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菩萨的审判

    泥菩萨的审判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关石观音的铁车前。

    看完了石观音的罪状后,铁手对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犯下罄竹难书之罪的人,很难有半分同情心。

    可他不巧,碰上了“变形哈哈镜”切换随机形态的瞬间。

    铁手亲眼看着那个腿如筷子,身似皂角的人,瞬间扭曲起来,双腿膨胀成猪脚,肚子凹陷下去,眼睛放大如铜铃,嘴角裂开,似能一口吞小孩!

    可怕!

    实在可怕!

    铁手和追命都下意识拔剑。

    ——连叶蝉衣的问题都忘记回了。

    叶蝉衣瞎掰着安慰道:“别怕,她只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每隔三日就会变一下,其实武功已经用不上了。”

    追命小声问道:“石观音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听闻石观音可是大美人来着。

    造孽哦,想不开练这功夫。

    叶蝉衣清咳一声:“应当不知。”

    对方也被她忽悠了,以为自己只是走火入魔,身体会发生变化,但迟早能变回去。

    再加上她第一次变化时,容貌并无改变,虽吓到了,但不至于被吓死。

    可要是她知道自己成了这副尊容,恐怕……

    想到石观音对自己容貌的在意,她觉得对方可能会惊惧吓破胆而死。

    远远看过石观音之后,铁手和追命就不想靠近了。

    他们回了小店,重新整理石观音那些证据,准备呈交给神侯。

    叶蝉衣又问他们:“按泥菩萨所犯的罪过,最高能判什么刑罚?”

    “凌迟。”追命毫不犹豫道,“凭着这些证据,都已经足够了,更不用说还有这么多待证实的事情。”

    “凌迟……”叶蝉衣目光微闪,又问,“我能不能拜托两位捕头,帮我送一封申请书给诸葛神侯?”

    “申请书?”铁手迟疑道,“叶姑娘有什么事情需要世叔帮忙吗?”

    叶蝉衣点头,将早就写好的书信,递给铁手。

    追命拍着胸脯道:“叶姑娘急吗?急的话,我帮你送信回去吧。”

    叶蝉衣半点儿也不客气:“那就麻烦追命捕头了,越快越好。”

    “从这到京师,三天……四天就够我来回了。”追命接过铁手手上的信,捞了个烧饼就启程了。

    三天后。

    他们顺利抵达保定,在此地停下不再走。

    铁手有些疑惑:“此地距离京师已不算远,叶姑娘可是累了?”

    叶蝉衣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要帮铁手捕头收集剩下的证据。”

    收集证据?

    铁手有些不太理解。

    很快,他就明白了叶蝉衣的意思。

    叶蝉衣在保定入城必经郊外一处处决犯人的土夯高台上,搭了个绕着高台的镂空架子。

    绕着高台的地方,树木枝叶零落,稀稀拉拉,上头甚至还有火烧的痕迹,地面并不粘腻,可却与高台地面一般,呈现出一种很深的朱红色。

    隐隐可闻见血腥。

    花满楼一到这个地方,就忍不住皱紧眉头。

    此地死气沉沉,生机极其微弱,连路过的微风都显得萧条沉寂。

    石观音那几个被阿三飞饼打服的男人,扛着困住石观音的囚笼,擡到高台上。

    对方哑xue被点住,只能用阴恻恻的眼神彰显自己的愤怒。

    可并没有人理会她。

    高台之下,有四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笔墨纸砚。

    那些还没带回去定罪的女弟子,沉默着搬动贴了普通软镜子的木板,靠在搭出来的架子上,绕着囚笼摆了四面。木板都不高,又隔一段距离放一块,并不阻碍台下看台上的视线。

    石观音如今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貌,叶蝉衣没有继续催动“变形哈哈镜”的效果。

    不少看热闹的江湖人,都在议论纷纷。

    叶蝉衣听了一耳朵,竟还有不少不分青红皂白,开始怜香惜玉,觉得石观音实在可怜的人。

    她没管。

    那就怜着惜着吧,现在有多可怜同情对方,到时候就能有多憎恨。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追命回来了,他脸色微红,有些过意不去:“世叔说,叶姑娘所求的事情,不能立刻回复,可他会尽力周旋,完成叶姑娘所言。”

    叶蝉衣也料到自己所求,不会轻易达成。

    “没事,追命捕头回来得正好,我们现在人手紧缺,可不能少了你。”

    她让铁手和追命坐在右边两桌前,陆小凤和楚留香坐到左边两桌前。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楚兄啊楚兄,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楚留香摇头叹息,但不掩嘴角笑意:“实不相瞒,我也这样觉得。”

    花满楼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劳其筋骨?”陆小凤接道。

    “饿其体肤?1”楚留香也接。

    花满楼“唰”一声,展开扇子:“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保重,我去帮忙读稿了。”

    陆楚:“……”

    他们觉得衣衣姑娘好生偏心,读稿这种动嘴皮子的好事儿怎么不找他们来。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只是好朋友,花满楼可是好情人。

    他们只能笑着把笔拿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叶蝉衣就敲着铜锣,登上了高台。

    哐——

    锣鼓响,一对爷孙登场。

    陆小凤惊讶:“怎么还有说书人?”

    老人家咳了一声,敲着烟斗,开始了:“话说,多年之前,江湖上有一位叫李琦的姑娘……”

    随着老人家说的话,石观音前半生的故事登场。

    黄山世家多少人,惨遭灭门,她成为遗孤。

    美且惨,不外如是。

    他们自然也听出来,这故事说的就是台上的姑娘。

    不少人生出了怜悯心,又见石观音不能言语,一脸柔弱,风华绝代,更是怜惜。

    更有甚者,蠢蠢欲动要英雄救美。

    叶蝉衣冷笑着拿出“阿三的飞饼”,动一个打晕一个。

    铁手和追命:“……”

    赶紧低头摸纸。

    他们可什么也没看见。

    小孙女惊讶道:“这么说来,这李琦姑娘,也是个可怜人了?”

    “诶。”老人家摇头,“老头子还没说完,莫急莫急。话说那姑娘东渡扶桑……”

    这时,石观音到扶桑,嫁情郎,生下两个孩子,学武有成后抛夫弃子的故事登场了。

    小孙女捂住嘴巴:“她竟这样狠心?”

    老人家:“若为家仇故,倒也能谅解。不过……”

    一老一小,你来我往,把石观音报仇之后,立足沙漠,屠许多人家,捡小女孩养,将其全部培养成杀手,用花毒控制的事情铺展开来。

    配合着老小说书人的停顿,花满楼开始将手中罗列的名单,一一念出。

    温雅君子素来慈悲心肠,温和清润的声音,随着那些念出的名字,带上了一丝悲伤与不能承受之重。

    闻者仿佛看见了那些无辜人招来横祸,鲜血飞溅的场景。

    日暮黄昏,漠漠沙土里。

    残阳染血铺黄沙,无辜白骨深埋下。

    小孙女抽泣了一声,带动着眼泪浅的那些人,已忍不住掩面哭泣。

    曲无容捏紧了手中长剑,剑鞘雕纹陷进肉里,很疼,怕是已流血,她脚下青石板已被踩得稀烂,深陷。

    可她并没有动。

    衣着鲜艳的女弟子们满脸懵懂,觉得花满楼口中的那些人,似乎是她们,又似乎不是。

    她们曾染血的手,颤抖起来,胃部有些泛酸。

    呕吐的感觉,在刺激她们。

    长长的名单念完,老人家马上接话:“她做过的坏事,却不仅这些……”

    小孙女擦掉眼泪,红着眼,带着哭腔问道:“她还干了什么?”

    “你们可曾听过旧时……”老人家念了不少曾经有名的青年才俊的名号来。

    小孙女摇头:“不曾。”

    台下却有人忍不住为那些刚诞生,如星辰璀璨,却很快消失不见的才俊说起话来。

    陨落的新星,最是令人惋惜。

    哐哐——

    叶蝉衣敲锣止住台下议论声。

    花满楼捏着纸张,带着对前辈的敬意,对那些遭受了如此磨难,依旧顽强活下的前辈的无边钦佩,将那些或埋骨花下,或还在努力戒断花毒的前辈名字与称号,一一念出。

    台下已安静下来。

    他们预感了某些不妙的事情。

    老人家点头:“不错,看来还有人记得他们。那诸位可知,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小孙女配合摇头:“不知,他们到底去哪里了?”

    “他们掉进了魔窟啊!”老人家的声音,也染了苍凉,将不肯屈服石观音裙摆,而沦为奴隶,被刺瞎、毒哑、弄聋的才俊遭遇,缓缓道出。

    悲呜石林小道里,昔日才俊弯腰驼背,双目无光扫沙尘;长鞭呼啸,腐烂血肉引鹰来啄食。

    讲完,素来淡定的老人家都觉得胸闷。

    他伸手锤了锤,重重咳了出来。

    ——连着那股徘徊在胸腔的浊气。

    垂垂老者的咳嗽声,更是给这本来就充满了悲凉色彩的故事,染上了难以言说的色调。

    叶蝉衣很努力稳住,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可她的手还是颤抖了,她指着道路尽头,非要自己摸索着走来的石驼他们。

    她的嗓音,止不住沙哑哽咽:“他们来了。”

    在高台摆下之前,叶蝉衣曾问过曲无容和这三十余苦主,想要怎么伸冤。

    她和花满楼、陆小凤、楚留香四人,握着他们的手,一次又一次用笔来问。最终,他们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陈设高台,苦主问罪,昭告天下。

    纸上分明只是墨字,叶蝉衣却看出了血色。

    字字泣血,不外如是。

    他们愿将伤疤揭开,叶蝉衣便尽力令他们如愿。

    三十余苦主身后,胡铁花和李寻欢寻来帮忙的江湖人,推着一具具装了白骨的尸骸。

    那是衙门仵作彻夜不眠,才分拣出来的完整骸骨。

    却仍旧不知,谁是谁。

    看热闹的人不知觉分开,让出道路来。

    龙小云将已经满脸泪痕的林诗音护在身后,往后退避。

    林诗音紧紧抓住龙小云的手臂:“小云……”

    “娘亲放心。”龙小云眼神多了一丝沉重,“我不学杀人如麻了。”

    他已开始学医。

    叶蝉衣那女人说,他聪明,有学医的天赋,拿去害人浪费了,不如试试救人的感觉。

    往后日子,他会救人偿还自己犯下的错。

    等他成人后,他自己会去神侯府。

    仅存余生,惟愿能枷锁在身,仍留残命一条,撰写医书,删改怜花宝典以传后人。

    只愿那时,娘亲已一切无恙。

    不再需要他。

    车轮滚在青石板上,棺木颠簸震颤,发出嗡鸣,像是喊冤。

    棺木卸下,绕着高台摆了一圈。

    雕琢了名字的牌位,却不知应该放到哪里,只能拢在一起,归于一桌。

    密密麻麻,看得人心里发凉。

    叶蝉衣敲了三声锣鼓。

    哐——哐——哐——

    锣鼓声在长街游荡。

    李寻欢头一回手上拿着酒,却没有喝,而是绕着高台,敬酒一圈。

    这棺木里面的人呐,多少是他这一辈的英豪。

    他们本可扬名,策马奔驰,快意江湖,如今却只剩白骨。

    酒敬完,香炉摆上。

    叶蝉衣道:“我们在此地逗留十日,等苦主上门写下告罪书,望诸位豪杰帮忙,广而告之,感激不尽。”

    十日。

    其实很短,可很多人三五日便到了。

    石观音所杀无辜百姓,多是灭门,苦主皆为她的徒弟;石观音所杀江湖中人,叶蝉衣出沙漠后,便广发帖子,邀人领遗骸。

    这些日子里,铁手、追命和陆楚四人,光是写告罪书,都写得手腕发麻。

    那些写在泛黄纸张上,没被证实的罪状,也有人前来书写了。

    流水一样的纸张,被放到旁边的箩筐上面。

    “劳驾让让……”龙小云搬来两套桌椅摆下。

    林诗音背着书箱,满脸汗水:“花公子,我来帮你们一起写。”

    李寻欢将酒壶一丢,在铁手旁边也摆了一张桌子:“我也来!”

    华山、丐帮、昆仑……苦主一具具棺木抱过去,喊着自家人姓名。

    可无人能告诉他们,到底哪一具白骨,才是他们的家人。

    至第七日。

    各地苦主来齐。

    告罪书共分两份,一份快马加鞭送去京师神侯府,一份留在这里。

    告罪书足足装了七个箩筐。

    群情激愤,全场却是静默。

    向来没有秩序的江湖人,面子大过天的前辈,听着叶蝉衣这个黄毛丫头的吩咐,一个个排着队,拿着自己的兵器,等待着。

    峨眉一百一十八高龄的上上任掌门,坐在轮椅上,不远千里而来。

    她的眼睛已经浑浊发灰,双手双脚已不能动弹,命不久矣。

    可她喉咙里始终还有一口气,未曾咽下去。

    旁边七十多岁的峨眉掌门独孤鹤说:她来接她的幼子回家了。

    无情从京师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他将诸葛正我向皇帝请来的旨意给叶蝉衣看过,大意无非就是此事任由江湖人处理,有人愿意公正前面证实此事,并把公证书上交便好。

    叶蝉衣别过脸:“我去准备公证书。”

    无情摇头:“不必,我在路上已写好。”

    ——他知他们盼望已久,又怎忍心令苦主再久等。

    七米长的公证书,只有六七掌的位置,写了此事缘由。

    叶蝉衣道:“他们应当很乐意在这上面按下手印。”

    ——以石观音之血。

    石观音的哑xue,还被封着,她的双眼,却淬毒一样盯着叶蝉衣。

    叶蝉衣不惧,她让所有苦主上来,有仇报仇,但不要把人弄死了,留点给后面的苦主,报完仇的人,可以沾石观音的血,在公证书上按下手印。

    说完,她就下了高台,站在公证书前,听身后刀割肉磨声,看一双双颤抖的血手,拍在公证书上,闻一声声悲鸣与血气。

    花满楼伸手,捂着她的眼:“难受就别看了?”

    “不。”叶蝉衣轻轻摇头,“我可以不看石观音,可我不能不看这血书。”

    她要以此告诫自己,用系统惩戒恶人,不能为了爽,不能为了名利,而是……看沉冤得昭,白骨归乡。

    平日戏言可,贪财可,退缩、惊惧、害怕、保命皆可。

    唯独生命当前,不可不敬,不可不看。

    整整一日一夜,血从高台流到叶蝉衣脚下,她催动“变形哈哈镜”。

    第三次启动的“锦鲤符”,幸运buff叠加。

    许愿效果:扭曲变老。

    叶蝉衣擡眼,望向高台,不看那模糊血色,唯独看那双对她漫天恨意的脸。

    对方的哑xue早被冲开,石观音嗓音似厉鬼:“叶蝉衣!你以为自己不动手杀了我,就没有沾惹血腥了吗?你才是最可怕的人!”

    “我诅咒你,终有一日,杀性成瘾,不得好死!”

    叶蝉衣眼神并无犹疑,也无惊惧,她道:“你说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锦鲤符生效,林中百鸟飞起,争相朝石观音啄去。

    与此同时,“变形哈哈镜”亦生效。

    石观音血肉模糊的身体扭曲变形,那沾着红色血液的苍白脸庞,开始一点点爬出皱纹,皱纹似蛇蜿蜒攀爬,遍布满面。

    肌肤水分逐渐挥发,脸皮开始垂下……

    “啊!!!这不是我!!!不是我!!!”

    百鸟来复走,留下一具瞪圆了眼睛的红色骨骸。

    恶人终以她最悚骇的方式,永别了这尘世。

    叶蝉衣垂眸:“敬酒,焚了吧。”

    百坛好酒,浇在柴禾上。

    火把抛去其间,燃起熊熊烈火。

    叶蝉衣双眸倒映着那大火,积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滑落。

    ——她似乎听到了白骨震栗,冤魂散去。

    石观音的事情了了。

    曲无容和石观音一众弟子、男人,都交给了无情他们,带回京师判刑。

    是非曲直,终有断时。

    棺木和石驼他们的事情却还没彻底了结。

    叶蝉衣留在保定三日,教他们怎么用药和戒断花毒。

    等他们全部弄懂,才离开保定。

    李寻欢想挽留他们多一段日子,却没有什么好借口。

    龙小云倒是想让林诗音来挽留叶蝉衣,被林诗音拧着耳朵教训了一顿。

    叶蝉衣满足地看了一阵“母慈子孝”的场面,给保定这边的铺子补够货源,免了他们去江南跑一趟,就离开了。

    离开前,叶蝉衣收到了无情送来的,用小箱子装着的银票。

    低落的心情,总算回转了一点。

    她露出一点笑容:“多谢无情捕头!”

    无情也露出个笑容来:“叶姑娘,后会有期。”

    “放心,肯定有期,必须有期!”叶蝉衣睁着一双微肿的眼,笑眯眯道,“毕竟像无情捕头这么慷慨的公门中人不多了!”

    要是有事,她肯定第一个找无情捕头!

    无情:“……多谢。”

    看来,他又要开始存钱了,是么。

    【之前一直对石观音的下场设计不够细节,只想着让她得到之前所做坏事的反噬,一是如同那些被囚困的人一样,被困、吸入花毒、被啄食、不得语,二是被自己的模样吓死,三是受到当时律法应有的惩罚,只是将侩子手改成了苦主亲自来执刑。但是第二点到底怎么吓死,一直没有想到特别好的办法,还是在评论里看到了有人说“哈哈镜”的时候,灵光一闪,想到了镜阵。

    感谢提供灵感的小可爱“懒懒花楹”、“薰衣草。绽放盛开到烂”!!!爱你们!!!还有“52218975”说的《葵花宝典》,准备用在霍休身上啦!

    下一个,磨刀霍霍向上官与霍!进发!!】

    【1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一说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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