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15章

    晚上的任务是和节目组聚餐。

    为什么说是任务？因为组局的是视域运营部的翟总，视域是《角色大挑战》的出品方，也是《摧城》的网络独播平台。翟总刚给《摧城》承诺了两个月的首焦资源位，辛一诺千交代万交代，要卖这个面子。

    酒楼的接待和安保水准一流，蹲守的记者一律被清退，保障每一位顾客的隐私需求。

    莫舒瑜的车一路都开得畅通无阻，开到了低调的酒店侧门，停在另一辆黑色的车后面。

    前车慢条斯理地下来一个人，是白天一起录制的靳雨萱，穿着黑色吊带裙，拿着酒红色的手包，妆容完整，口红色号和手包如出一辙，成熟的打扮和稚气的娃娃脸形成明显的反差。

    靳雨萱步速很快，低着头进了门，走进金色的走廊。

    莫舒瑜正犹豫着要不要赶上去，突然听到一声讶异的惊呼。

    是一个学生打扮的短发女生，她或许是早早地蹲守在那里，在靳雨萱出现的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又快又准地抓住了靳雨萱的手，语气激动而压抑：“雨萱，跟我走！”

    “别这样……”靳雨萱下意识地试图挣脱束缚，可那双细瘦的手跟铁钳似的力气惊人，怎么也挣不开。她紧张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惊惶在漆黑的眼眸里乱窜，抬高了音量，“冷静点！

    女生全身都颤抖如筛糠，嗓音里哽着浓重的哭腔：“跟我走好不好？我喜欢你，雨萱。”

    声音倒更像是乞求。

    如果是私生饭的话……靳雨萱的样子虽然抗拒，但却没有大声呼喊保安，反而克制着声音，仿佛不想被人发现。

    莫舒瑜皱了皱眉，遇到这种情况也是始料未及。直觉告诉她，不要出手，甚至不要现身。

    “麻烦你……离我远点。”靳雨萱脸色发白，慌张在眼里蔓延，“我不认识你。保安要来了。”

    这个人的手明明在抖，却不知道哪来的劲儿。自己的胳膊被死死抓着，怎么也抽离不了。

    “那边！干什么呢！”僵持的局面陡然闯入了嘈杂的力量。安保人员在走廊的监控里发现了异样，三五个穿着制服的人冲了过来，距离女孩出现只过了不到两分钟。

    女孩叹了一声，放开了手，眼里的失望溢得太满，变成眼泪掉了出来。她这会儿倒变得很顺从的样子，垂着头靠墙站着，等待保安把自己带走。

    靳雨萱恢复了自由，揉了揉被抓得酸疼的手，看到女孩低垂的脸，看起来年轻白净，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落在脚边，却很安静，一点也没有哭出声。

    两个保安制住了女孩的胳膊，粗鲁地将她带离。

    “抱歉，我们来晚了。您没事吧？”领队仔细打量，没在靳雨萱身上发现伤情，稍稍舒了口气，“我们会带她去警局做笔录的，让您受惊了。”

    “没事，一个私生饭而已，不用了。”靳雨萱的面色恢复了平静。

    等保安撤离，靳雨萱放开了捂在左边胳膊上的手，垂下眼睑，视线所及处，是一道红痕。

    靳雨萱有些发愣，眼角余光扫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转头一看，莫舒瑜远远地望过来，视线也落在她胳膊的痕迹上，带着些探询的意味。

    靳雨萱穿的是清凉的吊带，没有什么可遮挡的，不自然地把手放到了身后，故作轻松地笑：“碰到一个私生饭。把我抓疼了。”

    “私生饭，确实很讨厌。”莫舒瑜煞有介事地点头。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这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节目。

    靳雨萱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与其说她疏远，倒不如说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别人的话反应明显的迟钝。

    莫舒瑜想起自己刚入圈子时，作为一知半解的新人，交流时确实反应会慢一些，而且对别人说的话都抱着极大的不信任感。

    两人一起到了包厢，除了去赶飞机的齐宛彤，白天见到的人里有点身份的基本都在这。

    翟总坐在正中间，看到两人的同时站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中年发福的啤酒肚很抢镜。

    秦俊然身旁的位置空着，可莫舒瑜不想影响吃饭的心情，视若无睹地经过他的后背，跟着靳雨萱一前一后，顺势坐在了她身边。靳雨萱旁边是翟总的得力部下，四十岁上下，翟总叫他“小张”。再旁边自然就是翟总。

    “感谢各位对《角色大挑战》的支持，咱们首期录制，圆满完成，离不开大家的齐心协力，相互配合！”翟总端起酒杯，“新的一季，咱们聚在一起努力，一定要干出精彩，实现新突破，再创新辉煌！”

    两桌二十几个人纷纷热络地响应，齐刷刷地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尤其要感谢莫老师的支持……”

    莫舒瑜杯里的酒还没来得及喝完，杯底剩了薄薄的一层，猝不及防地被cue。

    小张很有眼力见，立刻站起来给翟总和莫舒瑜斟了满杯。

    翟总笑容满面地举杯：“莫老师可是从来没上过这种综艺，第一次就献给了咱们，翟某真心荣幸！我干了，您随意。”

    话是好话，翟总的笑容也和蔼可亲，可话里隐约的歧义让人浮想联翩，逗得几个人忍俊不禁地扬起嘴角，眼里带着会意的暧昧。

    莫舒瑜柳叶似的眉头一挑，视线一一扫过那几个莫名发笑的人，笑容便立时敛住了，空气凝固了那么几秒。翟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眼里微微发慌，想解释又怕欲盖弥彰。

    莫舒瑜笑了笑：“哪里，是节目的实力和专业，让我的团队一致都很认可。”

    说罢，优雅地抿了一口。

    莫舒瑜给了足够薄的薄面，端着酒杯轻轻晃动，看液体在杯壁有条不紊地碰撞。

    她穿着一套紫罗兰色的裸肩长裙，微卷的长发搭在一边肩侧，整个人明艳妩媚，面容却冷淡疏远。

    这里所有的人，都得看着几分她的脸色。

    咬着牙努力，一步步走到行业里的顶端，没有人能再随意欺负如今的她。

    在场的人都看出了莫舒瑜眉目里的不耐烦，识趣地转移了目标。

    靳雨萱成了重点“照顾”对象，她话不多，也不懂得拒绝，来者不拒地喝了三四杯，呛着咳了几声，乌黑的眸子里翻起一丝涌动。

    小张是全场的劝酒MVP，逮着机会就往人杯子里倒。高朗没防备地被他满上了一杯：“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哥，小弟敬你！”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让他也很快喝得满脸通红。

    莫舒瑜对这种上蹿下跳的人没什么好感，斜眼乜他，冷不丁看到桌下的一幕，一时胃里泛起不适感。

    小张的手背正沿着靳雨萱的大腿边缘磨蹭。

    靳雨萱稍稍挪开了一点，小张的手背又贴了上去，若有似无地触碰。靳雨萱不自然地绷紧了身体，表情变得局促不安，往莫舒瑜的方向挪了挪椅子，那只手没有寻到目标，在空中悬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距离过远了，这才作罢地放下。

    小张眯着眼瞟过去，目光延伸过去是两位可人儿，一个秀丽水灵，一个娇媚动人，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享受。

    “我有个发小，跟老婆那方面不太和谐，就去跟人请教……”

    三四瓶下去，小张的神志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脸颊涨成了深红色，看着身旁的女艺人，神态醉醺醺的开始胡言乱语。

    “人家就说啊，光出力不行，得学会伺候女人。他就问了，怎么伺候女人？”

    小张的话头调起了大部分人的兴趣，酒桌上理应有黄段子来助助兴，大家用好奇的目光捧了场。

    “怎么伺候啊？”有人问。

    小张嘿嘿一笑，“我发小一听就懂了。那人说，小狗喝水见过没有？”

    “哦~”听懂的人拖长了音调，笑嘻嘻地相视而笑。

    小张探过头来，红着一张脸笑，带着浓重的酒味儿：“莫老师，知道小狗喝水吗？”

    “呵。”莫舒瑜原本也是耐着性子看戏，忍便忍了，没料到话头抛到自己这儿，一时直接嗤笑出声。

    纤手推开椅子，缓缓站起来，紫色长裙翩然垂落，自带一种高贵的气质。

    环抱着胳膊，神情凛若冰霜，令人不敢逼视：“在圈子里混，你得知道谁是不能惹的。”

    这话不是对着小张，而是对着翟总说的。

    有些人，他还不够格。

    翟总的神情一下子变了，对着小张破口大骂：“不懂事的东西，莫老师也是你能开玩笑的？快道歉！”

    面对漂亮的女人，哪个男人都想撷一抹香。可她是莫舒瑜，出了名的难搞，想碰她又仓皇下场的人比比皆是。

    翟总用模棱两可的挑逗，探到了莫舒瑜的底线，知道这是个不给人留面子的主，也就打消了想法。谁知这个小张，竟然这样明目张胆。

    小张下意识地跪扑在地上，酒精让他整个人云里雾里的。他跟着翟总酒局子跑惯了，以为莫舒瑜也和那些好欺负的女星一样。

    反应到大事不妙，小张的身子开始发抖，极力地说着什么，可麻木的舌头不受控制，每个字都含含糊糊的。

    莫舒瑜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目光盈盈地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转身离开了包厢。

    肖明明照例在车里等她，抱着一桶鸡翅啃得正欢，就见莫舒瑜微微提拎着裙摆，一个人施施然地走出来。

    上了车，莫舒瑜靠在座椅上，目光转向车窗外，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心烦。

    “为什么还是有这种不长眼的……我明明都做到这个位置了……”莫舒瑜疲倦地闭上眼，脑海里穿梭过一些回忆，让她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几分。

    “回酒店休息吗？”肖明明小心翼翼地问。

    莫舒瑜没有回答，合上眼后，所有的感知都变得敏锐，耳边有规律的引擎声，车辆缓慢又平稳的行驶，灯光透过眼帘，光源之外之外是深邃的黑。

    胸口有什么像是无法平息，心情太糟糕了。

    莫舒瑜长长吐出一口气：“你问问楚舟在哪，我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