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身份暴露了,宫长酒便吩咐人将公主府的东西大张旗鼓地抬至皇宫。
几位原本住在皇宫的质子也都被迁出皇宫到了质子府之中,毕竟让他们住在皇宫本也就是为了让玉寒风住的名正言顺罢了。
冷雨轩本就是宫长酒之前夏日乘凉用过的居所,如今正式入宫自然不能住在冷雨轩。
而是离御书房最近的乾清宫。
这是宫长酒第一次如此明显的表现出对皇位的志在必得,尽管这一直是她的掌中之物。
整个皇宫都因为这件大事彻底忙了起来,玉寒风却更生气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在她之前蓝玉国和其他国家不是没有送人入大周过,却只有她和其他人留了下来。宫长酒根本是早有预谋!
住在乾清宫之后,宫长酒就不必躲着她处理事务,仅仅一个时辰就批完了奏折。
“寒风在做什么?”
“公主中午没有用膳,一直在玉和宫的书房里,只有玉梅姐姐在里面。”言外之意,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们都不知道。
玉寒风那么聪明的人,发现了宫长酒的身份之后自然不会再完全信任这些宫女。
只有从蓝玉陪着她过来的玉梅,才能得到她更多的信任。
宫长酒笑了笑:“看来是我太宠她了,她不用膳你们都拿她没办法吗?”
宫女低下头,很想说一句是的但还是敏锐地没有开口。
这位公主也是太恃宠生娇了,殿下可不是那样温柔的人。
“你回去吧,顺便送一些最好的颜料去玉和宫。”
“是。”
乾清宫的人默默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心中惊叹这位公主的受宠。
却见宫长酒突然站了起来:“摆驾御膳房。”
宫长酒并不是一时兴起,她只是手中无事也不想纵容玉寒风一直闹别扭罢了。
在她眼中,暂时玉寒风还没有到怎么闹她都百依百顺的地步,因为她来大周心中本来就抱着另外的目的。
宫长酒仅仅是想让她用膳罢了。
但她还是过分低估了自己的声望,御膳房的所有厨子看她亲自来动手做东西,恨不得砍了自己的手好过遭受这样的打击。
个个在旁边揪着心好像西子再世。
宫长酒从来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在所有人看来,她会做东西也没有什么意外。
因为长公主一直以来在他们心中,就是无所不能的。
三菜做好,宫长酒命人装好保温:“让烟雨楼送去玉和宫,不要提是孤做的。如果她还是不吃,就把玉寒风和东西都提到乾清宫来,孤亲自喂她。”
其实按理说,这话是有些霸道的。
但众人都没觉得宫长酒霸道。
只觉得那个公主到底哪里好,她何德何能让殿下为她这么上心。
这就是宫长酒在大周所有人眼中的声望。
玉寒风果真在书房里面画画,玉梅未曾劝她用膳也未曾出声,只是为她取墨铺纸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专注地作画。
她画的是冷雨轩初见的宫长酒,她的画技还是宫长酒教的,只是她画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宫长酒能将鸟雀画的栩栩如生,她的鸟雀却只能看出是鸟雀罢了。
遑论画人了。
她画画不是为了精炼画技,全是为了静心。
不过说不出她笔下的宫长酒哪里像宫长酒,但明明是几月之前的事,一笔一划却仿佛将当天的宫长酒全然复原。
玉寒风低头小心的为宫装勾勒刺绣,玉梅见她快要完工这才出声道:“公主的画,很是神似。”
“你去将它烧了。”
玉梅有些惊讶:“公主画的那么好,为何要把它烧了。”
“我将宫长酒画成这幅样子,我怕她见了被我气死了。”
玉寒风的话语之中带着很明显的赌气。
她若真的那么在乎宫长酒的身份,哪会直呼她的名字。
她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生气,但是就是很生气。
“奴婢听说在大周,是不能将画他人的画随意销毁的,若是公主见它不喜欢,不若晾干之后让奴婢卷起来放好吧。”
大周还有这样的规矩吗?
玉寒风这倒是不知,但她知道玉梅很喜欢和其他人聊些闲篇,很有可能知道大周一些习俗。
“那你去晾着吧。”
玉梅镇定地像真的有这样的典故似的,取了画支起支架将它晾了起来。
画已经画完了,她那种急躁的气愤已经消失地差不多,只是还是莫名其妙地提不起劲来。
玉梅看着她撑着下巴在桌案旁边出神,问道:“公主饿了吗?不若我去御膳房取些糕点。”
“玉梅,我当初来到大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玉梅眉眼温和:“公主是为了给羽妃娘娘报仇。”
“对啊,可是我报仇之后就只能留在大周了,我突然有些想蓝玉国的玉兰花……”
玉梅其实不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从某种程度来说她觉得玉寒风和宫长酒一样,都是很难懂的人。
“她的野心那么大,那么会步步为营……”玉寒风不懂家国大事,她只是茫然——天下一统会是那么简单一件事吗?
她更茫然,自己到底是因为宿命被她接来大周和她相遇,还是因为宿命被她另眼相待呢?
“玉梅姐姐,御膳房送来了午膳。”宫女敲了敲门,见到玉梅举了举手中的托案。
“我去问问公主。”说完玉梅便重新关门,她低眉靠近了正在发呆把玩毛笔的公主。
“公主,御膳房送来了新的午膳。”
玉寒风烦的不行,摇摇头:“我不要吃。”
玉梅摇了摇头,打开门看向宫女摆摆手无声地让她离开。
“公主不吃吗?”
宫女真的有些怕,她回头看了看烟雨楼:“烟大人,公主说她不想吃。”
“开门。”烟雨楼道。
玉梅是烟雨楼直系的属下,自然听从命令开了门。
“传殿下口谕,若公主不想用膳,就去乾清宫让殿下亲自喂公主。”
宫女们列成两排站在书房外面,是无声的威胁。
玉寒风咬着唇,似乎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我不过是不想吃饭,她怎么把烟雨楼都派来了。”
“公主既然听说过我,那就不要任性了。”烟雨楼对她可没有半点耐心。
烟雨楼的声名一般和“冷酷”“那把刀”这样的词汇紧密相连。
玉寒风乖乖净手之后,跟着烟雨楼一路到了乾清宫。她突然发现,玉和宫离乾清宫真的很近,近到不过一刻钟就走到了。
御膳被人摆到书案旁边的小木桌上,三菜一饭一汤分量并不多。
宫长酒见她来了,示意烟雨楼退下自然的坐到了凳子上,在旁边的凳子上拍了拍。
“坐过来。”
玉寒风察觉到一件事——她生气了。
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宫长酒旁边,她的唇都有些打哆嗦。
真怕她说一声,让她把这些东西全都吃完。
但出乎意料的,宫长酒只是低头拿起了了碗,用筷子稳稳地挑了菜和饭进勺子,而后送到了她的唇边。
尽管放开气势之后,她显得遥远和高贵。
不过莫名其妙地,玉寒风却感觉到了一种熟悉。
是那个会为她仔细扫去碎渣的姐姐的温柔。
她眼眶微热:“我想自己吃。”
“张嘴。”
玉寒风乖乖张嘴,含住一勺之后慢慢咀嚼,看着宫长酒又挑了菜和饭继续抬起勺子。
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也许是饿过头,玉寒风真的没怎么感觉到饿,才吃了半碗就摇摇头苦着脸吃不下了。
宫长酒就把勺子放下去,取下自己的帕子轻柔地为她擦嘴。
那是她贴身的帕子,却好像丝毫不在意染上油污一样。
玉寒风后知后觉——她刚刚那样吃东西的样子会不会不好看。
“闹脾气就砸东西,我在玉和宫摆了那么多东西让你砸。下次不要不吃饭了。”
玉寒风乖乖点头:“嗯。”
宫长酒见她突然这么乖,目光罕见地划过笑意伸手捏住她的奶膘:“好吃吗?”
玉寒风真的没怎么吃出味道,因为整个人心神恍惚,完全忘记了吃东西是要尝味道的。
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宫长酒原本还打算邀功,但既然她说不知道便笑了笑不再提这件事。
“还生我的气?”
玉寒风的气在感觉到她那抹深藏的温柔时,全都没了。
因为她不只是宫长酒,也是姐姐。
她这会儿突然想起宫长酒那句你是我的王后,脸颊不受控制的飘上绯红。
她摇了摇头:“本来就没生气。”
出乎宫长酒的预料,她居然站起身倾身抱住了宫长酒,把下巴埋在了宫长酒的肩窝处。
“我只是,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了的东西,就担心自己到底有没有罢了。”
说着说着,她险些落泪。
她说的拗口,宫长酒却明白。
那是玉寒风人生中的温暖。
冷雨轩,是她人生中算来的维护却也是真实的温暖。
玉寒风从来没有那样的感受,所以刚知道自己的批命就很害怕——那样的温柔全都是为了她身上背负的宿命罢了。
小可怜。
宫长酒叹了一口气安慰她:“孤一统天下,本来便不需任何的神说异事。只是你有这样的故事,成为孤的王后之后便不必担忧满朝文武的言辞罢了。”
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只是玉寒风不曾问罢了。
“我不想做你的王后,只要你答应我替我的母妃报仇,我可以永远陪着你。”她相信,宫长酒能够永远护着她的。
王后,听起来很至高无上。
玉寒风却不喜欢这个词,因为她曾经眼睁睁看着蓝玉国的王后目睹了一位位新人崛起,却从来得不到一点点父皇的体谅。
那是一个委曲求全的位置。
宫长酒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说:“那便罢了,孤相信你迟早会心甘情愿的。”
无论她心中有什么顾虑,迟早都会发现——做她的王后,除了仪式会辛苦一些,其他什么都不用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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