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浑不在意, “母亲, 我给自个找了个伴读, 他家还有个年纪大的婆婆, 你给我安置吧。”
“什么?怎么突然要带个人回来?你今天不是去见贾家人吗?”薛大太太疑惑。
“你别管那么多, 你帮我弄好就成,挺好一小伙, 住在贾家村, 名叫林晖, 钟掌柜见过也说好, 母亲你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只是一个玩伴而已。”薛蟠嘟起小嘴瞪大眼望着薛大太太。
“好,就一个人而已,咱们薛家那么大还怕一个小孩儿算计你?明儿个就给你接来,看你的意思, 是想给他另寻个住处, 不是要让他进府做下人?”
“那怎么能是下人呢,这不糟践人嘛,”薛蟠不太乐意,“他要是觉得收到了羞辱不愿来陪我玩可怎么办, 母亲记得是请人回来, 要给人足够的体面才成, 不然人请不到,我就不吃饭绝食。”薛蟠叉腰表态,雄赳赳走后院换衣服去。
薛大太太咂舌, 视线扫向那几个随从,“怎么回事?”
那两个随从也是人精,在薛大太太这儿也有几分体面,舔着脸笑着道,“太太,今天林晖那个小子给大爷读了一早上的书,大爷听得津津有味,估计下回还想听。”
“话本吗?还是其他什么?”薛大太太有些意动。
“倒不像是话本,有点像老爷常念叨的那些民俗的书。”
薛大太太想了想,“也罢,你们两个好生把人请来,通宝,你让管事的收拾个附近的宅院来,有一进就够了,不用惯着外人的气性。”
“知道了太太,咱们后面那条街上很多这样的小院子,出行居住都方便,断不会丢了府里体面。”
“那最好不过,对了,把宝钗抱出来晒晒,开春了,窝在屋里更闷得慌。”薛大太太在院子里泡手涂蔻丹,悠闲自在无事可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有管家和掌柜的处理,就算薛大老爷不在,铺子上的事都不用她操心。
薛蟠换身干净衣裳出来,来到院子里抱了抱懵懵懂懂的宝钗,“母亲,妹妹长得真好看,别人家的妹妹都没有我家妹妹讨人喜欢,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绝世美人儿。”
薛大太太剜了他一眼,“你还说呢,成立日也见不到个人,你妹妹长得再讨人喜欢,对你也不熟,今儿个在外头见着了宁国府的珍大老爷?感觉如何?”
“感觉一般般,还没那几个老太爷装样子呢,跟前几日来我府上叨唠的穷酸秀才没什么区别,一股小家子气不霸道。”薛蟠看不上贾珍,他贾珍丢人都丢几回了,“奥对了,父亲去北地做什么?”
“做生意呗,还能是什么,说不好也给你二舅舅送些军饷,你二舅舅有好消息了,升官做了主将,这要是打了胜仗,前途就不用愁了。”薛大太太美美一笑,“咱们薛家能给你二舅舅帮上忙,回头还不得回报到你身上。”
“军饷?要打仗了吗?”薛蟠想了想,觉得该告诉林晖让他屯点东西,以免后续疯抢,林晖也是,就听一耳朵杂事就猜到北地有大变故,“母亲,你明天就得帮我把人请来,我薛家的藏书够多么?”
“藏书?你要看吗?现在各家都藏书,大多学着那些世家的习惯,给自个添点文墨妆点一二,就是真的去看得极少。”
“我要看的,母亲赶紧把人接过来,让他给我读书。”
北地越是临近战场,越是能感觉到大战将临,有些米面盐铺陆续都关上门,一片人心惶惶,薛大老爷身处之地还算安全,就是民风彪悍山高皇帝远不敢随意乱来,他薛家的铺子如今只敢开一个时辰的门,卖得数量有限,价格也提升了一成。
城镇开始屯粮的多起来,赶早就去薛家铺子排长队,到日上三竿之后,就只能去别的大铺子几倍高价得买,如此维持十来日,薛家卖出的米粮越来越少,提供的地瓜土豆玉米之类的越来越多,就跟清理库房积余一样,有什么卖什么,陈粮卖出了新粮的价。
别家的粮铺看得无语,等大多数镇民家都有了支撑两三月的米粮,手里还拽着不少银钱,那股恐慌消散得差不多,那些关门的粮铺回过神来,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名声都毁于一旦。
而薛家铺子呢,依旧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瓜果蔬菜咸肉腊肠不缺,连晒干了的菜梆子都有人买,狠狠得大赚了一笔,还得了大善人的好名头。
因为薛家发现要打仗得早,他家惯常要提供军饷,在西北方种得多的都是产量多的地瓜土豆玉米,麦子相对少些,前阵子刚收获一波,一早调来的大笔供应打断民众抢购是可以的,就看剩下的粮铺能关门到几时,能不能挺到下一波秋收。
住在村子里的相对好些,这两年还算风调雨顺,家家都有存粮,薛家人去收购菜干瓜果陈粮之类的也不算艰难。
亲自调配各地大笔的物资,薛大老爷累得两眼发白,王家人又跑来要军饷了,开口就是十万担,趾高气昂一点不能少,真把自个当人祖宗了,王子腾还没在军队站稳脚呢。
随后,不止王家人,四王八公其余几家都陆续登门,各地粮铺频繁开始遭强,又开始弄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气氛直接推到崩点,街上来往的行人都少了,各家紧闭门户。
有任务在身的薛大老爷是真的无奈,这群军里出来的兵痞从不讲道理,直接硬抢还给人扣奸细的帽子,等抢够了人一走,各地都不卖粮了,镇上一直调不来粮,不就又是场祸事?
天灾时候村子里的人苦,人祸的时候镇上的人苦,尤其这回军中主事的人不确定,各派管不着别人家的兵,比着来抢就怕抢得比别人少,又丢面子又缺粮食。
无奈之下,薛大老爷寻了各地的大粮商,就给捐吧,这么多家平摊下来总比老被人惦记着抢要好得多,刚开始还能寻关系让人住手,到后头脸一蒙谁家都不认。
在军中坐镇的忠顺王如今被人束之高阁,各家在他面前全都和和气气,背过头去打得头破血流,连各营的偏将都能打起来,这还像是四王八公同气连枝吗?
忠顺王一个尴尬人各家都讨好不假,他要是做点什么过分的事,或是名正言顺扶持王子腾,也是有点危险的,王子腾是真的没能掌控住全局。
就史家老三,赶在所有人之前,从小兵坐起,几次出去清理探子和小队蛮族试探,都立功不小,才十来日功夫,如今已经升作千户,在先锋营有一定的话语权,背靠几个偏将,能跟王子腾叫板了。
剩下的其他国公府的公子哥也陆续出战扫荡,瞧着是要打出真火,蛮族抓回来的俘虏口气都日渐偏激。
从未考虑过军中派系的忠顺王有些头疼,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王子腾倒是能沉住气不与人计较长短,死拽着主将的名号,用军令压着人,也不知能压到几时,目前看来连面子情都做不到了。
王子腾呢,私底下能沉住气才怪,憋屈得够久了,被扯下的脸皮也黏不回去,如今贾家那些人脉要不跟他划清界限坚定保皇派坐山观虎斗,要不就摆到明面上是他王家的人,一举一动都被迫坦荡。
连带调兵重组军队都是做梦,军中看着还纪律严明,但听得不是他王子腾的令,直到此刻才清晰意识到贾家一反抗能给他造成多大的困恼,还是太急了,压得太狠了。
薛家的粮也要得不顺利,他家竟然提前把上好的米面供应出去,留下不少陈粮杂谷地瓜之类的,对比别的军营凑来的新米白面,差了何止一星半点,以前薛家这么弄没关系,现在直接让他王子腾出了大丑。
宫里,在上皇那儿连续罚站小半个月的贾赦彻底乖了,整天老老实实往返内库和上皇寝宫,听最新探报得最快点评,顺道再取本书回家看。
忠顺王如今看不透的,上皇心知肚明,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不仅是粮草,各种军需分配和军中派系上皇都曾协调过,包括捧人做主将都是轻车熟路,比新皇经验老到那是必然的。
只是上皇年纪大想要好名声,才日渐做出错误的决策,如今也被新帝慢慢弥补,他教贾赦也同样教新帝和忠顺,八百里加急的那种随军指导,勉强按住忠顺暴躁的心。
贾赦回到府里,用过晚膳把贾琏招来书房,一边拆薛大老爷送来的书信,一边又瞅瞅贾珍那儿接连送来的日记,贾珍他真的做什么都没底,有钟掌柜也顶不上大用,暗搓搓还是想让贾赦出手。
连着跟贾赦书房考教多日,贾琏读得书进展不满,也因从老爷这儿得了外头不少消息,眼界也不太低了,看贾珍一个劲得抱怨辈分低,想了想说道,“父亲,为什么不遂了珍大哥哥的意,让敬伯父去帮衬他。”
“你敬伯父的事不好办,这种风口浪尖还是别出来的好,等这场仗打完贾珍立了功,他再出来还成,你今儿书读得怎么样?”
“今天背完了一本经,在跟夫子学作诗,父亲你前几日让我算得账本,我算得差不多了,你看看对不对。”贾琏把账册带来了,他还去详细查了查那时的物价,出入账有问题的他都去佐证过。
书读得进展不大,庶务上倒是不错,贾赦看完比对了下账房做的,笑了笑,“不错,你可愿跟邢家的大舅在工部跑跑腿?去看看工部是怎么算工程银子的,又是怎么去户部要银子的。”
贾琏对邢家,还有些抵触,“工部?那不是二叔以后要去的地方吗?我又没有官身。”
“偶尔进去看一看找个人送点心之类的,有你邢家舅舅带着,凭你的身份不会太拦着的,只是去开开眼界,看你邢家舅舅是怎么站稳脚跟抢了你二叔官职的。”
贾琏瞪圆了眼,“邢家舅舅抢了二叔官职?这怎么办得到?”
“办得到,只要你二叔不上任,你邢家舅舅就可代他行事,过上两年把他调去更加清水的地儿,这位置就是你邢家舅舅坐实了的,好歹也算是个实缺,主事的人一两个月不上任绝对不行的。”
“可为何二叔一点不着急,之前还到处撒银子。”贾琏不解了。
“那当然是你邢家舅舅规劝的,现在你二叔对他言听计从,是非判断是做不到了,你也不要去告诉他,省得恼羞成怒,让你邢家舅舅跟他撕破脸。”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要写个番外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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