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益那案子前些天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人类的本质就是猎奇, 关于他为何绑人一起在十八楼自缢的话题有人在论坛已经盖了好几个高楼。
什么邪教仪式, 招魂引生之类的传的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还从金木水火土各种因素分析了一波,听起来头头是道, 从逻辑上看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件事,纪然自己也差点信了这些堪比志怪小说的分析。
宋钉钉则完全就是当恐怖小说看了, 她一边看还得一边带入进去, “纪然, 你看这个写的,也太有意思了吧。他要是去当编剧,国产恐怖片有希望了。”
“不行, 他写的有鬼不说,甚至为了浏览量,连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都描述了。”纪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不会通过审核的。”
“嗨,多无趣, 那我自己想象算了。”她点着鼠标继续津津有味看着,手里的瓜子都差点忘记嗑了。
宋钉钉一沉默起来,屋子里更加安静。平常她是个百灵鸟,谁都能损一句, 夸一句。如今沉溺于帖子里不能自拔,自然就没了以前的吵闹。
加上洲儿和付史得闲出去约会。组里更加没什么人了。
她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在办公室里干无关紧要的事。但看到大家在案子以后都松懈了下来,自己一直这么绷直着有点矫枉过正。
从她来到倒带小组, 完全就没有听说过什么休假,节假周末这回事。所以说起要请假去参加老同学婚礼这件事,本来还以为向弋会犹豫,哪知他居然非常痛快的答应了。
“几天都不问吗?”她有点不敢相信,纪然倒是第一见这么痛快批假的上司。
“结个婚能几天?”他反问,“一天还不够?”
“……有点远,我还得提前到。估计得两天吧。”
“两天都请了,还差那一天两天吗?”向弋坐在办公桌前,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既然是个山清水秀的小地方,那不如趁机提前去歇几天玩几天得了。”
“领导教训的是。”纪然低了低头,忍着内心要放假的狂喜,“我那个同学也是这意思。”
“你这是早就打算好了?”
“没有没有。”
向弋低头思忖半晌:“那行吧,反正没什么事,要不要我送你去车站?不然你自己坐车去在市区就得浪费半天时间。”
“也不用麻烦……”
“你想多了,我只是怕你以时间不够为理由,又多请一天假。”
纪然:“……”
纪然提前在家里准备一番,因为可能要待个两三天,就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她本来鼓鼓囊囊塞了一包,又想到可能要转车换车挺不方便,又忍痛割爱扔了一些。
季深听说是参加婚礼,本来也没多说什么。这些年纪然也没出过什么远门。季深开始还有些不放心,但一听她说去了有人送,到了目的地还有人接,也就任由她去了。
上学工作都在本市。纪然对独自一人的路途一直没有什么感触,知道这次所有事要亲力亲为才明白这其中的疲乏。
要不是向弋送了一段,估计她得更心累。
在车厢里闷了几个小时,出车站以后,她又换了几辆城乡公交车才到了一个叫魏家坡新村的地方。
魏家坡新村。
这名字一听就跟魏灵少不了关系。
纪然发消息说:“我到魏家坡新村了,不过这里挺大的,你具体在哪要不我直接去找你?”
暮色已经来临,几颗星星在暗蓝色的天空如同破碎了的玻璃渣分散在幕布中。过了好一会儿魏灵才回:“那是新的住址,但结婚还在老村里结。你顺着北边那条路,绕过那个天坑,往右拐会看见一个三岔口的土路,在那等我就行。”
结婚要忙的事情肯定很多,纪然本来不想让她来接,但抬头看这交通不便,人烟稀少的。估计打个车都是难事。
她胳膊上揣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走了些时间,终于到了三岔口。纪然灰头土脸地望着曲折蜿蜒的羊肠小道。
又掏出手机搜索了半天,地图上那个地方叫魏家坡老址,说是坡,可看起来更像是凹陷在地里的坑。
她攥着手机往前走了几步,信号时好时坏。
好在这时候魏灵把电话打了过来,问她到哪了。其实两个人很久没见,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陌生。
纪然说自己还在天坑外面。
魏灵一听,当即表示:“还远着呢,我开车去接你。”
天色渐渐暗下去,纪然擦了擦额头上累出来的汗,没想法倒转这么多趟车,竟然还在这半途中悬着。
这里条件严峻的超出她的想象,她只知道是个偏僻的小村落,却没想到偏僻的除了自己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魏灵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抱歉,家里太偏了。信号还得到处找,其实我现在也是在山头蹲着等你消息。”她又找回正题,“从那到村里也就一条路,你先慢慢走着,我从反方向开车去接你。”
纪然看了眼又窄又泥泞的村路,“你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要不我走过去算了。”
“别,你要是用腿走过来,估计都得到半夜。这黑灯瞎火路不好也就算了,关键两边还有很多孤坟,你一个大城市的女孩儿,要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吓到了怎么办。”
“……”明明听起来不是很科学,可她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点,纪然又看了看逐渐变暗的天色,“那我慢慢走,你快点来。”
她刚挂了电话,就听见后面响起来一阵铜铃铛的声音,接着是动物呼哧呼哧呼吸的声响。
好歹她也是出过几次凶案现场的人。但这大晚上的,突如其来这么几声奇怪的音响,加上刚刚魏灵添油加醋的那一番描述,纪然也是猛然吓一大跳。
她冷静了一瞬回过头,余光瞥见有个带着布帽子的大爷手里拿着一只赶毛驴的鞭子,正慢悠悠的从她眼前路过。
恐惧在真相出来之后会瞬间消散,也就一瞬间的事。她想到这条路到魏家坡之间也就这一条路能通,纪然伸手拦了拦,“大爷能捎我这一段吗?”
驴蹄哒哒踏着土地的声音落进耳朵里,穿着灰色布衫的大爷嘴里吁了一声,然后拉住绳子。“小姑娘你大晚上来这干什么?”
一看有戏,纪然赶紧拽着包赶过去,“去参加婚礼。”
他哦了一声,似乎陷入思索:“魏家坡老村啊?”
“是啊。”她点点头,“我走了一路也就看见您从这过了。”
大爷咧嘴笑了两声:“老村一般也没人过来,你能碰见我算是气好。本来想着天亮了再过来拉东西,后来想想就差这一趟了,赶明再来不搁住,今日事今日毕。不然明儿个又得浪费半天。”
他扬了扬手:“上来吧。”
纪然颠颠跑过去,“谢谢您!”
“谢啥!”他带着乡间人特有淳朴,“又不是啥难事,捎不捎你我都得过这一段,这不带着你正好有个人还能说说话。”
纪然跳上去,窝进一片杂碎干瘪的农作物杆上,那东西特有的清香涌进鼻孔里:“您别这么说,要不是碰到您我估计得走到半夜。”
他疑惑的啊了一声,“来这么偏的地方参加婚礼,也没个人过来接接你?”
“说是要接,但我想着她应该挺忙的。就自己走了一段,半路了她说自己从家里出发,跟我迎头赶上。”
大爷笑了一声:“那我可得注意点,省的咱们跟她错过了。你最后到她家了,她可倒好,直接跑村头接你去了。这信号还不怎么好,你要是通知不上,估计她得在村头好一会儿干等。”
纪然心想大爷想得可真周到,他越是如此真诚待人,她反而更加不好意思。如今什么都移动支付,能见现金也是稀奇。纪然在包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张纸币。
“大爷,这个您留着。”
夜色风有些大,估计他也没怎么注意,扭了扭头说:“什么东西?”
纪然把钱塞到他胳膊弯里,然后又坐回那对干瘪的植物碎渣里。
等前面的人终于瞧清楚是什么时,他把钱又扔回去:“你这姑娘干什么呢,也就是顺手的事。怎么能要你钱呢?不止是我,你碰到任何一个人都会帮忙的,咱庄稼人不说有多高尚,但会真诚待人。”
他这一通说教,愣是把纪念堵的没话说了。
天气在逐渐变凉,她在后面紧了紧单薄的上衣。风顺着露出来的脚踝,直通而上,纪然甚至觉得自己大腿也凉嗖嗖的。
大爷在前面赶路,顺带还抽着旱烟,烟雾也被风吹着飘向了后排。沉默了一会儿,他说:“这谁家结婚在老房子结啊?”
纪然憋着气,声音嗡嗡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去新村那。”
大爷想了想又说:“不过每家的规矩不一样,说不定他们是要从老房出门,然后接到新村也不一定。”
纪然听的迷迷糊糊,她也没结过婚,甚至连参加别人的婚礼都是浑浑噩噩的当个背景板,别人说一声该干什么了,她就跟着挪过去做。
她在后排冻得跟狗一样,冲锋衣此刻好像也没什么作用。纪然低头看眼手机,果然如他所说没有什么信号。
她盯着屏幕失神了一会儿。直到感觉后背被人杵了杵,纪然回过头,看见大爷背对着她,递过来一个硬邦邦的猕猴桃。
“我这没啥吃的,送你个猕猴桃吧。你到了你朋友那可以尝尝,挺好吃的,我家种农作物的,这种水果土地不适合。我女儿爱吃,今儿赶集碰见了就买了些回来。”
纪然伸手接了过去,那颗猕猴桃好像也没那么凉。她握在手掌心,明明冰凉,却仿佛自己拿了一个暖手袋似的。
趁夜赶了会儿路,到了一个分叉小道儿,大爷说自己得去地里拉东西不能再继续带着她了。
那大爷特有意思,临走之前还说:“虽然这黑灯瞎火,看着怪渗人,但其实最安全,因为方圆几里也不会见个人,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要说起来都没人心可怕。”
纪然被这话给逗笑了,道了谢以后继续用腿赶路。
走了一会儿身上也没那么冷了,她在路边看见前面有个车灯挺亮,由远及近伴着发动机的声音嗡嗡的传过来。
那车“嗖”的一下从她身边窜过去,过了几十米后又风风火火点了个头,车灯明亮刺眼,纪然一时间看不清楚眼前的任何东西。
直到这明亮里有个声音喊:“纪然?!”
纪然一愣,努力睁开眼睛才看清楚那人是魏灵。
她一个瘦弱的女孩,开着一辆老式125A摩托车。那架子很高,她停下来时双腿差点蹬不住地面。
这车在她记忆里,似乎停产很久了。
“真的是你啊纪然?!”魏灵似乎很开心,扬了扬头,“快上车!我带你回去。”
魏灵开车很猛,好在这不是城市,一路上也没有人出现,这条路成了她的专属道路,想怎么开怎么开。
纪然背着包在后座,魏灵好像还专门洗了个头,洗发水很香很浓,被风出着散开在纪然的脸上。
纪然摸到后面座椅上绑着一个手臂长的东西,她顺着轮廓摸了好久才突然意识到那是一把短锨。纪然有点奇怪:“你车后面怎么绑着这个东西?”
魏灵的头发混合着香气飘在空气中,她怕她听不见,专门大着嗓门说:“你说那个啊!以前去地里干活的时候绑的,后来不去了就忘记这回事了。”
车子七拐八拐,拐到一个二层小楼前,那楼不是很破。但是因为黑灯瞎火的,周边又没什么人家,看起来有些诡异。
大门外面吊了几个红灯笼,门上贴着两个正红色的大喜字,魏灵把车挺好,顺手接过她的包。“l累不累,赶了一天路到这很累吧?”
纪然跟着她一路走过去,虽然家里装灯结彩,看着一片喜气洋洋,但是除了她俩居然也没见其他人。
或许看出了她的疑惑,魏灵说:“我们这儿习俗,新婚出嫁的闺女要提前在老房子里住几天,我本来想自己在这得了。没想到你提前到了,在新村那谁也不认识,不如跟着我也在这吧。这么久没见了我们俩还能一起说说心里话。”
纪然把疑惑藏在心里,问:“秦钦呢?他什么时候过来?”
“他啊。”魏灵把东西放在柜子上,“结婚之前不能见面,也得到了结婚那天才能过来迎娶。好多地方都是这样吧?”
纪然想想自己以前参加的婚礼,好像也是这么个习惯,结婚前夕互不见面。跟自己各自的朋友搞个告别单身会。
她从思绪里抽离出来,顺便掏出湿巾擦了擦手。
魏灵盯着她纤细白嫩的手,忽然幽幽道:“纪然你是处/女吗?”
纪然捏着湿巾的手指一顿,心想自己这动作让她多想了?慌忙否认:“不是。”
魏灵明显一愣。
还没等她张口继续问,纪然又说:“我怎么会是处女座?我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才用湿巾擦手的,你别多想,我没那么吹毛求疵干净洁癖。我真不是处女座。”
魏灵:“……”
作者有话要说:我先向处女座道歉。感谢在2020-03-16 22:11:07~2020-03-18 21:1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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