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座很高的山头, 狂风快要将我的身体吞进云层。它们呼啸着, 它们喧嚣着。
梁栩站在山下,双手插进她的秀发, 她仰着头望着我, 好看的梨涡就挂在脸上,她向我招手, 她张开的口仿佛是在说, 你快跳下来啊。
那张脸慢慢凝固成白色的空白, 随后一条缠绕着藤条的巨蟒从丛林钻出来。
那个可怕又无法形容的畜生, 从山底一跃而起,顺着我的身体一点点钻进了我的喉咙, 浓烈的血腥味压抑着我的感官, 我崩溃,我投降, 我想往后更高的山顶跑去。
可发现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那东西就在我身上, 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服软和它谈判, 它嘴边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开始漂浮, 随后在血红的天空炸成了一道不怎么绚烂的烟花。
“陆总!!”
“阿姨!!”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睁开了眼睛。
冯甜和梁栩分别站在我床头, 冯甜手里拿着一根毛巾, 整个身子快要附上来。
我下意识地想要挪动身体和她保持距离,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那种无力感让我失去了掌控权。
“陆总,你...发烧了。”冯甜看出我对距离的抗拒, 很体贴地退后了两步,让出了一点空间。
发烧....
“阿姨,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森林里?”站在旁边的梁栩带着愤怒开始质问我。
我把眼神从冯甜上挪开移动到梁栩身上。
她今天穿了白色的衬衣,黑色纽扣让我想起梦里那巨蟒的牙齿,我心底一抽后脊发麻,转开我的头避开梁栩的身体。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梁栩见我不看她,生气地往前凑。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
....
“你这样,我怎么回去和我爸爸交代?”
“你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要搞这么危险的事情?”
梁栩喋喋不休,我眯着眼睛,放空自己的脑袋。慢慢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态。
旁边的冯甜被梁栩的口气吓得一愣一愣,手上拿着毛巾一步一步退到了墙边,她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俩,然后面色尴尬地看了看手上的毛巾,她对着我指了指自己,给我比口型:要我出去吗?
我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
冯甜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二话没说直接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阿姨!你不要再搞我了。”
梁栩慢慢地蹲到地上,她两只手抱在头顶,就像是我梦里的那样。只不过她脸上没有微笑,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痛苦。
她就蜷缩在那里,然后抬起头,她的目光逐渐冰若冰霜。
“我们是不是永远不可能。”
她问的真切。
就像是一句回答。
我慌了,我想要躲避她的眼神,我眼神跨过她的身体,越过窗户却寻找黑暗中的地平线。
“你回答我。”
梁栩站起来,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
“梁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抬起眼神,望向她那张令我噩梦又美梦的脸,张了张嘴,“我们才认识多久,我们才见过几面?”
身体不能动,但意识却在策马奔腾。
我想起了那天深夜落地,梁栩的那通电话,她只是在电话那头轻声细语地告诉我,她想我了,她想见我。自始至终,我就像是一个被夺走话语权的公民,在她的城池里听从她的指挥。
我们的交集原本可以在那一通电话后停止。
“我们差了12岁,我们性别相同,你最讨厌的父亲是我最敬重的领导,我们会有什么可能呢?”
话已出口,我便意识到了我的罪过。
如果老天愿意,我希望可以要一个不一样的身份,不一样的年龄,不一样的家庭,就算我现在莽撞地像个孩子,只有头脑发热的执念,我也会不顾一切的和梁栩靠拢,去感受两句赤,裸又年轻的身体的暴烈。
大脑开始变得清晰,我甚至回忆起昨天吃醋之后,我对张明希的羡慕。
如果我是张明希,或许我也会马上和梁栩坠入爱恋。
触摸她的身体,感受她的唇齿,甚至和她在柔软的沙发中做。爱。
但现在的我们,就只能是此刻的我们。
“你害怕什么?”梁栩空洞的双眼看起来很迷茫,她直勾勾地望着我,像是要从身上揪出什么。
“梁栩,我们不要闹了。”我咬紧嘴唇,思考片刻。
“我们做很好的朋友不行吗?我可以在你难过的时候抱抱你,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但是我们不要越界。”
梁栩愣了片刻,然后笑笑,深吸了一口气。
“随阿姨吧。”
那晚,梁栩很冷静。她没有走,就坐在我的床边,是不是伸手来摸摸我的额头,就是抬眼瞧瞧我的脸,她用那双明媚又兰灿的双眸盯着我,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
从噩梦中清醒,再到看着梁栩坐在我身边,我的睡意荡然无存。双腿虽然恢复了知觉,但身体依然无法动弹,我知道我自己没有残疾,但我却没有从心底感到开心。
我明白什么东西已经从我生命里溜走了。
是仅存的一点生机。
梁栩坐到早上十点直到冯甜过来,她一夜未睡,白暂的脸上多了浓重的黑眼圈。我有些心疼,想着告诉她去睡一会,但又觉得说出来被冯甜听去不好,最后选择闭嘴。
冯甜没去监工,特意在我房间陪着我。
“陆总,你今天体温正常了。”冯甜客气地像个护工,坐在距离我三米远的沙发上端坐。
“如果正常了,你就走吧。”我在只有我和她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尴尬。
“还是等你再好一点了吧。”
冯甜今天穿着休闲装,和在公司里的她完全不同。粉红色的卫衣,加上一条男友风的牛仔裤,说实话她这么打扮,看起来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小。
冯甜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但那种好看是和梁栩不一样的,梁栩像鹰,冯甜则温柔的像个兔子,还是个毛茸茸地雪兔。
刚认识冯甜的时候,是在校招会上。
那时公司团队下去扩招,大力挖掘年轻人才,我和梁栩按要求去当校招主讲人,冯甜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代表,是负责接待我们的志愿者。当时的冯甜还有一丝稚嫩,带着黑框眼镜,拿着她试探又紧张的眼神一遍遍缺人来者的身份。
后来冯甜来了公司,鬼使神差变成了我的助理,我教她如何高效办公,告诉她处理人情世故。她陪我参加应酬,在深夜拖着醉意的我打车回家。再到后来,我一步步网上爬,酒局上的酒变得越来越烈,冯甜突然告诉我要去学车。
她说她不想我们在深夜中遇到危险。
我当时还笑她,997的生活都不够她忙,肯定是我给她工作压力小了。
但当冯甜真拿着本本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真被她的毅力所感化了。我当时甚至觉得好奇,冯甜到底是从哪里挤出来的时间学会了开车。
慢慢地,我把我的车钥匙都交给她,甚至我还借冯甜的钱,让她买了自己车。
提车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冯甜全身上下都被湿了个透,她伸手把头发上的水渍抹掉,绕着她买来的车走了三圈,最后抬头冲我笑笑,“以后,我就可以天天接送陆总上下班了。”
我点点头,拍了拍她车的后备箱,“我看你还是好好工作,早点把我的钱还我。”
我的生活处处都拥有冯甜的影子。不管是我起飞,还是落地,不管我是出差,还是回家,接我送我的永远好像只有冯甜。
可不知道为什么。
我还是那么抵触冯甜的接近。
我望着天花板,又想起那天在车上,冯甜惊慌失措的表情,她说她父亲没了的时候,是那么无助,而当时的我却一点波澜都不曾拥有。现在想来,我有点内疚,所以我开口:“妈妈在家还好吗?”
“挺好的,但就是催婚催的更紧了。”冯甜苦笑。
“你是到年龄了,该找一个了。”
“我结婚了,陆总怎么办?”冯甜很直接。
“我?”我把目光从天花板上挪到了冯甜的身上,望着她那件可爱的粉红色卫衣,“你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冯甜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最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害!我这不是怕你再喝醉了,没人送你了。”说完她还挠挠头,“毕竟,结了婚就是老公孩子了。”
老公,孩子。
这两个词语有点刺耳,扎在我心里迟迟不能缓和。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对这两个词语太过于敏感,还是我根本想象不到冯甜在家相夫教子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要让一个高贵的夫人去田间种地,总有种价值不对等的失态感。
“陆总,您想过结婚这件事吗?”
冯甜在安静的空间里面突然开口,她我那真切的望着我,似乎是想要从我的眼睛里找寻答案。
我吞咽了一下,努力的伸出手拨开已经凌乱的头发,缓慢闭上眼睛,认真的回想自己过去的三十一年里到底有没有考虑过结婚二字。
只过了半秒不到,我便回答。
“没。”
其实我应该做到,秒回冯甜的,但我还是迟疑了一会。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迟疑,可能是我现在也算理解内心渴望纠缠的感觉了吧。
闭上眼的那半秒,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阳光高照的海边,我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沙滩,那个金发姑娘赤脚挥舞着手中的拖鞋。
那是结婚的念头吗?
大概不是。
“陆总,您和梁栩是怎么回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没醉,也没改错别字.....感谢在2020-03-08 21:59:11~2020-03-10 22:5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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