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第36章

    “嘟嘟嘟——”

    前后左右的车辆都跟催命似的按着喇叭, 无数红色的车灯排成一条长龙，看不到尽头。

    六点下班的点居然堵成这样, 辛一诺不停地看手表, 罕见地露出了焦虑的神色。

    手机弹出消息：“你到了吗？老公。”

    辛一诺看到老公那两个字儿, 眼皮一跳。

    这纯粹是那个人的自作主张。太乱了, 短短两天时间, 就和天翻地覆似的。活了三十几年, 她就没允许自己的生活出过这么离谱的乱子。

    晚上急需批复一份文件, 却得知副总和几个小模特在酒吧。这种情形也不少见, 副总想和小模特尝尝鲜，辛一诺管不了这闲事。

    却没想到会被一个小模特直勾勾地盯着看，眼神灼热又带着露骨的欲望。

    那张脸蛋很好看, 也有几分眼熟。

    黑色的眼线太过成熟，橘粉的口红又太过稚嫩。不过那都不重要，收腰的短裙将前凸后翘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翘起的粉唇媚意荡漾，面容清纯又楚楚可怜, 让她看起来活色生香, 一定很好吃。

    既然能去包间，对游戏的规则一定心知肚明。没看上副总, 看上我了么？辛一诺了然。

    酒精麻醉着神经, 包间里甜腻的香薰具有催情的功效，欲望变得不受控制，喷薄而出。

    被小模特握住手的时候, 辛一诺把她带了出去。

    自己确实禁欲太久，需要好好放松一次。

    她也确实很好吃。

    辛一诺留下了联系方式，如果她想的话，也可以长期合作，答应她一些请求也未尝不可。

    可后来的剧情，忽然不受控制。

    信号灯终于跳到了绿色，车流缓缓向前挪动。

    辛一诺扫了一眼导航，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

    她必须尽快把一切错乱矫正回来。

    杨心澄说她之前没谈过恋爱，辛一诺本来还不信，看到绿树成荫的市民公园的时候，忽然就信了。

    也就只有没谈过恋爱的小朋友，受了什么动漫或是小说荼毒，才会把“约会”地点定在大公园吧！

    老头们抻着胳膊散步，大小带着小孩在石板路上嬉戏，辛一诺八百年没来过这种环境，听到广场舞的大喇叭时，整个人有种时空错乱感。

    “你在哪？”辛一诺按捺住躁意，只想快点找到那个人把话说清楚。

    杨心澄发来一张照片，画面上是她的半张笑脸，手放在脸边比了个“耶”。辛一诺略过杨心澄的脸，看到了背景是一个围着几张座椅的花坛，快步寻过去。

    看到辛一诺的瞬间，杨心澄的眼里盈满了喜色，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只手拎着包，另一只手高高地抬起，拼命跟辛一诺挥手，裙子跟着她的动作迎风摆动。

    那脸上的笑就跟朝阳似的明媚耀眼，把夜色都染得生气盎然起来。

    辛一诺的脚步顿了顿，脸上划过一丝犹豫之色。

    白天时，她特地把杨心澄的报名表找出来看了，十九岁，大学生。

    清纯不像是装的，每个动作表情完全是恋爱中少女的模样，看来那晚可能是一场误会。辛一诺反倒觉得为难，思索着是否应该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杨心澄便快步冲了过来，自然地挽住辛一诺的胳膊，眉眼弯成一轮月牙：“上班辛苦了，吃饭了么？还是先逛逛？”

    想拽着辛一诺向前走，辛一诺却定在了原地一步未动，目光平静无波。

    她淡淡开口：“我们是上了床，但这不能代表我们在一起了。”

    杨心澄眼底浮起越来越深的迷惘，放下僵硬的胳膊，看着辛一诺，弯唇而笑：“在开玩笑么？”

    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弱的光，那点希冀脆弱又不堪一击。

    当断则断，辛一诺处理感情亦如工作那般利落，狠了狠心：“抱歉，你可能误会了。”

    刚刚还幻想着和初恋的第一次约会，这回突然掉进了十八层地狱，杨心澄身子恍惚地晃了晃，攥紧了辛一诺的衣袖：“你明明说喜欢我，所以我才跟你上床，这还不算在一起吗？”

    床上说的话怎么能信。尽管很想这么说，但面前的姑娘太过单纯，辛一诺不忍心击碎她对爱情的美好幻想。

    叹了口气，道：“那好，就算我们在一起了，我现在是来跟你分手的。”

    “不，我不要分手！”

    杨心澄突然爆发的声音太大，辛一诺望向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后，才压低声音道：“你想要什么？钱？出名？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好像是个小网红吧，我可以给你机会。”

    杨心澄咬着嘴唇不说话，眼里泪光盈盈的，用了生平最大的狠劲瞪她：“我讨厌你！”

    吼完这句，豆大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布满了整张脸。

    辛一诺被她纸老虎一样瞪了一眼，却忍不住想笑。不得不说，眼线的防水很差，灰黑的粉黏在脸上，让她看起来加倍狼狈。

    这会儿还能把注意力放在眼线上，自己或许果真是个没感情的人吧。

    “既然你讨厌我，那我就走了。”

    晚上的时间依旧排满了工作，辛一诺只留出一个小时来处理这桩麻烦。

    夜里风很凉，辛一诺一路往回走，和一个个行人擦肩而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路人喋喋不休的交谈，小孩的玩具发出刺耳的旋律，所有的响动钻进耳朵，又扣在心上。

    她忽然转头，看到杨心澄坐在花坛边，穿着单薄但漂亮的小裙子，窄窄的身子颤抖着，晚风一浪又一浪，她的哭声好像时近又时远。

    “喂，别哭了。”

    杨心澄抬头，泪眼婆娑中看到辛一诺模糊的轮廓，哽声道：“渣女……你骗炮……我不会放过你……”

    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还要放狠话，辛一诺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静静地坐到杨心澄身边。

    长椅又冷又硬，风拂动着杨心澄的裙摆，她连个保暖的连裤袜都没穿，细细的小腿露在外面，分分钟冻出病来。

    年轻人为了约会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辛一诺无奈地脱下外套，盖在她双腿上。

    几颗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手背上，让她微微有些错愕。

    杨心澄满眼都噙着亮晶晶的泪珠，无助地看着她：“为什么会这样？恋爱不是甜的吗？为什么我的初恋会是这样的？”

    明明昨晚还握着她卷曲的头发，一遍遍抛开了羞耻地呻|吟，一次次被她送上顶峰。

    怎么才不到24小时，一切都变了？

    辛一诺安静地看着她哭，眼底如一片寒潭，深邃而冰冷。

    对方19岁，还是个小孩，会被不明所以的感情冲昏头脑，而自己已经32岁，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辛一诺不想被眼泪影响了判断。她向来理智又清醒。

    “抱歉，浪费了你的初恋。我给不了你爱情，别的你可以提。”

    杨心澄拉住她，努力地抑住哽咽，不甘心地问：“为什么……为什么给不了？”

    “现实点。咱们差距太大了。”

    “我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的……”杨心澄不想放弃，通红的双眼流露出一丝乞求：“跟我试试，求你……”

    辛一诺没法残忍地挣脱杨心澄的手，更没法答应她。

    天空挂着一轮弯月，远处的灯火绵延，全都不及她眼里的光来得明亮。那双清澈纯粹的眸子，仿佛能照亮所有的阴暗与晦涩。

    十九岁的年纪，从感情到身体都是炽热的。

    或许，很多事情只有撞了南墙才会死心。

    送杨心澄回学校的一路，她都很沉默，低垂着眉眼，像个没了生气的布娃娃。

    “到了。”

    杨心澄没动静，目光直直地看着车上的坠子，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伸手，解开身上扣的安全带。

    “我不想放弃。”杨心澄说。

    她额前的空气刘海都哭湿了，并成一缕一缕的，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认真，眼底下一道黑色的泪痕。原本应该很严肃的，可在辛一诺眼里，有那么一点点滑稽，甚至想伸手捏捏她的脸。

    辛一诺叹了口气，她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来打击她的积极性了。

    “今天穿了最喜欢的Lo服小裙子来见你，本来想问你好不好看的。”

    杨心澄的眼眶又烫起来，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不想被辛一诺看出软弱，用齿尖抵住了下唇，轻轻吸着鼻子。

    看着杨心澄极力隐忍的样子，辛一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学校宿舍，不少年轻的学生来来往往。

    “快回去吧。但愿你能早点放弃。”

    杨心澄推开门跳下车，回望了辛一诺一眼，忽然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我喜欢你。一直想着，今天约会一定要跟你说的。”

    说完，不给辛一诺任何回应的机会，转身飞快地跑进宿舍楼里。

    趁着宿舍楼门口的灯光，辛一诺看到了她的小裙子，酒红的裙面上印着优雅的兔子先生，缀着点点樱花瓣，裙边和胸口都镶嵌着白色小纱边，蓬松的裙摆随着她的步子欢快地摆动，就跟小兔子跑起来了一样。

    确实还算可爱。

    辛一诺点了支烟，往后一靠，透过车窗玻璃，仰视那轮纯白的月亮，心绪便如流水一般舒展开来。

    或许，是不是应该送一盒防水的眼线？

    作者有话要说：520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