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可真是贤良大度,这般身份的女子,也愿意提拔。”刘月如不冷不热的扯着唇,看了一眼跟在众人后面的白衣美人,“算她走运。”
俞充容与她靠的近,笑容娇如夜花,以秋扇捂唇,低声道:“这好运道也得有本钱,这位张良子的容貌在后宫也算的上数一数二了。”
“就凭她?”刘月如声音拔尖了几分,嗤笑了一声,颇有些不甘心的瞧了眼前方的轿撵,捶了捶自己酸胀的小腿:“连前面那个万分之一都不到!”
俞充容笑容不变,盈盈道:“那是,这宫中又有几个比得上明修仪的。”
刘月如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身后,冷声道:“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竟将她安排到望月阁。”
旁边的柳宝林娇声温柔道:“姐姐慎言,皇上的安排,怎容得我们置喙。”
俞充容也笑道:“这月中仙子,自然是要住在月宫之中,宫里也就只有望月阁带着月字,皇上大约也是这么个意思吧。”
“莫说望月阁可不是什么月宫,就算是月宫,就凭她?仙子?”刘月如嗤笑一声,“不过个飞上枝头的舞妓。”
俞充容低低笑:“才人这话说的,舞姬和舞妓可不一样。”
刘月如不甚在意道:“都是凭栏卖笑的东西,有何不一样,罢了罢了,跟这样的东西走在一起,凭白污了我的身份,赶紧回宫去。”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原地,将身后人甩下,柳宝林回眸望了一眼,微微勾唇,纤腰细摇,却也跟上了刘月如的步伐,两人一同离开。
俞充容步子慢了些许,落到了最后人身边,语气柔和道:“张良子莫要怪罪,这刘才人性子直爽,向来这般口无遮拦。”
白衣美人低着头,一副恭敬怯弱的模样,似乎没想到俞充容会和她搭话,语气惊慌道:“奴婢……不敢不敢的……”
俞充容眼中划过一丝无趣,唇角笑容微敛,但还是柔道:“如今良子已是后宫妃嫔,这自称也要换了,可莫要让人看了笑话,以后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可来晚霞阁坐坐。”
白衣美人面露些许感激,行礼道:“谢俞充容,奴……婢妾知道了。”
俞充容笑了笑,带着一阵香风缓缓离去。
她走后,怯弱娇柔的美人低下头,表情闪过一丝嘲讽。
这点难听的话算什么,再难听的都听过了,费尽心思算计许久才得了这个机会,她绝不能跌回去。
白衣美人微微抬头,看向前方不远的淑贵嫔,眼中闪过一丝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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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上吃的着实不算好,一回华阳宫,沈未央就催促着马嬷嬷和清水将夜宵点心送上来,好在清玉早就派了清夏回来吩咐准备,这才没让沈未央久等。
瞧着月色正好,沈未央唤人搬了摇椅,带着伺候的人去了后花园中,赏着月色,用着点心佳酿。
这才算是过节嘛。
既然是中秋,自然少不了桂花酿,这桂花味浓,酒酿微醺,交合在一处,便是秋月的味道。马嬷嬷更是别出心裁的做了一碗浓亮的黑汤丸子,捧在手上对着月光,像是将月亮放入了手中。
沈未央笑赞道:“要如今膳房是这种手艺,马嬷嬷都能去当掌勺大厨了。”
“以往虽说在宫里吃的也算不得极品,但至少这宴上吃食还过得去,今个可算是见识了。”沈未央不吐不快,一边跟几人说着今晚宴上的菜,一边捧着瓷碗,舀出一颗丸子气呼呼的送入口中。
旁边几人笑出声,清秋边笑边道:“娘娘有所不知,以往您和长公主去的都是前朝的宴,前朝宴吃的都是膳房新鲜出炉的,精心伺候着,味道火候自然正好,而这后宫的宴呀,就比不得前面精细了。”
沈未央奇道:“清玉说的时候,我就纳闷,他们这些人,就不怕皇上吃了不快,怪罪下来?”
清秋笑道:“娘娘仔细想想,哪一次大宴皇上不是先去前朝,再去后宫?况且大宴繁杂,想要准时准点上膳已是不易,更别提前朝后宫两边都不得落下,所以这些事,皇上皇后心里都是门清,不会怪罪。”
沈未央摇头,无奈道:“可苦了我这个嘴馋的,今个差点没把舌头落下。”
清水端着一盘月饼送上桌,笑道:“没关系,娘娘宴上吃的不好,回来才能吃更香呀,这样也不会浪费嬷嬷和奴婢的一片心意了。”
沈未央看着桌上葫芦模样的月饼,露出惊讶的笑:“你们还做了月饼?怎么没做花圆边的?”
清水一边将葫芦月饼切开,一边解释道:“奴婢问过宫里的老人了,这葫芦与福禄同音,象征着富贵长寿,而且葫芦藤蔓绵延,花繁果盛,又是多子多福的吉祥物,今年娘娘吃了葫芦月饼,明年指不定就能诞下一群小皇子呢。”
沈未央噗嗤笑出声,乐不可支道:“果然是个没嫁人的小丫头,你当母猪下崽子呢,一年生一群,两年生一窝?”
清水眨了眨眼,有些不乐意道:“娘娘这话说的可不对,虽说大多数人就是一胎,可奴婢听说过也有人一胎生四五个呢,而且个个都是男孩,把家里老太太乐的都找不着北了。”
清玉神色有些好奇,问道:“这女子生育便是跨鬼门关,一胎四五个,这得跨多少次鬼门关?”
清夏却蹙眉道:“若是富贵人家,一胎这么多倒也不算什么,可若是贫民百姓,只怕生的出养不起。”
清水不像两人想的复杂,一脸天真道:“咱们娘娘好歹是在宫里,莫说生四五个,即便七八个,十来个也养的起,到时候一群小皇子小公主在宫里跑,多热闹呀。”
沈未央:“噗咳咳……”
沈未央本来喝着桂花酒酿,饶有兴趣的听着几人聊天斗嘴,只是清水的话还是让她忍不住喉咙一紧,咳出了声。
清玉连忙倒了一杯清茶送上,沈未央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茶,这才将卡在嗓间的痒意咽下去,平缓了半响,抬眸对着清水无奈道:“你是真把主子我当母猪了。”
清水捏着裙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好奇道:“那娘娘想生几个?”
沈未央捻起一块切好的小月饼送入口中,绵软的红豆沙中夹杂着玫瑰花瓣的细腻,甜蜜中包裹着花香,眼前不由自主就浮现了月下美人在花丛凄美落泪的一幕,真是让人不舍咬下第二口。
沈未央眼睛一亮,无情的将月饼咽下,捏起第二块,随口道:“生几个不重要,反正是儿子就行。”
清玉笑道:“奴婢还以为娘娘会想要个小公主,有个像主子一般的小公主,一定很有趣。”
清水不赞同道:“可如今宫里皇子少,还是小皇子贵重些。”
沈未央晃着摇椅看着她们斗嘴,轻轻扬唇一笑,她可想的没有这些小丫头们复杂,女儿固然好,可儿子才能带着老母亲出宫建府,若是不能生出儿子,她岂不是要在宫里呆一辈子?
反正一定要生儿子,最好还是个不争气的儿子,纨绔些扯不进麻烦事,才能顺顺利利活到老。
沈未央美滋滋个喝着小酒,脸上醺的薄红,愉快轻松的定下了自己崽子日后的成长路线。
——跟着老母亲一起不思进取,嚣张跋扈。
清水还在跟着清夏清玉着争论,沈未央没人看着,偷偷背过身去,桂花酿一杯接着一杯送入口中,没过一会,便摇晃着空酒壶,对着几人迷迷蒙蒙道:“行啦,没影子的事情,一个个吵得这么真情实意,都过来都过来,陪着本郡主喝几杯。”
清玉这才看到她脸色已然从醺红变成了通红,连忙靠过去,惊道:“娘娘,您是不是醉了?”这桂花酿的后劲可不小!
刚扶起手臂,沈未央便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勾唇一笑,月色之下,更显千娇百媚。
“小美人,别着急,来陪本郡主喝一杯,郡主就好好疼你。”
清玉:“……”
众人无奈对视一眼,果然醉了。
华阳宫这边轻松和乐,另外一头坤凤宫的气氛却没有这么好了。
初一十五,是皇后固定的日子。
今个是中秋,自己枕边人能陪着,自然心中是欢喜的。
在卫兰的服侍下卸下妆发,清洗净面后,林皇后柔情的看着床边持书卷的男子,轻声道:“夜深了,明日还要早朝,皇上早些歇息吧。”
李成宣放下手上书卷,看着面前的女子,朦胧的灯火温柔了她的面容,珠翠卸尽,清素婉约,仿佛又回到了二人刚成婚时一般青涩,不由得心头又是一软。
他轻轻叹一声,唤道:“容儿,你过来些,我们坐一处说说话。”
听到许久没有出现的闺名 ,林皇后心下一甜,柔顺的坐了过去,依靠在男人的身边,有些微羞道:“皇上今个怎么唤臣妾的闺名了,这不合规矩。”
李成宣轻皱眉:“你我夫妻多年,夜语私话,要那么多规矩做甚。”
林皇后温柔规劝道:“毕竟臣妾是皇后,该以身作则。”
李成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即便以身作则,也该给自己松快松快,朕瞧着你与当年大不相同了。”
林皇后与他对视一眼,心间甜蜜稍褪,似乎也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只是这情绪浅浅淡淡,让她有些不确定,迟疑了半刻,她才露出一个不出错的笑,柔声道:“皇上说的极是,只是这年岁渐渐长,总是与曾经有些不同的。”
李成宣心中有些失望,面色也显出几分冷淡,重新捧起了书卷。
好歹夫妻多年,林皇后看出他神色,大约也知道自己似乎没有回答到点子上,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笑道:“今日的张良子,皇上可还满意。”
李成宣看了林皇后一眼,淡淡道:“皇后亲自挑选的人,朕如何不满意。”
林皇后温柔道:“臣妾也是瞧着她舞姿难得,这贵女们大多性子骄矜,张良子虽说身份低微了些,但想必日后伺候皇上,也会用心一些。”
李成宣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林皇后见他兴致不高,也不敢多言了,小心翼翼道:“时候不早了,皇上可要早些歇息。”
李成宣翻了一页书,“晚些,朕现在睡不着。”
林皇后温柔笑道:“那臣妾陪着皇上。”
李成宣微微皱眉,看她一眼,沉默片刻,放下手上的书卷。
“罢了,安置吧。”
林皇后唤人进来熄了灯火,帝后二人同眠床榻,也许是这床榻太大,两人的距离也隔得远远。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李成宣轻道:“你家中虽只是清流,也是唯一皇后,她们虽然家中贵重,但谁也越不过你,你也不必与她们相比较,若是有谁对你不敬,直接处置了便是,今日之事,朕给你这个面子,日后就不必了。”
林皇后心中微颤,好似明白了为何今晚皇上对她忽冷忽热。
她捏着锦被,柔顺笑道:“臣妾不过是瞧着张良子舞姿深得皇上赞赏,这才……”
“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李成宣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不再言语。
林皇后声音弱下,不敢再多言语,只是看着黑暗中的雕花床顶,心却越来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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