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男人端坐在座椅上，骤然加快的呼吸和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被“八兆”这个概念砸懵了，菲茨杰拉德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十分玄幻的状态。
“八兆？你没在开玩笑吧？？”菲茨杰拉德先是不敢相信，随后非常的不理解的说，“有这样的能力想要统治世界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吧，那你们为什么…？？”
男人非常艰难的把“这么低调”几个字咽回了肚子里，他真的很难想象，明明拥有这种逆天到恐怖的底牌，彭格列却还能这么一直安安分分的不争不抢。
菲茨杰拉德很难过，他觉得不需要的强者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五十岚听到菲茨杰拉德的疑问后则是沉默了。
她要怎么解释呢…一脸笑容的说“其实这个人后来真的会毁灭好多平行世界”吗？
之前还在敌对状态这样说当然没问题，但现在已经准备合作了……虽然确实是事实没错，这样子恐吓别人……好像有点不太好。
五十岚的反应放在菲茨杰拉德眼里已经是默认了，他抬头望过去，满脸都写着惊恐：“……你们不会真的…？？？”
五十岚非常无辜的瞪圆了眼睛，棒读道：“什么，怎么会，讨厌，你怎么会这样这么想啦。”
感觉自己好像上了贼船的菲茨杰拉德梗住了。
他真的好想换掉这个一看就不靠谱的合作对象。
“比起这个。”五十岚若无其事道，“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样的。”
“……”
短暂的交流过后。
“让白鲸降落在横滨市中心？？”五十岚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问出声。
她怔了一会儿，努力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听漏了什么细节，但寻思了半天也没寻思出来这件事和复活他女儿到底是怎么画上等号的。
五十岚：“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有点奇怪，但我怀疑你被别人忽悠了。”
菲茨杰拉德：“……”
菲茨杰拉德：“那你们想怎么办，停用这个计划？”
“嗯…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这个方案完全可以继续。”坐在椅子上，五十岚折纸伸了个懒腰，非常随意的往下一瘫，“说起来……我好像好久都没去过花火大会了。”
不顾面前男人变得僵硬的脸色，五十岚毫无自觉的发起了呆，意识逐渐飘远。
人还真是特别奇怪的生物，三个多月没看见狱寺隼人和蓝波的烟火秀，你别说，她其实还真有点不习惯。
“对了，你演技怎么样？”猛地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办，五十岚说。
“啊？？不知道。”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拐到这上面去了，菲茨杰拉德很茫然。
“嗯……你说几句台词来试试感觉？就这上面的两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五十岚折纸跃跃欲试的拿出了睡前看的大河剧的名场面台本。
“为什么我要…好啦好啦我看看啊……噢…噢！想…想要打倒我的话，除了取我性命之外别无他法…！”
男人的左手按在胸口，右手掌心朝下往前伸直凹了个造型，虽然能够感受到他已经非常的认真和努力了，但整体还是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违和感，把五十岚看的眉心一跳。
“怎么样？”菲茨杰拉德自我感觉良好的问。
五十岚折纸面无表情的作出评价：“…嗯，本人上阵演戏这条路基本可以放弃了。”
“……”
瘫回了座位上低低的叹了口气，五十岚闭上了眼睛。
“既然没法演，到时候就真的打一架吧，记得提前给身上塞点铁片噢。”
菲茨杰拉德：“嗯？？？？”
他看向五十岚折纸。
你不对劲.jpg
五十岚白了他一眼，无奈耸肩：“不然呢，友好的打个招呼把这层关系昭告天下吗？现在只是和港黑带了点关系异能特务科的人就天天在楼下蹲我，再这么胡乱招惹下去我怕是哪天真的要进局子里喝茶。”
菲茨杰拉德问：“……你，不是黑手党吗？”
五十岚答：“对啊。”
菲茨杰拉德不解：“那为什么…？？”
“其他的倒也还好，反正他们也逮不着我。但是这种不是一般都会发通缉令嘛，如果照片用的是那种抓拍的、照的我整个人丑了三四倍的图片的话……”
似乎是已经预见了那样的未来，五十岚皱着眉碎碎念，脸上是清晰可见的不爽，就连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戾气。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我绝对会忍不住拿着精修过的照片冲上门去让他们重新刊登这张好看点的。”
“这是重点吗？！！”
…………
看着面前脑回路清奇不说，还总是咋咋呼呼又说不到重点的小姑娘，菲茨杰拉德觉得自己有点头疼。
他松了一下衬衫的领带，小声嘟囔：“我怎么觉得这边其实也不太靠谱呢。”
不同于之前表现出的散漫与活力，海藻头的少女面无表情，带着锐利冷意的眼神就这么直直的扫了过来。
“……”
又过了一会儿，少女眯起眼睛，唇边是仿佛用尺测量出来的营业专用笑容。
“尽管我非常不喜欢官方书面的语言，但是菲茨杰拉德先生，我能够很肯定的说，如果你们没有毁约的打算，彭格列把您女儿成功带过来的几率是——
百分之百。
现在的您还有筹码，当然还有思考和做决定的时间，相信不知真假的空白之书还是相信我们，这当然也全凭您的意愿，不过……”
唇边的弧度不断扩大，少女不得已的用手掩住嘴，好像这样就能压下那已经到了嗓子处的森然冷意。
她抬起头，玻璃一样的碧绿瞳孔中晦暗不明，好像藏着深埋地底的、寂静的黑。
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少女的身体不断的被拉长，甚至慢慢的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红黑色的肉球。
紫色的雾气将它环绕着。
下一秒，男人听见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全然分辨不出是身体哪个部件的肉块飞溅在墙壁、地板和他的身上上，不断散发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它们蠕动着，慢的，慢慢的又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全身上下各处都有着形状不规律的凸起与孔洞，部分里又好像有眼睛或者不似人类的尖利的牙齿的怪物。
它张开了嘴。
“…！！！”
菲茨杰拉德从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来，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因为一条简讯在此刻闪起微弱的荧光。
——“我想，您应该不会不知道‘弗兰肯斯坦’吧。”
“……”
金发的男人起身，拨通了电话。
………
____
五十岚折纸并不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就连彭格列的秩序·中立立场也没有办法完全遵守。
由于后天的生存条件导致她在大部分时刻都会下意识的维持一个会让人产生好感的形象，并且习惯性的露出一些小缺点去进一步削弱或者放下他人的戒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然，森鸥外那类不能用常理衡量的老狐狸除外。
这称不上是谈话技巧，但也是她最喜欢用的方式之一。
不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一大早打开门就看见门外的树上挂着某个绷带浪费装置的五十岚木着脸如是想。
“小姐早上好啊，如此美好的早晨，不如……啊痛痛痛…”
“……”
把倒栽到地上的太宰治扶起来，五十岚折纸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来干嘛的？”她有点无奈。
“当然是来邀请小姐一起殉情——”
五十岚眼皮一跳：“开玩笑的话就祝你长命百岁噢。”
太宰治立马做出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是诅咒吗？超可怕——”
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五十岚折纸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瞟了眼还站在原地的黑发青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有工作。”
沙色风衣的青年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国木田君会解决一切的。”
五十岚：“……”
活动了一下手臂，五十岚微笑着上前：“失礼了。”
“诶？等等等等——！！”
被提溜住衣领往前拖行了一段距离，青年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瞪圆了双眼，双手像面筋做的似的不停的挥舞着，像极了一只张开了翅膀的帝王企鹅。
“喂喂，有人在吗？这里有人拐卖人口啦——！”
“啧。废话少说。”五十岚折纸不为所动，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吵吵嚷嚷的，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
“到这里应该可以了。”
看了一圈周围环境，五十岚松开拽着男人的手，靠着墙平复了下高于平常状态的心率。
对比之下，男人的呼吸要平稳的多，毕竟整段路都是被人拖过来的，除了皮鞋时不时会在地上摩擦出奇怪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所以，找我什么事？”她回头。
像是没听见五十岚的话一般，沙色风衣的青年把手叠在脑后，语气十分的悠闲的揶揄道：“没想到小姐家附近会这么热闹，果然正规单位就是不一样啊，学到了学到了。”
“嚯，阁下言重了。”伸手理了下胸前的金鱼领，五十岚反讽道：“我一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怎么比得过一登场就把蹲守的情报人员吓得差点暴露的人呢。”
“呵呵”了几声，两人面对着对方，同时露出了假的不能再假的营业专用笑容。
“小姐觉得横滨怎么样。”太宰治先发制人，不等五十岚开口便抛出了一个问题。
“……”
五十岚怔了一会儿，神色古怪的看了太宰治一眼。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哦豁。
在心里复盘了一下来到横滨以外以“五十岚折纸”的身份进行的所有社会活动，确认没有明显的出入以后，五十岚才疑信参半的开始思考怎么敷衍啊不对是回答太宰治的问题。
这不能怪五十岚太疑神疑鬼，早已挨过社会的毒打的她在无数次被坑的一脸血之后才终于悟了——
心思山路十八弯的人如果突然给你打了一记十分明显的直球，不是早就把坑挖好了等你跳就是肚子里还憋着其他坏招没使出来。
反正绝对不会让你讨到好处就对了。
“你问的哪一方面？”沉吟了一会儿，五十岚迟疑的说。
“那就要看小姐更喜欢哪一方面了。”说着，他低头，微垂的双眸里逐渐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冷意。
“不要把问题推回给我啊…”五十岚冷哼一声，摇了摇头，“喜欢一时想不出来，讨厌的倒是有不少备选。”
“哦——？”太宰治摆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五十岚耸肩，轻哼：“现在我面前不就摆着一个？”
“哎呀哎呀，那还真是令人伤心，我明明这么喜欢小姐来着。”
话是这么说，但男人那漫不经心的神色和举手投足间展示出的悠闲做派，完全看不出有一丝一毫伤心的痕迹。
“…噢，那祝你长命百岁。”浑身不适地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五十岚把冷漠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
忽然笑了一下，太宰治双手插兜，闭上了眼睛：“工会好像在计划对地面发起总攻。”
想着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五十岚单手叉腰，也笑道：“那又如何。”
“诶——小姐似乎很自信嘛。”
“当然。”海藻头的少女挑眉，看上去十分骄傲。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虽然猜到你们绝对不会把生死交给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不过…啧。”少女轻轻咂舌，棕色的小皮鞋在跺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拿去。”她说着，把什么东西甩了出去。
“啪”的一声，一个目测有一个硬币厚的文件袋被扔进了太宰治的怀里，饶是太宰治一直注意着少女的动作也完全没有看清五十岚折纸到底是怎么把东西掏出来的。
“这是？”大概猜到了里头装的是什么，太宰治依旧要明知故问。
“白鲸的资料。”少女白了他一眼，看上去有些没精神。
“哇哦。”装作没看出五十岚折纸的不耐烦与破罐子破摔，黑发的青年似笑非笑的鼓起掌来，戏谑道：“还真是可靠啊，彭格列的情报人员。”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她正在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以免她一不留神就用三叉戟把面前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捅出九个以上的窟窿。
冷静，冷静啊五十岚折纸，这个人和异能特务科有联系，之后还有需要他的地方，直接动手就亏大发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五十岚强行摆出一副游刃有余模样，说：“耽误这么久就为了表达这一件事，你不会觉得很亏吗？”
“不会啊，在工作时间做工作以外的事情不是很赚吗？噢，对了…”
太宰治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一样笑眯眯的竖起来一根手指，声音也变成让人听了遍体生寒的甜腻和软绵。
“忘了说了，国木田君啊，最讨厌像我一样随便旷工的人了哟——”
五十岚折纸：“………………”
草（一种植物）。
不抱希望的低头看了眼时间，五十岚先是怔愣了片刻，然后面色安详的石化在了原地。
fine，死·者目前情绪稳定。
别问，问就是我杀太宰治。
………
____
尽管能面不改色的吃下有毒料理和从裙子里掏出三叉戟神奇技能这点让中原中也十分印象深刻，但实际上，他和五十岚折纸笼统只有两次交集，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几个小时。
即使如此，赭发的少年也能看的出，五十岚到底是个多么能闹腾的人。
披在肩上的羽织和长发总是随着她的动作“啪啪”作响，小皮鞋叩在地上的声音也没怎么停下来过，哪怕因为身体的不适的缘故稍微安分了一点，之后也很快的原形毕露。
她就像是流浪的野猫，肉垫是脏兮兮的，浑身上下的毛也都灰扑扑的，爪子和嘴角甚至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只有眼睛亮的吓人，凶悍又漂亮。
所以今天在公园碰到焉了吧唧委屈成一个团子的五十岚折纸，中原中也才会这么惊讶。
“五十岚？”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
黑色的长发铺了一地，海藻头的少女坐在草坪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听到有人叫自己后身子晃了晃，迷茫的抬起头来。
“还真是你啊。”中原中也说。
“啊…是的…中原先生……”少女看上去焉哒哒的。
赭发的少年挑眉。
“为什么会在这里。”也盘腿坐下去后，中原中也问。
“…我在进行光合作用。”目视着前方，少女回答道。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是不是没睡醒。”
“…开个玩笑而已啦。”有气无力的反驳了一句，五十岚伸直双腿，毫无形象的往草坪上一瘫。
“所以，发生了什么。”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被讨厌的人小小的摆了一道后，发现自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清醒所以稍微有点受打击，现在正在绝赞反省中。”
“讨厌的人…？”
自动过滤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形容，捕捉到关键词的中原中也眉心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种奇妙的感觉，在从少女嘴里听到“太宰治”这个名字后达到了顶峰。
“果然是那家伙…！！”
“…你们…认识？”似乎发现了什么未曾收集过的重要讯息，五十岚折纸眯起眼睛，有些迟疑的说。
“啊……姑且算是吧。”不自觉的把手按在帽子上，赭发少年生硬的换了个话题，“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五十岚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嘟囔道，“被气饱了。”
“……”
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赭发的少年站起身来。
“要吃蛋糕吗？”他问。
“……一大早就？！”
“红叶姐说过，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
这么说着，中也的神情却明显变得不自在了，在五十岚望过去的时候还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
看着黑色帽檐下的那圈粉色，五十岚沉默了。
糟糕，有点可爱。
与此同时，赭发的少年似乎是意识到了这样做反而会更加的奇怪，所以又恶狠狠的瞪了回来，仿佛要用目光将五十岚割伤。
五十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恼羞成怒吧。
把目光从佯装镇定的某人身上移回来，五十岚说：“…总感觉…已经完全不生气了呢。”
中原中也：“哈？什么意思？？”
五十岚：“因为中原先生太可爱了导致我现在可以无伤平推一百只爱好是跳桑巴的热带水果。”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对，你在说什么啊！！！”
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五十岚究竟说了什么，中原中也怔愣片刻后，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猫猫。
“没什么。”五十岚欲盖弥彰的说。
确认这个姿势不会走光的情况下，五十岚站起身来，一点一点拍掉裙子上沾到的灰尘。
“啊对，蛋糕，去吃蛋糕吧中原先生。”
“…噢…噢！”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中原中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倒是先给我说清楚啊！”
“嗯…我比较喜欢抹茶味的，中原先生呢？”五十岚微笑着往前。
“不要无视我啊混蛋！”
“啊，草莓味也不错的样子，哎呀，怎么选才比较好呢。”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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