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尧一直在旁边盯着李凉茉, 见状忙上前打横抱起她往里走, “府医呢?快来个人给我带路。”
容祯看她晕倒,也慌乱起来,只是跪了许久, 双~腿都不听使唤了, 才让伸出的双臂抱了个空。
赵昊天扶着他,“世子, 这是在她的地盘上, 她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驿馆,您收拾干净了, 再来才好。”
容祯闻言,缓缓点头, 纯纯地笑道,“是。她最不喜欢我脏兮兮的模样,瞧见了要生气的。生气了,又不要我了。”
太后看得心惊肉跳,连忙跟着进府。听到容祯的话,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脚步本能地向和府里迈去。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问冯嬷嬷,“你刚才可有听到什么?”
冯嬷嬷忧心李凉茉的情况,没心思去在意旁的事,直言不曾。
太后寻思着容祯与女儿以前从未有过交集, 他自然也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是她听错了。便不再多想。
旁的人想要跟着太后进府,都被星眠和铁头以“公主需要静养,国事需要诸位操劳”为由劝返了。
确定李凉茉身体没有大碍只是需要休养之后,太后终于放下心来,让韩子尧守着,随时传消息给她。
她已经不是那个在翊坤宫里巴巴数日子皇后了,等了一天一~夜,堆压的政事都还在等她处理。
等确定她走了,李凉茉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一双猫瞳,幽幽地对韩子尧道:“表哥,我还能信你吗?”
韩子尧听得心里一酸,“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这一次沥川想要见你,来找了我三次,我都没见他,还是昨天有人通知我出事了,我才来的。不过,如果知道会出这样的事,他到凉都开始,我就该寸步不离地守着。”
李凉茉叹了一声,“防不胜防啊!”
她原本还计划了假摔再服催生药,一直担心真把孩子弄出个好歹来。结果没想到容祯给她来了这么一下,弄假成真,让她好一番受罪。
“我瞧着他看我,似是在看另一个人,你可知他的事?”
韩子尧拿手指在鬓边画圈儿,难为情地瞅李凉茉,“不知。”
亏他还有过让容祯做自己妹夫的念头,到现在发现,自己对真的他一无所知。
李凉茉倒也不勉强,“表哥,我过些日子要启程去东周,我想,把我珍视的宝贝托付给你。”
“好。我一定好好收着。”韩子尧被感动得眼闪星光。
太好了,表妹现在又肯信他了。
“光收着可不行。”李凉茉纠正他,“你要亲自照看她,把她当成你自己的女儿一般悉心照料教导。对外,便称是你的女儿吧。我把芸竹留下,她心细,性子沉稳,你行事前可以问问她的意见。若我能成功,便会来接她。若我失败了,她便是你一辈子的女儿。可好?”
韩子尧目瞪口呆地看着芸竹抱到她面前的孩子,半晌没反应过来,“这个孩子,是你生的?那刚才那个呢?”
李凉茉笑了,屋里众人也都笑出声来。
天知道,他们刚才演了那么一场,都憋得有多辛苦。
可是也只有这样,孩子出生之后,才能有一个安稳的环境,远离他们将要面对的纷争和危险。
韩子尧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他们做下的事,“那你刚才在门外时强调你生的是个男孩,也是为了藏住这个孩子的身份?!为什么?你留在西凉,亲自保护她,我们保护你,谁还能真的把主意打到她头上去?”
“因为我需要一个去东周的理由。”李凉茉面上笑意淡淡,眸光严肃起来,“我想去看看,我夫郎的家,是何种模样。”
韩子尧瞧着她,听着她的语气,莫名觉得她不是去看的,而是去翻天覆地地搞事的。
过了片刻,他大笑出声来,“要不你带我去吧?搞事儿这事儿,我太擅长了。你放心,韩家人最喜爱女孩儿,把她交给祖父,整个韩家的拼了命地宠她,不会叫任何人欺负她。对了。取名字了吗?”
李凉茉接过襁褓,逗弄着咯咯笑着的女儿,心里软作一团,“叫将离。”
韩子尧微微一品,“将军百战抛身死,不叫百姓骨肉离。好名字。好名字!”
李凉茉:“……”分明是她到来时父将离,她降生时母将离……
听他这般说,她倒不好意思说出真实的名字由来了。
刚出生的孩子爱睡,不多时便鼓着小泡泡做美梦了。
韩子尧想到太后临走时的交待,“你要去东周,太后必然不舍,你可想过要如何说服她?”
李凉茉放轻了声音,语气随意,“她是太后,自然知道此事当众发生,百姓为证,不可能再能更改。”
韩子尧默了默,“我看,你今日这般,也有让太后死了留你的心的意思。你明明知道太后和西凉以你为主心骨,还这么做,不怕太后反应过来之后伤心吗?”
他瞧着李凉茉直视过来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咕哝,“现在的太后,可不是你怀孕前的太后了。”
李凉茉笑而不语,默认了他的说法。
她养胎半年,太后为了不扰她心,一切都以一己之力扛起来。巨大压力之下,成长迅猛。如今的西凉,就算没有她,也是一切正常了。
太后得到她醒来的消息,着人送来不少补品,第二日,得知李凉茉的精神好了不少,下朝之后来了公主府。
确定她比昨日好了不少,太后放下心来,也沉了脸,“ 我儿,你可知你昨日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李凉茉敛了笑,撒娇道:“女儿知道。女儿说了,若是在东周没有女儿要嫁的人,自会回西凉。母后现下忧心,莫不是女儿去了,母后便不欢迎女儿回来了?”
太后一指点在她的眉心,“瞧你说的浑话。西凉是你的家,母后守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姐弟能过得安稳?都是母后无用,才累得你把所有的事扛在自己身上,让那些人都针对你。若不是这般,驸马不会出事,你们的孩子也不会……”
李凉茉面上还沾着淡淡笑意,但眼里已经明显没了欢喜,“所以,我一定要去东周。母后不必把我当成是和亲的公主,只把我当成是出门散心的女儿便是。”
太后闻言松了口气,“这可是你说的,哀家等你回来。”
她张开广袖,把女儿抱在怀里,“这个家,是你让哀家撑起来的,你可不能不管哀家了。去吧。撒够了气,就回来。”
她回到马车里再也憋不住,垂下泪来。
冯嬷嬷瞧着心疼,“太后娘娘,您今儿个不是要劝公主留下的吗?怎么到了跟前,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说,反倒由着公主去了?”
“哀家遇人不淑,如同丧夫。我儿却是当真丧了夫。原本,她比本宫还要柔弱,性子比指尖淌过的水还要温柔,却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她为哀家为西凉做了这么多,哀家想要纵她一回。”太后轻轻抹去泪,收了哀色,轻轻垂眸,不再流露出半点喜悲,“传哀家懿旨,封韶华摄国长公主为韶华护国长公主,出使东周。”
冯嬷嬷惊愕抬眼,“娘娘,这,史无前例啊。”
太后展开广袖,缓缓将双手叠放于膝前,柔和的面容里透着几分刚毅,“母之刚,为儿为女。哀家今日便为女儿冒一回天下之大不韪。哀家要让东周不敢轻视她。纵使她和亲了,那也永远是西凉的使者。西凉是她的后盾。任何人,欺负她,便是与西凉为敌,与哀家为敌。”
冯嬷嬷缓缓垂眸应声,无声一叹。
……*……
容祯的双~腿跪伤了。
起先几日不能走动,却叫人日日把她推到公主府门外来求见,被拒也不恼不怒。
直到李凉茉让人传话叫他养好腿伤再说,他才乖乖地等驿馆养伤。但是,养身子的药材不要钱一般往公主府送。
几乎所有人都品出味儿,这东周摄政王世子怕是被李凉茉动了真意要求娶了。不过,伤了公主与亡夫的孩子,这世子怕是前路漫漫。
但凡对李凉茉有些了解的,都认定她是黑心狠辣的,她当日没有一剑刺死容祯,一定是因为想要留着他慢慢折磨。
慢慢的,市井之中多了对容祯的怜悯之音。
容祯对旁人的议论浑然不觉,我行我素。
李凉茉越瞧越觉得不对劲。不论旁人如何分析,她都觉得容祯看她是在看另一个人。
临到要出发,她也没让容祯入府,容祯也不在意。
他等在公主府门口,见她行出,主动上前来扶,扮作侍卫模样的六长老握住他的手腕,“世子不必如此,公主凤体,自有贴身的人伺候。”
李凉茉瞧了他们一眼,由玉萝扶着上了马车。铁头吐着大舌头盘在车辕住,狗视眈眈地盯关容祯,不许他靠近。
她以西凉护国公主的身份出使,身边能带的贴身人也不能太多。玉萝与阿兰若作为贴身侍女随行,六长老阿达仲与十长老阿邯霁扮成贴身侍卫跟随,星眠等人则混入了寻常的随侍宫人中。
行了一日,停下歇息时,她寻了机会悄问阿达仲,“可有发现什么?”
阿达仲摇摇头,“没受伤没中毒,倒是心气郁结。心病只能心药医,没有旁的法子。”
容祯主动凑过来,“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能不能和我说说?”
李凉茉与阿达仲对视一眼,都不觉得他们方才有表现出高兴来。
她收回视线,淡漠地扫他一眼,“本宫与世子,没有什么可聊的。”
容祯僵了笑,眼里的神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开去。
赵昊天不忿地出声,“公主前往东周,日后还要受世子庇护,还是对世子客气些好。”
李凉茉笑了一声,轻嘲道:“本宫自小到大,都不曾受过容世子庇护,如何能相信世子当真有护我之意?毕竟,本宫的儿子都是他亲手害死的。”
她的余光一直落在容祯的面上,看到他因着她的这句话,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
作者有话要说:李凉茉:上一个威胁我的,坟头都长草一年了。
*
到这里,在开始收尾了,所以,正文将要完结。
你们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尽量安排上~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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