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的泥菩萨

    球形的泥菩萨

    面纱之下,仍旧是那张恶鬼一样的脸。

    石观音的呼吸却急促起来,她伸手抚上曲无容脸颊边孩子巴掌大小的娇嫩皮肤。

    曲无容忍住身体想要发出的震颤,任由石观音在她脸上动作。

    摸了好一阵,石观音才问:“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曲无容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长春功》?”石观音想起那本泛黄的书籍,“没想到它竟还有这样的奇效。”

    她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忍不住紧紧捏起来,她的呼吸,也已经变得急促,嘴角差点儿就要控制不住上扬。

    曲无容咬牙,掏出匕首要将自己的脸重新划花。

    石观音却拦住了她:“我要你继续练这《长春功》,练到第六重让我瞧瞧。”

    ——瞧瞧这叶蝉衣,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曲无容背后爬起冷汗,却还是应道:“是。”

    她知道,等她练到第六重,石观音只怕已容不下她了。

    ——功法成的那日,恐怕就是她的死期。

    又过了十日,叶蝉衣艰难练到第五重,死活突破不了,曲无容却已经达到了第六重的巅峰,隐隐有突破第七重的迹象。

    此时,她的右半张脸,已经恢复如常,不仅如常,还比以前要美丽好几分。

    若光看她的半张脸,石观音的容貌,在她面前已有些黯然失色。

    石观音痴迷地端详了许久,幽幽道:“再过些时日,你怕是不仅容貌要更甚我一筹,就连武功,也要凌驾我之上了。”

    系统所出的长春功,似乎和缥缈宫的长春功有所不同,所得内力,绵厚精纯,只要运转功法,内息便能不绝。

    这和掘了一个“内力矿”也没什么区别。

    曲无容咬牙,掏出匕首要将自己的筋脉废掉。

    叮——

    一点寒星凌空而来,打掉了曲无容手上的匕首。

    叶蝉衣脸色不太好看,有些恼怒地剜了石观音一眼:“你恨我将《长春功》散了出去?!你要恨我,冲我来就是了,欺负自己的徒弟,又算怎么回事儿?”

    石观音看到叶蝉衣,立马警惕起来。

    要是对方姿色平平无甚可取,她宁愿一辈子不见这个邪门的女人!

    “没有!”石观音的身体比意志要老实一点,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要倒霉,“是容儿自己想多了,她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我又怎么忍心让她自断筋脉。”

    叶蝉衣拉走曲无容:“这就好,我还要她帮我找一样东西,在这之前,她不能死。”

    板起脸来的小叶子,如北原冰川,很能唬人。

    石观音眼神微动:“哦?叶姑娘要找什么?或许,我能帮上忙。”

    “别了。”叶蝉衣扬眉,抱着手臂,“我不信你,不过我要你将你的弟子借我用一用。”

    石观音觉得有些好笑。

    这和让她办事,有何不同?

    一转念,想到对方邪门的手段,她又沉默了。

    对方要控制住自己的弟子,不让她们泄密,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过叶蝉衣留在这里有所求,远比她无缘无故留在这里,要让石观音放心得多。

    叶蝉衣也不等她回答,像是笃定石观音一定会答应,拽着曲无容,转身就离开。

    末几,有女弟子送出来一块玉牌,说:“叶姑娘若有吩咐,我等必定如同听从师父的命令一般,听从姑娘差遣。”

    接过玉牌的叶蝉衣,胡乱编撰了一个“沉没的沙漠王国至宝”的故事,让对方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等人领命走远,曲无容挣开叶蝉衣的手,就要回房:“姑娘何必救我。”

    她的命是石观音给的,筋脉一断,她就不用再痛苦了。

    “曲无容,原名曲无思,性别女,年龄二十,身高一米六八,身材匀称健康,武学天赋极高。其乃边城隐姓埋名的一对武林人士之女,刚出生时,石观音听闻其母美名,前往一探究竟,见其母虚弱时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容貌,举剑杀之,屠一家,夺幼女而走。”

    曲无容眼睛瞪圆,蓦然回首,眼神凌厉,嗓音却已沙哑:“你在……说什么?”

    叶蝉衣没有听,继续念着小猫咪给她查找的资料:“五岁时,开始出任务,十岁时,开始帮石观音杀人,截至十六岁,共杀无辜之人三,按该地江湖规矩该死之人三百余。十六岁,见识渐广,初醒悟,挣扎于背叛师父与以命偿恩的痛苦之中,截至二十,又杀按该地江湖规则该死之人两百余。”

    念完,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搞个情报组织什么的。

    还不要多余人手!

    只要猫猫瞥一眼当事人就能收集信息,多省事啊!

    这门生意简直就是白嫖!

    曲无容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眼泪毫无预兆滚落,一半坠到细腻平滑的肌肤上,一半顺着那崎岖的脸,艰难爬到下巴。

    她凄厉喊道:“你骗我!”

    不可能!

    师父怎会如此待她!

    可……石观音又怎么不会?

    叶蝉衣读着那些代表一个姑娘小半生的黑色文字,也很是感概。

    她递出一张轻飘飘的做旧黄纸:“这是你出生的地方,和我查到的事情,你要是不信,可以借着帮我查找宝物的机会,出去一探究竟。”

    曲无容几乎是马上就走。

    走时背影如一柄染了铁屑的孤剑,消失于漠漠黄沙之中。

    在曲无容走后的第三天,石林里面出现了动乱。

    叶蝉衣在睡梦中,被一阵阵痛苦又连绵不绝的嚎叫声吵醒。

    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耳朵,跳下床撩开了格挡的帐子。

    花满楼他们也被吵醒,正准备出门去。

    出去一打听,原来是石观音制作解药的花圃被烧,解药不够,对方便只分给了女弟子和那些臣服她裙下的男人,没有分给石林里那些不肯臣服的男人。

    叶蝉衣冷笑:“解药?”

    分明就是毒药!

    她问猫猫:“我们的医疗用品盲盒,有没有可以帮助戒断的药?”

    小猫咪翻了一下盲盒介绍:“药物全面,但就是太全面了,抽到的概率不高。”

    叶蝉衣对此并不担心:“既然我现在‘锦鲤符’加身,幸运buff叠满,就连花花他们对我稍好点,都能走路捡到滚出来的金子,一直处在瓶颈的功法忽然茅塞顿开,那是不是代表,我本人要是强烈想要抽取某种盲盒,也能如愿?”

    从未想过这样操作的猫猫:“……好像是?”

    要说物尽其用,还得是她的宿主。

    叶蝉衣一改抠门作风:“那就先来一千抽!”

    她回了房间,让陆小凤把龙小云打晕,拜托姬冰雁和黑珍珠忽悠走胡铁花,就开始将盲盒投出来,拆箱、分类、收入背包。

    一千个盲盒,也整了近一个半时辰。

    不出意料,她心心念念要的药,占了盲盒比例的九成。

    没睡够,还出了一身大汗的叶蝉衣,如今怨念很重,她趁着这股情绪,揪住一个守卫的汉子,开始“唱戏”。

    端着冰美人漠然面容的她,冷声道:“把石林的人给我弄出来!”

    那汉子不敢擅自做主,要请示石观音。

    然。

    石观音在修炼《长春功》,没空。

    叶蝉衣冷冷一笑:“要是我不高兴,石观音说不准练功就要出岔子了……”

    刚说完,石观音房门就被乱窜的内力炸开。

    ——比报应应验的速度可快多了。

    一道白色人影黑着脸,顶着扫把头飘了出来,压抑怒气:“谁又惹你了?!”

    等她功法大成,她一定要将这个牵制自己的女人,大卸十八块!

    石观音的扫把头,并没有让叶蝉衣开怀。

    她脸色依旧很难看:“石林里的人,太吵了。”

    石观音毫不犹豫:“那就全杀了。”

    那些个忤逆她的人,她折磨了那么多年,气也出够了。

    相比叶蝉衣对她的影响,那些人命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叶蝉衣更气了。

    “不要。”她微微擡起下巴,“把人交给我,我来处置。”

    石观音并不在意:“随你。”

    男人而已,等她练完功,再找就是了。

    叶蝉衣对那汉子道:“听到了?把人给我弄出来!”

    汉子忙不叠跑去办事。

    石林里的男人不算少,足足有三十余人,可一想到石观音掳来的人数,足有两百,近半受不住折辱而死,七十余沦为裙下臣,三十余被折磨得如同石驼一般,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便是石驼,侥幸逃了出去,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样的事情,连踏足这里都不敢,宁愿自己在外头躲着,等姬冰雁出去再会。

    叶蝉衣看了一眼,就不忍看下去了。

    她忽然很难过。

    据小猫咪所报名字,这些曾经都是在江湖上红极一时的青年才俊,平生未曾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更不曾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她此刻当真面若冰霜:“把人关起来。”

    汉子照办。

    他像是赶羊群一样,挥舞着鞭子驱赶那三十余人。

    叶蝉衣信手一甩,“飘渺针”全部扎在汉子手背上,他痛得满地打滚,差点儿想要砍断自己的手。

    “他们是人,不是马。”叶蝉衣眉眼沉沉,犹如冰山倾轧,“你懂吗?”

    汉子浑身哆嗦:“懂!我懂!!”

    叶蝉衣见他滚了好一阵,当真要受不住了,才慢慢悠悠将飘渺针拔掉。

    这一回,汉子顶着满头满身冷汗,客客气气将一群人哄到了几间大房间里。

    叶蝉衣将药瓶交给汉子:“给他们吃进去,若他们发疯狂叫,就用软布绑起来,否则不许。此外,一日三餐,好好伺候着。”

    汉子流着冷汗,连声应“是”。

    “我会定时来看他们,若是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叶蝉衣回想着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露出个要刀人的表情,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这已足够汉子忌惮,他急忙应声,保证不会。

    看完这三十余人的情况,叶蝉衣就回去继续补觉了。

    把自己往床上一丢,被子往头上一盖,翻滚着一卷,谁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花满楼他们却睡不着。

    熟悉叶蝉衣的他们心里明白,她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反而表现得很正常,很平静。

    花满楼并不担心她发怒,就怕她压住,心里不痛快,反倒容易郁郁。

    “要不……我给衣衣姑娘翻三百个不同花样的跟头,逗她开心?”陆小凤犹豫道。

    翻跟头其实挺累的,但为了朋友……也不是不行。

    楚留香摸着鼻子琢磨道:“衣衣姑娘好像挺喜欢沙漠的衣裳,我名下有几家成衣铺子,我送她一家,专门给她做衣裳?”

    姬冰雁很为难,他只有钱:“那我送一箱宝石?”

    黑珍珠蹙眉,她其实不清楚叶蝉衣喜欢什么,对方似乎只是喜欢黏着她,夸她又飒又好看。

    她斟酌道:“不知她喜不喜欢珍珠,可我只有两箱。”

    太少了。

    龙小云不太想送,但大家都表态了,他不说就突兀了:“我……努力学医!”

    叶蝉衣似乎对他学医的事情,很是执着,盲盒里面拆出来的医书,一股脑都给了他。

    大家鄙视的眼神,给到他。

    就这?!

    龙小云:“……”

    看什么!他被抄家了啊!

    没钱!没钱!没钱!

    胡铁花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卷来:“老胡我家产不比你们,只能送个江南小别庄,或者陪她喝一缸酒。”

    正牌男友花满楼:“……”

    给他留点活路不好吗?

    陆小凤撞了撞他的肩膀,道:“花公子什么都不用送,你只要好好陪陪衣衣姑娘就行了,这些费钱费力的事情,我们来摆平。”

    花满楼:“……别闹。”

    “花兄不必太忧愁。”楚留香宽慰道,“衣衣姑娘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说不准只是我们多虑了。”

    衣衣姑娘身上潇洒利落的那股劲儿,不比他差。

    陆小凤点头:“可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想点办法,哄一下小姑娘?”

    提到这个,黑珍珠就积极多了:“怎么哄?”

    不会要说什么肉麻话吧?

    这个她不行。

    煮面都能糊的陆小凤斗胆提议:“我们找些漂亮的花装点一些石桌,再给她寻一套好看的衣服首饰,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等她醒来就能吃?”

    铺子、庄子什么的,现在可见不着。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楚留香去找花,黑珍珠去寻衣服首饰,其他人留下来做晚餐。

    一觉睡到黄昏的叶蝉衣,醒来都懵了。

    先不说龙小云这厮捧着脸盆,站在帐子外面满脸笑,乖巧等着有多吓人。

    ——她差点儿怀疑对方在水里下了无色无味的毒。

    就说黑珍珠这个酷飒姐姐,忽然朝她露出甜甜的笑,还亲手帮她搓背洗发,换了一身花仙子一样的衣裳,又替她描眉画唇,眉间点花钿。

    ——她几乎要以为,黑珍珠是不是想和花花抢她。

    她是爱看女色没有错,可也不好女色啊……

    刚满身清爽香喷坐下,就见脸上不小心沾了灰的陆小凤和楚留香,潇洒翩翩翻了个跟头,手中果盘却稳如泰山,递到她面前。

    ——叶蝉衣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刚在陆小凤的催促下,捏了一块蜜瓜夹葡萄干塞进嘴里,还没嚼,姬冰雁就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古筝,开始弹奏,胡铁花则是来了一出武王醉剑。

    刚咬进嘴巴的葡萄干,被她呛进了喉咙里。

    幸好只有一颗,没卡住嗓子。

    叶蝉衣脑子有点懵,心里又有些警惕,觉得这场面不太对劲儿,却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她面无表情猜测着,眼神虚放,半点不见平时的光。

    陆小凤和楚留香觉得,大概是胡铁花的舞剑太糟糕了。

    他们把胡铁花换下来后,来了一出杂技表演——香帅抛凤凰。

    叶蝉衣:“……”

    完了,他们不会是在泥菩萨这里呆太久,憋出毛病了吧?!

    就在这时,花满楼将丰盛晚餐,一一送进来,摆满了三四张桌子。

    除去某盘黑不溜秋,不知道是什么原料的菜之外,其他的看起来都很不错。

    叶蝉衣早餐和午餐都没吃,又睡了大半天,早就饿得不行了,闻香食指大动。

    她悄悄吸溜嘴角,眼睛紧盯着那些佳肴,拿起筷子,伸手夹菜……

    一双双期盼的眼,也炯炯盯着她。

    叶蝉衣的手顿了顿,问小猫咪:“这群人不是易容的吧?”

    猫猫扫了一眼:“原装。”

    那他们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眨了眨眼:“你们……不吃?”

    “你先吃。”众人一致道。

    且他们眉目带着笑意,个个仿若爷爷奶奶看亲孙女一样慈祥和蔼。

    叶蝉衣:“……”

    不,她不敢吃。

    叶蝉衣花了半顿饭的功夫,总算搞明白他们这是在干嘛。

    清楚明白之后,她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不过即使她再三说明,自己心理十分健康,没有任何问题,大家也都只是摆出一副老人和蔼眼神来,说上一句:

    “我懂,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叶蝉衣:“……”

    不,她觉得大家不懂,且脑子思维说不准发散到了什么地方。

    罢了。

    等她将石观音这件事情搞定,大家应该就能安心了。

    石观音在武学上的天赋,虽然没有陆楚和曲无容的逆天,可资质也相当好,不过一个月,就已经练到了第八重。

    《长春功》共九重,前面六重是真的“长春功”功法,后面一重被叶蝉衣乱写一通,让楚陆修过,一下成了三重,但能保证乍一眼绝对看不出问题来。

    此功法来源于系统商城的残缺功法售卖栏,售卖栏偌大的红色字体标注“功法全部残缺,练习后有百分之九十走火入魔的危险,谨慎购买”。

    叶蝉衣一瞥价格,好家伙,最便宜的一本都要五千两银子!

    那最便宜的残缺功法,就是《长春功》了。

    不过这本功法还算厚道,商品详情上书:该功法分九重,系统商城有七重,前六重皆为真功法,练习不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第七重谨慎修炼,初期并无感觉,后期令人悔恨,最迟半个月,就会武功尽失,变成幼童,建议不练。

    也就是说,在练完第九重之前,石观音不会有任何异样的感觉,练完……有感觉也没用了。

    叶蝉衣之所以敢在石观音怀疑她的情况下,还出这样堪称阳谋的计策,就是笃定了石观音受不住诱惑。

    小猫咪不太理解:“为什么?她明明知道有陷阱,还往里面跳?”

    “统统,这你就不懂了。”叶蝉衣道,“人之所以复杂,就在于情绪的变化,是不可测的,所有机遇皆在一念之间千变万化;可人也是好琢磨的,因为有些特性,宁死不移。”

    譬如,她对小钱钱的爱,以及……石观音对美貌的执着。

    这决定了对方忍不住《长春功》的诱惑,不管如何,她都会想办法试着练一练;也决定了她哪怕找了人替她试验,也绝不会让别人练到太高境界,免得在功法和美貌上超越了她。

    这一盘。

    叶蝉衣稳稳踩在石观音的弱点上,还有“锦鲤符”加持,根本就是稳赢。

    她又等了半个月,在“锦鲤符”第二次时限失效之前,石观音总算神功练成。

    石观音出关那一日,一身白衣翩然飞出,比之前还要风华绝代,光彩照人。

    纵使知道她的心狠手辣,也免不了要为那具皮囊晃眼一瞬。

    石观音看着一众人痴迷的眼神,很是满意。

    可她的满意,并没有维持很久。

    因为她发现就算自己功力大涨到,可以挥挥手就灭了这里所有人,可她依旧拿叶蝉衣没有办法。

    只要她对叶蝉衣露出任何恶意,她便会开始倒霉。

    偏偏……

    石观音有些眼红地看了一眼叶蝉衣背后的陆小凤他们几个男人,转头回了石室。

    她要忍耐!

    叶蝉衣看着那长袍都掩盖不住的窈窕身影,有些期待石观音明日的模样。

    “走吧。”叶蝉衣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最晚明日午后,我们就可以启程回江南了!”

    哦耶!

    这真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情。

    石观音的心情也很雀跃。

    她将自己的衣袍全部除下,赤身赤足,站在镜子前面。

    “真美啊……”她情不自禁抚摸着自己的脸、脖子……

    愉悦的笑声,从她嫣红的唇中溢出。

    昱日。

    沙漠尽头跃起金轮,金色的光铺满大地。

    沙丘起伏,照出远处一点寂寥人影。

    人影是曲无容。

    她回来了。

    叶蝉衣给她的那张纸,她已验证过,里面所言种种,都是真的。

    师父是她的杀亲至仇。

    所以,她这些年挣扎在那浅浅良知与师恩之中的痛苦,全是笑话么……

    曲无容已下定了决心,她要弑师,不过在那之前,她会把这些年的恩情还给石观音,恩断义绝,再来复仇。

    走着走着,她的步伐逐渐坚定。

    过了石林转到花园,再顺着甬道往里走,就是石观音的住处。

    曲无容已走到了花园,那些个女弟子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喊一声“师姐”。

    她们还不知道,她回来是为了杀石观音。

    曲无容擡脚踏上台阶,脚还没落下,就被甬道尽头传来的惨叫声惊得差点儿踩空。

    ——那是石观音的声音。

    曲无容眼睛闪了闪,快步跑了过去。

    此时,酣睡中的叶蝉衣也被外面回荡的惨叫声吵醒。

    她扯过被子盖上头顶:“这什么破地方,隔音那么差!”

    旁边躺着的黑珍珠,倒是一个激灵翻身起来。

    他们一群人住在一个房,睡时基本都会穿上中衣,只除掉外衣。

    黑珍珠将外衣一套,踩上靴子,扣上珍珠小帽就撩开帐子出去了。

    除了胡铁花和陆小凤,花满楼他们几个都是习惯早起的人,听到动静时楚留香已自告奋勇去打探。

    等叶蝉衣慢慢吞吞穿衣洗漱完,楚留香刚回来。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

    叶蝉衣捏了桌上一块糕点咬着,含糊道:“泥菩萨遭报应了?”

    楚留香点头:“是。”

    叶蝉衣吞下糕点,道:“形容很惨?”

    楚留香回想起石观音的模样,打了个寒战:“不似人样。”

    弄得叶蝉衣都好奇了。

    《长春功》加上“变形哈哈镜”的效果,她还没见过呢。

    没错,当日石观音照过一次的那面软薄的镜子,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是被照过的人,持有者可以选择一个时间让其随机生效。

    商品详情是这样描述的:变形哈哈镜,一款表面正常,实则集齐所有哈哈镜效果的神奇商品,只要是三个月内被照过的人,持有人都能选择在三月内任意时间激发随机哈哈镜效果。不过要注意,变形哈哈镜只能让人在三日内变形,不损害身体,不压制武功。

    好奇的叶蝉衣,捞了两块糕点就跑去看热闹了。

    石观音房外,已围了不少弟子。

    叶蝉衣一到来,她们便主动分开两边,让出位置。

    就……十分懂事。

    这一让,叶蝉衣就看到了曲无容按着的那个……球?

    球顶着石观音那张绝美的脸,但成人脑袋的她,身躯因《长春功》的缘故,缩成了四五岁幼童大小,又因为哈哈镜作用,她的脖子消失了,肚子被放大,双脚只有正常女性小臂长短。

    瞧着……

    就像两根签子上面串了两颗大小不一的糖葫芦。

    又像是……

    一只被按住的可达鸭。

    叶蝉衣:“噗呲……”

    哈哈哈哈!!!

    叶蝉衣的大笑声,在甬道里回荡。

    她笑得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

    其他人没见过可达鸭,见了石观音这惨状,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现在已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

    石观音的女弟子看叶蝉衣的眼神都变了,变得敬畏且惊惧。

    叶蝉衣并不介意这种转变,这样更好,等会儿她要带走所有人,反抗就会变小。

    失去了武力值的石观音,基本任由曲无容拿捏。

    叶蝉衣摆出和蔼笑脸,给这群人半天的时间,收拾好东西,随她一起出沙漠,往京城进发。

    女弟子们无不恭敬。

    她们已习惯了听石观音的,如今石观音倒台,她们自然就听叶蝉衣的。

    更何况,她们这段时间,基本都在听叶蝉衣吩咐。

    恭敬的女弟子们,甚至将石观音的小私库给掏空了,账本都给了叶蝉衣。

    叶蝉衣看着上面巨大的数额,眼睛发绿!

    可惜,这些都是被盗来的钱财,她不能动,还是要上交之后,由朝廷还给苦主。

    想到这里,她又没有那么开心了,拿着棍子在花园的泥地上郁闷地画着挠破脑袋的可达鸭。

    花满楼听着那棍子划过的痕迹,在脑海里面拼出了一个形象。

    这是……石观音方才的样子?

    不需要他问,好动的陆小凤已经问出口了。

    叶蝉衣点头:“对!不过人家可达鸭老可爱了,不像泥菩萨又老又可恶。”

    她丢开手中的棍子,开始给花满楼讲可达鸭的故事。

    花满楼感叹:“没想到一只小鸭子,还有这样的心性,倒是难得。”

    可达鸭的故事讲完,他们的队伍也整顿完了。

    石观音被推上一辆铁制囚车,随着队伍一起出发。

    当然,那些被关起来戒断的人,叶蝉衣也没忘。

    经过一段时间的戒断,还有那么一两个人恢复了些许理智,只是他们已又聋又瞎又哑,只能用纸笔交流。

    看着这些人,叶蝉衣忽然又觉得,石观音根本不够惨。

    这一路,石观音没少冷嘲热讽,破口谩骂。

    叶蝉衣并不介意有人骂自己,甚至在花满楼听不下去,想要给她点xue时,拦住了。

    “花花不用管她,她越是骂我,我越是安心。”叶蝉衣按着胸口,无比感概,“我可真是个善良的人。”

    无名空间待到想要重新变数据的小猫咪:“……”

    然而。

    花满楼他们几个却很赞同地点头:“衣衣(衣衣姑娘)的确太善良了。”

    直到这天。

    石观音将矛头换了人:“想不到以慈悲心肠闻名江湖的花七公子,竟然也会用这样的阴损手段来骗人。”

    花满楼并无半点心虚,他还是挂着那温润如春风的笑容:“在下并未用什么手段,所做所言,皆是发自内心,只是阁下心思繁重,实在想得太多而已。”

    再者,慈悲只是宽容,而宽容是自己内心的平和,并不等同替别人原谅那些曾遭受的苦难。

    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不过这些,花满楼并没有解释。

    叶蝉衣在旁边总结:“简单来说,过度解读要不得。”

    归根结底,还是石观音自己的贪念在作祟,若是没有那些贪恋,他们的计谋其实只是沙漠清晨的露水,阳光一出来,就什么也没了。

    石观音冷笑:“成者王,败者寇,如何说,还不是你们定。”

    “非也。”花满楼轻轻摇头,并不赞同这说话,“哪怕是成王败寇,若你当真冤枉,事实都是无法掩盖的。可你并不是。”

    叶蝉衣更是扎心,拿出小猫咪整理的厚厚一沓罪状,一张张朗读起来。

    “虽说有些待查验,可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石观音又开始破口大骂,发现叶蝉衣脸皮厚,根本不在意之后,她就开始转向花满楼。

    从双眼攻击到人格。

    叶蝉衣这就不高兴了,她一根“飘渺针”封了石观音的xue道,让姬冰雁帮忙朝石驼等在场的受害者传递一个信息:她现在给大家一个报私仇的机会,只要不把石观音打死就行。

    石观音:“!!!”

    叶蝉衣哼了两声,拉转骆驼,不再和石观音废话。

    这一路,她还得和石观音名下的女弟子以及男人核实证据,让他们招供石观音的罪证,以及让小猫咪整理这群人替石观音做过的事情,到时一并呈给神侯府。

    届时,这群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理,就看朝廷律法了。

    她这样帮忙省事,想必酬金可以多要点。

    不算过分。

    中途,还遇到了几个女弟子和壮汉的反抗,但是都被花满楼他们几个武力镇压了,一同关进铁牢车里面。

    忙碌之中,很快就出了沙漠。

    姬冰雁与黑珍珠都来和叶蝉衣他们几个告别。

    叶蝉衣很是不舍得黑珍珠:“珍珠姐姐,你真的不和我们回江南玩一玩吗?”

    “暂时不了。”黑珍珠摇了摇头,“我想回去争一争第二代沙漠之王的位置。”

    叶蝉衣眼睛亮起:“你终于想通了!”

    沙漠之王那方面不太行,这么些年来,只有黑珍珠一个孩子,他频繁换王后,就是为了生一个儿子。

    黑珍珠原本也没什么意见。

    可叶蝉衣在石观音那边,和她接触多了,就很可惜这样一个酷飒姐姐,要为什么狗屁的男女之别让位,就拜托小猫咪整理了不少大女主话本子,无形灌输。

    ——当然,是那种一步步争权夺利,为女性争取地位的大女主,不是一群男人围绕在身边谈恋爱的大女主。

    在看了十几本这样的书籍以后,本就很有主见的黑珍珠,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方向。

    她伸手,帮叶蝉衣将碎发撩到耳后:“是。我打算和姬冰雁合作,他帮我夺权,我帮他开展在北方一半地域的生意。”

    之前,沙漠之王、石观音、西方魔教三足鼎立,如今,她要二分天下,再吞魔教!

    “那珍珠姐姐不就是间接帮我赚钱了?”

    占据北方近半市场诶,利润肯定很可观!

    黑珍珠嘴角露出一抹笑,她脸上的黑色藤蔓并没有洗掉,其实她很喜欢这样的图案,妖异近乎邪,又透着神秘的美。

    “算是。”黑珍珠也有些不舍,但她还是果断离开。

    叶蝉衣握住黑珍珠的手,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珍珠姐姐,一别不知多少年才能见,你要珍重,我会想你的。”

    黑珍珠眼眸光泽微动,伸手在叶蝉衣背上拍了拍:“我也会想你的。”

    ——她也会时常遣人送信到江南。

    她们松开了彼此,眼神透着不舍。

    黑珍珠翻身上骆驼。

    叶蝉衣对姬冰雁叮嘱道:“你帮我看着点珍珠姐姐,别让人欺负她,以后分红,每件商品我可以让你一两银子。”

    姬冰雁:“……好。”

    不薅白不薅。

    和他一样抠门的人,难得大出血,怎能不要?

    黑珍珠瞪了姬冰雁一样,对叶蝉衣道:“不用拜托他,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钱你留着,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姬冰雁:“……也行。”

    看来这羊毛也不好薅。

    小姑娘还挺有人缘。

    叶蝉衣含着泪花,不舍地无力晃着手腕,目送他们和车队离开。

    车队里,还装着姬冰雁从叶蝉衣这里购买的近十万盲盒。

    长长的队伍,迎着日光走去。

    黑珍珠回首,朝她摆手,示意她不必再送。

    叶蝉衣多看了两眼,便继续赶路了。

    从边城到京城,这一路也实在不算近。

    他们队伍庞大招摇,怕招来什么牛鬼蛇神,早早就给神侯府去了信。

    铁手接到命令,和追命两人领着几百人一起出发接人。

    无情和冷血还有要事忙碌,实在抽不开身。

    铁手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郊外一个小店落脚,将整座小店都包圆了。

    小店老板还没接过这么大的单子,肉眼可见的,都要乐疯了,恨不得把叶蝉衣当成祖宗伺候。隔三岔五就要瞅瞅有什么要添的,生怕自己不够周到。

    要不是小猫咪核实过对方身份只是个普通人,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来打劫的绿林人。

    “叶姑娘,好久不见。”铁手好不容易从一群女弟子中间脱身,进到店里来。

    他扶了扶自己头上的捕头帽子,有些不好意思。

    追命倒是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挺好意思地问了一句:“能蹭一顿饭吗?”

    铁手人不动,给了他一手肘和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们是来办正事的。

    叶蝉衣看得乐呵。

    这四大名捕,也都是妙人呐。

    她招呼两人坐下:“不急,今天天色晚了,我们要在这里休整,先坐下来一起吃顿饭。”

    追命赶紧绕过铁手:“那就不客气了。”

    大家都那么熟了,就自在一点嘛。

    铁手:“……”

    无奈。

    吃过饭,叶蝉衣将半书箱已有实证、人证和供词的证据以及半书箱还没证实的证据交给了铁手。

    “我不清楚这些签字画押,由我来主持有没有公证力,但你们可以根据画押的人,直接找他招供,也算省事。”

    铁手看着那些整理得十分妥当的证据,有些感动,又有些赧然。

    “多谢叶姑娘了,你三番四次出手相助,实在是……在下感激不尽。”

    叶蝉衣摆手,明示道:“不用感激,赏金里多添点辛苦费就好。”

    铁手:“……好。”

    叶姑娘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实在。

    “对了,不知泥菩萨的判决,最高可以到什么程度?”叶蝉衣状似不经意问道。

    【终于入v了!不容易啊!感谢一路看到这里的读者朋友们,爱你们呀!o( ̄o ̄)ブ】</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