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哭丧着脸绝望, 这真的好绝望, 为什么会有人给他弄直白了讲给他听, 又不愿意讲完整呢, 这后面一看好无趣啊, 比话本还难看。
林晖不惯着他,忙得热火朝天, 药材一边晒一边处理剩余的, 没多久一个老人家走过来, 还被门口的薛家侍卫拦了下。
看见来人, 林晖笑了笑,“徐伯您来了,今天不凑巧有贵人留在这儿玩,怕是不能让您进来坐,您让我晒得药晚上我自己给您送过去。”
“不用不用, 让他进来吧, 省得你又忙还怪我耽误你事。”薛蟠很不在乎放行。
那位徐伯进来看见薛蟠的衣料还缩了缩,一副小老百姓惹不起的样子,紧挨着林晖看他处理的药,又是闻又是看的, “晖哥儿, 这次弄得不错, 药性挺好,估计得用,你不知道最近镇上很缺跌打损伤的药, 连药铺都卖得少,真是得用的时候呢。”
念及过会儿可能有大笔进项,徐伯笑了笑,“下批弄好我也要全的,定金我都带来了,可不许给老刘,谁叫他没点远见什么都不打听。”
“镇上怎么会缺呢,不是有很多大药铺吗?”
“听说是调了批到送往北地的铺子,镇上剩下的不够用,得重新安排人去摘一部分,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而且春日里有些未必能摘到。”
林晖瞥眼薛蟠,什么都没多说,“那行,下次您还看到什么可以用得新药跟我说说,我也便宜给你送。”
“那肯定的,你处理的东西药效好成色足还便宜,十里八街都找不到第二家,而且你年纪小又要照顾家里,我能帮把是一把。”徐伯痛快交了定金,带走好些晒成的药走了。
薛蟠伸长了脖子想看,瞧着不像就几文钱的样子,刚还说他卖不出去呢,这不就有人上门来收,骗子!
生闷气的薛蟠又坐到地上表达不满,林晖把这几十个铜板塞给林婆子,林婆子紧紧捏手里,小心串起来藏好,这可都是晖哥儿自己赚来的家底。
“问你个事,你家在北地动作大吗?镇上药铺库存可是不少,一下全调到北地,那儿吃得下吗?”林晖有个想法,想屯粮之类的。
薛蟠哪知道这些个,摇摇头一问三不知,“我老爷管的事从来不会告诉我,我去哪儿打听去?”
“你看连坐诊的赤脚大夫都知道的事,你一点不知情,可不就是个傻子吗?”林晖摇头叹气,“多用眼睛看看,你父亲就没个急匆匆出门办事的样子?或者带走一批掌柜小厮的?”
“我不关心啊,我又不去铺子,我父亲才不许我去铺子里乱支东西呢,我也懒得去。”薛蟠也翻白眼表示不服气,“我才多大点,为什么要管老爷的事。”
林晖表示有些想吐,比跟那些只知道流鼻涕要糖吃的同龄人还让人郁闷,所以说他讨厌纨绔讨厌跟人一起穿街走巷得闹腾,仿佛不是一个世道的人。
薛蟠见他又哼呲哼哧忙活,舔舔唇不好意思了,“林晖,我下次改,一定用眼睛多看,你别讨厌我嘛,就你愿意教我了,还有这书它不好看,都看不下去,太拗口难懂了,我才刚开蒙不久,四书五经都没学会呢,你就念给我听吧。”
“你读个一百遍估计就看得懂了。”林晖不给面子,面无表情。
“那……我下次带本你没看过的书来,你愿意念给我听吗?”
“不是你家珍藏的,我未必没看过,贾家和林家的书我都有看过,背下也不少。”
“那你为什么不考科举?你知道那么多,应该一考就中吧。”
林晖身形一顿,转身看向薛蟠,“我祖籍在姑苏,考秀才举人要回那儿考,我一去那么多天我祖母怎么办。”
“你祖母身子骨不好,你就一直不考科举吗?多浪费你的才华,你想找个人帮你照看祖母还是很简单的吧,就刚刚那个徐伯,跟你关系那么亲近,照顾几天算在你身上下注应该不难吧。”薛蟠这回聪明了。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藏拙吗?”
“藏拙?这些杂物我了解得多不代表科举也一样,”林晖笑着辩解道,“你看别人四书五经没离手,我这样的还争得过吗?”
“可我觉得吧,肚子里什么都没有的人,写起东西来肯定也没什么内容,穷酸秀才大多都没有生存的能力,但凡会看本账册,也不至于穷得揭不了锅,像我们家的铺子就挺乐意让有功名的人来做事,体面着呢。”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多,怎么肯做个账房?大多还是不做事继续考科举的,我年纪还小不用显摆我自个厉害,等年纪大点直接连着考举人,不是更好?举人老爷跟秀才还是有区别的,直接飞升一个等级。”
考中了举人,才可名正言顺到镇上居住,祖母也会同意,若只是个秀才,在贾家村不仅尴尬,还会多生变故,经过林家族地那一遭,有些事不得不防,他年纪还是太小了,压不住人的。
“直接考举人啊!你考得上吗?据说举人很难考的,姑苏文风那么盛。”薛蟠是不信他可以一蹴而就,考个秀才估计还有点可能,真心太大。
林晖笑了笑,“还不许人做梦?出趟远门不容易。”
“那你以后跟我回家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你祖母无人照顾了,我薛家不缺人也不缺银子,你放心大胆得去。”薛蟠拍拍胸脯保证,“只要你能常常给我读本书就好了。”
“你怎么那么傻呢,你家的珍藏能随便给人看吗?你能随便扶持人吗?我若是爱惜羽毛觉得你薛家怜悯我可怜我才助我的,回头报复你可怎么办,或者直接抢了你薛家的根基,让你流落街头,你说你斗得过我吗?傻透了!”
林晖摇摇头,想把薛大傻子那几个字刻他脑门上,没半点防备心的吗?那么大的产业动人心弦呢。
“你会吗?我觉得你还挺好的。”薛蟠傻兮兮笑了笑,又挠头了,“说不定你是个顶好的人,我能蹭你东风不怕人坑了呢,你看刚刚那珍大哥哥,也是抱着荣国府的赦大老爷的腿不放呢,听闻赦大老爷如今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呢。”
“他们是堂兄弟,能一样吗?你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姓林吗?我知道的。”
林晖:“……”
话已经说不下去了,林晖也不像继续说,索性擦干净手接过那本书,继续读给他听,顺道给那个空荡荡满是水的脑袋添点墨水,可别被人轻易忽悠了。
而且,该给他读读古董方面的书吧,纨绔在这种东西上面被骗的概率大点,还格外丢人。
林婆子在屋内待了会儿,想想院子里还有个贵客在,想了想端出两杯花蜜水来,这还是林晖上山采的呢,也不知他怎么倒腾出来的,甜蜜蜜的孩儿爱吃才对,她年纪大了不需要喝这些。
薛蟠笑眯眯接过,还感谢了,没半点架子,傻的天真傻得出奇,喝一口花蜜水甚至惊呆到不可思议,林晖给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薛蟠点点头不敢声张。
这是林晖做的还是买的?这种花露不太好买呢,他家都不算多,根本不会拿出来待客,但真的喝了好。
贾珍随村长走后,村长嘀嘀咕咕个没完,把贾家村说得跟朵花似的,就没一个处不好的,包括祭田的出产,各家都不缺粮食吃,族学里的孩子每日都有一顿肉食,旁得村落可没那么富裕。
刚刚见过一个十分聪慧的林晖,贾珍还挺好奇族里有没有跟他一样聪慧的贾家子弟,便开口问道,“咱们贾家村有能考科举的孩子吗?或者比较聪慧能做掌柜那种。”
一提这个,村长尴尬得抽了抽脸皮,“我们村的孩子要能有那么大能耐,不早就搬金陵去了?还能跟贾家的堂老爷们干点事呢,咱们每年都见得到几次,带走也不少,剩下的不是傻的就是犟的。”
“那刚刚那个林晖怎么还在呢?”
“他是林家人呀,怎么能当贾家人用?而且林晖那孩子也就一般般吧,只是勤快些,没见他多有能耐呀,听族学的秀才公说他喜欢不务正业,正经书不爱读,估计考不上科举的。”村长也不太看好。
“这样啊。”贾珍倒是没想到,连钟掌柜都有些诧异,这年头读书不走科举还是挺少的,“可金陵也没出几个秀才举人,那儿也有建族学吗?”
“那倒未曾听过,估计都是请父子到家里教吧,再不济还回去书院。”贾村长对金陵那边的事就不太了解了,搬出去的几乎没有搬回来的。
这意思贾珍懂了,那就是金陵大多数贾家人可能连开蒙都做不到,在金陵请父子入学堂的束脩不会少于五两银子,还有笔墨纸砚之类的花费更是昂贵,不像族里学堂都有帮忙制配的。
稍微富裕点的就像贾珍薛蟠一样花天酒地,哪能考得上科举,都想着背靠宁荣二府好生财呢,估计还想着即便考中进士,都得对史王贾薛的人摇头摆尾吧。
了解的差不多,格外有些失望的贾珍又去了祖坟看看,宁荣二府的祖坟当然修得不错,常年有人照料,草木都被清除得干净。
第一代宁国公和荣国公都葬在此地,才是贾家村最大的依仗了,贾珍恭恭敬敬上香祷告,把目前贾家的境况通告一边,表示后续会认真悔改,这才作罢。
钟掌柜也跟着上了香,回来时看见薛蟠跟林晖在读书,满眼震惊无法理解,直到听一耳朵讲得是故事,才真的理解贾村长说得那些评价。
可就算这样,薛蟠愿意看看书长点见识也是好的,钟掌柜对他的期待就这么点而已。
这一天,只有薛蟠是高兴的,贾珍回府后去了他定的酒楼,竟然无人到场十分不给面子,也懒得搭理那群人,连应酬都不愿意,各家送点土仪就算完事,查账调动粮草物资才是关键事,回头等他老爷出来了再整治他们。
金管家见这位爷像是要冷战,心惊肉跳不知该如何是好,待他回府认真开始查账时,心跳的格外快,那几个带来的账房算盘打得极好,轻车熟路算出不少东西。
他们可都是带了往年宁荣二府的入账,而且查的都差不多,有对不上的很快就能发现问题,当然,主要还是查铺子能被调动的物资,反正忙得不可开交。
薛蟠回到家一身脏兮兮,小脸都沾了泥,那屁股后背都不用说了,脏得跟泥猴似的,薛大太太可是心疼坏了,“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到哪儿去打了滚?弄成这副模样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一万字哟~~阿狐爱你们的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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