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容貌丑陋之女。
黄月龄毫不客气道:“若她也算恶女,只怕在场的大多贵女都要无地自容了。”
“这恶女并非说她容貌,而是她……”罗菲菲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低声道:“行事张狂,悍然凶恶。”
黄月龄不以为然,贵女本就娇养,出身高贵者,谁心中没有些傲气,即便性格娇纵张狂,还能张狂过那刘月如。
黄月龄心中闪过黯然,虽然她父亲官位更高,可她母亲早就失了宠爱,家中几个庶女都比她受宠,刘家却对这个嫡女异常护短,宠的她无法无天,刘月如还曾因两人名中都有一个月字而处处为难于她。
若是进了宫,谁压谁一头还不一定呢。
黄月龄看着对方身上的鹅黄锦衣金凤头钗,心中暗嗤。这刘月如在泗水时候便喜欢着黄衣,寓意压她一头,如今来了京都,也毫不避讳,若不是那寿阳郡主的容貌招了她的眼,否则这狂妄直言就是冲着她来的。
罗菲菲随着她的视线也看了一眼,目露些许恶意,但很快一闪而逝,低眉顺眼的继续道:“黄姐姐有所不知,寿阳郡主体弱,幼时太医曾言她活不过双十,深得先皇与长公主的宠爱怜惜,从小行事便只图痛快,后来身子骨好了,但这性格却从未变过。”
黄月龄冷淡道:“如今可是承元年了。”即便以前深受帝宠,可先皇故去,新皇登基,她又有何心气继续痛快。
她有些不耐的摆摆手:“罢了,你不过是庶女,胆子小些也是正常。”
罗菲菲欲言又止,见对方不愿再听,只能作罢,心中冷笑,看向池边的两人,暗道过一会你就知道人家的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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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央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目光在她的鹅黄锦裙上停留片刻,轻轻勾唇,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你是哪家的?”
刘月如冷哼,娇艳的容颜满是自信:“家父姓刘,任职二品。”
沈未央想了想,意味深长道:“原来是尚书令的女儿。”还是个新帝任命的新官,怪不得敢来她面前露脸呢。
旁边的罗芳华见她神色,就知道她小脾气又上来了,无奈轻叹道:“今日是太后设宴,你动静莫要太大了。”
“这可就难了。”沈未央笑道:“要知道我许久没有见过这般令人怜爱的女子,忍不住就想好好逗弄一番。”
这京都的女子已经没什么人敢来她面前舞了,日子太.安宁了,也是无趣。
“她父亲好歹也是新任尚书令,在皇上面前有些颜面。”
“无妨。”
沈未央笑着看了一眼周边神色各异的贵女们,端着茶杯的指尖转了转。
看着两人一言一语,似乎把自己忽略了一般,刘月如何曾受过这种冷待,当即眉头蹙起,冷笑道:“二位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瞧瞧我,这聊起天来,都忘记了正事。”沈芳华放下手里的茶杯,唤道:“清玉。”
身后碧色衣裙的侍女沉稳上前微微屈膝。
“奴婢在。”
沈未央笑意加深,温柔道:“刘氏女无礼,你看着该如何罚?”
“此女狂妄,口不择言,该当众掌嘴十下,以示皇家威严。”
“念在她父亲为朝廷效力……”沈未央往身后靠垫倚了倚,侧身撑着小桌榻,眉眼慵懒抵不住明媚妩色,轻道:“减半从三吧。”
清玉应了一声,然后走到了刘月如的面前,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众人,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传遍园内。
黄月龄愕然抬眸,与她表情相同的还有同为泗水而来的贵女们,众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愣住了。
刘月如更是被惊的瞪圆双眸,捂住自己脸颊,不可置信的尖叫出声:“你居然敢打我!”
清玉面带笑容,不卑不亢的屈了屈身子:“这一巴掌,是为了告诉刘小姐,后宫之中不得喧哗张扬,若是扰了贵人清净,那就是大罪过了。”说完又利落的伸手,反手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清玉笑容不变,继续训诫道:“这一巴掌是告诉刘小姐,尊卑有别,你不过是个臣女,在先帝亲封的郡主面前怎可大呼小叫,出言不逊。”
这一声比之前更加响亮清脆,听的园子中人心中皆是一惊。清玉的话更像是传向了在场所有人,借着这刘月如的脸面告诉她们,她沈未央不管是从前还是今后,依然是她们不能招惹的存在。
黄月龄甚至可以看到刘月如的娇美的小脸两层交叠的红色的掌印,看着就肉痛,刘月如更是整张脸都扭曲万分,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她曾听家里的嬷嬷说过,这宫里人如何打人都是学过的,见红不见血,伤不会重但疼确是十足的,这寿阳郡主怎么如此大胆,刘家可是二品官员……
她有些慌乱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不自觉的随着罗菲菲的拉扯后退了几步,避开了这两人的中心。
刘月如似乎也震惊万分,脸色苍白目含惊怒,指着清玉颤了半响,狠狠的将人推开,对着沈未央憋出一句。“我父亲是正二品尚书令,郡主怎能这般折辱我!”
沈未央眼眸似星,轻笑一声,道:“清玉。”
清玉甜美一笑,再次靠近刘月如,刘月如怎敢让她再靠近,连连后退将自己的侍女顶在面前,但清玉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侍女被稳稳的推到了一边。
第三声巴掌响起,园子内此刻安静的似乎连针尖落地都能听见。
而刘月如在众目睽睽下被连续挨了三个耳光,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羞辱之感,哭喊出声:“我……我要找太后讨个公道!”
许是她这声公道触动了旁人,众人这才想起来这可是在寿康宫内,这寿阳郡主行事如此张扬,就不怕太后问责?
“太后不会问责的。”
黄月龄有些恍然的看向身边女子,紧紧蹙眉和捏皱的帕子,可以看出她不平静的情绪。
罗菲菲低声解释道:“那掌嘴的侍女是太皇太后所赐,本是怜爱寿阳郡主对宫中规矩不喜,在身边提点的,对宫中规矩甚是熟络。”
所以,人家这是师出有名。
黄月龄眼中恍然未过,寿阳郡主这一出,真的是惊到了她,亦或者惊到了在场所有泗水而来的贵女。
但,也有那么些许的痛快。
虽说这刘月如被落了面子,也是落了泗水贵女的面子,可在场没有一人愿意替她出这个头,便能看出她平日人缘了。但也有些许原因,是因为有众人都在等着太后的态度。
这是寿康宫的园子,在场发生的事自然有太后的人看着。
果然,事情发生不过片刻,就有一个浅蓝锦衣的姑姑带着几个宫女仪态端方的走了过来。
这姑姑姓方,是太后贴身伺候的人,见到来了人,刘月如下意识收敛了些许的哭声,小声啜泣起来,倒是多了几分幽怨怜人,她目光隐晦的瞧着朝着园内而来的方姑姑,闪过些许期待。
她也曾在母亲的带领下见过王妃时的太后,太后当时便待她极为和蔼,这方姑姑说不定就是太后派来的。
方姑姑确实是太后派来,但却不是为了她而来,她眼目沉稳的看了一圈四周的贵女,在刘月如处顿了顿,然后便直径朝着沈未央走去,领着宫女恭恭敬敬的行了全礼。
“奴婢奉了太后之命,前来给郡主送些点心。”方姑姑侧身,露出身后宫女们端着的精巧点心,都是女子喜欢的样式。
沈未央眼眸的笑意淡去,看了一眼泪痕犹在眼神却已狰狞的女子,无趣的抚了抚指尖已经凉却的茶杯,一只手伸了过来,担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罗芳华对着她摇了摇头。
沈未央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姐妹,才缓缓露出一抹笑,轻道:“姑姑不必多礼,是未央嘴挑,让太后费心了。”
方姑姑眼神松下,和煦笑道:“太后说了,郡主乃是皇家之女,女儿家嘴娇些又有何妨,待日后进了宫,多安排些人伺候着就是了。”
宫女们将手上的点心送到了沈未央的桌榻前,女子总是喜欢漂亮的事物,这点在食物上也展现的淋漓尽致。沈未央又是个喜食的主,宫女送上一盘做成莲花状的红色酥皮点心便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过这点点兴趣,在方姑姑道出名字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点心是太后特意赐给郡主的。”方姑姑笑道。
“名曰贵妃红。”
沈未央捻起一块,细细端详片刻,笑道:“这名字倒是有福气,寿阳怕是受不起。”
方姑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笑道:“郡主千金之躯,这点福气算得了什么呢。”
在园子内的贵女们心中皆是一颤。
这贵妃红,便是太后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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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寿康宫时天色已暗,沈未央靠在轿撵之中,像是一条失去了骨头的鱼。
点心其实挺不错,可惜名字取的太糟糕,让她吃也吃的不安生。
后宫之中,皇后才有资格用正红色,当了贵妃,这辈子都别想穿正红。
贵妃红,红个屁。
听到沈未央面色带微笑的低俗之言,旁边同坐轿撵的罗芳华连忙看一眼周边,确定只有自己听到了,才小声提醒道:“未央慎言,还在宫里呢。”这会宫里可不比往日了,既然进宫已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了,只怕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了。
沈未央微笑不变,保持表情端庄,指尖不停的敲打椅背,却能看出她的心情不佳。
罗芳华也知道这些事已非她们之力能改变,叹道:“你今日太冲动了,那刘月如父亲是尚书令,进宫少不了是个贵人,虽说你有意在贵女中立威,但招了她,日后便是个强敌。”
沈未央懒洋洋道:“她那性子,我若是不压着,日后进宫也是要得罪的,不如借着太后势狠狠压死了。”即便太后颇有微词那又如何,新帝想要纳她入宫,无非是为了借着先帝之女名义稳固朝堂,指不定日后就兔死狗烹,索性趁着现在还有底气,将地位稳固,把这嚣张跋扈摆上明面,待到日后别人想要踩她头上也要掂量掂量。
况且,她这小脾气,还真忍不得被别人欺负。
罗芳华无奈摇头,深知自家小姐妹虽然性子张扬了些,但心里都是有成算的,便不再多言,只是想到再过不久就要与对方分别,心中难免郁郁。
“如今是初秋,宫里的旨意只怕中秋之前就会下来了。”
沈未央笑意淡淡:“是啊,过了中秋,你我大约就难见了。”
罗芳华轻叹一声。
虽说太后赏了贵妃红,有许诺贵妃之位的意思,但这后宫规矩,进宫皆是低位爬起,她只担心自己姐妹进宫了,受不了这个落差。
沈未央看着月色,眼眸含着愁,语气幽幽道:“一想到进宫再也吃不上你们府里做的鱼翅螃蟹羹,我这心中就跟猫爪子挠似的,撕心裂肺的难受。”
罗芳华见她幽怨的小表情,噗嗤笑出声:“就知道你这馋嘴的性子,见了我肯定要提,出门前我就让他们煨在了炉子上,这会回去正是浓香的时候,今夜若是无事,你便来我这住一夜。”
沈未央惊喜出声:“可说好了,今晚我要去你闺房里躺着,谁都别想将我赶走。”
两人抛去沉重的话题,聊着吃食,嬉笑离去。
少女不识愁,踏月相伴去。
一朝为人妇,再见难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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