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悲惨的大房太太们(二更)
邱硕的变声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假发就不用金色的了,洋鬼子能懂什么面相,出洋相还差不多。
叶姗姗干脆找邵玉淑帮忙,去她那个演员前男友的剧组,找了个白头发的假发套过来。
要装就装个年纪大的,假胡子也换成白的。
再找邵玉淑帮忙化个老人妆,最后换上一身孔乙己的长衫。
妥,一个被时代浪潮拍在沙滩上的腐朽酸臭的晚清老夫子,瞬间鲜活了起来。
叶姗姗很满意,邵玉淑更是觉得这身扮相唬谁谁上当。
吃过午饭便领着邱硕去见邵枕海。
邵枕海靠在床头,一脸的愁容:“老先生怎么称呼?”
“鄙姓孔。”邱硕粗着嗓子,还特地佝偻着后背,垂垂老矣。
邵枕海恍然:“原来是孔先生,请先生帮我算算,我是不是流年不利?”
说着他把写着自己生日的纸条交给了邵玉淑。
邵玉淑再把纸条递给邱硕,邱硕算了算,心说果然是晚景惨淡的命数。
这种事情,只要是个有点真本事的算命先生都能算出来,所以他不想瞒着。
但是他要把这晚景惨淡的锅,甩到二房和三房身上。
于是他背对着床上的邵枕海,面朝着窗户,看向山下的维多利亚港。
沉吟良久,才开口文绉绉的说道:“依我看,邵先生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是大富大贵之相,不过——”
先挑好听的话说,这会拔高对方的期待,随后话锋一转,叹一口气,会让对方好奇得心痒难耐。
尤其是这一声不过,要特地拖长了尾音,越是显得难以启齿,效果越好。
邵枕海果然沉不住气,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邵先生似乎被子嗣妨害了。敢问先生的子女之中,可有蛇年出生的?”邱硕倒也不是胡说,十二生肖的相处也是有讲究的,尤其是一家子成员,如果有属相相冲的,轻则口角不断,重则刑祸纷纷。
当然这不是无解的,所以相师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此时邱硕提到的属蛇之人,整个邵家符合要求的就两个,三房的两个丑儿子。
因为邵枕海今年六十三周岁,是一九一一年出生的,属猪。
所以,蛇冲猪这种相师圈公认的理论,就算邵枕海找一百个相师也会这么说。
邵枕海果然沉默了,思考了很久才问道:“实不相瞒,我的两个小儿子属蛇,请问先生,应该怎么破解?”
“呵,好办,找个老婆压制住他就好。”邱硕没安好心,暗示道,“与蛇相克的属相为老虎,猴子,猪。属虎的比他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金钱方面会助益良多,不过名声地位上就会牢牢压制住他。也可以向下一轮属虎的找,比他小九岁,也行。属猴和属猪的也是这个找法。”
邵枕海沉默了,那文婧好像正好二十四,属虎,比那两个小子大三岁。至于米香兰,似乎不大符合这要求。
他问了一句:“别的属相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只要是对方的生辰占了寅,申,亥这样的时辰,效果是差不多的。当然,生肖符合的话最好。”邱硕撚着花白的假胡须转过身来,“邵先生可以把你心中的人选告诉我,我帮你算算看。”
邵枕海报了米香兰的生日。
邱硕笑了:“这不正好吗?七月对应干支历申月,夜里十点半所生,那便是亥时。邵先生,不知这是谁家的小姐?”
“是我……是我一个太太的娘家侄女儿。”邵枕海本想说老婆,考虑到邵玉淑就在旁边,还是给严秀芬留了点尊严。
邱硕继续添柴:“那说亲的时候应该阻力不大,邵先生想要太太平平的安度晚年,还是尽早成就佳缘吧。”
这样二房和三房才会斗得更加不可开交,对于大房和四房来说,确实是佳缘。
邱硕一句假话都没有,主打的就是一个春秋笔法,张冠李戴。
邵枕海点点头:“还请孔先生再帮我算算,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依我看,今年年底必有好消息。”邱硕笑笑,不想把叶姗姗扯进来,便提醒道,“今年可是虎年,倘若你这个属蛇的儿子给你添个属虎的孙子,那你这个儿子对你的妨害就会彻底化解了。”
言外之意,让你孙子去妨害你儿子吧,为了你自己活命,就别管那个丑儿子了。
邵枕海听进去了,等这个白发苍苍的相师一走,便给吴梅打了个电话,催促她赶紧安排两个小儿子的婚事。
吴梅正上火呢,自打上次管家出事,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还是没有管家的消息。
天知道这个管家手里掌握了她多少秘密,这可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心腹。
她很怀疑管家是被人软禁起来了,要不然怎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现在连警署那边都说无能为力,她除了去地牢惩罚那些马仔泄愤,别无他法。
她现在不光要物色新的管家人选,还要继续找邵育温要人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敢让邵枕海回来,可是邵枕海又催她给儿子办婚礼,她真是烦都烦死了。
挂断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大女儿邵玉慧劝道:“妈咪啊,你想想开心的,不管怎么说,二房的长孙梦碎了。”
“是啊,这是现在唯一能让妈咪开心的事情。”吴梅揉了揉剧痛的眉心,转身看向邵玉慧怀里的孩子,嫌弃道,“你别光说别人,你自己也要努努力争争气。”
“妈咪我知道,等孩子断奶了我就——”她想说等孩子断奶了再要老二,可是吴梅直接打断了她。
“等什么等?一天没有儿子,你的地位就稳固不下来。别等了,赶紧断奶。”吴梅曾经是护士,妇产科的,当初能照顾邵枕海是因为米琴的缘故,所以米琴跟她面和心不和,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她呢。
她知道对于一部分产妇来说,只要不给孩子断奶,例假就不会来。
那是泌乳素的影响,会抑制排卵。
虽然不是绝对的不排,但是概率会低很多。
当然,也有不符合这个规律的,但她女儿刚好是前者。
这大概是是人类进化出来的一种保护幼崽的机制。
要不然,哺乳期怀上的话,上吐下泻的还怎么喂奶。
现在三房的处境大不如前,必须把女儿的婆家牢牢攥在手里。
必须生个男孙,要快!
邵玉慧一向听她妈妈的,当即应下,她把睡着的女儿交给了文婧,随后拉着吴梅的手去楼上说悄悄话。
关上门,邵玉慧担心道:“妈咪啊,管家到底知道多少你的事情?”
“别提了。”吴梅一想到这事就太阳xue直跳。
看来绑走管家的人能量很大,一切线索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邵玉慧越发担心了,不过那天的事很多细节她都不清楚,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里你也不肯讲清楚。”
“我是怕你那个长舌妇婆婆在楼底下偷听。”吴梅叹了口气,可惜她当时也不在,很多事情都是佣人们转述的。
经过她再次转述,难免失真。
但她还是跟邵玉慧一起详细梳理了一遍。
邵玉慧蹙眉:“大哥怎么会知道你跟兴德舅舅的事?”
“不知道。”吴梅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邵玉慧合理怀疑:“妈咪你有没有想过,管家也许在大哥手里。”
“可他当时被管家敲晕了……”吴梅话到一半便沉默了。
是啊,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啊。
既然邵育温能知道她跟洪兴德的事情,又不早不晚正好将她捉奸在床,那说明邵育温已经对她三房的事情掌握得七不离八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管家早就被邵育温买通了,那天出手敲晕邵育温,只是他们两个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这样才能解释这许多的谜团。
邵玉慧也觉得很有可能。
母女俩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由邵玉慧出面,去试探试探邵育温。
至于吴梅两个儿子的婚事,鉴于邵枕海一直在催,那就定在下个礼拜吧。
哎,这阵子回南天,到处湿漉漉的,哪有心情办什么婚礼。
吴梅都快愁出川字纹来了。
叶姗姗果然被酒庄开除了。
进不去那就不去了,反正邱硕已经在里面找到了盟友,大黄白天也会过来盯着。
她去了趟理发店,及腰长发剪到了齐肩的位置。
这样确实清爽不少,也凉快不少。
回到家里,等待她的却是邵驰渊失望的眼神。
她不理解:“怎么了,剪短了不好吗?”
“这么短,还怎么结发?你就不能等我长长了再剪?”新婚的男人还在惦记着那些浪漫的事情。
叶姗姗笑着把一只木头盒子交给了他:“打开看看。”
失望的男人瞬间晴空万里,他把盛放着头发的盒子收进床头柜里:“怎么样,今天去酒庄有什么收获?”
“你还好意思问。”叶姗姗翻了个白眼。
这个罪魁祸首,还不快去面壁思过。
邵驰渊笑了,思过是不可能的,他只会惦记怎么突破自己的极限。
哎,没办法,都是新手,技术太菜,不得要领。
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向汤耀文请教,只能自己琢磨。
这会儿老婆回来了,大好时光,不如一起切磋。
叶姗姗闹不过他,一边骂,一边没骨气地妥协了。
事后,她靠在床头,把玩着男人细长的手指:“你别光顾着琢磨那些不正经的。快帮我分析分析,霍家大房为什么要花这么高的成本在本地搞酒庄?”
“你先告诉我,你都知道哪些情报。”邵驰渊想有的放矢,这样才能准确的补充他老婆不知道的信息。
叶姗姗继续玩他的手指,一会儿比划成剪刀,自己出石头,一会儿握成石头,自己出布。
一边玩,一边交换资讯:“我问过二哥了,他说霍家这么做是花钱赚吆喝,赔本的买卖。香江寸土寸金,不可能发展葡萄园,只能从内地或者国外运葡萄过来。可是葡萄不好保存,运输成本极高,如果是新疆那边的,运到这里差不多也烂完了,所以只能从广东运。”
“没错,这几年内地每年只会给香江少得可怜的一点点贸易配额。这些配额基本都限制在了必需品上,葡萄显然不符合要求。是霍家在内地有人脉,辗转了好几层关系,才额外增加了一笔葡萄贸易的配额。”邵驰渊知道这事,报纸上曾经铺天盖地议论过的。
说霍家大房这么做,无疑是在败家。
但是邵驰渊知道,这是大房想争口气,不得已的做法。
他把霍家大房的情况解释给叶姗姗听。
“啊……怎么做大房的都这么惨啊?”叶姗姗郁闷了,这边的人都有毛病吧,就算是效仿古人弄什么一妻多妾,可是古人也没几个敢这么宠妾灭妻的呀。
这在儒家看来,是乱家败产的根源啊。
尤其是霍家二房,还是大房的亲表妹呢,居然借着照顾表姐坐月子的机会跟表姐夫搞上了,真不要脸。
而且霍家还是吃绝户发家的。
现在的家产都是大房娘家的祖产一点点经营起来的。
难怪霍家大太太非得争这一口气了。
没办法,霍家国外的酒庄如今都在二房手里。
大太太说什么也要振兴自己娘家的老字号。
她也尝试过去国外买地搞农场,可是她的身体不好,一到国外就水土不服,而她娘家的酿酒技术又没有子女愿意学习。
只能拖着病躯,自己回香江从头搞起。
为了这点可怜的贸易配额,她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最终可算是如愿以偿。
如今东莞那边有几个小山村,地形气候自成一体,光照雨水和温度都符合葡萄的种植要求,所以那边的公社不用种植其他作物,只要专门给霍家大房提供葡萄就行。
叶姗姗听罢,很是同情这位大太太,她问了问对方的名字,越发沉默了。
大太太姓叶,说不定五百年前跟她是本家呢。
不过她这姓也作不得数……
算了,既然都姓叶,那就是缘分。
这事她帮定了。
不过霍家的情况,他们这些外人肯定了解得不多。
叶姗姗思来想去,振作道:“我感觉这个霍达肯定知道些什么,明天我去接触看看。”
“你小心点。”邵驰渊不放心,趁着叶姗姗去洗澡的时候,把邵育良叫了过来。
“什么,你要我去见……”邵育良不想去,人家都结婚了,他也娶妻了,怪别扭的。
邵驰渊冷下脸来。
他的柔情似水只对他老婆。
至于二哥,想都别想。
在乎是一回事,态度是另外一回事,他懒得跟邵育良解释。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做不做自己掂量吧。
邵育良叹了口气:“好好好,听你的,你别生气,你这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再被我气出问题来,我怎么跟大妈交代。”
他硬着头皮,去自己婚房给他曾经的未婚妻打了个电话:“喂,明天有空吗,想找你打听一些事情。不是,是关于你妈咪的。谁问的?我老婆,她知道我跟你订过婚,吃醋了,非要我问个清楚。”
“神经病,你老婆吃醋你自己哄啊,找我做什么。”对面当初拖着不肯结婚,着实理亏,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这样吧,明天中午,我们去福庄茶楼面谈。带上你老婆,让她自己听听。”
“好,不见不散。”邵育良松了口气,真是惹不起他这个三弟,一不高兴就吃人一样的阴沉着脸。
真可怕。
也不知道这家伙背地里会不会欺负三弟妹。
他忽然特别佩服叶姗姗,跟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结婚,一定很辛苦吧。
哎,可怜的乡下妹。
乡下妹刚洗完澡,猛不丁打了个喷嚏,谁在议论她?
回到卧室,某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正晴好着呢,床上特地撒了一层玫瑰花瓣,邀请她共赴巫山。
二房。
邵玉慧等到大半夜,才等到醉酒的邵育温清醒过来。
她叫佣人把醒酒汤端了过去。
邵育温一直陷入噩梦之中,即便醒来,也是头痛欲裂。
他挣扎着坐起来,接过醒酒汤,定睛一看,吓得脸色煞白,猛地擡手,将醒酒汤打翻在地。
汤里有脏东西,脏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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