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蓝玉国众多来人之一,玉寒风并没能得到召见,见到大周皇朝这位鼎鼎大名的长公主宫长酒,而她其实也不是周边各国所送上来的唯一一份“礼物”。
同样的礼物,一共有五份。
其中多兰国的七王子,今年不过十六岁。早早便传出了其艳惊天下的美名。
就连玉寒风这位从来不看重皮相的人,也忍不住为他的娇憨纯真以及骨子里的动人而惊艳过。
尽管如此,宫长酒似乎也对他毫无在意似的,并不曾宣召,留所有的质子质女以及她们的两位随侍在皇宫之中揣测不安,仿佛一个个阶下囚奴。
皇宫很大,除却每个宫殿都派了一两位侍卫之外就和呆在故国没有什么差别。
各国之间很多都有言语障碍,便很少相互交谈仿佛一个个全都是哑巴。
玉寒风观察了他们几天,很快发现他们的目标都是争夺那位权倾朝野的长公主,便把他们暂时放在脑后。
她知道,哪怕是出于谨慎,这些侍卫也会将她们的日常举动上报给宫长酒。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傅承锦和长公主之间选择长公主作为目标,在蓝玉国她听了她不少传言哪怕其中有不实夸张存在,抽丝剥茧之下也可以看出这位长公主绝不是重情的性格。
她是真正的枭雄。
这些人哪怕贴心美貌又如何,在她眼中都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绝不会影响她分毫。
而傅承锦,尽管也没多少消息流传,但以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来看,不太可能成长为一位枭雄。
相比宫长酒这个目标,他可以是那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但玉寒风可以利用的东西太少了,论钱财她没有论美貌在这些人之中,侍卫不太可能选中她作为赌注,她只能全神贯注于周围小小的细节,力求突破。
很快,玉梅一则小小的汇报让她的心神骤然凝聚了起来。
“酷暑将近,诸位王子公主很多不适应这里气候俱是苦夏,御膳房特地为诸位熬制了下火的汤,不过说来奇怪,御膳房怎么会熬了六碗汤呢?”
众人皆知,宫长酒一向住在公主府,这也是她对这些人全不上心,却还任由他们住在皇宫的原因之一。
皇宫的守卫、御厨都是为他们新选的,据说全都是某位长公主钦点的人亲自安排的。
皇宫之中只有五位,勉强称得上主人,哪里会有这突然出现的第六碗汤呢?
皇宫之中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玉寒风的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是温柔一笑:“玉梅你辛苦了。”
玉梅低头浅笑,遮住那抹玩味:“公主,奴婢不辛苦,不过是一碗汤罢了。”
就算这局其实是玉梅,也就是寒素亲自设下的。但是这位一路上她看不出半点不对的这位柔弱公主突然表现出的强大行动力还是令她吃惊。
也怪不得,宫长酒会派她提早两年去玉寒风身边做枚棋子了。
若非她眼睁睁看着,怎么能相信一位十六岁少女就有如此的城府心机。
五天不到,她就暗自探明了冷雨轩住着一个神秘人,查到了冷雨轩的位置,而且十分小心谨慎地问了问侍卫,她在宫中是否可以随意闲逛。
她们的自由并没有被限制。
但侍卫为她提供的地点里,却没有冷雨轩,只是提到了冷雨轩旁边有一片竹林,玉寒风轻拍手,面上颇有些天真喜悦地看向了比她更显得单纯的玉树:“玉树,你看过竹吗?”
蓝玉国是没有竹子的,玉树作为宫女更是听也没听过。
“来这里这么久都没出门,闷坏了吧。我带你去看蓝玉国没有的竹子去。”
其实玉寒风的美貌完全不输于多兰国王子的精致细腻,她的美带着灵气和娇媚。
如同一滴神仙的胭脂泪化作人形。
休息了几天完全恢复气色之后,她只需佩上额间红玉再着一身红纱,垂眸浅笑,便可以倾国倾城了。
宫长酒穿一身鹅黄宫装,她的妆容精致淡雅,正手执话本靠着窗百无聊赖。她收敛了一身的气势,就像一只囚在笼中的金丝雀,娇贵而无害。
也是这几天晚上批奏折,昼夜颠倒着实令她困倦不堪,不然她也不必上妆遮掩自己的气色。
“殿下,有人进了竹林。”侍女在旁轻声道。
“我又没有不许人进,”宫长酒把书立正一手攥紧,“你去给我取一叠点心来,我有客人来了。”
玉寒风轻抚竹叶,侧身为玉树讲解有关竹的典故和诗词,“不知不觉”间就走向了冷雨轩。
玉梅跟在两人后面,偶尔附和一两声。
“公主,这里好像有人住啊?”玉树在宫中见过很多荒凉宫殿,这里却一看就有人气。
明明靠近竹林,这里的道路上却突兀地没有一片竹叶。
冷雨轩的确幽静美丽,玉寒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四周,目光落在门口水缸之上的莲花上。
离这里不远的秋塘就有莲池,为什么这里种有莲花。
除非这里的人,不能出门。
但不让她出门的人,又想让她看见莲花。
玉寒风隐隐有些不安,因为直到她踏入冷雨轩都没有人出来制止。
但这样的好机会她不想错过,思衬之后低声道:“我是蓝玉国的公主玉寒风,路过这里有些好奇,请问我可以进来这里看看吗?”
她的声音又软又娇带着蓝玉国那种残余的柔软腔调,宫长酒站起身把书放下,示意周围的暗卫全都隐蔽,伸手推开冷雨轩的门。
她看见了玉寒风。
竹林为景,竹叶翩飞。但这也不过是天底下最平凡的竹林之一。
她却是那抹游动的红与灵气。
宫长酒一时失语。
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两下,目光不由被玉寒风那双眼睛伪装的胆怯和害羞吸引。但那藏在深处的谨慎与灵动,却比这些都要迷人。
不过宫长酒还记得她现在并不是宫长酒,捏了捏自己的手,立刻克制了自己心中险些升起的侵略感,让目光变得好奇而温和。
“你想看什么?进来吧。”她对站在原地的玉寒风说道。
宫长酒一身都是公主的宫装,不用言明身份玉寒风都知道她是大周的公主。
但是大周,有这位公主吗?
如果有,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呢。
蓝玉国以佩玉为尊,大周皇朝在宫长酒掌管之前则崇尚金器,所以这座宫殿之中有许多小巧而精致的金饰。
包括她身上的簪子,也都是金丝攒成的牡丹形状。
这和所有人认知的宫长酒相距甚远,玉寒风根本没能把她和宫长酒联系起来。
玉寒风打量几眼之后,就顺着宫长酒的邀请坐了下来:“我来大周皇朝好几天了,却从没听侍卫说过皇宫里面还有一位公主啊。”
她用的是大周皇朝的语言。
“他们并不知道皇宫之中还有一位公主,不告诉你也并不奇怪。”
宫长酒显然没有透露自己身份的意思,毕竟误导可比欺骗更有意思。
他日玉寒风质疑起来,她也可以轻轻松松说,大周只有一位公主,是你觉得我并不是宫长酒。
“你一直住在皇宫吗?”玉寒风像是这几天在宫中憋得无聊似的,眼眸之中满是撒娇和诚恳。
“嗯。”宫长酒并没有表现得很热切,她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很迟钝。就像很久看不见天阙,变得失去自由也不再向往自由的鸟儿。
“殿下,您的芸豆糕做好了。”侍女奉上了芸豆糕,这是之前宫长酒吩咐她去拿的。
宫长酒看见她望着芸豆糕眼巴巴地,唇角带上一丝笑容:“你想吃就吃吧。”
她自己捻了一块,品了一小口便饮了一口茶。
玉寒风能感觉出来,这芸豆糕和之前她吃过的并不在一个层次,很容易就能吃出这是上品芸豆才有的细腻绵软。
再看看她身上的华贵宫装,以她不善交流的性格可以看出她并不会温言讨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说明绝不是不受宠的公主,那她为什么却会住在皇宫无人得知呢?
玉寒风却没注意到,自己思考的时候芸豆糕碎成渣落在了衣领上。
宫长酒见状从腰间取下手绢,认真专注地为她扫去碎渣:“小心一点,这样出去别人会笑话你的。”
玉寒风险些将宫长酒的手挥开。
从来没有人在她成年之后这样靠近过她。
不过她知道分寸,强制让自己忽略了刚刚一瞬间靠近的那种针刺般的感觉。
玉寒风看着自己重新干净的衣领,和宫长酒自然收回的锦帕,心中却泛起一丝浅浅的涟漪。
不过她却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位温柔可爱的小公主,这个时候她其实应该脸红了。
“好吃吗?其实我不喜欢吃这些,你如果喜欢可以过来找我,我听说皇宫之中来的这些人过的并不是很好。”宫长酒看她喜欢,把点心推近而且取下杯盏为她倒了一杯茶。
这一串照顾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习以为常。
玉寒风记下了这个疑点。
这些日子她过的岂止不是很好。
既不给钱也不给衣服,食物也敷衍了事。
若不是煮汤可以煮一锅沾了她的光,玉寒风并不觉得御厨会给她们特意熬汤。
这就是弱国的卑微待遇。
“你原来知道皇宫里面来了我们吗?”玉寒风真的有些惊讶了,看起来她不像会关注这些。
宫长酒微微颔首:“其实你们来之前有人问了我,同不同意你们住在皇宫。”
玉寒风有种强烈的预感,她说的那个人就是宫长酒。
而眼前这个人和宫长酒的身份绝不简单。
只是她常年不见外人,所以显得天真了一些。
“皇宫这么大,人却这么少。有的宫阙明明看起来就很漂亮,但是我一想到里面没有人,就觉得有些害怕。姐姐,我能经常过来找你玩吗?我只会蓝玉国和周朝的语言,没办法和他们聊天。”
宫长酒点了点头,目光温柔:“我当然欢迎你,只是我的生活很无聊的,只有画画弹琴下棋。”
玉寒风欢呼雀跃:“我会下棋啊,我可以陪你下棋。虽然我不会画画,但是姐姐你如果不嫌我笨,可以教我啊。”
真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你饿了吗?如果你想吃什么,我吩咐御膳房给你做。”宫长酒看了看天际,其实已经到平日她用晚膳的时辰了。
玉寒风懂事地摇了摇头:“我都是沾了姐姐的光,怎么还能得寸进尺地提要求呢?更何况我若是想吃蓝玉国的水晶包子,这里也没有啊。”
宫长酒看向刚刚送来芸豆糕的侍女,淡淡道:“做蓝玉国的水晶包子送过来,其他的依照旧例。”
蓝玉国的水晶包子,是因为有一种生长在蓝玉特殊的食材融入面粉可以使皮变得晶莹剔透从而得名。
但玉寒风万万没想到,她随意说一句,便真的可以吃到蓝玉国的食物。
她有一种感觉。
这位“姐姐”的身份绝对会出乎她的意料。
“那就,谢谢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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