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之助,你要看清楚。”
已经摆好架势的人类小姑娘对着身后的两人喊了一句后,野猪头的小家伙就抬起来了脑袋。
女鬼瞥了他们一眼,这两个小家伙她并不是很放在心上,闻着两人的气息,虽然混杂了些许鬼的味道,但确确实实是人类。
但是那个黑发男人不一样。
他不是人类,也不是鬼。
和这两者相似却又不同的家伙,很强,从来都没有看她一眼,或许是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
“哗啦——”
眼前的空气被斩开,闪身来到她面前的小家伙手握双刀,动作麻利又冷静。
她摸着脸上的血迹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自己血的腥味在口中残留的人肉味道的影响下几乎无法分辨。
如果不是她先一步反应过来了……啧,这小姑娘还是挺有本事的。
她收回了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下次再分心,就会斩断你的脖子了。”
说出这话的小姑娘个子很小,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杀鬼人的个子都小,年纪也是,但是手上的双刀却沉重得很。
这年纪的小家伙,尤其还是女孩子,无法同时使用两把刀太久的。
明白了这一点,她的脸上裂开了笑容。
拖延时间就好了。
她跳上墙壁躲开对方的一击,借着墙冲上前去迎面想要抓花对方的脸蛋。
“哐——”
被挡下了,嘛,也是意料之中,起码划破了对方的耳朵和耳旁的长发。
红色的,就像鲜血一样的红发,因为这个,让对方即使在黑夜里也藏不住身形。
等——!
身影一下子冲了上来,在呼吸的一瞬之间就已经长刀送到了她的面前。
“嘶啦——”
胸前的血肉被划开。
可恶……好疼,动作倒是挺快的,这小鬼。
她捂着胸口的伤口,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你这家伙……让我有点生气了呢。”
阿千冷眼看着她。
“恶心。”
“你说什么?!”她吼了起来,声音像是年迈的乌鸦的尖叫一样难听。
她才不是恶心的,为了变漂亮……她才会自愿变成鬼的,她才不恶心!!
“吞食人类才能变强……”阿千斜了一眼地上她滴落的血迹,心头涌上一股厌恶感,“躲在暗处吞食弱小,隐匿在黑暗之中,连直视阳光都不敢的家伙……”
“哪里配得上鬼的称号。”她冷笑一声,眼里净是不屑于讥讽,“不人不鬼的东西,也敢在千年之后,自称恶鬼。”
“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
稍短的银刀从她的腹部穿过,直直地将她钉在了墙上。
好疼好疼好疼——!!
她抽搐着想要将刀拔开,却在手指刚刚碰上刀锋的一瞬……
“言灵·缚!”
蓝色的链条凭空升起,将她整个身体锁住了,无法动弹,脸上的链锁让她连张嘴都做不到了。
她惊恐的眼睛里,只能看见那个发色如同赤焰一样的家伙,拖着长刀,一步步像自己走来,眼神鄙夷又带着些怜悯。
“真正的鬼可不是这样的。”
“他们强大,高傲,却也有着怜悯之心,有自己的追求之物,有想保护的东西……”
阿千双手举起长刀,原本有些紊乱的呼吸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动作郑重的像是为熟识之人送别。
送别吗……
啊啊啊,她想起来了。
腹部被切开,头颅即将被砍下……打扮的像是武士一样的小女孩……这是叫介错吧?
给予她像一个人一样的尊重吗?……真是可惜……她从来都不怀念作为人的日子。
因为面容丑陋便被欺负,被唾弃,似乎丑陋就是她的错误一样,明明那些面容秀丽的家伙们才是欺凌者,才是有错的人啊!
这家伙也是……
明明都说了厌恶她了,却还是想要如此温柔的给予她死亡。
明明说她不配为鬼了,也不是人了,却还是给予了她人类的尊严。
“你死后,应该能见到真正的鬼。”
她说。
然后手起,刀落。
女人的头颅落地。
漂亮的一刀,缭乱了她赤红的身影,却乱不了她的眼神,如同月光一样皎洁,却如太阳一般炽热的眼神。
“其名为,酒吞,茨木。”
“大江山鬼王和他的挚友。”
酒吞和茨木……吗?
她记住了。
身上的枷锁消去,无力感让她几乎站不稳身形,却在即将迎面倒下的时候,直直地摔到了对方的怀里。
小小的身子,纤细的手腕…白皙得几近透明的皮肤……啊,她身上…确确实实有着鬼的味道……不是她一样的鬼,而是另一种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鬼的味道……
“你……曾经是…鬼……?”
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是笑了,软软的笑容,像是她生前最喜欢吃的草莓大福一样。
“是,我前世是鬼,是大江山的鬼。”
啊……这样嘛。
“你也曾经是真正的鬼啊……人类……你叫什么?”
“阿千。”她顿了顿,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或者,赤千华,鬼姬赤千华。”
阿千看着怀里的女人如同被火燃烧过的白纸一样,渐渐化作了灰烬,被清风吹散,消失得无影。
唯一她存在过的证明,只有屋子里的尸体和同样被风吹散的一声。
“……谢谢…”
不管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变成鬼的家伙们,都曾经是人类。
他们也曾经和人类一样活着过,却被自己的同族害得,不得不成为鬼。
大江山,就是为了给这些曾为人的鬼们的安身之处。
虽然大家都被人类所害,却依旧对人类保留着一丝善意……
“太好了!!!恶鬼终于死掉了!祸害!……该死的鬼……”
原本躲藏在一旁害怕得不敢出声的家伙,在此刻才跳了出来,心有余怵却又耀武扬威地踩着地上鬼留下的余烬。
但是现在的人类……似乎已经不对鬼们抱有怜悯之心了……
为什么?明明都曾为人类……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了呢?
阿千垂下眼眸,转身向鬼切和伊之助的方向走去。
“主人?”
“……”
她沉默得捏了捏拳头,最后却又松开了。
“走吧,阿切,伊之助。”
人类和鬼,明明可以共生才对。
▽
这是我被名为阿千的小姑娘杀死后所看到的。
在阎魔大王和他的辅助官的审判下,我被判入地狱受罚,这也不意外,毕竟我杀害了很多人。
“被女剑客阿千所杀……”
黑发独角的辅佐官在听到阎魔大王念出这句话后,有些惊讶的抬了抬头。
“阿千?”
我忍不住看向他,“赤千华,鬼姬赤千华。”
这下子阎魔大王也惊讶了。
“哦哦,是那个小姑娘啊。”
“您认识她?”很失礼,却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了。
“嘛,平安京时代的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的义妹,大妖怪,赤千华,当年她死后的审判可是惹了不少鬼前来围观的。”阎魔大王回忆起当年那场面有些怀念,“虽然杀人,杀得却都是不仁不义之人,判得不重,却在审判后说……”
——「我可以替大江山的大家受罚吗?」
“是个很好的女鬼呢。”阎魔大王笑着向身旁的辅佐官寻求认同,“对吧?鬼灯君?”
鬼灯点了点头。
“因为当时并不知道大江山的那些家伙什么时候才能下来,所以才特许了的。”他解释道,“没想到没过几年大江山的鬼王就死了一次,又过几百年鬼族和妖怪们就遇上大衰落时期了。”
鬼灯大人似乎有些可惜……好可怕的鬼……这才是鬼吗……可怕。
“她为了大江山的同族在地狱受罚了千年多,直到前几年才去投胎的。”
“跑题了,快去你自己的地狱报道吧。”
“是。”
这样啊……
阿千小姐她……是个很温柔的鬼呢。
我想,然后跟着鬼卒向自己受罚的地狱走去。
这是我罪有应得,是我吞食人类的报应,我想。
“啊,鬼王大人。”
鬼王…?是那位将我变成鬼的鬼王大人……啊,不是。
赤红的,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的红发,张扬的笑容,狭长的眼睛,肆意的躺在枯树上,和好友饮着酒的鬼王。
“茨木大人也在啊。”
被称为茨木的家伙,长着赤红的独角,银白色的长发有些杂乱,只有一只散发着黑紫色烟气的左手。
“是来看她的吗?”鬼卒指了指我。
“嘛……毕竟是那女人杀死的嘛。”茨木眯起眼睛,有些不爽的打量了一下我,“真是个让鬼不爽的家伙。”
“好了,茨木。”酒吞止住了他的话,撇过头来时嘴角上扬了几分,“那丫头想要你见见我们,对吧?”
我惊讶地看着他。
“你、您如何得知?”
“吾的挚友当然知晓!”茨木哼了一声,惹得酒吞再次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我们一直在看着她。”赤发的鬼王如此说道,含着张扬得意却又温柔的笑,“我大江山的鬼,永远都身处鬼王的庇佑之下。”
庇护鬼的鬼王啊。
难怪,难怪阿千她看不上现在的我们。
阿千。
真正的鬼,我确确实实见到了。
▽
茨木实在想不通,他的挚友,明明已经将异界的人类女性和鬼切送到了那女人的身旁,为何还要整日留心那女人的动静。
明明……
“挚友!那女人哭了!我们过去吧!”
“蠢货!你想和鬼灯那家伙单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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