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钉钉早上是被一阵拍门声给吵醒的,公寓的房子是向弋提早几个月就给她租好的, 他向来办事仔细且留有余地。
很久以前她就想过今年的冬至到底是怎样的。会不会很冷, 会不会下雪,他们看见自己离开会不会难过。
她千想万想, 就是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匆忙。
想到这里宋钉钉甚至觉得自己矫情过头了。
这些年在小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成想临到离开, 无情无义到连个告别也不让说。似乎想赶紧扔了她这个烫手山芋。
宋钉钉回忆起这些除了对他们的想念, 还夹杂着对他们的丝丝缕缕怨恨。她头发凌乱, 睡眼惺忪,在这个鬼地方已经睡了两天未曾出门,每天憋着不让自己去联系纪然他们。
人一无聊就会只剩睡觉。
宋钉钉把身体缩进被窝里, 双手捂着耳朵假装没听到。却没成想外面的声音不减反增,越来越大,咚咚的的声音让她更加烦躁。
“妈的!”她骂了句脏话突然坐起身子。披上自己的碎花睡衣怒气腾腾地打开门,宋钉钉已经想好一会儿要怎么跟别人口吐莲花舌战群儒了。
别的不说,偏偏这个时候惹她。
走到一半,宋钉钉又回头拿了把刀藏在袖口。
她重新过去, 打开门的瞬间却看见外面站着一个个子挺高的男孩。看起来不会超过20岁,那男生皮肤很白,五官精致,精致到放在女人身上也丝毫不违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宋钉钉本来正想借着这事和人吵吵架消消气, 可是男孩脸上的笑容让她把先前的焦躁全都融化进了心里。
如沐春风。
词穷到只能想到这四个字,看着男生温煦和睦的笑容,宋钉钉甚至没发觉自己脸上也多了些温柔。
先前在分部, 能看的男性除了向弋付史就是门卫大爷,如果他俩算是西伯利亚冷风的话,大爷就算是西北沙尘暴。
“你家漏水吗?”这是他开场白。
宋钉钉:“?”
她以为这人会先来个自我介绍,没想到一上来就是问她家里漏不漏水。宋钉钉站门框里揉了揉头发,脸皱地跟苦瓜一样,“漏水?我刚搬过来,不知道。”
男孩莫名其妙说:“我也刚搬过来。”
“哦。”她不是很感兴趣。
“你家水漏到我家里了,卫生间天花板湿了一大半。”他终于回归正题。“所以我想让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如果你愿意,我甚至还能免费帮你修修。”
“厉害啊。”宋钉钉太久不出来,每天见的都是分部那帮人,走的最远的距离就是那天冬至到向弋家里的距离。
所以很多时候她对外面的人了解与认知还停留于九年前。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全能,水管也会修?”她莫名其妙咯咯地笑起来,看起来好像一只蔫蔫的金丝雀。
因为足够漂亮,所以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乱七八糟的早起形象,
她又重复了一句:“小孩,你还会修这个?”
男生眼睛很好看,像是两颗琥珀糖:“我不是小孩。”
宋钉钉闲的发慌,故意跟他作对,“你家长呢?让他们来跟我说。年纪太小的人,我讲起来有代沟。”
男孩又强调了一遍:“我对你没代沟就行。”
明明看起来跟个高中生差不多,宋钉钉闲得无聊就爱逗别人。她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盯着对方:“小孩,你到底多大了。”
“反正已经成年很多年,只不过是脸长得年轻。”他也低头盯着她,“我只是去看一眼,如果不行的话,我就要联系物业了。”
她起身给他让道,“来吧,小孩。”
男孩走过去,头也没回直奔卫生间:“我其实已经22岁了。”
宋钉钉在身后轻笑一声,“没看出来。”
他没说话,走进厨房和浴室摆弄了一会儿花洒和水龙头。又检查了一番其他可能漏水的地方。从身后的包里掂出来一包东西,对着水管缠绕了几圈。
宋钉钉斜靠在墙边,“有漏水吗?”
“好像没发现。”
“你倒是挺坦然。”她歪头看向他,“小朋友,你是不是觉得来了美女邻居所以想找个理由来跟我搭讪的啊?”
男孩站起来,说:“对,被你发现了。”
宋钉钉:“……”
论嘴炮,她何时输过。今天反而栽到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男的身上。
她称呼他为,那男的。
“我叫孔迩,也是新搬来的邻居。”他站起身子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你的水管的确漏了,我已经用防水胶带粘着了,有空你需要找个专业修水管的师傅过来。”
她一愣,“你哪来的防水胶带?”
“我自己带的。对了,”他想了想又说,“我已经22岁了,不要再叫我小朋友。就算你叫我小朋友,我也不会见叫你姐姐的。”
宋钉钉:“……”
孔迩如同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他不知问的忽然说:“你这个房子选的不是很好。”
“哦?”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也不是自己花钱,从头到尾全都是向弋一个人安排。她机缘巧合来到小组,九年时间到了,她离开。
每一步,他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宋钉钉回过神,“怎么说?难道这里面之前死过人,是个凶宅还是半夜闹鬼?”
这话不知怎的,竟然把他逗笑了:“你想法太跳脱了,我差点没反应过来。你对面邻居是个酗酒家暴的男人,你离他这么近,保不准会受到影响。”
宋钉钉挑眉,“你不也才搬来吗?对周围这么熟悉?”
孔迩一顿,“我只是觉得以后你需要警觉些,对于陌生男人最好还是确认了再让进来。谁知道面对的是人是鬼。”
得了便宜还卖乖,她轻笑,“你在说你自己?”
“我在说你。”
宋钉钉:“……”
很好小孩,...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都遇到些什么人,在分部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正常,出来怎么还能碰到这些神经兮兮的人物。宋钉钉倒是丝毫不在意,“你知道我外号是什么吗?”
孔迩挑眉,“和这有什么关系?”
宋钉钉把藏在袖子间的短刀掏出来,“我叫宋钉钉,外号送丁丁,谁如果对我有图谋不轨的心思,我也不会让他活着完整的留下丁丁。”
孔迩:“……”
***
纪然这边刚把滚烫的粥晾凉准备喝两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就响起来了。她一看是向弋打来的,不用想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她放下勺子,“王小朗那案子有线索了吗组长?”
向弋向来言简意赅不说废话:“五里路停车场发生一起命案,你过来一趟。我看和王小朗那案子应该有点联系。”
她一惊,赶紧站起来。“我马上去。”
临走纪然看了一眼碗里的粥,心里并不想吃,但生理上告诉她要吃了果腹,以及,这是季深一大早起来给她专门做的,不吃似乎有点对不起他的心意。
纪然一闭眼,一口气把碗里的粥喝完了。
过了冬至,温度低到了另一个阶段。即便空气里又凉又潮湿,可是阳光的炽热依旧让人感到温暖。
纪然下了车小跑着赶了过去。看见出事那辆黑色的越野车被用警戒线包围了起来。
向弋看见她过来,递过去一双白手套,“付史已经检查过了,死亡原因是被人从后座一剪刀割喉致命。”
“剪刀?”她一怔,王小朗也是被剪刀剪掉了下/体。纪然想到这不如意的尿性就知道:“监控不会又坏了吧……”
他淡淡道:“没坏。”
这倒是出乎纪然意料。
“不过车停的是死角。”
“……”有跟没有一个样。
纪然过去俯身探头看了一眼现场,死者瘫倒在车主驾驶座上,动脉喷涌出来的血流了一地。她从容道:“这么多血,凶手不怕留下什么痕迹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次的死者也被人割了生/殖/器,扔在发动机里。”
“又是这种作案手法?”纪然吸了口凉气,“凶手想要干什么?胯/下收割机?这次的死者该不会以前也犯过什么关于性方面的罪吧?”
“非常可能有。已经让钉钉查了。估计一会儿就有消息。”
纪然被阳光刺的眼疼,提醒他:“组长,钉钉已经离职走了好几天了。”
他甚至没察觉到:“我有说钉钉吗?”
“说了,你说让钉钉去查了。”
“不可能,我说的应该是洲儿。”他否认,“你听错了。你估计是这几天没见她,所以就觉得谁都在提她。”
“行行行,我听错了。”纪然终究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要让钉钉走?她在这九年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冬至一到,就把她赶紧调离小组了?”
“这是她自己的私事。”
“ok,我不问。”她扭了妞头,刚好看见林洲儿从不远处过来,手里还夹着一沓资料。自从钉钉走以后,查信息的活儿就落在了林洲儿手里,但是她速度没有她快,也没有她消息准确。
“组长!”
向弋大手一挥:“念。”
“死者罗小多,49岁,男性,曾经因为强/奸同村女性,被受害者家属扭送至派出所,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家私下里和解了。”
向弋转头看向纪然,两个人的表情仿佛在说:“果然。”
林洲儿继续:“当时好像赔了点儿钱,受害女性家属说是自愿发生的。双方和解以后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受害女性在一年后跳河自杀了。”
纪然心里一惊:“跳河自杀了?”
林洲儿点点头,“据说是因为同村人都知道这事,走在路上都会对她指指点点。她承受不住这些非议,就自杀了。”
明明该被唾弃的是对她施以侵害之手的人,可人们对受害者的宽容度却总是最低的。纪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以凶手是专门在猎杀这些人吗?”
猥/亵儿童,强/奸女性。罗小多和王小朗被杀害以后,都被以相同的手法割去了生/殖/器/官。或许这就是一种凶手自认为的惩戒。
罗小多和王小朗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有性犯罪前科,或许是凶手认为他们没有得到该有的惩罚,所以让自己成为上帝之手来惩罚这些人。
想起这些,向弋头有些疼,他最怕的就是这种自诩为正义的猎杀者。藐视法律,以自我为中心。如果人人都这么做,那社会就会更加混乱。
一个复杂的周益已经影响很多人了,如今他侥幸死在循环里,没想到又来一个接班人。
即便这样想着,他还是只能说:“只是初步猜测。”
“还有什么线索吗?”纪然问,“这两起案子应该可以并案了吧?杀人以后毁尸的手段都相同。市局有人过来帮忙分析吗?”
说起这个,向弋差点就乐了。他指指不远处一个大冬天穿着西装不知寒冷的才俊青年,“喏,给我派了个德国留学回来的犯罪侧写师。”
她随着他的手,收回视线:“侧写出点儿啥?”
“凶手是女性,仇视男性,甚至可能学过功夫。个子一米七八以上。早年或许同样受到过性侵犯。所以才会对有过性/侵/犯罪前科的男性有仇视。”
纪然点点头,“有点道理。不过,”
“不过什么?”
“受到侵害的就一定是女性吗?不会是男性?据我所知,每年受到性/侵/害的男性也不在少数,只不过很少有人会把这些暴露出来。把他这一段侧写,凶手性别换成男的好像也成立。”
“……”
要看领导被自己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纪然赶紧自己找个台阶下,“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如果不同意,你就当我是抬杠。”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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