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靖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蠢就是坏。
他经历了一场牢狱之灾, 好不容易才在大侄子面前得了谅解, 得以官复原职,还通过大侄子搭上韶华公主的线,得了重用。
只要他与陈修之间不再起矛盾, 他日西凉帝传位给韶华公主, 他必然是前途无量的“外戚”了!
别说陈修好男风本就是家里那些鼠目寸光的人造谣出来的,就算是真的, 他现在也得捂严实了, 不叫这件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前程。
他一把抓住黑衣人,“好啊!原来关于摄政驸马的谣言是你们这些人造谣出来的,走, 跟本官去见公主和驸马,一定要好好惩治你们这些人!”
疾风:“???”
他没想到陈文靖会拒绝他, 一时被他扭住脱身不得,情急之下出招,漏洞凭出,好不容易才脱身回去向疾云诉苦。
见疾云微微翘着唇角的样子,疾风心碎得哗啦啦的,“疾云, 你还是我的好兄弟吗?见我倒霉,还笑得出来?!”
“???”疾云收了笑,“嗯?我在笑?”
疾风:“……”
碎了的心再碎一遍。
他捂着心口,灵光一闪,“主子最信你, 甚至给你取名都用了‘云’字。要不,你帮我去向主子求个情。领罚可以,三倍罚,我会没命的。”
疾云瞧着他半晌不语。
主子会让他叫疾云,是因为他本姓云,“凭你刚才这番话,还能再得三倍罚。”
“……”疾风急得哇哇大叫,“为什么啊?你都不为主子的终身大事担心,为什么主子还更喜欢你?”
疾云唇角勾了勾,隐隐有些得意,“这种事,只能靠自己。”
疾风只当他指的是得主子喜欢的事,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你还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帮我想个法子,不然我就去告诉主子,你一点也不希望主子把韶华公主娶回去!”
疾云眉心跳了跳,这会儿才认真对待起他说的话来,冷漠地扫了他一眼。
他都从阿兰若那里打听清楚了。
韶华公主早晚会是他们的主母,所以,他才不急。
可要是被疾云胡闹,少不得他也要受罚,“你的法子挺好,只是找错了人。陈文靖最近才因为陈修是准驸马而得了不少好处,自然不会自断前程。”
疾风来了劲,“那得找谁?”
“自然去找被陈修挡了路的人。”疾云微微沉吟,“你想想,陈修若是成了驸马,谁最不高兴?”
“自然是主子!”疾风想也不想就给出了答案。
疾云:“……”这傻子是谁?没救了吧?
疾风看疾云的神色,觉得皮子生紧,“我说得不对吗?”
疾云磨了磨牙,“……太对了!”
疾风觉得要是真的对了,疾云就不是这样的表情了……
去找邬云,他肯定是不敢的,思来想去,还是得从陈家人身上入手。陈文靖不同意,陈家还有许多人。他一个一个地盯稍,终于发现了一个对陈修恨之入骨的人。
……*……
自从陈家人下了一趟大牢,上至家主陈文靖,下至陈家奴仆,都安分了下来。
陈修见状,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办差上。
他想,总有一日,公主会发现他并不是一个有龙阳之癖的人,会从看待一个正常男人的角度来看待他,而在这之前,他用繁忙来成为拒绝公主为他挑选美男的借口。
陈班藏在院外,通过书房的窗看着他伏案半日,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迈步进去,“二弟,可用了午饭?”
陈修抬眼看向他,认真的神色还未退去,眼里的沉肃把陈班看得脚步一顿。
陈班在心底骂了他一声,反复告诉自己,自己才是陈家大公子,不该怕他,“二弟这么看着大哥做什么?大哥只是来关心关心你。”
陈修收了神色,一脸平静,“这种事情自有下人来安排,你一个世家公子,当去做该做之事。”
“这你就说得不对了。”陈班觍着笑,“以前,我这个做兄长的对你不太好,心中有愧,现在想要对你好些,没得说关心你是下人比兄长更该做的。”
他走到窗前,“瞧你这样子,就是忙得没好好用饭的。这可不行!来来来,我知道有一家吃食做得好,我请你。”
他朝陈修鞠了一躬,“兄长先前有许多不是,吃尽都城美食也不曾带你去尝过,如今改过自新,你可不能不给我这个面子。”
陈修自觉得这人没安什么好心,移开视线,“不必了。”你的面子,根本不重要。
陈班一听,面露急色,“二弟这样,可是不肯原谅我?不行。若是二弟不肯原谅我,必然是我做得不够好,还不够诚心诚意。这样,我上你面前来跪下,直到你愿意原谅我为止。”
“站住!”陈修微微眯着眼,一声呵将陈班阻在门外。
“二弟连我请的一顿饭都不肯赏脸,那何必救我出来?我还是回到大牢里去好了,免得成日里提心吊胆,不知怎么又惹出祸事。”陈班被陈修突然露出来的凶样吓了一跳,急中生智,说着便往外走。
“站住。”今时不同往日,陈修想让自己成为真正配得上公主的世家子,自然不能让陈班再去大牢里给陈家惹出什么丑闻来,“当真只是一顿饭?”
陈班闻言一喜,回头道:“那自然!不然,你觉得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你现在可是整个陈家都供着的人。”
陈修默了默。
心里清楚陈班动机一定不纯,同时也知道自己如今在陈家的地位不同往日,倒是好奇这位堂兄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与你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人之口味,各有不同。我若是不爱那菜色,自会离开。”
陈班眉开眼笑,“那自然,只怕你去了,会情难自禁?”
陈修皱了皱眉,不计较他的不学无术,“……不过是吃食,果腹之用。我素来不爱此道。只此一次。”
这会儿,他说什么陈班都应着好。
到得楼外,陈修脚步停住,看着楼上的招牌,“寻芳楼?!”不是都城里出了名的青楼吗?
他扭头看向陈班,看得后者心里发慌。
陈班暗自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把话背了个滚瓜烂熟,“对啊。就是这一家菜色极好。哥哥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要洁身自好,所以才卖了自己的面子,让寻芳楼白日里给我们开一桌。再说了,以前不是有你好男风的不实传言吗?只要有人瞧见你进了妓~院,谁还敢说你好男风?”
陈修眉头一动,似是被他给说动了,迈步向里走去。
他一路暗自观察着寻芳楼里的情景,确实是歇业的情况……难道陈班真是向他道歉的?带他来这里,真的只是因为这里的吃食美味?
纵是心里有了松动,他还是防着陈班,不动茶水。
他神色不动地看着摆上桌的一道道菜,“我不爱吃鱼,多腥,恐公主闻到不喜。”
“我不喝酒,公务繁多,喝酒误事。”
“我不吃……”
“……”
陈修见自己给每道菜都找了个不吃的理由,陈班却一点都不急不气,不禁觉得自己这次或许当真错怪了他,“好了,你的诚意,我已经收到了,只要你日后不故态萌发,我便不会与你计较。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来,却觉得眼前一花,复又坐下,听得陈班的笑声变了腔调,“陈修啊陈修,既然来了,不做点什么,怎么能走呢?”
陈修心里一紧,“你什么时候对我下的药?”
他的目光在屋里和陈班身上迅速转过,看到一旁的香炉,“是香!”
“还真是聪明啊。”陈班笑着起身,“你别怪我,怪就怪你起了真的尚公主的心。公主是何等的金枝玉叶,能看得上你不过是觉得你能用。可是这世界上能用的人,不止你的陈修一人。”
陈修眼前发晕,耳边嗡嗡作响,吐音艰难,“谁让你这么做的?”
陈班嗤了一声,“你也不好好想想自己得罪了哪位贵人。”
他当着陈修的面,把桌上的吃食都吃了一遍,“这些里面都没有药,若是你赏脸吃,还能体力保证你离开,寻到解药,可惜啊,现在的你是没机会离开的了。”
他拍拍手,便有一群打扮得勾人的男子走了进来,似有意无意地在陈修面前转了一圈,把所有的吃食都端了出去。
陈修平日里便厌恶这种气味,此时却被勾得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举止。
他意识到,陈班这一次是想毁了他,“解药呢?!如果我毁了,陈家也会跟着遭殃的!”
陈班不为所动,“有你,陈家才会遭殃的!没了你,我便会成为新驸马,陈家只会有更好的前程。”
“想要解药?我自己都没有。”他油腻地笑了,“做了就有了,男人女人都行。”
在此之前,陈修心里还抱有期待,听完这些话之后,陈修整个人都如同坠入冰窖。
他所余不多的神智让他意识到,这不是陈班自己能做到的事。一定是自己的举动惹了公主不喜,要被公主舍弃了……
原来……公主从来都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好男风,只是需要一个有好男风名声的驸马……
瞧着陈班离去,陈修看着一旁升起袅袅轻烟的香炉,想明白了关窍,却不想再挣扎。
片刻之后,门再次打开,一个小身量的男人走了进来,清凉的小手覆上他的额头,却让他觉得更热。
他用力睁开眼,想要看清来人的模样,可是眼睛上覆上了一层水雾……晃了晃脑,再入目的,却是韶华公主的模样。
他心里一惊,知不可能是她。
神思散开,想到挣扎于泥沼之际,是朝他伸来的一双手给了他对未知前路的希冀,当时,他便知道,前眼的人,是他的主。
可是后来,他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了多的心思。他是能离公主最近的人,为什么不能一直是能离公主最近的人?
这样的心思,让那双救赎他的手重新推他入深渊……
他抓住那只柔弱无骨的手,放弃了最后的抵抗,绝望地道:“公主,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李凉茉:???本宫下的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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