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柳摇晃的剪影在傍晚的天空中变得越来越大,直到科洛瑞斯能看清它枝条上的叶子她才不得不停下。除了她,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一种不详的湿冷感从她后背蔓延开来——斯内普怕是已经进去了。她按照莱姆斯曾告诉她的,魔杖指着一颗石子击中结疤,打人柳骇人的粗枝细叶忽然安静下来,无辜地随风轻轻扭动。科洛瑞斯顾不上害怕,钻进密道朝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一个声音沿着幽长的密道传入了科洛瑞斯的耳朵,她屏住呼吸辨认着那声音——像是野兽呼吸时嗓子里发出的震颤吼声。
科洛瑞斯背后渗满了冷汗,在阴暗的地道里感觉凉飕飕的。她吞了口口水,努力压低自己紧张呼吸的声音。她轻手轻脚地走着,直到看到了一扇破旧的木板门。木板门微微敞着一条缝,透出一条细细的银光。透过门缝,她看见瘫软在房间一角的斯内普,和一个随着暴躁的呼吸声起伏的影子在墙面上晃动。
——她来晚了!她必须进去把斯内普救出来,这样或许还有补救的余地。
科洛瑞斯攥紧手中的魔杖,鼓足所有的勇气推开门跑向斯内普,拉着他的胳膊拖走他,同时向房间另一头狼人所在的方向不停地甩魔咒。
“统统石化、劲松力泄、速速禁锢、障碍重重!”
前三个魔咒打在狼人身上像火花一样被弹开了,最后一个起了些许作用,但狼人也只是被绊了个跟头——这令他更加愤怒了。
科洛瑞斯大致打量了斯内普一遍,发现他的胳膊有三道深深的抓痕,很吓人,不过他只是昏了过去。她松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拽着流血过多、神智不清的斯内普进密道,又朝逐渐解除禁锢的狼人念了一遍障碍咒。
这时她听见密道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西里斯正朝着自己迎面跑来。他焦急苍白的面孔在魔杖尖发出的冷光中看上去有些吓人,但在确定科洛瑞斯平安无事后放松了不少。
“快来帮我!” 科洛瑞斯低声说。西里斯粗重地喘着气,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不情愿、但是很干脆地将斯内普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拖着他往外走。
他们没走几步就听见一声狼嚎从身后的密道传来,西里斯加快了脚步,时不时惊恐地瞥一眼身后,科洛瑞斯走在他后面,他有好几次都想要丢下斯内普先把她带出去。
可是他没有,即便狼人爪子刨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可怕的呼哧声越来越近。终于,他看见了洞口洒进来的暗淡月光。
三个人出了密道,可仍在草地上奋力奔跑着。西里斯因为拖着斯内普速度稍慢,科洛瑞斯就跑跑停停,警惕着狼人有没有追来。
狼人还是追上来了——他四只爪子飞快地交替着,越来越近,科洛瑞斯的障碍咒根本击不中闪躲敏捷的狼人。
西里斯尝试了几个攻击咒语,也都没能阻挡狼人的脚步,只有障碍咒为三人争取了些时间,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科洛瑞斯看着狼人不断变换着方向躲避着自己的咒语,狼人似乎将西里斯和斯内普当成了一个整体,对他们更感兴趣。科洛瑞斯有一种预感——而这种感觉马上就被应证了——狼人向着西里斯的方向一跃而起,眼看就要扑到他身上。科洛瑞斯想都没想猛地推开西里斯,电光火石之间只来得及孤注一掷地朝狼人施了一个障碍咒。
随着巨大阴影逐渐笼罩自己,她感到腰间一凉,然后自己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一股温热的液体涌上她的喉咙,她咳了一下,一朵嫣红从口中涌出。
她的耳朵嗡嗡的响,隐约听见了西里斯的嚎叫。在她固定不动的视线中,一道蓝光将黑色阴影击退,然后出现的是那张英俊的、本应十分熟悉的、此时却因狰狞的表情而变得有些陌生的脸。
脸上有冰凉的东西划过,与之相似的是僵冷的腰部——那种冰冷的感觉逐渐在全身蔓延开。
“西里斯……” 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声音却还是像蝴蝶扇动翅膀那样轻。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她很困,不介意现在睡一觉。只是耳边那个声音还没消失,有人在哭吗……
***
詹姆在得到科洛瑞斯的消息时正从寝室出来打算去尖叫棚屋。他在听完后当即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校长办公室。
等他和邓布利多幻影显形到达打人柳时,看到的就是变成狼人的莱姆斯爪子划过科洛瑞斯的身体,血液如一条长长的皮鞭抽在草坪上,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响声,与此同时,科洛瑞斯便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似的倒在了地上。
西里斯的嚎叫划过整片草地。
邓布利多的咒语击飞了再次挥动爪子的莱姆斯。
西里斯吓呆了,他踉跄着扑到科洛瑞斯身边,圆睁着眼睛看着她皮开肉绽、鲜血喷涌的伤口。窒息般的哽咽从他喉咙深处发出,泪水一滴滴落在科洛瑞斯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
他的止血咒并没起到太大作用,科洛瑞斯的伤口就像是被拦腰切开了一样。
“不不不不不……” 他绝望地小声咕哝着。
他伸出手想去按住,又不敢碰她,只能轻轻抚摸她的脸,然后在看见自己手上的血弄花了她的脸时仿佛吓了一跳。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近乎贪婪的注视着他,挂在眼角的眼泪随着她眼珠的转动滚落下来。她微微颤抖着,似乎很害怕,然后她叫了他一声,他听得很清楚。
随着科洛瑞斯眼中光彩的流失,那双蓝色的眼睛在这样的夜晚看上去变得冰冷异常,西里斯逐渐靠近了崩溃的边缘。
他的哭声像是一头受了伤的、走投无路的野兽发出的低吼。他跪在她身旁,佝偻着身体,英俊的脸庞因痛苦而狰狞得可怕,
“快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他哽咽的哀求着,两只手不住地颤抖,五指曲起,像是要抓住什么。詹姆从没见过西里斯这样狼狈,这样,他说不清,愤怒,或许?
邓布利多早就施了许多治疗咒语,科洛瑞斯的伤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重了,现在最危险的是她失血过多。
邓布利多板着脸用漂浮咒将她和斯内普带去医疗翼。旁弗雷夫人看见科洛瑞斯后惊叫着取出了补血剂,西里斯挤掉眼里的泪水,一手托起她的头,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庞弗雷夫人灌她喝了四瓶,她的脸色才从灰白恢复了些血色。
庞弗雷夫人把两个男孩儿和一个老头赶到屏风外,割开了科洛瑞斯的衣服,替她治疗。
西里斯僵直着身体,大睁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地板。詹姆想问问他来龙去脉,可看他那副丢了魂似的的样子又觉得问也问不出什么。
邓布利多一直没有说话,一句斥责都没有,但他脸色很差,完全不见他平时温和的笑容和蓝色眼睛中的闪光。
等庞弗雷夫人给科洛瑞斯包扎好,转身去给伤势较轻的斯内普治疗时,西里斯终于忍不住,僵硬地走科洛瑞斯病床前,他的视线缓慢的在她身上扫过,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拂过她苍白的脸颊——他的动作是如此的轻,就像是在触碰一个气泡——然后他死死攥紧拳头,拄在床上,就好像两腿支撑不住他似的。
西里斯从未像刚才那样害怕,他的世界仿佛随着她倒下的身体一起坍塌了,从她身上喷射出的血液像是岩浆一样灼烧着他的心。
他从不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一直是这么做的。可他今天做了什么?他差点亲手让她失去了生命,他的妹妹、全世界他最喜欢的人的生命。
他忽然觉得厌恶自己、憎恨自己,如果她因自己的愚蠢而死去,他会用最恶毒、最痛苦的方式诅咒自己、杀死自己。
她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无论是沃尔布加忽视他、咒骂他时,她及时的关怀与呵护,还是在他被分到格兰芬多家里所有人都骂他是“纯血叛徒”时,她毫不迟疑的支持,又或是作为十几年来最了解他想法与需求的人,在大事小情中处处替他着想并给予他帮助——这些细腻的爱护一刻不停的照耀着他童年时灰暗的世界。
他从来都知道,在死气沉沉的布莱克家族中,有一个这样纯粹爱着他的人有多么难得。即使在来到霍格华兹认识了詹姆后,她依旧是他的庇护所、他的阳光,谁也不能撼动她的地位,她是不可替代的。
他爱她,如此的深;他需要她,如此的不可或缺——如果今天,她真的被自己一手害死,那么他的灵魂将会同她的生命一同消失。
无论如何,他都将自己认定为是一个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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