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如果不适就多喝些水吧。”
布衣侍女玉树是刚刚入宫不久的,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蓝玉国有一个名为玉寒风的公主。
但她却知道,周朝根本没有一位有权势的皇子,将公主送过去所谓的和亲,其实不过是奉上一个地位高一些的玩物罢了。
即使这样,看着这位漂亮和脆弱都像极了昂贵瓷器的公主,玉树却也舍不得不好好照顾她。
“不必。”她低垂的眉眼显得难堪又敏感,忍耐道,“行车不便,我少喝些水吧。”
玉树心疼极了,她看着黄色的冰冷茶水,叹了一口气将茶壶重新放好。
玉寒风依靠着马车,唇色苍白泛着片片脱皮,十分美貌去了两层,却也损耗不了她近乎倾城的娇媚。
因为她的眼睛那么亮,便显得一切风霜那么无力而弱小。
玉树惊呼:“公主,马车停下来了。”
帘子被掀开,侍卫请她下马,不远处就是周朝与蓝玉国的边境了。
这就是绵延三百年大周皇朝的巍峨边关,仅凭视觉就带给人以无法匹敌的冷峻强大与壮丽。
“这就是大周皇朝的气派吗?”
玉梅看了一眼这个咋咋呼呼的侍女,拧了拧眉显出一丝不耐的神色:“公主即将入大周,我们也不能为蓝玉国丢脸。”
“玉树年纪还小,”玉寒风摇摇头伸手顺了顺她的发丝,动作温柔,“等她长大了就懂得了。”
“蓝玉国的使节?”周朝守军早就接到了上面的命令候在这里,“请进吧,长公主殿下等你们蓝玉国的那块美玉等了很久了。”
蓝玉国使节倒是知道,岁贡在即他们国君收到了周朝国书乞要玉石,但是他却并不知道这件事在大周皇朝却连守边关的兵卒都知道。
“这位小哥,蓝玉国献玉这件事莫非周朝人人都知道吗?”
“当然,我们长公主向来勤俭爱民,好不容易听说了蓝玉国的玉石之后显得十分喜爱,我们自然都知道了。”
要说大周的子民,基本上个个都觉得宫长酒看上蓝玉国的玉石是看得起蓝玉国,毕竟他们大周如此地大物博莫非没有珍稀好玉吗?
使节回了车上不曾犹豫,立刻命人对那个盒子严加看管。
他声音严厉:“玉石丢了,我们就都留在大周,不用回国了。”
玉寒风却若有所思。
这个宫长酒,何止是得民心。
她得到的,是包括遥远的边关军卒在内,所有大周人的爱戴啊。
当玉寒风正在赶路的时候,宫长酒却在皇宫里召集了自己所有的亲信。
“孤准备这些日子住在皇宫,将奏折移进御书房批阅。”
烟雨楼笑道:“臣下进言几百次都不见殿下改了心意,如何今天突然想通了。”
宫长酒喝了口茶,清苦茶香令人心旷神怡。她的举止优雅:“孤不是想通了,只是之前时机未到。”
“你们可知十六年前,蓝玉国国都曾经一夜开遍寒梅。”
“这等奇闻异事,属下为何不知。”烟雨楼掌管周朝大大小小的事务情报汇总,却从未听说过这个故事。
“因为那日,蓝玉国诞生了一个公主,一位老叟突然出现说这个女孩是未来天下共主的妻子。”
那个老叟,还将傅承锦是大周太子遗孤的事情同样告诉了蓝玉国君。这样的事,蓝玉国定然要将其销声匿迹了。
烟雨楼是不信这些的,但为君者哪怕不信,有的事也必须抓在手中。
因为百姓是愚昧的。
“那个公主是谁。”
“正是蓝玉国送来大周皇朝的,玉寒风。”
玉寒风身为蓝玉国公主,又身负未来共主之妻的断言。她和蓝玉国皇族同血脉亲缘,野心勃勃之人自然觉得她是眼中钉肉中刺,但一向守成的如今蓝玉国君王却觉得她是一步极好的棋子。
她在双方角力之下艰难长大,失去了母亲和乳母变得孤身一人。
但也许是天命赐予的早慧,让她学会了隐藏和默默仇恨,甚至抓住机会与二皇子交易,让他想方设法把自己送来了大周皇朝。
烟雨楼看着她唇角惬意的笑容,不由觉得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笑道:“殿下搬入宫中,准备……?”
“众人皆知,长公主宫长酒在公主府办公,送来皇朝的质女却一般住在皇宫,而宫长酒还有一个姐姐也住在皇宫的冷雨轩。”
烟雨楼懂了:“冷雨轩我会为殿下打扫出来,只是周朝并没有和您同龄的公主。”
宫长酒为周朝长公主不是因为她是最大的。
而是因为其他的公主,早已接二连三死于非命。
这里面与她的关系倒不大,而是一些其他的隐秘导致的。
“我要的就是冷雨轩那位公主不为人知。”宫长酒早已想好,“给我准备一些精致的公主宫装放入冷雨轩,还有古琴诗谱,去公主府挑我一些旧作挂在那里。”
“是。”烟雨楼恭敬低头。
正事说的差不多,宫长酒带着轻松的语气温和道:“雨楼,你是孤的心腹。柳玉司若是合心意,不如求旨娶了他,以后若是不喜欢也没关系……”
宫长酒意味深长道:“我孤身一人仅仅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不意味着我不想看着你共结连理。”
烟雨楼不喜欢柳玉司吗?绝不是的。
她闻言手微微一颤:“谢公主殿下。”
宫长酒只是不希望她陷入两难因此对自己怨愤罢了,并没有什么体贴在内。
“去丞相府之前,你先去一趟镇国将军府,给孤把傅承锦和傅瑜都叫来。”
烟雨楼被打趣得脸红:“遵命。”
宫长酒看着手中寒素,也就是玉梅传回来的信件目光眺望窗外。
玉寒风,已经到了边关了吗?
傅承锦自从妹妹赐婚户部尚书次子,弟弟在近军之中风生水起之后,难得觉得最近的日子好事连连。
但没放松多久,烟雨楼却携那位公主的口信到了,这位兄弟的心上人看起来心情倒是很好却什么解释都跟他没说,只道让他们立刻去长公主府。
不是他惧怕这位长公主,而是不知道她找自己什么事,心里总是不安。
傅瑜比他还没本事,腿差点儿当场软了。
“像什么话。”傅承锦扶额。
“那可是长公主啊,我不信哥你一点不怂。”
傅承锦是男主,男主的怂能叫怂吗?
那是对恶势力的危险预知。
两人不敢耽搁,连联系父亲都没时间立刻动身到了公主府。
公主府其实比将军府小的多,因为将军府有一个巨大的演武场,光是看着这座公主府两人都不禁对住在这里,却心怀天下的那个人心生敬畏。
宫长酒已经处理完送来的奏折,正在公主府的池塘边吹风。
这时池塘里面全没有花,只有一尾尾在跃动的锦鲤。
傅承锦和傅瑜在侍女带领下来到荷花池旁,就看见她端着鱼食随风洒落。
她的青衣极适合她,如云卷摆,墨发轻扬。
傅瑜只觉得自己的心剧烈的跳了一下,良久才恢复平静。
她闻身回头,那一刻侧颜的精致如仙令傅承锦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在用美人计。
只是他却没有触动的感受,只单纯觉得眼前的人和眼前的景,的确出尘似仙罢了。
“过来。”
侍女闻言这才把两人带了过去,荷花池上面的石头轻滑,旁边却有侍女端着糕点踩着圆石稳稳当当地越过两人到了亭上。
“知道孤今日叫你们来,是要做什么吗?”
两人自是不知。
“孤即将成年,也打算慢慢搬到皇宫处理事务,这件事不宜很多人知道。”
“但你们是傅卿的孩子,尤其是傅瑜是孤的近军之中很优秀的一个,孤希望你们能替孤来制定皇宫的侍卫轮班制度。”
傅承锦此刻,充满了沉重的压力。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信任自己,但是这件事他必定可以办的很好。
如果办不好,总觉得她会借题发挥将镇国将军府断绝传承呢。
宫长酒的确用的是阳谋,如果她的侍卫出现问题傅承锦无疑要为此负责。傅远行如果发现这件事在侍卫里安插人手,那他们的父子情……啧啧。如果傅远行什么都不做,那么他心里一定会感到很憋屈。他憋屈,宫长酒就觉得开心。
这既是她的信任,也是一种威胁。
但她面上丝毫看不出威胁之意,而是带着深思和沉重:“傅卿年纪渐大了,孤总在担心他哪天征战沙场一时不慎受伤之后,边境再无赫赫威名的将领震慑诸国。”
“你们继承了傅卿的血肉,但我希望你们同样继承了他的风骨。”
这样的话,听起来很是掏心掏肺。而她的表情也十足真诚。
两个人一时从各种思虑和兴奋之中冷静下来。
他们何尝不担心逐渐年长的父亲。
“如果这件事办的好,之后傅卿请命回边境,孤必力排众议让你们其中一个随父从军,将来继承他的位置让傅卿将来年老之际不必忧虑后继无人边关无人可守。”
两人心甘情愿地跪伏下来:“下臣必不负公主厚望,竭尽全力守卫公主守卫皇宫。”
很好。
宫长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看向地上傅承锦的背脊。
父皇,你看看你最疼爱的皇孙。
他已经对我心悦诚服了,你说即便将军府造反他是会相信我而劝服父亲,还是会随军起义呢?
宫长酒觉得她父皇有句话说的其实没错,傅承锦确实比她重情义多了。
越是重情义越是有弱点,也越是痛苦。
但宫长酒不过是顺势而为,她真正在意的是想让傅承锦和她一样出入皇宫。
到时候——
她想看看玉寒风,到底是什么样的玉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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