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生啊，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错步坠下烈日冢的那一瞬，透过面具仰望蓝曦臣模糊不清的脸，聂怀桑居然还有心思回想和自家杠精系统的互怼，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抱歉啊，曦臣哥哥，只能让你“所托非人”了——嗯，好像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一定是跟文盲老鬼待太久的锅。
2
一场豪赌，四百余抽，面上抱怨着、后悔着自己为什么要多事掺和进这场不怀好意的阴谋，血液中却隐隐涌动起激动的战栗。
也许男人骨子里都有好战的血。
即便他还只能算个少年。
“不留一点下次抽？”
“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聂怀桑嘟囔。
老鬼似笑非笑：“他们有没有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心里没点数？”这里就是所有人死光了，聂怀桑都能“卖&身求存”活下来。一个低魔世界，只要聂怀桑肯豁出去，舍得一身剐，谁能扛住ssr不停开&大招？就是sr，只要应用得巧妙，温若寒都未必能在接连不断的奇袭中毫发无伤。
聂怀桑回他一个毫无感情的冷漠微笑。
玩过阴阳师的秃子们应该都知道，没有“概率阿普”的四百抽，说多，对非洲阴阳师们来说，也就刚够拿个高级非酋，跟高贵的月见黑都还差着劲儿；说少，只要稍微不那么非，凑齐sr和所有r级式神是没什么问题，除了格外难拿的星熊童子，和卡池里没有，必须得要神龛兑换的海忍、人面树等等特殊式神——那些才是聂怀桑的主力军。
说不上欧，也说不上非，四百来抽，就魏无羡拍他的那一小会儿，扎着堆排队来了六个ssr。趁大家还在休整，聂怀桑草草看了几眼任务。
辉夜姬，要送她龙首之玉、火鼠裘和蓬莱玉枝——娶个姑娘都没这么麻烦，要不起要不起。聂怀桑撇撇嘴。
鬼切，集齐三把佩刀，髭切，友切，狮子之子——已有髭切？聂怀桑忍住不把自己的本命小短刀抽出来，暗中记了一笔，打算回去再翻翻资料。
小鹿男，在草木繁茂的森林中找到命定一生的伙伴并且大声告诉他？？？真是尴尬得令人忍不住想咬手指。聂怀桑环顾一圈，且不说命定一生的伙伴，越是靠近地煞峰，阴煞之气就越重，根本不适宜草木生长。就他们汲水的周边，生的都是低矮的灌木，触目所及，都没几棵高大树木——可不是我不愿，这是环境的锅。聂怀桑赶紧翻过去看下一个。
不知火，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描述也太模糊了吧？之前跟温晁那一场算不算？跳过跳过。不过，这姑娘真好看啊……曾两度女装的秃头阴阳师思想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雪童子，找到雪走——感觉自己像个失物招领，一会儿找这个一会儿找那个。
最后一个，白藏主，守护的决心？和不知火一样，这个描述也很模糊。不过，听起来似乎不是太难完成？再一看技能，聂怀桑蔫了，减伤、代人承伤，身为一个脆皮法师、辅助，他的确是很需要守护的决心，才有用上这个式神的勇气。
暂时还只能摆着看的ssr式神看完，聂怀桑又一一去熟悉sr和r级式神的技能。有些式神早在夜猎中已然试过，只不过没有集多少碎片就到了时辰，那些他只稍稍留心了一下。让他慎重的，是的几个触发了新规则新式神——日和坊、桃花妖和跳跳哥哥。
他怔怔地看着桃花妖的“桃华灼灼”：“我……”喉结动了动，他咽了口唾沫，轻声问，唯恐惊醒了这个梦境，“我能复活爹爹吗？”
老鬼怜悯地看着这个痴心妄想的小朋友：“别想了，这种逆天的技能，在这种低魔世界，怎么可能没有限制。”
精巧面具上仅露出的双目立马便黯淡了下去，他收拾了心绪，自嘲地笑，“就说要你何用。”
老鬼倍感受辱：“有本事你别用？没有萤草我就不信刷这一轮下来你们还能齐齐整整一个没少！”
“好好好，”聂怀桑逞完口舌之快，立马安抚自家越来越像小孩子的系统，“是我不对，我没你不行。”他语气跟哄姑娘似的，老鬼一言难尽地睨了他一眼。
他生硬道：“所有复活类式神，必须集齐碎片后方可使用复活技能。且使用复活技能以后，式神消失。”
聂怀桑一怔：“以命换命？”
“此界法则煌煌，一命有契，以契置契。”老鬼解释，“你也可以理解为，要达成复活条件，首先得式神对你有足够的好感，才会愿意把复活的力量借给你。其次需要跟此界冥主交换，你把式神契约交出，冥界把此人命契交还。”
“对式神……”
“不会有影响。下一回你再抽到，还能继续攒，继续用。”
“如果集齐……”
“相当于多了条命。不过，人死的时候，复活类式神必须要处于出战状态。否则你也来不及救。”
聂怀桑点点头，那头蓝曦臣开始重整队伍，正好，趁着刷其他不那么凶险的六峰，赶紧把新的sr都试一遍。
真是谢天谢地，这回抽卡，他抽到了追月神。
3
“呼——呼呼，不错啊！兄弟！”魏无羡拍了拍“梅弈”的肩膀：“这就是你的新招？”
“这位道友，”聂怀桑用扇挡开他乱拍的手，一扬扇，倨傲道：“咱们修士，不兴动不动就称兄道弟。你不叫我前辈便罢，多少也称一句道友罢？”扮足了天才棋手的人设。
“是吗？”魏无羡不以为意，嘻嘻笑道，“是婴失礼了，只不过觉着道友跟我一位朋友十分相似，一时忘形……”
“哦？”聂怀桑心中一跳，表面却假作好奇：“你的朋友？也与我一般年纪么？”
魏无羡在御剑打怪的间隙，还有功夫疑惑地上下打量他，看得聂怀桑心惊胆战，“年纪倒是与我相仿。”
“你比我都快小上一轮了。”青年随意扬扇，奇异的力量从他身周传向四方，妖兽们只觉一股无形的倦意席卷而来，十之三四的妖兽张着血盆大口在原地睡着，甚至因为骤然止步被己方踩踏而死，大大减轻蓝氏修士们的压力，“你的朋友怎会与我相似？”
“你这新招，呼——方才怎的没有这般好用？”魏无羡指挥着随便割下一头妖兽首级。
聂怀桑思索片刻，“就跟饮酒一般，善饮者难醉，鲜饮者易醺，这法术，对不同妖魔鬼怪，有不同效用。”得看要妖兽的效果抵抗。
“你喝酒？”这俩人还聊起来了。
虽然没人能看见，面具下的眉毛还是高高扬起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人生在世，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酒却是不可或缺啊！”
魏无羡大笑道：“说得好！这位——梅兄！”
聂怀桑咳了声：“你还是叫我梅道友吧，我这姓，称兄道弟都古古怪怪！”不管是“没胸”还是“没弟”，都很愁人。
离开战斗区域一会儿，脱离了战斗状态以后，聂怀桑迅速切换清姬。追月神的“清辉月华”，双倍回复，不愁鬼火。
清姬的技能要从嘴巴出来，聂怀桑不得不把面具掀起来一点，将“焚身之火”全部喷向这群妖兽。
魏无羡在兽群中穿梭来去，循着这火焰来处便看见面具下熟悉的下颌角，忍不住又狐疑地飞过来，绕着他看了又看。
试完“焚身之火”的技能强度，发现除了附加毒性以外，这个群攻技能攻击很一般，聂怀桑又赶紧切换了姑获鸟。姑获鸟的攻击多半靠伞剑，聂怀桑在魏无羡眼皮子底下又不敢抽自己的飞剑和刀，心中暗暗留意——得给此类攻击配一柄武器才是。他当惯了辅助类法师，这么基础的事情居然也给忘了。
果然还是不够周全。
试了试扇子状况下的天翔鹤斩强度，人家妖兽皮都没蹭破，聂怀桑赶紧又切了樱花妖，测试治疗量，很快发现这个治疗不太行，在没有御魂加成的情况下，还不如萤草。但是“樱吹雪”技能附加的“落樱”状态能直接扣对手9%的血量，可以一边输出一边奶，而且治疗的方式比较特殊，还是有点用处。
不疾不徐，从容不迫，聂怀桑太懂怎么做出一副不解但没时间跟你玩闹你爱看不看随便你看的潇洒姿态。
魏无羡没找出什么破绽，满腔狐疑地在“梅弈”身边蹿来蹿去，忍不住又试探了两回，惹得蓝湛飞过来把这边的怪一扫而空，他不得不飞到另一边去作战，没法再和大后方的辅助人员搭话。
也让聂怀桑舒了口气。他就怕魏无羡不管不顾……
“咻——”魏无羡从头顶掠过，手里还握着一张精巧面具。
“嘶——”魏无羡惊呆了，面具下，是一张鲶鱼模样的脸。下巴和聂怀桑的确相似，但是除了下巴，从嘴巴到眼睛再到鼻孔，没有一处和“人”相似。
“梅弈”摸了摸自己脸，淡淡笑道：“魏小友，可解惑了？”
魏无羡手一抖，面具险些掉到地上。他讪讪地闪电般把面具交还，支支吾吾道：“抱……抱歉，是我唐突。”
“梅弈”表现出了一个旷达洒脱又成熟的成年人对熊孩子的最大宽容，若无其事地接过面具，飞快带上，而后淡淡笑道：“我也并非天生如此，只不过技不如人，被仇家扔进了河里。”弈的传记就是这么写的。
“漂流到海中，而后与鱼争命。我争赢了。”后面这句是编的。
“你……”魏无羡惊呆了，“那你是人是妖？”
及时切换了海坊主皮肤的聂怀桑微微一笑：“虽然长得像鱼，不过我想，我应当，还是人吧。”
卖个惨编个故事，换魏无羡安分守己不打扰，聂怀桑本来还觉得挺划算。结果这安静不到一天，魏无羡的好奇心又犯了：他当然也不想戳人家伤口痛楚，但是他真的很好奇，要怎么样“与鱼争命”才能争成一张鱼脸啊！
就很猎奇。
“冒昧一问，你是什么输了被丢进水里啊？”
“你这是被鱼吃了还是吃了鱼？”
“是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被诅咒了么？”
这孩子是真的熊啊！聂怀桑面上毫无破绽地应着，内心土拨鼠尖叫：我要真是梅弈，被你这么猛戳伤口，就该把你抓起来打一顿！
4
在蓝曦臣的猜测里，温氏极有可能会在地煞峰之前动手。因为地煞峰灵气紊乱，处处阴晦，各峰上方有乱流，飞得高一点还会被卷进乱流里碎成齑粉，飞书都传不进来。所以不管对哪一方而言，都不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因此，在从地英峰到地煞峰的路上，聂怀桑替换好了出战式神，大家都没有急着动手，反倒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个兽群，不想多生事端。
纵是早有防备，仍旧异变陡生。
经过无名山谷，鼻尖嗅到一丝馥郁浓香，裂冰清音不及奏起，忘机琴音已然被击碎。琥珀色的光晕悄悄笼罩，如同一蓬碎雾，将这数十修士兜头裹住。
乱生其中，原本对准妖魔精怪的刀光剑影，一转头便对准了同伴。
聂怀桑还未反应得及，便有一剑当胸而来，他险而又险地闪过，甚至没顾得上让自己显得从容不迫。
“怎么回事？”就连战斗经验丰富的蓝氏双璧都中了招，更别提聂怀桑这个只有几个月夜猎经验，全靠装模作样立人设才掺和进来的真菜鸡，好一会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从结果推断当然是温氏动了手，但是怎么动的，动了哪，聂怀桑茫然四顾刹那，方才想起蓝启仁让他背过好几回的书里写到过，温氏擅长异香。
他没事，是因为此刻有有雨女加身，回合前解除自身一切负面效果。
折扇轻摇，丝丝黑气弥散，形成阴云。一场微雨，将琥珀色的异香打散。
白衣修士们纷纷大梦初醒，有些剑刃已然带血，但至少止住了事端，赶忙彼此问候：“怎么样？”
“没事。”
“还好。”
“嘶——中了两剑。”
“你该多练练了！”
萤草开了个大招，回血同时修复，折扇轻轻遮脸，将所有赞许和感激的目光挡在身外。如果没有他，也迟早会有心性坚定者反应过来，奏响清音。他也不过就是占了被动技的便宜。
不待众人温情几刻，温氏的攻势怎止于此？
蓝曦臣握住裂冰，轻轻奏出一声呜音。所有互相裹伤敷药的手全部停了下来，姿态各异，持剑戒备。
而后纷纷注意到，在他们背后，缓缓逼近的兽潮。
“是香？”以聂怀桑微薄见识，做出这样的错误判断一点也不稀奇。
蓝曦臣全神贯注观察，无暇答复。
一旁一身白衣不沾俗尘的蓝湛淡淡道：“金氏。”
聂怀桑转过头，方才注意到他无瑕白衣上有且仅有一道狼狈剑痕，将劲装的衣袖割开些许，却是先前魏无羡失去神志时留下的。
察觉他异样目光，蓝湛低头，默默将那只手背到身后。
“联手了？”魏无羡面上佯作轻松的笑尽皆敛去，凝重中流露出少年人的不安：“兽潮，不是一个两个金家人就能带起的。此为金氏不传之秘，只有嫡系掌握。”
蓝湛颔首：“金光善。”这个程度的兽潮，没有三五个金氏嫡系控不住，如果三五个嫡系都来了，那其中必有金光善手笔。
魏无羡愤愤不平：“同为刀俎，何必相煎！金氏就不怕蓝氏和江氏找他们算账？！”
密辛他不懂，人性却常常，青年人清朗含笑的嗓音懒懒道：“算账？证据呢？”
“兽潮……”
“兽潮算什么证据？”
魏无羡张了张嘴，哑然。
有些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只要那层岁月静好的假象没有被揭破。
大家都只能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觥筹交错，称兄道弟。
这个道理，就连脾气最爆的聂明玦，也是懂的。再如何清楚，父亲的死，就是温若寒一手操控；再怎么疯，以粗莽浅薄混不吝闻名仙门，他也未曾透露出对温氏一点的反感与不满。
因为他不能拿聂氏上下全族的性命，去搏一个活得明白。
这个道理，放在蓝氏身上，也一样。
5
有了追月神，修为回复速度是原先的两倍。然而对修为只有一瓶盖的聂怀桑而言，鬼火还是得省着用。
有这群蓝氏修士这群剑修，聂怀桑没给自己留输出，凤凰火、追月、雨女、萤草，还有一个寻思着不放白不放，说不定还能找机会激活的白藏主——雨火流，控不死你我不姓梅。
——还好聂怀桑本来就不姓梅。
因为兽潮实在太过庞大，凤凰火的技能又不似雨女，火焰炸开之处，方有妖兽眩晕。聂怀桑接连不断地投下凤凰业火，勉强维持住妖兽们的眩晕状态，蓝曦臣担忧的目光投来，向他摇了摇头。
聂怀桑没看懂。
十八人，对上成千上万妖兽。本就是没有胜算可言的事。
蓝曦臣从来没想过要正面扛住妖兽，他只是抓住眩晕的妖兽最多的时刻，奏响裂冰。
洞箫的呜咽声在山谷中绸缎般四散。一时之间，妖兽们尽皆驻足。
聂怀桑还在寻思，一旁蓝怀恩提住他的胳膊：“走！”他赶忙御起自己的棋盘，跟上白衣修士们的飞剑。
那头，蓝湛也拎着不明所以的魏婴，飞速脱离战场。
“曦臣……泽芜君呢？”
“兽潮。”蓝湛面色黑沉沉。
“你们把他留下来等死吗？”聂怀桑震惊又气恼。
“一个人更容易逃。”蓝怀恩解释，“泽芜君自有保命之术。”
聂怀桑这才稍稍了冷静一些：“我们这是向哪里走？回地英峰？”
“前方向西，可往天罡三十六峰。”蓝湛不愿出声，只得蓝怀恩来做这个解说。聂怀桑勉强打起精神，投下一个□□，兢兢业业当保姆，飞剑拐过一块山崖，蓝湛嗡声射出一道音刃，和聂怀桑的凤凰火一起击中飞来的黑刺。
所有飞剑都停了下来。
白衣修士们沉默地凝望着面前铺天盖地的巨型飞蚁。
小剧场：
蓝湛：看我一剑“霜寒西岭”！
魏婴：梅道友啊你爱喝酒啊？我有一个朋友也爱喝酒哦！
蓝湛：看我一剑“霜雪霁寒霄”！
魏婴：梅道友啊你有飞剑吗有小刀吗让我康康呀~
蓝湛：魏婴，看我！看我！你看看我！
魏婴：蓝湛，这人真的好像阿桑哦！
蓝湛：……拔剑吧梅弈！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