但是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斗以后,比起当初那个刚从和平社会跌入海贼王世界的单纯小姑娘相比,阿澈已经有了蜕变。对于如何“征服”,也有了自己的摸索。
她逐渐形成了一个认知:
杀欲,不过也是一种欲望。
既然是欲望,堵不如疏。
一开始,她做的都是压抑,企图用自己的理智压制杀人的邪念。但是直到悟出「红尘三千」时,她才突然发现,堵不如疏,杀念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
与其想要压抑它而和它陷入拉锯战,不如接受它。
欲望本身无罪,即使是听起来邪恶的杀念。这么说或许很荒谬,但是杀念,可以成为保护自己不受侮辱和侵害的武器;可以教人懂得反抗;可以溶进剑气成为杀招。
可以斩恶龙,除不平。
躺在江底,阿澈的意识体每时每刻都像在被尖针鞭笞,承受着无边的痛苦,她却第一次真正心神放松。
许是感知到了她心中对于杀念态度的转变,本来纠缠着想要吞噬她的杀念慢慢安静了些,剑意早就又安稳了。阿澈的意识平和地触碰杀念,和它缓缓相溶。
*
晨三觉得自己这倒霉运气真是哔了狗了!
都说这司法岛待遇好、福利佳,工作顶多是出任务去接已经被绑好的囚犯,其他时间美滋滋镇守在司法岛上,训练的时候摸摸鱼,没海贼没危险,这小日子啊,啧。
海军里面这么美滋滋的部门可难找。他托了好多的关系,才被调动到司法岛的守军里面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昨天他前脚刚来,今天居然就有海贼打上司法岛了?!
我的妈呀这帮蠢蛋知道司法岛是什么地方吗?
晨三在心里把草帽一伙翻来覆去骂了一遍,揉着自己刚刚磕破的脑袋:“让你们有来无回!司法岛也是海贼相闯就闯的?!等着一个个都被铁链铐上吧!”
他这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轰响声,不知道是哪个地方闹出来的动静,吓得他又是一抖——艹,那帮人实在是太他妈凶残了!连两个巨人守卫都叛变了啊我靠!
亏他昨天来的时候,还觉得司法岛属实牛逼,连巨人族都能雇两个来守门。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实在是太气了!
这个运气真的是哔了狗了——
不过还好,他现在不用派去最前线迎敌,只需要在这看护好这几个被海贼抓来的人质。
作为一个走后门图福利调来司法岛的关系户,晨三对眼下这份任务特别满意。
之前大门被一群骑着两匹布鲁飞鱼的人攻破,紧接着,这辆高速行驶的列车突然冲破了司法岛最外围的铁栅栏,飞跃过了正门和主岛前门,直直落在了主岛内。
正当他们想用炮轰击列车时候,发现了这帮海可怜的人质。
而现在,那帮海贼早就往前打过去了,这帮人质他们顾不上,就留在这儿了。
想到这儿,他瞧了一眼那位醉醺醺的欧巴桑、扎着两支冲天辫的小姑娘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女……噢,还有一只喵喵叫的兔子。
看看这群老弱妇孺!这帮海贼居然绑来做人质,真是太无耻了!
地上的少女微微动了动手指。
云是软的,阳光带着暖意,瀑布落下的水声混成背景音,远处的轰炸声和战斗的响动遥遥传来。
阿澈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勉强耐住了天上落下的这白晃晃的光线,睁开了眼。
“噢!婆婆!”奇姆尼一直在关注着这个漂亮姐姐的状况,发现她醒了,开心地去叫可可罗婆婆,“姐姐醒了!”
阿澈认得这是可可罗的孙女,喜欢待在驾驶室里,和她交流不多。小姑娘正弯着腰,小声地附在她耳边,偷偷说:“姐姐,我们和海军说我们是人质呢,你不要露馅了啊。”
原来已经到了司法岛了。
阿澈侧头打量周围的环境,她就倒在暴走海上列车旁边。列车一路冲撞,但大体上完好无损,只在外形上有一些磕碰。不远处是可可罗婆婆,她罕见地没在喝酒,而是拿着电话虫打电话,听到阿澈醒了,就冲这边摆摆手。
在她们周围,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稚嫩的海军,本来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听到她们的动静,往这边走过来了。
人质……听到奇姆尼的话,阿澈下意识摸上腰间的「银流」,有些犹豫要不要解下来偷偷扔到一边。
恩……现在怎么做比较好呢?是顺势假扮成人质然后获取海军的信任,混进主岛里面;还是直接一路杀进去和大家汇合;又或者……
她的手指动了动,没有解下「银流」,站起身来。看着走过来的海军小哥,阿澈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现在对杀念控制上了一个台阶,整个人身上凌厉的气息都被收敛得干干净净,配上她刚刚昏迷以后有点苍白的脸和纤弱的身姿,真是好一朵……可怜的小白(黑)花。
晨三听到那个昏迷的姑娘醒了,就想着过来看一眼情况慰问一下,发挥一下海军的人道主义精神。没想到一眼就看到那个醒来的姑娘冲自己甜甜的笑,晨三的脸一下子就有点烧。
这个姑娘长得很好看,其实之前被押送来的恶魔之子妮可·罗宾也很漂亮,当时他们还特意出来围观了。妮可罗宾的美,是一种沉淀气质的成熟性感,换言之,是御姐型的妩媚温柔的魅力。
不过这个姑娘又是另外一种好看,清丽干净,她穿着黑色吊带和黑色的百褶裙,搭着一件短款牛仔马甲。按理说穿这么一身黑再配上她的黑发黑眸会有点太单调了,但是少女皮肤细腻白皙,这一身简单的装扮却衬出她清甜的气质和精致的五官。
阿澈的眼神明亮软和,不闪不避地直视眼前这个脸颊微红的海军小哥:“你好,请问我这是得救了吗?”
整天和海军的汉子们混在一起,晨三有点害羞,“是的!这是司法岛!姑娘你别怕,那帮海贼很快就会被收拾的!”
阿澈露出适时的害怕和惊喜来:“是吗,这真是太好了!所以现在的战况,是大概怎么一个情况呀?”
晨三抓了抓海军帽,有点被问住了:“这……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是直接朝着法院去了。你放心,他们再厉害也只有这么几十个人,我记得司法岛的有一级卫队法犬队,特别厉害,肯定能把他们抓捕的!”
“……‘你记得’?”阿澈眨了眨眼,奇怪他的语气和用词。
“其实我也是昨天调来司法岛的队伍,还不太熟悉这儿的情况。”
“哦,是这样呀。”阿澈抿着嘴笑了笑,眸子弯弯,突然凑近了一步,“那个……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少女的笑容带着甜意,一双明亮的眼睛轻轻眨动,任谁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晨三点了点头,因为心思被分散了,没注意到阿澈的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银流」——其实他从刚才就被美色所惑,压根就没注意到一个身为人质的柔弱少女还佩刀这个异常。
阿澈笑意更甚,靠近对方的同时,刀已经快速出鞘,用刀柄利索地把人给砸晕了。然后蹲下身,开始更利索地扒这个海军小哥的衣服。
奇姆尼一脸“这个姐姐笑得那么甜但是为什么这么变态”的神情愣在一旁,眼看着阿澈都要去扒人家裤子了,她赶紧用手捂住脸,眼睛却从指缝透出来看阿澈:
“姐姐,你扒人家衣服做什么呀?”
阿澈把牛仔短马甲脱了,把海军的裤子和外套直接套在了短裙和吊带外面。晨三不过是三等兵,服装都是海军士兵里最基础的款式,不过他昨天刚来司法岛,又发了一套新的,所以还挺干净。
他身材消瘦,但是给阿澈套上还是有点大。阿澈把扣子一粒一粒扣好,又把上衣扎进裤子里,扯了他的腰带扣到最低,终于勉强合身。
她不忘回答小姑娘的问题,把海军帽子往头上一扣,然后张开手转了一圈:“姐姐也要去帮大家一份力呀!穿成这样是不是就能混进海军队伍里面浑水摸鱼了呀!”
奇姆尼拍拍手:“姐姐好机智!……不过姐姐,这个人这么光着躺着是不是不太好?”
阿澈看了一眼,觉得确实有碍观瞻,虽然她只扒了外衣,不过还是有点尴尬,她于是跑进列车里面拽了一块布把人盖住了。
可可罗婆婆和电话虫那边交代完毕,但是却没挂电话,看到阿澈换上一身海军的服饰有点讶异:“你也要去前面?你身体刚恢复,刚刚那只小驯鹿特意和我们说让你多休息一下呢。”
刚和杀意相爱相溶的阿澈活力十足,整个人状态满电。
“我没事,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做,必须得去前面一趟。”
“其实我和橘发的小姑娘说了,让她电话虫别挂,我可以一直知道他们的动静。我还有点担心他们放不下吊桥,到时候可能会把暴走列车开过去帮他们,你要不再等等,我们看看情况?”可可罗婆婆提议。
阿澈对路飞索隆他们很有信心,特别是他们现在还跟着一个有飞行棋果实能力的小猪佩奇。如果只是要跑过去给他们更他们多一份助力的话,确实不用那么着急。
只是她想去做的事情,并不仅如此。
阿澈摇摇头:“婆婆,我必须现在就赶过去。有一些状况之外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她视线眺望向远方,越过那栋法院建筑,高耸的司法塔上有世界政府的旗帜在飘扬。
在这片建筑之后,是那扇巨大的正义之门的虚影。
他们的敌人,已经不单单是世界政府了。阿澈眼神清冷。
她要去设局,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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