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灵捂着嘴轻声笑了笑:“差点忘了你不是处女座。”
她像是掉入了一场年少青涩的回忆里,“当时我们小组几个人总是一起过生日, 无论谁生日总要一起吃饭唱歌, 我记得你应该是刚过了年以后?”
“对,还早着呢。”纪然放下手里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见的原因,她居然有些找不到话题, 说来说去无非还是上学时那点事儿。
“不早了, 生日这东西说到就到。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毕业工作了。回想起来, 高中天天写卷子得日子好像还在昨天。”
魏灵自己并没有觉得哪里尴尬,反而越说越来劲:“我就记得那个时候我也没什么钱,就算是过生日你们也都偷偷给我垫付了。”
纪然说:“啊?没有吧?我不记得这些了。”
魏灵低了低头,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会照顾别人的自尊心。虽然面上不说,其实很多事情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哪有,你怎么把我说的跟圣人一样。”纪然哈哈大笑,因为幅度太过于外放,笑到一半忽然咳了起来。
魏灵看她这个样子, 慌忙过去拍了拍背,“我去给你倒杯水。”
话音刚落,她就匆匆忙忙推开侧门去了偏房。偏房似乎是个简易的厨房,所有的锅碗瓢盆都被叠放在里头。
等魏灵消失在门外, 纪然装傻充愣的笑脸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早就发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结婚明明该是欢喜的事情却一个外人也没有,张灯结彩的红色在暗夜显得有些诡异。
以及她莫名其妙问自己是不是处女这件事。
纪然留了个心眼,却也希望是自己想多。
她听着偏房哗啦啦的倒水声, 不动声色问:“你们这的风俗还真是挺奇怪的,居然要新娘子结婚前几天自己待在老房子里。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待着,我可能会觉得有点害怕。”
“有什么可怕的,都是自己住过的地方,虽然现在这里没什么人,但毕竟是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而且习俗就是这样,我们这每个出嫁的姑娘都会这样。”魏灵还在里面哗啦啦舀水洗着水杯,“现在还咳吗?”
“不咳了。”
“那就好,其实也没什么。这里除了人少点,娱乐少了些其他也没什么,平常秦钦都会在这里陪我,所以我觉得在哪都挺好。”
“你和秦钦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这么好。”纪然站起身,装作好奇参观的模样,顺着旁边木质楼梯往上看了看。
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又瞥了眼隔壁屋子,空荡荡的只有一有张木制的大床,上面铺着大红色的床单被子,枕头在一侧叠放着。
“你风尘仆仆过来,我也没想着给你倒杯水喝。”魏灵连连自责,“怪我怪我,你这一路很辛苦吧?要不你稍等一会我给做碗面吃?”
“不用麻烦了。”纪然想起来时那大爷送自的猕猴桃,“我来的时候吃了点水果,不是很饿,你也不用忙了。”
她这么说着,人却轻悄悄拐到了隔壁。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些阴冷。那张床就这么孤零零的放着,聚堆浮软的红色棉被丝毫没有显露出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床的一侧是个半人高的暗色木箱子,箱子的盖子敞开着,露出红色衣摆的裙角。纪然过去仔细瞧了几眼,那套秀禾服红裙红褂,上身用金丝绣着一对龙凤。下裙则是金丝祥云。
花纹栩栩如生,金红相交,有种说不出的喜气。
木箱角落里是两鬓式的金色头饰,屋子里飘着一股似有似无熟悉的暗香气息,纪然皱眉轻嗅,总觉得这香气有些熟悉。
她走近仔细瞧了瞧那床,忽然意识到那暗白色的木质……
分明就是香柏木!
纪然呼吸停滞了一瞬。
很少有人用柏木做床或者其他家具,古时候大多种植于陵墓之地,以至于很多人用它制作棺材,不仅沉重还防腐。
后来不知道怎么演变成了柏木做床不吉利。
虽说这话也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她倒是第一次见这么不忌讳的人,结婚的床用的居然也是香柏木。
偏房哗啦的水声忽然停止了。
纪然耳朵尖,收回想法顺势又轻悄悄拐了回去。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着魏灵绽放出一个过于灿烂的笑容:“你的婚礼准备用中式?穿秀禾吗?”
魏灵端着一杯水出来,轻轻嗯了一声:“我们这不兴穿婚纱,都是穿秀。要不就是老一辈那种穿个女生穿身红色衣服,男生穿身西装就行了。”
她把水递给纪然:“小地方不讲究这些,办场酒席领个证就行了。”
纪然把水握在手里,并没有喝:“你和秦钦毕业以后做什么?好多年没你们消息,偶尔才会从同学群那里听说一点消息。”
“我毕业就直接去工作了,秦钦继续读研,不过还好,我在他念书的城市也找到了工作。还是会每天在一起。”她弯弯嘴角,不知怎么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
这些表情很轻微,却落在了纪然眼里。
魏灵说:“时间不早了,要不早些睡吧。明天还得在家门口沿路贴喜字,我爸妈不来,明天你和一起帮忙吧?”
纪然点了点头,又问:“你啥时候结婚来着,后天?”
她忽然笑了:“我还以为你专门早点到跟我叙叙旧呢,现在看来你就是不小心弄错时间了吧?”
纪然说:“不对呀,不是你说周六吗?怎么变周日了?”
魏灵:“你听错了吧?”
纪然翻开手机记录,看着那条:【嗯,就是这周六】几个字,某些谜团在心底酝酿散开,仿佛是投入井底的一块石头,搞得她心上上下下的。
手机一直是无讯号,她把手机扔进口袋,异常平静的说:“应该是我记错了。”
那杯水她终究是没有喝,背包里的矿泉水只剩下半杯。她掏出来拧开呡了两口,停下来想想忽然有点摸不清楚魏灵的路数。
以前的她敏感又向上,即便家里条件不好也从未有过其他任何不着边际的想法。纪然至今还记得百天宣誓大会那天,她是如何坚定的说要靠着自己上一个好大学的样子。
后来她的理想都实现了,考上了重点大学,还和秦钦同一个学校。学业爱情双丰收,任何人看来都羡慕之极。
如今的她,和记忆里的那张倔强认真的脸重合又快速分离,然后背道而驰越来越远。迅速变为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纪然总觉得万事应该会有个理由,她变得奇怪不似从前也得有个理由,为钱?被洗脑?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如今她全都不得而知。
奔波了一天浑身疲乏,纪然把桌子轻轻搬过来挡在门后,如果有人过来,势必要碰响桌腿。到时候她会随时醒过来。
纪然闭着眼睛迷了一会儿,意识恍惚中看见自己坐在枣红色的梳妆台前。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干净秀禾,头发却是凌乱的散开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又迅速变为魏灵的,两条血泪从她眼角缓缓流出来。
她嘤嘤地哭起来,像是一只半夜嗷叫的小猫。魏灵抬起头,眼神森森地盯着镜子外面的她,啜泣道:“纪然,帮帮我,帮帮我。”
纪然猛然间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黑暗里那张挡在门后面的桌子还稳稳当当的立在那里,床头那杯水还安静的放着。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原样。
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睡之前脑子里想的全是箱子里那件秀禾,才会做这种不着边际的虚幻梦境,也可能是因为最近宋钉钉老是在自己面前讲自己看的恐怖帖子,梦境才会这么诡吊。
喉咙里干涩难忍,纪然起身准备从包里摸出自己那半瓶水,却听见一阵细细的哭声从外面轻轻传过来。
和梦里听到的如出一辙。纪然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在睡梦中听到这哭声,才会做那个诡异的梦。
那阵细细的哭声如同一根针一样刺激着她的耳膜,纪然在犹豫,犹豫自己到底是躲在屋里假装无事发生,还是壮着胆出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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