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吧，一人一个方向。这样比较快, 我一路喊过去, 应该会有人应我。”她把钥匙方向各自分开，“我拿着北边的钥匙, 其余的你来。”
她正要离去，忽然觉得手腕一阵冰凉。林歘抓着她的腕骨, “别, 不要分开行动, 我怕途中再有变动。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手机里的录音还在宣扬着，这种背景音乐配着他们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纪然低头, 看着那只冰凉白皙的手握着自己的手腕。脑海里的意识随着这阵冰凉也一同僵梏在那里。对面的人也反应过来，忽然松了去。“抱歉，我一时心急。”
纪然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有女孩回应的声音。他们两人顺着声音的源头寻去，发现是在更往东的地方。
那个院子破败不堪, 外面倒是挂了几根红绫？林歘抬头看了一眼：“看来关她们的地方都有这些红布。其他几个女孩更容易找了。”
纪然点点头，她喊了一声：“同学？！在吗？”
霎时间，有个女孩的声音隔着破旧的门板传了过来。“我在这里！我在！”
两人闻声慌忙赶了过去，门早就破烂不堪, 却房门大锁。林歘先让纪然往后退了退，又同里面的女孩也交代了一声，这才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果不其然, 女孩旁边也有一床红色的被子，她的双手都被锁着，因为几天都未离开屋子，房子里有股奇怪的粪便味道。
她先是大喜，反应过来以后却是羞愧难当，纪然过去把链子打开。“没事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女孩问：“我另外四个室友呢？”
林歘说：“大家都还活着，不过其中有位同学情况有些危急。但是还有两个同学没有找到，现在这里交通不好，村子也空了，跟荒山野岭没什么区别。所以要等我们找齐人。”
“需要有个人出去带医生和警察过来对吗？”她转了转眼睛，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我可以去，我现在没什么问题，只要能帮助大家我愿意去。”
纪然不放心，“你身体可以吗？”
“现在已经好多了，主要在那个房子待的时间太久了。而且我会开摩托车，魏灵家里有辆老式摩托车我也会。”
林歘知道现在也不是相互担心的时候，因为阁楼上还有个女孩很危险：“你去魏灵家找一个叫锐哥的男人，告诉她自己是被救出来的人，然后问她摩托车在哪就行了。他会帮助你。”
女孩点头应允，所有人通力合作，分工明确。
接下来纪然和林歘在北和南边儿的两个方向轴上途径找人，看到挂着红绫的小院心里就又踏实又惶恐。
踏实代表女孩们可能在这里，惶恐的是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还安全。
有的房子四处漏风，不知道这几天天气超差的时候她们是怎么度过的。这些女孩无一不被锁在一床红色的棉被旁。
怕是这红色的棉被也属于仪式中的一环，怪不得不论今晚的循环点从哪里开始，纪然总能碰到魏灵给自己送红色棉被。
这几个人虽然狼狈了些，好在都没有生命危险。
两人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纪然没敢把她们带回魏灵家里，生怕几个人看见她又想起这段不够美好的回忆里，造成应激反应。她带她们到另一处稍作休息，只有等着带消息的女孩儿回来，这样阁楼上昏迷的女孩才有活着的希望。
每次循环的过程越来越短，这次时间直接就顺流了。此刻已经快要大亮，墨蓝色的天空孤零地挂着几颗不怎么明亮的星星。
锐哥和林歘上了阁楼去看女孩的情况。楼下只剩下了纪然和魏灵。
魏灵此刻动弹不得，她看着纪然，突然唤了一声：“然然。”语气和以前一样亲昵，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纪然皱眉盯着她：“今晚之前你可还想要我的命。”
“我习惯了这么叫你，哪怕现在我被绑在这里。”
“所以呢？”她转头，“想说你对我还有什么同学情谊？”
“是。”魏灵低了低头，“我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给你发短信的时候我在犹豫，我去接你的时候也在犹豫，犹豫要不要终止，犹豫要不要把你推出局外。因为……高中的时候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
“那她们呢？你想过你那五个大学同学会怎么样吗？想过如果她们出事了，她们那五个家庭又会怎么样吗？”
魏灵咳嗽起来，她低下头似乎不敢看向纪然：“她们很好，可是和秦钦比起来，所有的人都微不足道。”
纪然愤恨地望着她，“魏灵，你何时变得这么自私？”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她停滞了一瞬，“你知道秦钦死后那半个月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纪然没有说话。
“我每天梦见他，梦见我又回到了那天，我知道所有发生的事情，我对他说，不要贸然过去救人，救人不应该把自己保护好再去做吗？”她忽然间流了泪，“如果时光能倒流多好，秦钦会活着，我也没有对你们做出这种事情了明明……你们都是来帮我的……”
时光倒流。
这四个字每个字都重重敲击在纪然身上，她又想起那个永远死在10月31号的小女孩，就算她知道时光真的会倒流又怎样，遗憾依旧会留下，残缺也永远难以圆满。
人生又不是存档游戏，可以不断重来。哪怕她留有时间循环的记忆，也不能把任何事都做到尽善尽美。
如果秦钦出事以后，纪然知道。如果那天可以循环，那她是不是可以通过魏灵提醒他。可是就算如此，中间变节也会不停，魏灵会在意她说的话？善良热血的秦钦会就此不管不顾落水的人？
如果……其实没有如果。
因为人都是贪得无厌的，改变了这个，就会想要继续改变另一个。遗憾永远也不会消失，它会化作无数个理由，伴随我们一生。
魏灵抬了抬头，“我只有一点不明白，我一直想不通从最开始到结束到底哪里除了纰漏，会让你们进门就怀疑到我。甚至，”她停顿了一番，“连她们五个在哪里都知道。”
“你想过没有，或许真的有时光倒流呢？”纪然说：“因为我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今天，甚至还被你杀了一次。”
她一愣，随即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也不要用这种天方夜谭来搪塞。”
纪然耸耸肩：“既然你不相信这些，为什么要相信什么下辈子。还有锁魂和黄泉引路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人真的有灵魂话，你一番情深，秦钦为什么不见你？”
“因为我没得选了，得了病可以找医生，死了的人该怎么办？”魏灵知道她的弱点，“然然，不要自诩正义。你扪心自问，如果有天你知道有方法能够挽救你父母的生命，哪怕这方法听起来可笑至极，荒唐不以。你会坐以待毙吗？你会忍心坐以待毙吗！”
父母的事，除了同桌就只有魏灵知道。
如今她把这些揪出来，来打压纪然的心理防线。
“那可是你的父母啊，如果你知道有机会，你不会拼劲所有，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个机会吗！”
纪然心烦意乱：“别说了。”
“然然！”
“我让你别说了！”纪然深呼吸一口气，忽然走出了门外。天已经泛起鱼肚白，她抬头盯着天空，思绪也飘了很远。
明明魏灵很可恨，可纪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她也知道她力气大，如果真的在这之间除了差池，接下来该有遗憾的会是自己。
纪然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又拐了回去：“等警察来了再说。”
＊＊＊
天亮的时候，外出递消息的女孩已经回来了，她坐着警车，交通不便，也没什么信号，一同而来的救护车来的也是异常艰难。
魏灵的眼睛红红的，抬头看了一眼通向二楼的楼梯。
秦钦被装进尸袋抬了下来，魏灵看着被套在里面的人，每走一步她都心尖疼痛，外界早就没了声响，只剩下她沉重的呼吸声。
一路上，纪然心情不是很好。外界眼里她有个温柔贴心的哥哥，可很少人知道她只是被寄养的。父母的事情，她只告诉过同桌和魏灵。
却没想到有一天，魏灵会拿这些来蛊惑自己。
回去的路上无趣沉闷，纪然掏出背包里那条随身携带的项链，盯着相框吊坠里的照片迟迟没有说话。
车子不知道碾到了什么突然一阵颠簸，她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上裂成两半。
林歘眼疾手快弯腰捡起来，本来准备要顺手递给她，只是在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时，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化莫测起来，“这是你父母？”
纪然把东西夺了过去，并不是很想提及这个。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陷入无边无尽的沉默里。
林歘手抖了抖：“你是他们的女儿？”
纪然觉得这都是废话：“不然是儿子？”
他盯着她的脸，久久没有说话。待车转了个弯，忽然驶上平稳的道路，他才哑然失笑：“是啊，我的问题真的很愚蠢。”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条评论我都有看，有时候想挨个回复，然后jj就让填验证码，好不容易输入完验证码还是错的……（明明是对的，掀桌(╯‵□′)╯︵┻━┻）
就……异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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