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2章

    辛一诺是圈里赫赫有名的金牌经纪人，莫舒瑜的资源她全权打理。她也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了，三十多了还没结婚，每天能工作十几个小时，工作微信永远秒回。

    难得晚上九点前下班，辛一诺约了美容院，这是她最大的业余消遣了。经纪人这活儿不好做，辛一诺花在保养上的钱也是成倍成倍的增长。

    辛一诺走到公司楼下，冷风一吹，醍醐灌顶，猛然想到莫舒瑜打趣她的话：“有没有人说你像个老处女？”

    辛一诺打了个哆嗦，一拍脑袋：自己确实很久没有性生活了。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自己怎么全往工作上扑了。

    都怪莫舒瑜。辛一诺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

    “没有人天生就该红。时代变了，没有营销，没有流量，就没有剧本。”

    莫舒瑜这一路都太顺了。就像温室里的一朵花，被保护得太好，让她还有着很多不成熟的心性，也让别人操碎了心。

    夜幕降临，酒店套房里巨大的水晶吊灯耀着明亮的光。

    莫舒瑜穿了一条米色的真丝睡袍，睡袍长度及至小腿，光滑的脚踝上流动着柔光，正轻轻晃着。脸上敷着面膜，桌上摊开了一本剧本，满是荧色记号笔圈圈点点。

    她自然看到了辛一诺的信息。打了几个字，又一个个删掉了。放下手机，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肖明明轻手轻脚地端进来一杯热乎的咖啡。

    “小明。”莫舒瑜冷不丁叫住她。

    “嗯？莫姐？”肖明明刚入行，就伺候莫舒瑜这种咖位的明星，心里还是有些怵。

    “你觉得我怎么样？”

    “？”肖明明的脑子里全是问号，随后紧张地磕巴起来，“莫……莫姐……”

    送命题呀！

    莫舒瑜瞧见面前这人快紧张到休克的样子，懒得再为难她。把垂落的发丝捋到耳侧，轻轻一笑，眼角媚意横生：“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这世上还会有人觉得莫舒瑜不好看？不存在的！肖明明毫不犹豫：“好看！特别好看！真的！”

    “行。出去吧。”莫舒瑜笑着赶人。

    莫舒瑜喜欢晚上一个人看剧本。她工作很多，白天无时不刻不面对着镜头。只有晚上是她一个人的，静谧美好，是她和角色独处的时间。

    《摧城》的女主洛问菱，无疑又是一个讨喜的角色，从开头纯真开朗的公主，到后期坚毅倔强的女将，表演空间很大。

    剧本是根据网文改编的，莫舒瑜特地去观摩了原著。书里的男主的戏份很少，故事主线围绕洛问菱和皇姐展开，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引得读者纷纷站了姐妹CP。颇有些百合擦边球的意思。

    搬到荧幕上，自然少不了改动，皇姐的戏份减了很多，成了一个反派角色，和女主之间重在仇而非情，男主依旧扮演着城府极深的幕后人，洛问菱这个角色变成了一番大女主。

    近几个年头，古装大女主的戏很火热，《倾世皇妃》《甄嬛传》《楚乔传》，质量虽有参差不齐，但女主却是拍一个火一个。

    莫舒瑜还是很看好《摧城》的，也是卯足了劲儿拍这部戏。

    “你不过就是想看我丢盔弃甲，狼狈低头的样子。我死也不让你如愿。”莫舒瑜轻声念出台词，坚决冷峻的语调，既有身处绝境的不甘，又有面对生死的了然，俨然已是剧中人。

    说罢这句话，洛问菱掷了兵刃，惨淡一笑，转身跃下城楼。

    跃下城楼……？

    莫舒瑜想起片场那几座高高的砖瓦城墙，心里一窒。

    隔天早上，莫舒瑜和李葛在角落沟通了一会儿，李葛又把副导叫了过去。

    “小莫有点恐高，咱那个城楼太高了，安排个体型差不多的替身吧。跳楼之前给小莫正面特写，然后人倒在垫子上。让替身来拍一个从城楼跳下去的远景，后期剪一下。”

    没一会儿，副导带了个人走进来。

    那人穿着戏服，身形和莫舒瑜差不多，头发也已经盘成了一样的古装发式。五官很柔和，皮肤白皙得像一张纸。

    莫舒瑜楞了一下，很快认出这是昨天为自己挡刀而死的士兵。

    “你叫啥？”李葛问

    “楚舟。”声音和表情都很平淡，见到大导演也没有刻意的表现。

    楚舟受副导偏爱不是没道理。她应该有健身的习惯，身材苗条又匀称，两条腿笔直修长，气质很好。

    李葛看向莫舒瑜，用目光征求她的意见。莫舒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导演的小靠椅上，长长的腿微屈，非常淑女的坐姿。托着下颌，勾起一个好看的微笑，也点点头。

    楚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没有穿戏服，没有乱七八糟的妆容，莫舒瑜的五官更显精致，眼角眉梢一丝恰如其分的妩媚。

    昨天浴血厮杀的女将军已经荡然无存，现在的莫舒瑜，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做作。

    李葛拍了拍楚舟的肩膀：“胆儿够大不？上去试试，别抖。”

    莫舒瑜目送楚舟被场务带了过去。

    楚舟穿好威亚衣，在器械的拉动下，缓缓升上高空，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脚下的事物越来越渺小，仰着头的人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被吊起来，百十个人如同长了同一张脸，在视线里缩成如蝼蚁一般的点，却只用一个细小的差池就能决定她的生死。

    在这一场戏里，她要从三十米高的城楼上跃下。

    威亚的钢丝紧紧地嵌着腹部，让她微微有些发窒，喘息困难了几分。高处的空气要冷一些，古装剧沉重的假发也在风里被掀得飘飘扬扬。

    到了斑驳的城墙边，扑面而来是一阵强风，楚舟狠狠呛了一口气。

    “数到三，就往下跳！”导演用扩音器喊。

    她往下看了一眼，黄色的泥土地和茫茫的雾，地面的人群为她空出了一个圆，那是她要落地的范围。

    到现在为止，楚舟还是没学会信任剧组和道具，每一次她都做好了丢掉性命的觉悟。

    “一，二，三！”

    楚舟丝毫没有犹豫，往前迈出了悬空的一步，然后让身子往前倾倒。威亚衣锢着她，这种带着疼痛的紧勒让她反而稍有安全感。它会决定她去向何处，她只需要保持身体的平衡与放松，呈现出好看的姿态。

    耳边风声猎猎，如子弹啸过耳膜。

    三十米的距离很快就结束了。楚舟落地的时候勉强稳了稳身子，摆出一个算是完美的定格，然后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导演和摄影回放着刚才录下的片段，一个不算太长的侧面的影像。

    楚舟额上出了一层汗，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只想找个踏实的地方倒下。

    “莫姐，咱们该先去化妆了。”

    “等会儿。”莫舒瑜坐在太阳伞底下，远远看着片场中心那个跪坐在地上的身影，目不斜视地打发肖明明，“去买点水果饮料，等会儿给群演们发一发。”

    “那个谁，这个需要再来一遍。动作是不错，就是机位要调一下，脸给的稍微有点多。”导演扯开嗓子喊，“各个组，就位啊！再来一条。”

    楚舟撑着站起来，工作人员再次围住了她。

    威亚再次绷直。楚舟又被吊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升上城楼，在空旷的白色天地间摇晃。

    猛地，莫舒瑜的瞳孔骤然一缩。视线里，楚舟的身子一歪，直直地朝地面栽了下去。

    在落地的瞬间，楚舟用双手撑住了地面，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楚舟脸色苍白，动作滞了两秒，抬起双手，皮蹭破了，有泥污和血渍。而膝盖从剧烈的疼痛变成麻木，像是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剧组几个人焦急地跑过来，嘴里说什么她没有听清楚，耳边嗡嗡声大躁。

    楚舟抬头，看到莫舒瑜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却没有走近来搀扶，站在几步之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没事。”楚舟动了动腿，还能站起来活动。

    楚舟的脚步已经很软了。工作人员扶着她，威亚，戏服，把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一件件剥离。

    虽然楚舟说没事，但刚才威亚升到了七八米高，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副导赶忙让人送楚舟去医院检查。

    楚舟被几个人架着，走得一深一浅。莫舒瑜笔直地站着，微微侧头，看到那张素净柔和的侧脸，一声不吭地掠过自己身边。

    一种被无视的奇怪感觉。

    李葛拿着剧本走下场，看了一眼断裂的威亚，把场务叫过来骂了一句脏话。

    虽说拍摄发生了一点意外，但毕竟只是个有关临时演员的小插曲。李葛决定把上一条将就着用，剧组人员各就各位往下拍。

    莫舒瑜的妆很繁琐，要次开拍前都要化一两个小时。

    肖明明照例在她身边读新闻，娱乐圈的花边新闻此消彼长，满足了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莫舒瑜心不在焉地听着，脑袋里有那么些零星的画面一闪而过，关于刚刚那个临时演员，楚舟。

    “超帅啊！”肖明明的一连串感叹把莫舒瑜从发呆里硬扯出来。

    “什么？”

    肖明明把手机放到莫舒瑜眼皮子底下，兴奋地絮叨：“你看这组，钟凯的最新睡衣写真，天呐，睡不到男神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莫舒瑜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还不错。”

    “莫姐你是帅哥合作多了，都免疫了。”肖明明抱着手机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好想看钟凯和秦俊然同框，不知道他们两个哪个更帅一点？”

    “秦俊然呢？他怎么还没来？导演不是说今天提前来一会儿讲戏吗？”莫舒瑜皱着眉问。

    “他刚刚打电话来，说堵车了。下午拍你们两个的对手戏，导演说等他到了再讲。”

    莫舒瑜没说话，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剧本，一页一页地翻看。《摧城》开机半年了，剧本已经被她翻出了许许多多的皱褶，里面每一句台词都标满了五颜六色的备注。

    化完妆，已经到了饭点。莫舒瑜捧着一份酸奶沙拉小口地吃，生怕蹭花了画完的妆容。

    “让一让，让一让。”

    在几个人的簇拥下，秦俊然终于到了片场。他穿着潮牌牛仔衫，大大的墨镜挡住了半张脸。

    “嗨，莫小姐。”秦俊然看到了莫舒瑜，摘掉了眼镜挥动胳膊。

    “咔嚓咔嚓”，一连串快门的闪烁，身后的记者迫不及待地举起镜头，记录下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