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将玉簪插入手中的乌发之间,顺势挽着一个垂发髻,看着镜子中的美人慵懒之间带上了些许柔情妩媚,轻笑道:“今个不用去请安,弄个舒服的发式,娘娘也轻松些。”
沈未央抚了抚发丝,歪头看了看簪子,满意一笑:“不错,这簪子颜色也好,拿那件浅黄色襦裙出来。”
柜子边候着的清夏闻言打开了柜门,挑出鹅黄色的裙衫,笑道:“娘娘可算换了颜色,这些日子不是翠的就是青的,其他宫里的都以为娘娘只有这色的衣裳呢。”
沈未央轻笑,闭着眼张开双手,任由着两人精细伺候,随口道:“你们不懂,进了后宫自然要穿绿色。”
一天到晚看着金光闪烁的,绿色多清眼。
整好衣衫,挂上腰配,沈未央一身清爽的出了寝内,在内殿的桌上看到了今天的早膳。
清水正将端着一个精巧的玉莲瓷碗放在桌上,见到沈未央出来,扬唇便是一个甜滋滋的酒窝:“娘娘出来的时候正好,膳刚刚上桌呢。”
沈未央隔着老远就嗅到了一股香,有些肉香又有些鱼虾鲜味,笑着猜测道:“今个是三圆汤吗?”
清水哎呀一声,跺了跺脚,撒娇道:“娘娘,您今个怎么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奴婢还什么都没说呢。”
沈未央走过去深深嗅着,安慰道:“不怪你,只怪这三圆汤味道太独特,想闻不出来也难。”
三圆汤的三圆便是指肉圆、鱼圆、虾圆,这汤做法讲究,碗下要用杭城的线粉做底,肉圆要用肥瘦相等的肉,不能斩的太碎,加上火腿、笋片、用带着壳的鲜虾煮出了形,传说这汤原本是某个擅长做肉圆汤的妇人手艺,为了期盼自己的丈夫高中,特意又加了鱼圆和虾圆,寓意连中三元,这才凑成了这三圆汤,后因为其味道意外的鲜美可口,就此流传开来。
沈未央最喜欢鱼虾蟹的菜色,毫不犹豫就舀起了一颗粉色的虾圆,芊芊玉手优雅而快速,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好吃的太多也是苦楚,想想这三圆汤也是许久没吃过了。”沈未央满足的喝着鲜汤,叹道:“这味道,真是分外怀念。”
清水偷笑道:“只要娘娘吃的开心,其他的奴婢们都安排着呢。”
除开三圆汤,还有些应景的小点心,沈未央放下碗,夹起手边的藕粉芝麻圆,吩咐着清玉道:“待会派人去坤凤宫问问,皇后娘娘身子怎么样了。”
说来也是巧了,这中秋过后的第二天皇后就病了,说是夜里着了凉,加上忧虑多思,心气不顺,需要静养,皇后就下旨免了后宫妃嫔的请安,也没说让人去侍疾,只说谁都不让去打扰。
这一晃半个月都过去了,沈未央又侍寝了两回,皇后的病也没好全。
不过也让她过了几天的轻巧日子,这些日子每日睡到自然醒,穿着轻巧的裙装,高兴时挽起发髻,不高兴便随便束着,吃着马嬷嬷的点心羹汤,日子不知道多自在。
就是憋久了实在无趣,如今不同往日,以前府里憋闷了,就去跑个马,烧个香,约姐妹喝茶,寻酒楼新鲜的点心,可进了后宫,最大的乐趣便是去御花园扑腾扑腾蛾子。
用完了膳,沈未央想了想,唤清玉搬了个躺椅去院子里晒太阳了。
伺候的几人约莫也瞧出了她今日兴致不高,颇显的无趣,清夏主动讲起了最近宫里的小趣事。
“听说昨个刘贵人又将张良子锁在了宫外,天快亮了才放进去呢。”
沈未央抬了抬眼皮,好笑道:“中秋才过去多久,这都第几回了?这小爆脾气,要不是人蠢了点,本宫还有点欣赏的。”
这刘月如实在会作妖,她本该是和俞充容,黄充容一个行列的,如今侍寝了也才是个贵人,就能看出皇上对她的态度了,要不是家里顶用,要想再往上升,可就难了。不过仔细想想,自个好像也没资格说她。
“奴婢听说那张良子还挺受宠的,这些日子,侍寝了几次,气的刘贵人见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才有了这出。”
“这宫里无趣,妃嫔们也就只能在意这些事,张良子身份低微,就算受了委屈也没人出头,只能靠自己熬。”清玉也难得也兴致插了一句。
清水端着小点心过来,正巧听见,甜笑道:“那是,也不是人人都和咱们娘娘一样的,有长公主护着……”
清玉皱眉瞪了她一眼,清水自知失言,声音弱下。
沈未央无奈的睁开双眸,“行了,事都过去几天了,本宫早就不在意了,倒是这些天都没有接公主府的消息,也不知道怎样了。”
清玉轻声道:“这些日子公主府送来的信件奴婢都收着,可要拿过来?”
沈未央面色淡淡:“拿最近的两封来就是。”
清玉步伐稳健,很快就从内殿取来了两封书信,送到了沈未央的手上。
“奴婢瞧了一眼,最近两封正好是长公主和太傅大人一人一封。”
沈未央随手撕开一封,展开信件,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字迹,强势而凌厉,像是出自一位男性之手,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父亲的字迹清润沉稳,只有她母亲才如此强势,字如其人,信里的内容也一如既往的强势。
先帝没有儿子,却有不少女儿,按照规矩,出嫁后各有封地,与驸马一齐迁去封地生活,只有她的母亲例外,身为嫡长女,嫁的又是丞相之子,这才在京都建了公主府。如今新帝继位,势不如从前,朝堂已经有人开始上奏让长公主迁回封地一事了。
母亲要求她去找皇上进言,不管用什么法子,也不能让她离开京都,否则日后她一人在后宫,独木难支。
沈未央看完就撕了信,直接打开了第二封。
另外一封信的内容则完全相反了,父亲的意思是不要妄图影响圣上想法,顾全自己最为重要,若是可以最好早些怀上龙子。
沈未央笑了笑,看戏一般的语气道:“真是难为他们了,想的可比我周全多了。”
只不过,一个为了公主府,一个为了沈家,可没人是为了她着想。
清玉有些担忧的奉上了一杯热茶,低声劝道:“娘娘也莫要太在意,老太爷走时候不是说了吗,您呀自个活的开心就好,长公主和沈大人的话,十分听两份也就够了。”
沈未央眼眸垂下,指尖转了转瓷杯:“大哥送祖父回乡已经许久了,该回来了吧?”
清玉回道:“快了,前些日听说已经返程了,想必不日就该回京了。”
沈未央露出了一丝浅笑,轻叹道:“他们夫妻俩可以不管,但大哥的事,就不行了……过了午时,看看今晚皇上点了谁的牌子。”
清玉道:“娘娘,不用特意去问了,今晚还是张良子。”
沈未央有些讶异的抬眸,“怎么又是她,昨个不也是她吗?”
清玉摇摇头,有些为难道:“这皇上的心思,奴婢也说不准。”
旁边的清夏笑道:“奴婢倒是知道一点,听说这张良子舞姿难得,昨个侍寝前还给皇上舞了一曲,堪比掌中飞燕,皇上便说了,今晚也去赏舞,大约也新奇着呢。”
沈未央啧了一声,那天见到他脸色沉下,还以为他不满意皇后安排呢,合着也玩的挺开心的,果然天下男人皆一般。
“既然如此,待会叫梁中行去清心殿报个信,就说本宫得了个新鲜玩意,晚上请皇上来尝尝。”
清水眨了眨眼,有些好奇道:“娘娘……您这不就是截胡了吗?”
沈未央晃荡着摇椅,舒适又惬意。“截胡说的多听,本宫这是今个找皇上有事,顺便请客吃饭。”
这求人办事,就要拿出求人办事的态度,至于截胡不截胡的……个人手段,赶个时间,张良子若是有心气,以后再截回去也行。
她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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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了午时,殿中省的消息就出来了,皇上今晚摆驾华阳宫。
望月阁偏室,清脆一声响。
张良子指尖捧着的瓷杯就摔在了地上,裂成了几片。
“华阳宫?你没有听错?”
小宫女脸色紧张,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仔细问过了,好像是华阳宫的大太监去清心殿传了信,皇上这才改了主意。”
张良子脸色恢复平静,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宫女连忙起身,收拾了地上的碎瓷,这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张良子闭上眼,心中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前些日子皇上虽然点了几次她的牌子,看着像是得宠,可只有她自个知道,除开在偏殿睡一觉,她和皇上什么都没发生,皇上就跟赌气似的,躺下什么都不做,话也不多说一句。
她与那些贵女不同,身份低贱,没资格多问。
好不容易曲意奉承了两次,眼见昨个皇上态度软和了,还说了今晚让她好好准备,却被人截了胡。
张良子死死的捏着帕子,透着帕子似乎要掐进肉里。
她再三告诫自己,要忍,忍住了。
如今莫说华阳宫的,如今就连旁边的那个都能给她脸子看,只有忍着,待到日后……总有她欺压回去的日子。
张良子平复了许久,缓缓抬头,唤道:“平儿,准备一份礼,咱们去纯祥宫拜会淑贵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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